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情人
夏糯说不出话来，摆在面前的模型只有一个足球那样的大小，由密密麻麻的小竹条缠绕而成，像是怎么也分不开的枝条，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去触摸，指腹就又一种微微的痒。
“喜欢。”夏糯欢喜的回答，终于伸出手去把整个的模型拿起来，翻转了一个面，才发现里面似乎有更密的竹条，编成两个小小的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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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食指摸着那个部位，问一边的沈穹：“这是你编的吗？”
“上次钦东导演说要选c市作为拍摄基地，我和莫一来考察过一番，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小店。”沈穹却答非所问，向前走了一步，道：“你喜欢就好。”
刚好赵姨从房间里出来，爽朗的笑着对夏糯说：“你们的房间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沈先生要带沈家妹妹去看看吗？”
“好。”沈穹道了一声谢，转头拉着夏糯往楼上去：“我们去看看？”
“嗯。”夏糯被沈穹拉着上了二楼，楼上只有两个房间，溢满着一股竹香的味道，沈穹推开左边那扇门，道：“楼上有两个房间，因为赵姨中午会在这儿午睡，所以我就只点了一间房。”
点的这间房房间很大，里面的现代化气息较外面而言要浓厚一些，电视机贴在墙面上，路由器绿色的灯还一闪一闪的，只是茶几花瓶此类还是竹编，两张大床放在不同的隔断间，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小小的房间。
房子很漂亮，夏糯问：“赵姨晚上不在这儿睡吗？”
“赵姨和她父亲赵师傅在自家的房子里睡。”沈穹解释，边带着夏糯来到窗前：“就在那边，离店里不到两公里。”
顺着沈穹的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夏糯能隐约看到竹林掩映之间有另一栋房子，砖红色，像一座小塔。
沈穹接着道：“这几天忙碌，咱们也有一点累了，找个避世的地方休息一天，明天中午我们就离开好么？”
夏糯这才后知后觉的惊讶问：“我们今晚要住在这边吗？”
“不想吗？”沈穹问：“你不喜欢这里？”
“……”夏糯目光被藤椅上那个竹编的小猫吸引，无意识的点了一下头，沈穹将半掩的窗帘全部拉开，阳光照射进来，可以看到外面清冷的景色，夏糯小小的笑了一下，手里还抱着那个无限流的模型说：“很漂亮。”
午餐两个人在小吃街其实已经算吃过了，不过下午三点时，赵姨从家里带来两小碗热腾腾的汤圆，彼时夏糯沈穹都刚刚午睡醒过来，瓷碗青釉，汤圆小巧，看起来就会让人很有食欲。
“我们乡下这个时候常常要吃一点儿的。”赵姨笑着看夏糯拿起勺子，“一般这个时候刚刚做农活回来，吃点来饱腹，我听沈先生说你们中午也没吃什么正餐，给爸煮的时候就给你们也弄了点儿，别嫌弃。”
“谢谢，很好吃。”夏糯尝了一个，黑芝麻的香味溢入口中，连肚子都暖和了起来。
等吃完了东西，赵姨去楼下看店，沈穹夏糯两个人收拾收拾准备去楼下逛逛，带上房间里的鱼竿，一同往不远处的那个小鱼塘去。
赵师傅所在的竹编店在c市郊外，地方偏僻，但好竹子多的很，方便制作，再加上老师傅从小都在这附近的村子长大，对这里也很有感情，好在他竹编手艺在s省颇有名号，并不需要在那些繁华的地方招揽客人，自然有固定的其他店主来这边进货，老人看得开，也不求挣多少钱，能糊口养家，就很知足了。
“那家小店还是去年开的，偶尔接两个熟客来这边度假游玩，能去的地方不多，附近有一个鱼塘，店里也有锅有灶的，咱们钓了鱼晚上能自己煮着吃。”
“嗯。”夏糯点头，入目都是满眼的竹叶青色，空气比作为工业城市的s市好了很多，整个胸腔都舒服极了。
目的地的鱼塘自然很小，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岸边的树基本都只剩下个枯枝，沈穹把小板凳搭好，弯腰时对夏糯道：“糯糯你怕虫子吗？”
“不怕。”夏糯摇头，沈穹于是笑了一下道：“那你去那颗树底下挖点虫子过来？”他指了一下放在地上的工具，夏糯也不扭捏，拿着小桶和铲子就去了他指的那颗树下，蹲下来用铲子挖泥巴，冬天的土地很硬，夏糯专挑了靠近树根的地方，不一会儿就挖出几条小虫子来。
是最常见的蚯蚓，有的长有的短，夏糯并不害怕，徒手就将它们丢到小桶里，还丢了几块泥巴进去，大概弄好之后，她带着小桶走到鱼塘岸边去，沈穹已经将凳子大好，鱼竿也已经准备好，看到夏糯满载而归，伸出了个大拇指，等着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做好之后，两人便挨着一起坐在折叠的布凳子上了。
鱼线一直没有反应，夏糯完美的遵循着钓鱼不说话的原则，像是害怕把即将上钩的鱼儿吓跑，晚上便没有吃的一样，沈穹眯着眼睛，水面上一直有风吹过，波纹一圈一圈的散开，沈穹双手背后撑住脑袋，看到夏糯安静的盯着水面的侧脸。
女孩子还有三个月才满十六岁，被红色的防寒服层层包裹着，还有大红色的围巾，几乎是周围冬日这片暗沉的景色里，最艳丽的一道颜色。
“糯糯？”沈穹低沉的声音出口，尾音上转成为一个问句，夏糯偏头看向他，小声的应道：“怎么了？”
“没什么。”沈穹轻松的一笑，“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不太真实。”
“不真实？”
“寒冷的冬天，没有人烟的场所，寂静的心，还有最想陪伴的人。”沈穹笑着说：“我几乎不敢想这是我能过的生活。”
夏糯抿唇，想起前世沈穹身居高处的样子，又想起这一世他庞大的野望。
虽然路径不同，但目的都是一样的。
歌德曾经说人不论什么时候，都会有屈服于自己内心欲望的欲望，两世的沈穹既然都选择要变的强大而不是甘于平庸，那么这也就应该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吧。
而且他也确实有那个能力坐到王座之上。
沈穹继续道：“虽然只有一天，好歹能骗骗我自己。”
他说的带着写伤感，夏糯也莫名其妙的心里漫着悲伤的情绪，想了一会儿问他：“也许你可以做一个普通人试试看。”
沈穹目光一闪，看着夏糯，女孩继续道：“穹顶做大，但不要做的太大，这样，你也不会太累。”
太累？
可是什么是太累？
沈穹看着夏糯的脸，唇张合了几次，想说他此生最累不是在沈家的厮杀，不是同沈天鹤的战斗，也不是解笙歌的围追堵截，而是所有那些关于夏糯的求而不可得。
他天生适合战斗，战斗的失败不会让他觉得累，唯一让他心甘情愿输的那个人，从来就只有她而已。
前世夏糯到英国去留学，学成归来后便在科学院做研究，每日看侦探送过来的照片度日沈穹也没觉得辛苦，最辛苦的是在得知夏糯和孟修明的婚约之后。
甚至本来只要他愿意，夏糯和孟修明便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只做两条相交而过的直线。
他只是害怕而已。
他爱上夏糯的纯粹，也最害怕她的纯粹，做坏事的人心里其实最是清楚，这世界上没有一件事能永久的成为秘密，早晚都会有暴露出来的一天，到了彼时，他害怕他承受不了夏糯陌生的眼神。
沈穹最清楚，一旦夏糯开始抹去一个人在她生命中的痕迹，就真的什么爱恨都不会再有。
想到这里沈穹目光闪了一下，轻声说：“我放不下。”
他放不下心里的野望，也放不下前世夏糯惨死的面孔------
过去伤痛的永远不会过去，它只会成为一个人心里的伤疤，有的愈合了，有的却仍然在撕扯、在疼痛。
他疼痛于过去所发生的一切，现在更加不可能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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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鱼塘呆了两个小时，最终在沈穹所谓“高超”的技术下捕获了三条大大的草鱼和两条小鱼，夏糯兴奋的蹲在桶前一个一个的数，最终确定是五条，抬头朝沈穹笑着说：“有五条。”
又指了一下其中一条小鱼说：“这个是我钓起来的！”
“是。”沈穹边收拾东西边无奈的道：“糯糯钓的这条最小巧最好看。”
她还没听出来沈穹是在揶揄自己钓的最小，高兴的伸出手指戳那条吐泡泡的鱼，还主动承担起拎鱼桶的工作。
两人钓的鱼不算多，但肯定是吃不完的，于是打算给赵师傅和赵姨送两条过去，到红色的小别墅前，时间差不多五点半多一点。
乡下的房子多是自己找村里的工人来修的，前院多会带一个小水泥地，平时晒点儿玉米粮食什么的，赵师傅也保留了这个传统，因此夏糯沈穹一转了弯，老远便看到一位老人坐在院子里编东西啊，脚边散落了很多竹条，等走近了沈穹才笑着叫道：“赵师傅。”
赵师傅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这才拍拍大腿说：“小沈？你中午来的？玩儿的怎么样啊？”又问夏糯：“这个小妹妹是你女朋友？”
沈穹失笑，夏糯则认真的解释：“赵爷爷好，我和沈穹是同学。”
“同学啊。”胡子花白的老爷爷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看着沈穹笑眯眯的说：“小沈对自己的同学很友善嘛。”
老人家年纪大了，但耳聪目也明，被他看着沈穹莫名心虚，只好从夏糯手里接过鱼桶，摇了摇说道：“这是我和糯糯在鱼塘钓的鱼，给您送两条来。”
“行。”赵师傅也不客气，跟沈穹道：“你放到后面的缸里去吧。”
他说完沈穹便依言去了，赵师傅又开始低头编竹编，夏糯走近去看，才分辨出来是在编一只小河马，看着已经栩栩如生的很了。
“小女娃叫什么名字啊？”赵师傅看她走近来看，拍了拍旁边的小凳子，夏糯走过去坐下回答：“我叫夏糯。”
“夏糯啊。”赵师傅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会儿，才咦了一声疑问道：“小沈做的那个可复杂的那个模型是不是就是送给你的呀丫头？”
无限流的模型真是沈穹做的？夏糯一时间愣在那里，忘记回答赵师傅的问题，老人家也不介意，絮絮叨叨的继续道：“之前他到我这里来，说是要送一件东西给一位非常重要的人，想学竹编的手艺，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教他啦。”
说着赵师傅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里头，像小沈这样认真的可没几个了，人又聪明，学了两天就学会了，手上也受了不少伤，现在在外行里，勉强算是顶尖了。”
“他才刚学会就说要做那个可复杂的什么模型……哎哟，人老了记忆力就不好，他做那个模型我也看了照片，脉络可复杂的很，有经验的老手也得够呛，偏偏他记忆力好，又肯下苦工，做了两天就做出来了，还在里面编了x和s两个字母，所以我才猜他是送给你的嘛。”
夏糯手无意识的开始交握，赵师傅还在继续道：“那两天他手上受伤还挺严重的，这小子天赋倒是有，就是这性子太急了，你说干嘛得赶的那么急呢？慢慢来慢慢来，咱们做竹编这一行的，就是要讲究静心两个字……”
怪不得那次他和莫一从c市考察完回来，手上红痕累累，整个手掌都肿的不成样子了。
自己当时问他怎么了，他是怎么回答的？
“没事，摔了一跤，涂点药酒就好了。”
……
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夏糯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才伸出手掏了出来，屏幕上祝后的照片正呲牙咧嘴的对她笑。
她按下接听键，祝后风风火火的声音立刻从那头传过来，噼里啪啦的问：“糯糯你到底去哪儿啦，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你都没接，今天情人节你就丢下我一个人啊！”
……
情人节？
夏糯眨眨眼，2月14日，情人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