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假状元与真皇上
梁九功木桩似得站着,既不辩解也不请罪。
康熙听到声音,扬声道:“进来。”
小郭络罗氏趾高气扬的先走进去,路过躬身行礼的梁九功身旁,不屑的哼了一声。
梁九功:这么蠢都不想计较了怎么办?
康熙打眼一看,还以为王珺来了,刚露出个笑容,一看是小郭络罗氏,就又收回去。
偏她看到那昙花一现的笑容,以为康熙很爱她这样,袅袅依依的捧着汤碗献上。
笑容娇媚,语如莺啼:“嫔妾给皇上请安,嫔妾特意给皇上熬了绿豆百合汤,此物消暑最好不过。”
学王珺一抬手一回眸的姿势,倒也添几分绰约风姿。
康熙见此颇为无语,宫中既有大郭络罗氏,她还能入选,说明她也是极美的,但她与王珺的精致婉约不同。
最是美艳不过。
画虎不成反类犬!
“行了,搁着吧。”
“嫔妾……”
“下去吧,以后不许再这样。”
小郭络罗氏不甘心地咬唇,将一双妩媚的丹凤眼瞟向康熙,眼波横飞。
见康熙没有回转的余地,才怏怏的回了。
待她出乾清宫,大家便都知道,她穿着王珺赠的衣裳见皇上了!
一时人心振奋,找年长的嬷嬷多做几声来穿。
王珺自然也得到消息,满意的笑了,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样大家才会对汉服推崇备至。
这时,夏泉神色不大好的走过来,打千:“奴才刚得到消息,前日里的宫女,并没有受罚。”
王珺也有些意外,蹙眉道:“可打听清楚怎么回事?”
“说是嬷嬷要行刑,她就嚷嚷她有孕在身,嬷嬷无法,只得请了医女。”说到这,小心翼翼的觑王珺神色,“果然是有了,自然千般金贵的请回去。”
王珺冷笑一声,就说那奴婢不简单。必是有依仗,竟不知这么厉害!
一个两个迫不及待的跳出来,爆出自己有孕,胎都不坐稳,争这一点子宠,本末倒置。
不过是封个贵人,至于如此?
“既她有孕,此事揭过不提。”接着敲打众人,这两位孕妇,景仁宫众人必得离三步之外,不得靠近。
忍不住哀叹一声,自己月事怎么就来了?
两个孕妇都是极聪慧的,这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窝在自己宫里养胎。
那宫女姓乌雅氏,爆出有孕,就算是过了明路,前些日子封了庶妃,如今住在永和宫。
众妃恨得牙根痒痒,被个汉人压在头上也就算了,左右人家有个心腹爹。
被个奴才秧子抢在前面有孕,着实打脸。
后宫顿时热闹起来。你方唱罢我登场,阴谋层出不穷。
乌雅氏身边充斥着走丢的猫,溜歪的狗,前朝的秘药,边疆的毒。
那乌雅氏也是个能耐人儿,身边有积年的嬷嬷,见多识广,所有的小动作竟都挡了。
许是康熙也觉得对不住王珺,虽人没有过来,但是每天都有赏赐,或是衣裳首饰、或是用的点心、吃的茶。觉得好了,尽赏过来。
王珺将前日里做的披风送了过去,康熙很满意,出门就穿着。
两人也有一段日子没见了,敬事房刚摆上王珺的绿头牌,康熙就忍不住开始翻牌子,毕竟最近三藩将平,事情特别多,他也素了很久。
晚膳时分,王珺奉召去了乾清宫。
如今已是六月天,日子越发长了,已是酉时,夕阳将人的影子照的长长的。
不多时到了乾清宫,康熙仍在忙,王珺到底来过几趟,宫女也知道她的喜好,熟门熟路的奉上茶水、点心。
她自捧着书读,如痴如醉。
康熙一进来,就又见到她在看书,细嫩的手指捏在纸上,竟比纸还白,泛着如玉的光泽。
脖颈微垂,几缕发丝调皮的勾在脖子上,玉白的耳朵粉粉嫩嫩,像是能透光一样。
石榴裙裾蛱蝶飞,粉颊娇容暗香送。
一时不忍出声,初见她时,二人年少,爱她那粉雕玉琢的机灵劲,再见时,她已出落成了窈窕淑女,在大殿上,忍不住发话留牌子。
如今处久了,越发觉得她的好,貌美聪慧知上进,将别人都趁成了俗物,让他不惯下嘴。
只他不懂她的心,总觉着她是镜中花水中月,看不透留不住。
王珺心里有些不自在,康熙的眼神要将她烧穿了!救命!
放下书,水汪汪的双眸嗔了康熙一眼:“这么瞧着臣妾作甚?”
“朕瞧这谁家的状元郎走错地,跑到朕的书房来。”康熙淡淡的笑,一撩袍子坐下。
促狭一笑,王珺稽首而拜:“十五年状元王珺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康熙也来了兴致,捋捋不存在的胡子,摇头晃脑道。
“哎呀,微臣脚疼,要抱抱才能平身。”微弯着腰,一手轻抚大腿,嗲嗲的说。
看到王珺做作的小模样,康熙忍不住破功,哈哈大笑起来。
“你啊,哪来的促狭点子……”
露出得意的小眼神,王珺笑而不语。
避火图,你值得拥有。
笑闹一番,就到洗洗开浪的时间。
果然玩了一把——假状元与真皇上不得不说二三事。
酣畅淋漓。
才刚要睡下,梁九功就通报有话说,尖细的嗓音有些刺耳:“庶妃那拉氏跟前儿的太监来报,说是小阿哥不大好……”
康熙躺下的动作一顿,叹了口气,他都怕听到这个。
有多少回,去了就是彻夜难眠,痛失爱子,数不胜数。
拍拍王珺道:“你且睡吧,朕去去就回。”
王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扯后腿,爽快的应了,催他快去。
康熙急匆匆的赶到永春宫,那拉氏已候在殿外,不住哭泣。
康熙一看就怒从心起,理也不理她,这个时候还哭的妖妖娆娆,安的什么心!
康熙眉头皱的紧紧的,沉声道:“请太医了没?”
“嫔妾人手不够……”那拉氏气弱道。
“梁九功!”
“奴才这就派人去!”
说着奶嬷嬷已将万黼抱上前来,八个月大的婴儿,脸色腊白,细瘦柔弱,小小的一团,无力的哭泣着。
“狗奴才!怎么伺候的?!”康熙几日不见万黼,竟瘦了一截的样子,顿时怒极,恨不得撕了她们。
“梁九功,备轿!将小阿哥送去太后那里!”说着一甩袖,冷冷的对那拉氏道:“你既养不好,日后不必再养!”
那拉氏不过拿万黼做筏子争宠罢了,平日里并不上心,这会儿真的要抱走,慈母之心乍现。
痛哭道:“嫔妾知错,求皇上不要,那是嫔妾的命根子啊!”
康熙懒得再看,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闭门思过半年,抄孝经百部得出!”
梁九功一挥手,便有两个太监守在门外监视。
那拉氏,悔不当初,将毒箭一样的目光射向大宫女,随手扔出拿着的团扇,砸在宫女头上。
“贱婢出的好主意!”
那宫女顿时额头青一块,跪下磕头不止。
待到了慈安宫,康熙的怒火也下去了,太医正在诊脉,眼神诧异。
细问下,才得知,小阿哥并无生病,不过是被饿的!
小肚子扁扁,哭的很了力竭,就显得怏怏似生病一般。
毒妇!真有如此毒妇!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倒好,竟下得去手。
太后倒是很喜悦,她如今三四十的年纪,正值壮年。
膝下空虚,如今就算是个病歪歪的小阿哥,也很欣慰。
当看到小阿哥的样子,顿时心疼的不得了,从马佳氏那里借个奶嬷嬷,将原本的尽皆赶走。
看到万黼砸吧着嘴睡着,顿时笑逐颜开,对康熙说道:“你且放心,哀家定细心养这孩子……”
康熙也笑了:“太后这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怕吵了太后,若是吃不消,送回去便罢,左右不能累着太后。”
“哀家的金孙哎……”太后已顾不得寒暄,看着万黼稀罕的不行。
康熙见状,颇有些无奈。
待回到乾清宫,王珺还没有睡,穿着寝衣坐在灯笼下看书。
见康熙回来,忙迎上去,柳眉紧蹙,一叠声问道:“小阿哥如何?可好了?”
“好了好了,没大碍,不过有些饿,朕让送去太后那里。”康熙此时提起,仍有些怒火上头。
梁九功在外面听到了,心中直念,我的傻小主哎,也不怕惹火上身。
“无事就好,嫔妾担心受怕了半天。”王珺轻抚胸口,一脸庆幸。
康熙无奈的抚着她的头顶,澄声道:“若都像你,一片赤子之心多好……”
“慢慢教,总会好的……”
“朕已不抱希望……”康熙颤声道,“从第一个孩子,到如今,朕早就不敢期待……”
素手巴拉着康熙光溜溜的头,安慰道:“万事开头难,总是先苦后甜……”
康熙捉住那只作怪的手,心中郁气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