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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澜压抑着自己的心情, 跟在姚神医身后, 听他嘱咐平妪,要每日看着太子妃喝药等等。
想起那个在及笄礼上, 温和的为她说着祝福词的太子妃,现今却只躺在床榻上等死, 心里一酸。
眨眨眼睛,驱散眼中湿意,钟澜只觉有人在盯着她,抬头望去,高约两三层的楼阁隐匿在树后,恐怕暗中观察她的人就在里面。
太子举起酒杯小酌一口,甘甜的酒味如同下面粗布麻衣却难掩姿态的钟澜,让人回味无穷。
出了太子府,师徒二人均面露颓意, 还是姚神医率先开口:“太子妃这般一心求死,为师……”
“师傅, 下次再来太子府, 我会好好劝说太子妃的。”她相信若非逼不得已, 太子妃不会舍得让肚子里的孩子与她一同去了。
姚神医低叹一声,不再言语。
钟澜回了府, 坐在梳妆台前, 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梳发, 看到太子妃, 就令她想到了前世没能保住孩儿的自己。
那种痛彻心扉, 失去孩子的疯魔,是只有做过母亲的人才会了解的。
将手中木梳重重拍在梳妆台上,手指僵硬般缓缓合拢,捏住木梳,钟澜闭紧双眼,眼角濡湿。
珠株掀开帘子进来,小心问道:“女郎?”
钟澜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说道:“珠株,女郎安排你去做件事。”林婧琪总是舍不得王情之,那她就得给林婧琪下剂猛药,让她看清王情之,也给如此之闲的太子,找些事情做,先将他认为毫无问题的联姻毁了再说!
三日后,王家老夫人六十大寿,钟家也在邀请之列。
“祖母,阿姊是您孙女,阿彤也是啊!您为何不带上孙女,只带阿姊一人?”钟彤跪在地上,哭的好不凄惨,这样委屈惹人怜爱,只可惜,她面对的是两个不吃她这番姿态的人。
钟老夫人手里拿着小册子,一边翻看一边气定神闲的喝茶,连眼神都不愿给钟彤一个。
钟澜扯着脖子往钟老夫人手中小册上瞟去,听见钟彤的话,回道:“带你去做什么?只知道往裴瑜儿那群人身边凑合,甘愿让自家事情沦为他人谈资。”
钟澜掩面抽泣,“阿姊误会阿妹了,阿妹从未跟她们说过钟府的事情,大不了今日之行,阿妹寸步不离阿姊。”
钟澜转过头,斜睨着眼睛,“给你留颜面,你非逼我说些难听的话,此番不让你去,其实是怕你到王府,在做出什么不雅的事情来,丢我们钟府的人。”
“阿姊这话说的,阿妹能做什么?”钟彤面上委屈,心里却咒骂钟澜多管闲事,祖母都同意让她嫁给二郎了,非她要拦着。
“王府今日老夫人寿诞,你若是到王府,偷偷与王情之私会被人抓住了,纵然你不在乎你的名声,我们钟府还要脸面呢。”
钟彤一张脸青白交替,听钟老夫人让她退下,不甘心地瞪了一眼钟澜,愤恨地起身走了出去。
钟澜摇摇头,“就她这个蠢样,这点计谋还妄想嫁入王家,只怕被会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何况今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钟彤若是去了,多有不便。
钟老夫人指着小册子的一页,“我观此人不错。”
钟澜接过,看那一页画上男子生的一副憨厚面孔,笑道:“是不错,家境虽不算大富大贵,到也是殷实,凭一己之力三年连跳五级,也称的上有前途,家中父母均已过世,没有婆婆苛待,真是好的不能再好。”
“为一点不好,此人已而立之年,年岁大了些。”钟老夫人用茶盖磕磕茶杯,眼睛瞄向钟澜,槿晏也大阿姈六岁。
钟澜合上小册,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老夫少妻,懂得疼人,何况而立之年,不算老。”
钟老夫人心里满意,果然阿姈和自己想的一样。
“祖母,今日寿诞,孙女欲和郡主好好说些体己话,您就莫要派人跟着了,孙女身边有颂曦和珠株就够了。”钟澜随手将小册放在案几上,起身为钟老夫人揉捏肩膀。
“王府不比家中,何况王情之还对你有异样心思,切记不可乱跑。”
再有一月,钟澜就要嫁为人妇,在夫家谨遵妇道,哪里还能像现在这般自在,再加上钟老夫人对钟澜自是百般放心,当下嘱咐一番便同意了。
“祖母放心,孙女知晓分寸。”
“恩。”
到了时辰,钟老夫人带着钟澜赶往王家,马车上钟老夫人掀开车帘,对马车外的珠株道:“你这拿的是什么?鼓囊的紧。”
珠株被问的紧张,抱紧怀中行囊,眼神乱窜,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颂曦在一旁稍显镇定,但发白的脸色也出卖了她。
钟澜在心里叹气,替珠株答道:“拿的衣裳,就怕宴会时出些差错。”
钟老夫人将信将疑,放下车帘恩了一声,不再过问。
马车外珠株与颂曦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庆幸。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王府,立即有小厮前来为她们安排位置,没受一点冷遇。
钟澜踏过王府大门,交过寿礼,望着张灯结彩的前院,冷笑一声,王府依旧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外表光鲜亮丽,实则内里早已腐朽不堪。
跟随祖母拜了寿,祖母留在房中同王老夫人说话,钟澜便招呼林婧琪去逛园子,两人黏在一起窃窃私语,到真像是许久不见,分外想念的模样。
“阿姈,你神神秘秘的让我穿最简易的衣裳到底要做什么?”
“一会你便知晓了。”
林婧琪跟着钟澜在园子里左绕右绕,自己都要晕了,见钟澜一副马上就要到地方的模样,忍不住道:“阿姈,你怎么这般熟悉王府?”
钟澜停下步子,她怎会不熟悉,她前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在这里。
“婧琪,今日你只需跟着我走,什么都不要问,兴许今日过后,你会怨我恨我,但我不想你后悔。”
林婧琪眨着桃花眼,咽下口水,一把揽过钟澜,嘻哈道:“我怎会怨恨你,不会的!”
两人东窜西窜,终在园子深处看见一处凉亭,谢琳琅早已被珠株和颂曦领在此处,在此等候着。
见她们来了,急忙起身,“表姑,阿姈,你们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钟澜安抚,“琳琅,今日之事要拜托你了,这里隐蔽,不会有人来寻,若是碰到人了,你便机灵应付。”
说完拽着还不知怎么回事的林婧琪,走至小亭后方的一处小房中,珠株和颂曦两人俱提心吊胆的跟着。
一行四人去了小房,却只有两个出来,另外两人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这里毕竟是王家,谢琳琅看见出来的两人,心脏扑通扑通地快要从嗓子中跳了出来,颤抖着指着她们,“你,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坐在小亭中的石凳中,为自己整理一下披风,便趴在桌子上一副睡着的模样。
另一人有样学样,也趴了下去。
谢琳琅咬着嘴唇,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担忧会露出马脚坏了阿姈的事,整个人坐立难安。
一声“琳琅。”直将她三魂吓出两魂,这里这么偏僻,怎么还会有人来!
僵硬着身子转过头去,只见谢珵正如遗世独立般站在满院芳华中,视线越过她扫过趴着的两人。
“叔,叔伯,您怎么来了?”
谢珵走上台阶,“发现你们都不见了,怕你们出事,特意过来寻你们,她们两个怎么了?怎么趴在这里睡着了?”
阿姈今日拜寿时,他就看见她了,可她却没能看见自己,虽她极力遮掩,但他还是看出她的心事重重,心里担忧便追着她与婧琪进来,可这园子着实太大,他与谢宁跟了一会便跟丢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
谢琳琅站起身后退一步,将趴在桌上听见动静,大气不敢喘的两人遮掩在身后,“她,她们刚刚贪杯,喝醉了。”
谢珵扫过桌上茶壶,脸色愈发难看,“喝醉?阿姈喝醉竟会这般老实?琳琅,你让开。”
“叔伯……”谢琳琅害怕的挪开身子。
谢珵走上前去,两人均趴在桌上,将脸埋进臂弯,只露出头顶,看到钟澜今日披的披风,不假思索弯下腰正欲叫醒钟澜,却突然停住手,直起身大喝:“你是谁?”
珠株身子猛地一颤,抬起头看见脸色阴霾的谢珵,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郎君饶命。”
颂曦也抬起头,跟随珠株一起跪下,“郎君,我们奉女郎之命,在此扮成女郎与郡主的模样,等她们回来。”
“她们人呢?”谢珵袖中手握成拳,压抑怒火道。
“奴婢不知。”
谢珵铁青着一张脸,对下面的谢宁道:“去守着这个园子,不许任何人进来!”
此时并不知已经被谢珵识破的钟澜,正带着和自己一起换上王府婢女衣裳的林婧琪走在密道中。
钟澜手拿夜明珠走在前方,林婧琪拽着钟澜的手,小声问:“阿,阿姈,我们这是在哪?”
“王家和太子府之间的密道。”
“什么?”
钟澜捂住林婧琪的嘴,停下步子,仔细听着,见没有动静,方才松手,“小声些。”
“怪不得我们查不到王家和太子之间的猫腻,原是在府中建了密道。”
“嘘,要到地方了。”
钟澜带着林婧琪蹑手蹑脚地向前走着,前方出现一个石门,突听一句女音传来,“二郎!你当真要娶林婧琪那个泼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