8.补课
呼呼呼……
是谁在夜里奔跑？
长长的街道似乎永远也走不完，路灯昏黄，夜风凛冽，夏糯几乎可以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这又是哪里？
应该要早点回去了。今晚祝后要……
奔跑的声音蓦然停下，夏糯皱眉，捏紧自己胸口的衣服，喃喃重复：“祝后……祝后……”
！！！祝后在哪里！！！
谁的声音顺着听筒爬过来？
“糯……我快活不下去了。”
“好累啊。糯糯，妈妈那么痛快的就死掉，一定是因为死亡是件很轻松的事。”
“我要是死掉了，这世界上大概也只有你会为我伤心了。我舍不得你伤心。”
那就不要让我伤心啊！夏糯跪在地上，后面的话还是一字一句的继续下去。
“我舍不得你伤心糯糯。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你也不舍得我这么痛苦是不是？祝后这长长的一生，亲情没有了，爱情……爱情是什么？只有你，我只有你了糯。”
“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这么痛苦。”
……
对，祝后，我舍不得你这么痛苦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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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早饭时，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夏糯问正在喝粥的夏妈妈：“妈妈，你在和肖阿姨联系吗？”
夏妈妈拿着粥碗的手顿了一下，才笑着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梦见肖阿姨和祝叔叔离婚了。”
夏糯一手去夹碗里的菜，淡定的说出这一句话，夏妈妈却吓了一跳，碗和筷子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什么？”她提高了音量，看着夏糯：“离婚？”
声音大到正在认真看报纸的夏爸爸都侧目，嘟囔着道：“老祝和小肖两个…”
话没说完就被夏妈妈推了一下，“两口子吵架是常有的事，总不至于都离婚吧？”说完这个她才又问夏糯：“糯糯怎么会梦见这个？”
夏糯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妈妈道：“梦见的。妈妈，如果祝叔叔和肖阿姨真的离婚了，祝后怎么办？”
“傻孩子。”夏妈妈摸了一下夏糯的头：“你别担心，祝叔叔和肖阿姨一定好好的。”
一定好好的……怎么做到一定好好的？就算肖阿姨坚持不愿意离婚，但祝叔叔在外面的私生子都已经四岁大了，两个人要怎么才能好好的？
他们会离婚，而且会离的极其壮烈。
但爸爸妈妈现在根本不了解状况，她该怎么改变这一切呢？现在是9月4日，夏糯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她还有十四天的时间。
当天在学校里见到祝后，女孩子似乎丰满了一点，被唐婷狠狠的嘲笑了一番，她气的脸都发红了，问夏糯，“糯你评理，我真的胖了吗？”
夏糯一向是最不会撒谎的，唐婷也叉腰转眸的看向她，只听到小女孩轻轻的道：“是胖了一点。”
哈！她就说！唐婷正准备仰天长啸，那边祝后也已经嘟了嘴，夏糯才说完她未说完的话：“但胖了也很好看。”
照样是长腿蜂腰，不过脸上圆润了一点，前面的两个小山包……也长大了。
三个女孩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的过完了一天，祝后还是回了爷爷奶奶家，夏糯和唐婷道别，背着书包和钟衍一起去了医院。
昨天下午放学，钟衍便组织了班上的同学去看过沈穹一次，不过他和沈穹的关系格外的好一点，今天也去看望一下，他在路上得知了夏糯要帮沈穹补课的事情，笑着说：“我还说去把今天的笔记给他呢，现在看来倒不必了。”
两个人到医院时七点，沈穹病房里有吴爷爷吴奶奶，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和沈穹说着些什么。
看到夏糯和钟衍并肩走进来，沈穹目光闪了一下，对那西装革履的男人道：“今天暂且这样，其他的我们明天再聊。”
那男人点头，拿起公文包：“那行，我明早再来找你。”礼貌的和吴爷爷吴奶奶道了别，在门口和两个小孩微微侧了下身就离开了。
门口夏糯和钟衍跟吴爷爷吴奶奶问过了好，两位老人一辈子为人师表，也很喜欢这些半大的少年少女，倒微微冲淡了些对沈穹的担忧。
等到大概人走远了，钟衍才把书包放在椅子上问沈穹：“这是你找的律师吗？”
“嗯。”沈穹简单的答了一下，转眼看见夏糯被家母拉到一旁说话，他把目光微微收回来，“颜方还好吗？”
“不会比你惨。”钟衍推了一下眼睛，“张明那边你怎么打算的？”
沈穹笑了笑：“怎么每个人都问我怎么打算的？”
钟衍翻了个白眼：“不然我问你什么？”
那边夏糯已经把书包也放下来到椅子上，外翁家母问她问题便一个一个认真的回答，其中应该多是她父母的情况和现在附中的孩子----
眼前晃动的手将他的注意力拉回，钟衍抱怨的道：“沈老板咱们能好好说会儿话吗……干嘛老看人家夏糯？”
他这么开玩笑似的一问，沈穹却眼神蓦的黑了一下，隔了两秒才压低声音道：“我喜欢她。”
……
！！！！！！
钟衍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沈穹喜欢夏糯？！那根本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不正常的音量引来吴爷爷吴奶奶和夏糯的注视，钟衍这才微微收敛，但仍阻止不了内心晃悠的沉甸之感……
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沈穹和夏糯？夏糯还太小了……才十五岁而已，对感情的事什么都不懂，沈穹怎么能喜欢她？
他尚不知道自己的这样情感来源于何处，但沈穹却很清楚。
他记得上一世他到帝都后第七年，有一天晚上接到钟衍的电话，隔着电话线，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嚎啕大哭，哽咽着说自己大概这辈子就这样了。
“沈穹……沈穹……你还记得夏糯吗？”
“就原来高中那个学霸啊……你记得吗？”
他连连问了两次，沈穹站在29层的高度往下俯视，却一次都没有回答。
但钟衍还是断断续续的说了下去。
“我喜欢她……我大概是喜欢她了……不过家里待嫁的新娘娇俏可人，嘻嘻，我猜想我这辈子估计就这样了。”
“今天在同学会的时候看到她，还是和从前一样，认真的不得了。沈穹，你说奇怪不奇怪？时光能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把胖婷变成一个大美人……但是……呕……”
他大概是抱着树干呕吐了一通，一分钟之后才接着道：“却不能在夏糯面前留下丝毫的痕迹。”
时光改变一切，却从来厚待于她。
病床上沈穹的目光明灭，看着钟衍道：“钟衍，我知道你把夏糯当做妹妹看待。但我喜欢她也不是一个随便的玩笑。”
上一辈子钟衍没能和夏糯在一起，这一辈子也绝不可能，既然如此，现在这份还没有深种的情根，就让他来亲自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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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衍离开时面色不是很好，几度张嘴想跟夏糯说点什么，最后却还是默然离开。夏糯把今天上课的书从书包里拿出来，疑惑的问沈穹：“你和钟衍吵架了吗？”
“没有。”沈穹面不改色，“他有一点困惑。”
这样啊，夏糯点了点头又问：“你的书呢？”
沈穹从枕头下面拿出几本，夏糯看了一下道：“你的语文和英语很好，这两门课老师发的卷子我会挑一份给你，你平时做，有问题我再讲。剩下的数学、化学、生物和物理，这四门课我会根据老师讲的进度来补。今天先讲生物吧。”
昨晚夏妈妈教了夏糯如何做教案，也教授了给人补课的要点，夏糯一一学习，吸收的很快，今天白天上课时间也顺便把要补课的内容弄好了，因此现在讲起来也比较顺手。
她时刻谨记妈妈的教诲，不要一味的跟着自己的思路走，放慢脚步、一步一步的讲给沈穹听，时不时的问“你懂了吗”，沈穹有时回答懂了，有时又回答不懂，目光倒是时时都放在夏糯脸上，在夏糯快转过来时又快速的转过去，有一次被夏糯抓住，女孩目光疑惑的望向他，问：“怎么了？”
沈穹的嘴巴张张合合，面前都是夏糯的脸，憋了半晌才憋出个“有蚊子”。
……
他脑袋一定是坏掉了。
上一辈子，夏糯对沈穹从来都是以照片上的形象出现，何曾如此接近过？如此鲜活又如此生动，曾经是他穷极一生、花费半生精力也只能、只敢“偶遇”的惊梦。
但即便是这样，他照样失去了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也是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