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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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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洛扬觉出几分侵袭、霸道意味,心头慌乱之下,寻机别开脸,环住他身形,把脸埋在他肩头,“你出去做什么了?”是什么事让他有点儿不对劲的?

“反正没做好事。”俞仲尧把玩着她散落在背后的如云长发,深缓呼吸,闻着她清浅好闻的香气。

“嗯,我猜也是。”章洛扬微笑,顺着他的话打趣他。

俞仲尧感觉得出她方才的慌乱,笑微微问:“不想我么?”

“……”朝夕相对,她哪里还用得着想他?

俞仲尧双唇落在她额角,他是想念她的。

这三两日,得空就来看她,看到的总是略带病态的她,安安静静的,无端地让人心疼。而她从不抱怨,醒来时总是眼含笑意,用沙哑的语声跟他说话,不知道娇气为何物的女孩。

总是很想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多一些温暖、安宁,少让她经历风雨。

俞仲尧给她拉过大迎枕,“说说话?”

“好啊。”章洛扬依言倚着大迎枕,侧身看着他,“之前到底去做什么了?”她凝着他比往日更加漆黑明亮的眸子,分明是锋芒刚刚消散,而锐气还在。

俞仲尧半倚着床头,姿势随意,透着几分慵懒,“真没做好事——带人去发落了几个办差不力的,回来时收到了皇上的亲笔信,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是吗?”章洛扬好奇,“皇上跟你说什么了?”

俞仲尧迟疑片刻,如实告诉她:“皇上很焦急地告诉我,我让顺昌伯在家中闭门思过,可是前几日发现,顺昌伯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京城。他问我,这可怎么办?一个官员在他眼皮子底下脚底抹油,这分明是跟本不把他当回事,又问我能不能命人把他找到拎回燕京。也是怪我疏忽,忘了提前告诉他这档子事。”

章洛扬也是觉得好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恼火又无奈的小皇帝模样,“那容易啊,你写信告诉皇上就行了。”

“二爷也写了一道折子,跟我意见相同,折子和信件已经在路上。”他握住她的手,“顺昌伯这说起来是私自离京,让他留在这儿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不关我的事。”章洛扬对顺昌伯的事毫无兴趣。

顺昌伯对她是嫌弃得厉害,所以她怎样他都能漠然坐视,多说不过是权衡一下。

而她现在对顺昌伯是打心底的漠然,他怎样她都可以无动于衷。再说了,不管是孟滟堂还是俞仲尧想整治他,是她能够左右的?

章洛扬心念一转,憧憬道:“只希望这次到了风溪,能够顺利地找到我娘,听听她怎么说。”

“我也这么想。”俞仲尧侧转身,把她揽到怀里,“你那个所谓的父亲,不要也罢。只盼着日后你能有娘亲心疼、照顾着你。”

“会么?”章洛扬不敢贪心,“她别不认我就行了。”心疼、照顾?她从没想过,这些年想要的,不过是一些疑惑得到解答。

“不认你也无妨,我们不勉强,也不稀罕。”假如她的生母另有了一个家,将她当做不存在,真的没关系,“有我宠着你,护着你,让他们下半辈子都后悔。再说了,亲人之间也要讲个缘分。”

章洛扬先是笑,随即抬眼看着他,“我明白。有云荞和你,已经知足。”

“是该知足。”俞仲尧抚着她面颊,“有些人一辈子也不见得交到沈云荞这样的朋友。”

章洛扬点头,“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太子少傅大人这么好的一面。”

俞仲尧失笑,“这是夸我呢吧?”

“当然了。”章洛扬轻轻地笑起来,“难不成你觉得心虚?”

“还真有点儿。”俞仲尧一本正经的,“做了多少年十恶不赦的人,被你这么一夸,不心虚才奇怪。”

“别管别人怎么说,我觉得你好就够了。”

“这倒是。别管别人什么德行,我陪着你就够了。”他一面柔声说着,双唇落在她额头、眼睑、鼻梁。

轻柔如飞鸟羽翼、风中落花。

她睫毛闪了闪,垂了下去,没着落的手环住了他身形,抓住他背后衣襟。

他点了点她的唇,继而索吻,温柔缱绻之至。

她呼吸颤了颤,红唇微启。

他汲取着她口中甜美。

是那样的轻柔,感触是那样的醉人、甜美。这是她算得习惯的情形,身形由此放松下来,柔软地依偎着他。

他将她圈在怀里,并不能如她一般,渐渐的,想要更多。

俞仲尧的唇游转到了她耳际。

耳垂被厮磨,使得她猛地吸进一口气,“三爷……”

“叫我的名字。”他柔声说。他之于她,只是俞仲尧。

“俞……仲尧。”章洛扬有些别扭,自是不习惯的。

俞仲尧让两人身形一转,凝眸看着她。

章洛扬完全不知所措,只是一手更加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的吻绵密地落下去。

章洛扬呼吸完全乱了频率,只是茫然地睁大眼睛,低低地喘息着。

她是那么甜美,一呼一吸间,对他都有着致命的誘惑。

让他无从抵御无从冷静。

他无从冷静,她亦是,头脑一片混沌。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时候,她觉得这情形再不阻止的话,怕是要出点儿什么事,“俞仲尧……”她抬手用力推他。

他呼吸有点儿急,用力地吻着他。好半晌,俊脸埋在她肩头,平复着乱掉的呼吸。

章洛扬抬手抚着他的面容,“你是想……怎么样?”

这问题真傻。也只有她能够问得出。

俞仲尧失笑,倒是因此转移了注意力,在她耳畔道:“你说呢?”想怎么样?还能想怎么样?

“可是……”

“可是我要等着你长大。”他用薄被裹住她,柔声回道。

章洛扬老老实实地躺好,唇却有些发干。

俞仲尧连同被子将她搂在怀里,凝着她水光潋滟的明眸,“洛扬,你喜欢这里么?”

“嗯,还好吧。”她答完,又想了想,“挺喜欢的。”

他又问:“前路难行,你都知道了吧?”

她点头,“知道。”

“如果,让你和沈云荞留在这儿,等我们回来,你愿意么?”

章洛扬斟酌片刻,“我可以跟云荞说说,她要是愿意留下来,也不错。但是我不愿意,我要跟着你走。”她隐隐明白了他今日为何有点儿反常,他心里也是挣扎得厉害吧?“我不愿意。”她强调,“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不会再生病,在路上又不会再见到章府的人。”

俞仲尧思忖片刻,放弃了说那些提前想好的说服她的话,颔首一笑,“好,我们一起去。”

章洛扬这才略略心安,“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嗯。再不说。”俞仲尧静静地抱了她好一会儿,叮嘱道,“路上一定要跟在我身边,到了凶险之地,更要寸步不离,要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她认真地保证。

“那我就放心了。”他吻了吻她眉心,“睡吧。”

“你也是,回去早点儿睡。”章洛扬说到这儿,不由细细打量他的神色,“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吧?”

“刚见好就开始管我了?”俞仲尧拍拍她的脸,“等你睡了我再走。”

“不。”她心说,你在这儿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却坚持,起初是轻轻拍打着她,一如哄婴儿入睡,后来就不安分起来,和她嬉闹起来,直惹得章洛扬气喘吁吁恨不得打他几下,这才笑着离开。

章洛扬看着他转过屏风,步出房门,缓缓的吁出一口气。这个人……说他什么好?像以前那样相处不是很好么?现在这样,实在是让她别扭。

细想起来,从最初到现在,她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一直追随着他的步调度日——当然了,是她心甘情愿的,是他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心绪,不得不懵懂地随着他的牵引。

有些时候,她会觉得,像是已经跟他相识了很多年似的。

他不给她一点儿压力,只让她开心自在地度日。

今晚的事情,较之以往,愈发亲近。

却让她分外的不自在。

说不清楚为什么。

似乎到了这一日,他真正地跨入她的领地,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他要是强来,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会不忍心拒绝。到底他还是选择尊重,选择等她长大,她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认定这是理所应当。

他这样的人,总是会让她一头雾水,形势稍有改变,就会让她陷入茫然——不知该怎样,才是对他好。

喜欢他么?依然喜欢,甚至是更喜欢了。

但是,第二日一早醒来,一想到会见到他,她就分外的不自在。

最起码,等能够平静面对他之前,她不想跟他单独相对。

兴许人家根本没当回事呢,她总是这样不能控制地胡思乱想,岂不是要被他打趣总往歪处想。

思来想去,用过早饭之后,又躺回到床上,裹着被子继续装病。

沈云荞亲自给章洛扬送来了一道梨子炖的甜汤,不由分说地拉章洛扬起来,“快点儿喝一碗。喝这个对嗓子好。”

章洛扬接过来,一小勺一小勺地喝着,唇角有着满足的笑,喝完之后,拉过沈云荞还包扎着的右手,“手还没好,就别再下厨了,我已经没事了。”

沈云荞受伤的手指动了动,“没事了,只是怕沾水才继续包扎着的。”

“才怪。”章洛扬才不信,“你要是骑马出去,注意些,这根手指别用力。”

“我心里有数。”沈云荞捧住章洛扬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还好,没见瘦。你再好好儿养两天,我今日还真要去外面走走。我那匹马偶尔会闹脾气,得赶在启程之前把它修理老实了,不然半路上就只能忙着跟它斗智斗勇了。”

“那你快去吧。”章洛扬又笑着叮嘱了几句,让珊瑚送她出门。

沈云荞问了问连翘,得知高进一早出去了,听说是去了一个地方官府中,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听了笑起来,招呼两个丫鬟一起出门,撒着欢儿的四处闲逛。

章洛扬则是整日看书,看得乏了就睡。俞仲尧下午过来一趟,见她搂着被子睡得正酣,只是笑了笑,并没惊动她,转身去了外院,处理手边一些事。

这次再动身启程,与他一路走的人全算上是二十个人,每个人的衣物、鞋袜都要最实用耐磨的,适宜策马赶路的路段,都要脚力最佳且性情温和的骏马,而每一个人自然也要挨得住路程的漫长、枯燥。这些都已让贺园的人着手去办了。

至于饮食起居倒是好说,早就去探路的手下在沿途都留下了人手,负责埋锅造饭、寻找安歇之处,若是没有适合的住处,便搭建帐篷。

再有就是沿途若有人病倒所需的药材,简西禾与阿行一同着手此事。到何时,他与孟滟堂也要相互防范着,在这种事情上,更不会大意,都担心被人钻了空子服药闹出人命。

——行程上的这些事,一桩桩都能很快打理完。最麻烦的,不过是这一走便是真正离开朝野,要帮小皇帝提前考虑到隐患,将这些事情知会以往得力的官员幕僚,便是起了风波,小皇帝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唉……

俞仲尧是又无奈又有点儿心疼。

都到这时候了,小皇帝还是过于在意他的看法,信件恨不得一日三两封,时不时就是慌了手脚或是愤愤然的语气,一副向他告哪个官员的状的样子——谁家皇帝是这么当的?

也许,等他真正放开了手,小皇帝也就不得不有主见了。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偶尔想到这一点,不忍心,也担心。

他郑重而又尽量耐心的给皇帝写了一封长信,提醒了他一些事,详尽的告诉他自己和廉王大抵一段时日之后,便要与尘世断绝音信,步入荒蛮之地。这意味的便是既没了凡事帮他出谋划策的俞仲尧,又没了随时随地想篡位犯上的孟滟堂,是坏事,也是好事。

他希望回来的时候,皇帝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稳稳当当坐在龙椅上。

而客观来看,这是个好机会,他能喘口气,皇帝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处理朝政。

把话说到底,他能笃定,皇帝生来就不是做昏君暴君的料,让他撒着欢儿地折腾几年,恐怕也折腾不出乱子,更折腾不出骂名。就是那样一种天性,是优点,也是弱点,神仙都没辙。

他写信期间,简西禾过来了一趟,问道:“付琳去或不去,我去询问她一声?”

“行。”俞仲尧点头。

“她要是不想去——”

“跟顺昌伯父子一道去寺里念经。”

简西禾挑眉,笑,转身去找付琳。

付琳这几日什么都没做,在苦思冥想日后的出路,只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无望——能想出个结果,也不至于还这么老实了。

简西禾见了她,开门见山:“大致的情形我已经让人跟你说了,你去不去?”

付琳看都不看他,只是问:“俞仲尧怎么说?”

“就是我这说法,你爱去不去。”

“……”付琳斟酌片刻,“去,为什么不去?我会安分守己,等到了风溪,兴许还能看到我姐姐怎样刁难他,怎样让他颜面无存。”

“嗯,凡事往好处想是应该的,起码不会寻短见。”简西禾轻飘飘丢下这一句,大步流星地离开。

付琳明知是徒劳,还是狠狠地瞪了他匆匆离开的背影一眼。

简西禾前脚刚走,孟滟堂后脚就到了,问她:“你跟我们一道去?”

付琳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那么,路上别给章大小姐添堵。”孟滟堂是来提点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付琳看着他,笑起来,“这话是怎么说?不过几日而已,你怎么就变了态度?”

“我到底跟你们姐妹不是一路人,盼着她好。大事上我勉强不得,那么小事上,也不希望惹得她不快。”孟滟堂目带警告,“我说的是心里话,你要是钻空子害她,我第一个饶不了你。沈大小姐也是一样,惹了沈大小姐,还不如惹她。”

章洛扬跟沈云荞可真是香饽饽,谁都不能动,谁都不能碰。付琳狠狠地咬了咬唇,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

顺昌伯与章文照被关了三天之后,由人送去了山里的一座寺庙。

转过天来,京城,廉王府侍卫头领和锦衣卫指挥佥事收到飞鸽传来的信件,禀明皇上之后,结伴带人去了顺昌伯府。

两个人都有些匪夷所思,不明白自己王爷和三爷怎么会在同样一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虽然说是一件小事,可这也是前所未见的。

一行人径自去了顺昌伯府内宅。

大夫人正在教章兰婷持家之道,母女两个面前放着不少账册,前者在告诉后者看账合账的一些窍门。

听得廉王府和锦衣卫的人一并前来,两个人俱是忐忑不已,不知是福是祸。

王府侍卫头领和锦衣卫指挥佥事将孟滟堂、俞仲尧的决定直言相告:“顺昌伯夫人即刻前去庙里思过,地方我们已经帮你找好了,什么也不需带。章二小姐与武安侯世子样貌品行相当,冬日二小姐及笄之日,便是成亲的吉日。”

大夫人和章兰婷面面相觑,如遭雷击,过了一会儿,才觉得两人的话里有蹊跷。

大夫人喃喃地道:“我去庙里思过?我家伯爷呢?何时回来?他同意这门亲事了么?这门亲事……”她说着已经哽咽起来,那是什么样的一门亲事啊?是章洛扬宁可逃离也不要的,怎么就落到兰婷头上了。

“娘!……”章兰婷已经伏在她肩头哭泣起来。

王府侍卫头领冷笑,“这当中的一些纠葛,我们这些外人也有耳闻。当初夫人与顺昌伯不都觉着武安侯府不错么?不是有意让府上大小姐嫁给武安侯世子么?怎么?大小姐嫁给那个世子就行,二小姐就不行?难不成你们顺昌伯府真就如传言那般门风不正,对待子女不能一碗水端平?”

锦衣卫指挥佥事保持沉默,只是看着大夫人的眼神透着不屑。

孟滟堂与俞仲尧的性情直接影响了各自手下的人——前者偶尔是得理不饶人,该抢白的时候一定会抢白,不把人奚落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算完;后者却是惯于铁血霸道行事,什么都懒得说,只给你结果让你自己去品。久而久之,各自手下的人都秉承了他们的做派。

大夫人被噎得不轻,半晌才又大着胆子问道:“我家伯爷何时回来?”

“他胆大包天,居然在闭门思过时私自离京,去了边陲。王爷和少傅大人得知,索性就让他留在那里,明年再回京。皇上也已知晓,同意王爷和少傅大人的决定。”

大夫人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竭力找出了重点:“可是……我若是去庙里思过,我家伯爷又不回来,我女儿如何出嫁呢?”

王府侍卫头领笑得快意:“这就不需你操心了,到时候自然有人帮忙张罗婚事。说到底,你们这种高堂,不跟着起哄添乱就不易,她离你们远一点儿,日后兴许还能知道些轻重,能活出个人样儿来。”说着一侧身,“夫人,请吧。我们还有公务在身,没多少时间为你耽搁。”

大夫人觉得从头到脚都麻木了,需要用力再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臂,才能找回点儿意识,“还请两位大人稍等,我去换身素净的衣服。”

这要求并不过分,两个人便没阻拦。

大夫人拉着章兰婷到了里间。

章兰婷搂着她的肩头,嚎啕大哭,“娘……”

“别哭,给我忍着!”大夫人用发抖的手端起一杯凉茶,一口气喝完,定了定神,竭力恢复清醒。

章兰婷也明白,自己就算是哭死,也已于事无补。

“你听着,要把我的话记在心里。”大夫人死死地抓住了章兰婷的手臂,指甲几乎掐到了她肌肤里去,压低声音道,“今日我们落到如此境地,必是章洛扬做的好事。没有她左一出又一出的生事,我们绝不会平白落难。王爷也好,少傅大人也好,这是有意羞辱我们,由此便可想到,章洛扬将我们说成了怎样不堪的情形。越是如此,你越要争气,不管怎样都要活下去,都要活出个名堂来。日后嫁到武安侯府,要好生孝敬公婆,要忍耐那个纨绔子弟,凡事逆来顺受。娘不是要你这般委屈自己,而是要你为了来日筹谋。不管怎么样,武安侯府与朝廷重臣来往密切,你要是在他们家站稳脚跟,章家才有出头之日。章洛扬想叫你死,难道你就要让她如愿么?”

“不,”章兰婷用力地抿了抿唇,眼神怨毒,“我怎样也不会让她如愿的!”

“这就好,这就好。”大夫人絮絮叮嘱着,“将我的话记在心里,不论如何都要在夹缝中活下去。记着,只有活下去,我们才有翻身的一日。我和你爹爹、文照,可都指望着你了。”

章兰婷想到日后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不由悲从心起,又落了泪,“我会的。”

母女两个说了好一阵子话,外面的人催促了几次,才不得不终止。大夫人草草换了身衣服,随意收拾了一个包袱,连个丫鬟都没能带,便被带离了章府。

中午,二夫人过来了,先是看着哭得双眼红肿的章兰婷笑了一会儿,“这就叫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你说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算计来算计去,把你自己搭进去了。”见章兰婷眼中有着怨怼,笑意更浓,“不爱听了?也是,可你再不爱听也得受着。往后你的婚事要由我一手操办,你最好对我恭敬一些,不然啊,我可不怕丢脸,说不定连一点儿嫁妆都不给你准备。唉,就算是不准备,也无妨。反正这章家早就因为你坏了名声,要被人笑死了,多一个笑柄也无所谓的。”

章兰婷垂了眼睑,心里恨章洛扬几乎恨得发狂。一定是章洛扬的主意吧?知道二夫人与长房一向不合,在这时候,要二夫人来帮她操办婚事。

婚事……

起先母亲打算得很好,想着父亲将章洛扬带回来之后,尽快给她洗清名声,再好好儿的举办及笄礼,随后再借助廉王府的名头,让她嫁给如意郎君。

眼下呢?什么都没了。打算全部成了泡影。这也罢了,还要她时时刻刻被人奚落被人轻看。

二夫人数落了章兰婷一通,便去了花厅理事。

俞仲尧府里一名管事妈妈来了,点名要章兰婷房里的小丫鬟樱桃。

章兰婷和樱桃都是不明所以。

樱桃与管事妈妈低语一阵子,眉开眼笑地回来,辞了章兰婷,还笑道:“俞府要奴婢过去当差,余下的事,那位妈妈会帮奴婢办好的,等会儿就会将银子送过来。”

章兰婷愣愣地看着她,片刻后若有所悟,“你……是不是章洛扬安排到我房里的?”

“不是。”樱桃俏皮的一笑,“可也差不多吧,是沈大小姐的意思。你保重。”

章兰婷肺都要气炸了,刚要唤人打樱桃一通,樱桃已经飞快地出门,由俞府的管事妈妈领着走了。

章兰婷站在廊下,看着初秋的风席卷着院子里的花树,花瓣盈盈飞舞。

秋日到了。

她的好日子也尽了。

强权之下,她那些小把戏小算计,都成了笑话,害了亲人。

就这样认了么?

当然不。

就像母亲临走前叮嘱她的,她不管怎样都要活下去,便是卑躬屈膝也要活下去。

一辈子还长着。她倒要看看,自己与章洛扬,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章洛扬凭借的,不过是那张脸。

她不是,她要快些成熟起来,靠着筹谋谨慎走下去,要让亲人早日回来,若有机会,定要将章洛扬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

章洛扬用装病为借口,有意无意地躲了俞仲尧两天。

俞仲尧有点儿犯嘀咕,想着什么时候把她得罪了?随后也没纵容她,让阿行把她请到了自己房里。

章洛扬以为他有正事找自己,忙穿戴齐整,跟着阿行去了。

俞仲尧书桌上一堆公文卷宗,手里握着笔,正在写着什么,听得她进门,头也不抬,“帮我沏杯茶?”

“好。”章洛扬去了茶水房,给他沏了一杯铁观音,送到他手边。见砚台里没多少墨了,便又不声不响地帮他磨墨。

“明明已经好了,怎么还躲在房里?”俞仲尧和声问道,“让你跟我骑马出去转转总是不肯。”

“……”章洛扬的手势顿了顿,“就是还没好……乏得慌,不想出去。”说着瞥了他一眼,有点儿心虚。她不是能随口撒谎的人。

“是乏得厉害,还是烦我了?”他将毛笔搁下,抬眼看着她。

“怎么会烦你呢?”她垂了眼睑,盯着墨锭。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带。

她忙放下墨锭,用手推他,“别闹。”

俞仲尧没听到似的,把她安置在怀里,吻了吻她唇角。

她没躲,却脸红得厉害,生怕他又没轻没重的跟自己胡闹。

俞仲尧险些笑出声来,“害怕了?”

她默认,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就是害怕了,行不行啊?”

俞仲尧抵着她的额头,轻轻一笑,“真正算起来,好像是你先占我便宜的吧?”

“我又没看清。”章洛扬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低声分辨。再说了,她哪儿比得了他啊。

俞仲尧逗她:“那我给你机会跟我扯平?”

“我才不呢。”章洛扬立时跳下地,手背在身后。

仿佛要她把他怎么样似的。俞仲尧哈哈的笑起来。

章洛扬脸色微红,无所适从地站在那里,心说你笑什么笑。

俞仲尧把她带到臂弯,捏了捏她的下巴,勾低她面容,“是我不好。”

章洛扬眨了眨眼,以为他不会再胡闹了,却听他继续道:

“我不该一直像个谦谦君子似的对待你,应该让你明白,我们在一起,怎么样都是应该的。”

“胡说。”章洛扬低声打断了他的话。他一直像个谦谦君子?这是谁给他戴的高帽子?做什么都应该?她可不这么认为。这是把她当小孩儿糊弄呢吧?

俞仲尧笑意更浓。之前应该是他的缘故,使得她在很多时候对待他的态度都与别人没太大差别。此刻这情形,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应该是前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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