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37
钟澜自琳琅无事后, 整个人都是松快的,槿晏处处体贴周到,又有祖母在, 小日子可谓畅快极。至于……洛阳城内又刮起了一股讨论槿晏的怪风, 她抿唇一笑, 置之不理。
那股怪风无外乎是在猜测谢珵到底是否是断袖,又能否会与她成亲。
钟澜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反而宋琬之的事更令她在意。
宋琬之杀害谢家嫡女未成,证据确凿, 被官府判流放, 可流放当日,却是那位谢家嫡女给她带了路上要用的吃食衣裳,令人唏嘘不已。
对此,谢府一众人亦是长吁短叹,明知道琳琅这般单纯下去不是办法, 但是他们就是下不手去让琳琅面对人心险恶。没有办法, 只好找个靠得住的来教导琳琅了。
因谢珵的病时刻离不开姚神医, 是以钟老夫人选了个好日子,就带着钟澜去了谢府拜师。
可哪想,钟澜不仅得了一个师傅,还得了一个小跟班谢琳琅……
钟老夫人板着一张脸, 下面的谢琳琅连眼睛都不敢乱瞟, 大气不敢出的跪坐在那里。
“老身与你母亲都商量好了, 日后你便跟在阿姈身边, 她学什么,你便跟着学。因着阿姈即将及笄嫁人,要学的东西颇多,故而跟在她身边,你也会辛苦些。”
“诺。”
“阿姈每日一睁眼便要去谢府学习歧黄之术两个时辰,待她回钟府,又要与我学一时辰管家之道,后要跟着女先生学习风土人情,之后是将一天学习的东西掌握好,这样,你可能坚持住?”
谢琳琅小脸皱在一起,没想到阿姈每日竟然会这般辛苦,只得点头道:“阿姈能,我也行。”
“甚好,”钟老夫人转头小声与周妪说,“告诉阿姈,琳琅都说没问题,她肯定也没问题,给我从明日开始早起去学习!”
周妪一副了然的样子,这是老夫人没吃到水晶糕,故意折腾女郎呢,暗暗一笑,心中却是明白老夫人的良苦用心。不下狠手,女郎又哪能成长。
谢琳琅跟在周妪身后,扭扭捏捏,周妪问道:“女郎可觉有不妥之处?”
“我若跟着阿姈学这般多的东西,万一,我是说万一我没跟上,会如何?”
周妪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可说的东西可就跟慈爱不沾边了,“老夫人自有收拾的法子。”
谢琳琅想到刚刚面无表情的钟老夫人,打了个寒颤。
谢琳琅有些忧郁,担心自己会受到老夫人责罚,钟澜却跃跃欲试,想到每日可以去谢府学岐黄之术,还能与槿晏见着……一想到那人,便不觉想起那日的吻,心中波澜又起,蕴着一丝丝甜蜜之意,对去谢府学习也是充满期待。
可哪成想,真到了第二日开始学习时,就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好了。
姚神医平常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可钟澜行了拜师礼,拜进他的门下,说是关门弟子都不为过。故而,在钟澜学习岐黄之术这方面,很是严格。
钟澜发现她根本连见槿晏的时间都没有,而槿晏寻过来也叫姚神医拦下了,美名其曰专心,静心,直把钟澜臊了个不行。
连谢琳琅这个只需知道些后宅阴私手段的,都被姚神医严加看管,想传递消息,不行!
钟澜一边认着草药,背着药理,一边唉声叹气,“师傅怎么能这样。”兴许槿晏找她是有事呢。
谢琳琅吃着果脯,她是不会告诉阿姈,她已经被姚神医用可以在他这里随便玩耍给收买了,“神医也是为你好,你便安心学吧,反正等叔伯沐休,你也能休息一下,到时不就可以相见,一解相思之苦了。”
钟澜看了一眼自顾自在啃果脯的琳琅,却叫她那话飞上红晕。
过了晌午,钟老夫人准时出现在两人面前,见了一拨又一拨的掌柜的,钟澜仗着自己前世管理过王家,学起来也算如鱼得水,没废太多时间。
可谢琳琅从未沾过俗物,初一接触便乱了手脚,学起来很是费劲。
钟澜只得在一旁安慰,“你这样已经很好了,慢慢来。”
谢琳琅艰苦的跟在钟老夫人身边学完,又要紧忙跟着钟澜去学习风土人情,可真跟先生开始学了,两人才发现,学习的并不只有洛阳城弯弯绕绕的各族关系,更有历史、兵法、权谋……
到了晚上,两个人脸上均是一副菜色。这般几日后,谢琳琅最先坚持不住,想要赖床不去,可当她听到钟老夫人是怎么对待钟四郎的,便歇了心思,咬牙爬起来了。
钟四郎……
是的,钟老夫人一个孩子都没放过,安排好钟澜后,便给其他几个孩子均安排了先生,就连已经入朝为官的钟清都没能幸免,下朝后要与钟瑕一起跟随先生学习朝政大事。
而钟瑕,钟老夫人嫌弃他过于胖,还单独为他请了拳脚师傅,每日早起都要跟随师傅习武。
从小细皮嫩肉没吃过苦的小胖子哪里受的住,第一天凭着好奇心硬是挺了过来;第二天在学堂被夫子罚了,只顾的上埋头苦读;第三天被众小厮拦住,生生忍了下来;第四天……爆发了!
说什么也不起床,不上学堂,非要在家待着养伤。
消息传到钟老夫人耳中,钟老夫人正与钟澜一同食早饭,钟澜本想插科打诨去凑个热闹,却被钟老夫人赶回自己院子。
待钟老夫人细嚼慢咽吃完饭方才起身去往小胖子的院子。
钟澜回了院子回想起祖母离开时的模样,弯起了嘴角,“我十分佩服小胖子,怎么想的,敢跟祖母对着干。”
说完眼珠一转,对珠株道:“你跟上去看看,回来告诉我祖母打了小胖子多少下。”
“女郎,你该换衣裳去谢府了。”珠株看着女郎噙着那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笑靥生动,不禁也跟着笑,一边提醒道。
“我换,等你回来,我肯定就换完了,你赶紧去。”
“诺。”珠株一溜小跑,生怕耽搁她家女郎去谢府。
还没到钟瑕的院子,珠株便听见了钟瑕鬼哭狼嚎的叫喊声,“祖母我错了,啊!”
钟老夫人却对钟瑕哭喊的声音充耳不闻,吩咐道:“给我狠狠打,不许留手!”
珠株扒着门,偷偷往里瞅,钟老夫人就站在院子中间,她可不会给钟瑕留面子,直接叫人将赖在床上的钟瑕给抬到了院子里,二话不说,直接开打,视线扫过珠株,示意她进来,好回去讲给钟澜听。
钟瑕人生中唯二被打的经历,一次是他被阿姊打,一次就是被祖母打。阿姊打那次他虽疼,可却没伤筋动骨,不过这次真真是一鞭鞭都抽在了肉上。
“祖母,我真错了,我不敢了。”钟瑕眼泪与鼻涕齐飞,有疼的也有羞的。
钟老夫人却只是冷眼看着钟瑕被打,直到钟瑕被打的几乎昏厥,说出:“我定每日好好学,再不敢不学了。”
钟老夫人才满意,示意那些奴仆停手,“钟瑕你记得,你若再敢学那纨绔子弟的行径,下一次就不是十几鞭了事。”
钟瑕吸着鼻子应了,还想着受伤了可以休养一阵子,谁料钟老夫人直接绝了他这个想法。
“给他上药,直接抬到学堂里去,除了卯时的拳脚功夫暂且停了,其余一律照常。”
珠株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溜回了涟沁院,将四郎的事情与女郎一说,见女郎笑的前仰后合,更是同情起四郎来。
钟老夫人收拾了钟瑕一事,也派人去同谢夫人说了,她早就算好,谢琳琅要挺不住了,将小胖子挨打一事一说,肯定能起到一个甚好的激励作用,这么一对比,比谢琳琅还累的阿姈却能咬牙坚持了下来,没有说一句累,就更令她刮目相看了。
钟老夫人心里一面感慨阿姈懂事长大,一面心疼阿姈劳累,吩咐厨房给阿姈与琳琅炖上补品,心满意足地回了为自己收拾好的院子。
尚未休憩片刻,周妪步履匆匆而入,神情肃然禀道:“老夫人,范姨娘怕是怀有身孕了。”
钟老夫人诧异的从榻上坐起,“怎的?消息确实吗?”怀孕了?那便怀的是她的第一个曾孙,可那范姨娘……着实不是个好的。
“说是有两个月葵水未至了。”
钟老夫人管周妪要了杯茶水,一口喝下,想了想才说:“先找府医给她瞧瞧。”要是真怀孕了,那便让她将孩子生下来,待钟清娶了孙媳妇,便直接交给交给孙媳妇带,若她没怀孕,那便交给阿姈处置。
“诺。”
钟澜每日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无暇顾及范姨娘,自从钟瑕被打之后,连谢琳琅都乖顺不少,再不敢抱怨每日繁忙。
就在钟澜过得不知今夕是何夕,这日又早早赶到谢府,手里还拿着师傅给的《神农本草经》却一头撞进谢珵怀中,彻底傻了。
师傅故意不让两人见面,今日怎么碰上了?
“槿晏?你怎么在这?”
谢珵揉着钟澜撞上自己的额头,“这是我家,我不在这在哪?有没有磕疼,也不知道看路。”
钟澜傻兮兮的摇头,还要分神去看两眼书,背了两下,“先不和你说了,我得去找师傅。”说完绕过谢珵,头也不抬的往前走去。
谢珵哭笑不得的拦住钟澜,“我今日沐休。”不然他怎么能见到阿姈,姚神医将阿姈藏得死死的。
“嗯?”
“所以你今日也不用去找你师傅,你可以休息一天了。”
钟澜半天才反应过来今日可以休息,用书敲了一下脑袋,懊恼的嘟囔,“早知道就在多睡会了。”
谢珵拿过钟澜手里的书,阻止她继续敲自己脑袋,说道:“阿姈,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我们……”
钟澜瞪大眼睛,下意识就想到他之前说的那句想快些娶她,她她……
谢珵看着她的反应,嘴角牵起一抹弧度,“阿姈莫不是在想我们的婚事,合该提上日程的。不过我今日说的并非此事。”
钟澜一愣,随即一下羞红了脸,从一开始便是她主动,这回倒像是她着急出嫁,然对上槿晏那含笑温润眼眸,便知晓自己又让他给戏弄了,暗暗磨牙,“那是何事?”
“我要娶你,便当是给你最好的,再给我些筹备时间。”
钟澜望进一双深邃如幽潭眼眸里,只觉情愫翻滚竟犹如暗涌的潮水,一层盖过一层,几乎要将她溺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