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关系
小天使闭上眼
明尔凡。
她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多, 隐约记得在某次做节目的时候见过几次面，当时对方还是一个不太红——准确来说是报名字基本上不知道是谁, 搜索引擎里面也找不到相应的百科的歌手。
长什么样子她已经不太记得了, 只记得对方的吉他弹得还算不错, 声线蛮特别——这便是沈宥清对她的全部印象。
不过沈宥清对什么演唱会一类的场所一向不感冒, 她一点也享受不来那种万人狂欢的感觉，过于高亢的声音只会让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连带着头也跟着一起疼, 所以她顺手就关了手机，把毯子一抖, 搭在身上, 顺从本心在沙发上睡了起来。
至于消息……等明天演唱会开完再说好了，就告诉她自己没看见。
反正了解她的人都知道, 直接给她发消息，还不如直接给白天发消息来得快。
作为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 一个周却只用给手机充两次电, 还是白天掐着时间给她充电的人，使用手机的频率可想而知。
……
赵宁溪没想到自己一个午觉，竟然能够直接睡到晚饭过后。
拉开窗帘，太阳已经日落西山, 只在很远的天边还残留着一片红色的晚霞, 这个城市的大部分天空, 都已经笼罩在了一种朦胧的黑色之中。
她推开卧室的门, 赵小咪和沈大喵不知在何时已经离开, 只留下一个空落落的猫窝，还有一个被舔的干干净净的猫碗。
有人说，一个人在家，午觉不要睡得太长，因为当一觉睡到暮色四合的时候醒来，身边空空荡荡的，会有一种巨大的孤独感。
赵宁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
然而此时，她却突然有一种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从恍惚中回过神，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她在想什么呢。许是之前过得太忙碌，现在突然闲了下来，她竟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说起来，还要感谢沈宥清，要不是抱上了她爸这么粗一根大腿，得到了更好的资源，卫薇大手一挥将不少资源让了出去，她现在恐怕应该还在外面奔波着，榨干身上最后一丝利益才对。
黑暗中，放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
“溪溪啊，你寄过来的衣服我收到了，都跟你说了不要买那么多衣服，我有的穿就够了。哎呀，都是些年轻人穿的衣服，我穿出去，你李阿姨都笑话我，老黄瓜刷绿漆，装嫩。”电话那头传来了赵母抱怨的声音，不过她虽然是在抱怨，赵宁溪还是能够听得出她话里的那份高兴：“你钱够不够啊，我那天在网上看新闻，他们说你们公司剥削人可厉害着呢，当大明星看着风光，看着挣钱，随便一花就没有了，你不要乱给我花钱……”
“妈。”赵宁溪打断她的话：“我给你买的衣服啊，你放心穿，都是大牌子，我找了专门的服装搭配师给你选的，穿上身保准好看，李阿姨那是羡慕您呢，羡慕您有个挣钱的女儿，挣了钱还孝敬您，更重要的是，羡慕您比她年轻。”
赵母在电话里头被她逗笑了，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嘴里却说着相反的话：“净瞎说，找不到好话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变着法的夸自己？”
赵宁溪告饶：“哎哟，这都被您听出来了？我夸我自己，不就是夸你吗？也是您基因给力，才生出我这么好的一个女儿啊……”
赵母又笑骂了她一句“不要脸”。
聊不到几句，话题便转移到了百分之九十八的成年儿女都会面临的一个话题上——“溪溪啊，我看那个叫陈俊宇的，高高帅帅的，和你在一起还蛮搭，你看什么时候把他带回家来咱们一起吃个饭？”
“妈。”赵宁溪哭笑不得的喊了她一声：“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和公司签了合同的，二十八岁之前不能谈恋爱。”
“也不是说让你明目张胆的谈，就偷偷地，偷偷地不行吗？你看那个谁谁，就是x市的那个什么天王，不也是结婚许多年，孩子都有了，大家才知道的吗？”赵母小声地说道：“眨眼你都二十五岁了，姑娘大了就不好嫁人了，到时候……”
赵宁溪无奈的打断了她的话：“妈，我和那个陈俊宇真的没什么，只是配合炒作一下而已，炒作，你懂吗？就是假的，公司安排的而已，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再说了，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千万别找像他这种小白脸吗？怎么，现在改审美了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只要你喜欢，妈就喜欢。”
赵宁溪跟着沉默了，她走到落地窗边，望着外面渐渐消失的红霞，突然问道：“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个女生呢？”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随即她就觉得自己脑抽了：“妈，我不是说我……”
“好。”电话那头传来赵母一字一句的声音，她似乎是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什么时候带回家来看看啊，我给她下拿手菜。”
“妈。”赵宁溪鼻头一酸，涌上心头的感动险些让她掉下泪来，她仰起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您瞎想什么呢，我就是随口问一句，没有真的喜欢上女生。”
“溪溪啊，你别怕妈难过，说句心里话，妈不歧视同性恋，你看，咱们国家不也支持同性恋，允许同性恋结婚了吗？我就是觉得，现在还有好多人，他们不太看得起这个，你要是和个女生在一起，你又是个大明星，关注你的人又多，我怕到时候……”赵母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担忧，最后表了态：“只要你喜欢的，妈妈都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谢谢妈。”
挂了电话，赵宁溪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又是满脸的泪花。
她呀，何其有幸，才有这么好的一个妈妈。
上辈子在投胎的时候，一定是耗尽了她八辈子的运气，才投中了她的怀里。
还是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赵宁溪突然就觉得不孤独了。
她啪的一下打开了客厅的灯，比起沈宥清客厅的冷清，她家里的东西要多了许多，专用的猫爬架，洒了一地的各种各样的猫玩具，铺在地上没有收走的瑜伽垫……杂七杂八的东西随意摆放着，看起来格外凌乱，然而在昏黄的灯光下，却让人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将腿放在沙发扶手上，头枕着另一头柔软的抱枕，赵宁溪打开了手机，惊讶的发现竟然有来自路然的未读消息。
原来是提醒她明天演唱会门票的事情。
“谢谢。”
消息发出去之后，很快就收到了回复：“宁溪姐！[害羞]请问你明天有约吗？我愿意陪你一起去看明尔凡的演唱会。”
“想得美吧你。”赵宁溪笑骂道：“姑奶奶我芳草有主，你就等着明天看演唱会直播吧。”
路然：“[大哭][大哭][大哭]”
在打发完路然之后，手机的日程闹铃也适时的响了起来，提醒她别忘了明天还要去看演唱会。
在保存了门票的信息之后，赵宁溪打开了那个叫做明尔凡的公众号，最新的一条推文，就是明天演唱会的消息。
封面的第一张图片，是一片黑暗中，黑发白裙的女子，抱着吉他，坐在高凳上，光从她的头顶落下。
从五官上来讲，她不算是极美的姑娘，偏偏有着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明尔凡和她是同期出道的艺人，只不过她当年进娱乐圈的时候才高中毕业，十八岁不到，人家已经是大学毕业，二十二岁。
只是作为同样爱好唱歌的人，在经纪人对她说唱片前景不景气，当演员更容易挣钱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成为一名演员，而明尔凡却咬着牙，硬撑着要走歌手的路。
一走就是七年。
也沉寂了七年。
她写的每一首歌赵宁溪都有听，不得不说，每一首歌都有她独特的味道，在众曲一调的歌坛里，格外的富有辨识度。
然而在娱乐圈这个地方，想要红起来，掺杂的因素实在是太多太多。
实力，运气，缘分……缺一不可。
在三年前，赵宁溪靠着一部古装偶像剧一炮而红，从此走上流量女王的道路的时候，明尔凡一度窘迫到，出不起房租来找她借钱。
而如今，七年的积累，终于在一瞬间得到了释放。
半年前，她在一个歌手选拔的节目上，突然爆红，受到无数关注，掀起新一阵的情歌潮流。
微博粉丝暴涨，出专辑，开演唱会……
好像都只是发生在眨眼间的事情。
赵宁溪眼睁睁的看着她从一个落魄的歌手，瞬间被捧为了最会唱情歌的人。
有的时候她在想，要是她当初坚持一点，再坚持一点，现在的明尔凡，是不是就应是赵宁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