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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犬吠, 小儿啼哭,“轰隆隆”成片的房屋倒在地上。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熟睡中的人, 他们聚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看着眼前的房屋成为一片废墟。
一阵阵眩晕传来, 大地在晃动,他们只觉得天旋地转, 站都站立不住。
“地龙翻身了!地动翻身了!快醒醒了。”
顷刻间, 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被破坏殆尽, 待大地不在晃动, 有人突然跪下,冲着洛阳方向跪拜。
嘴中感谢着提前来信让他们躲避地动的十三皇子,十三皇子就是仙童转世,所以才能梦到灾祸发生。
有一就有二,“哗啦啦”大家跪了一地, 都在念着十三郎的好, 非常虔诚。
地动发生在半夜,大家都睡的宛若死猪般, 要不是十三皇子提前让他们早做准备, 地动发生时,他们根本就逃不出来, 只怕在睡梦中就被砸死了。
就算有清醒的,刚刚他们站都站不稳, 又能有几人可以逃出来, 更何谈可以收拾钱财出来躲着, 想必是要死伤一片。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惊断了大家的跪拜,“我儿!我儿啊!快来人,我儿被埋在房子里了。”
“三娘子也不在这里。”
“五郎六郎也在房子中!”
黑灯瞎火的,有人赶忙点亮灯笼,发生骚乱的是李氏和张氏,他们家族子弟不把十三郎的警告当回事,夜里回房睡觉,结果一个都没能跑出来。
不止如此,李氏和张氏家族根本就没将族中值钱的东西搬出,古玩字画,珠宝首饰,甚至粮食都被埋在了房屋下。
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慌乱之中的哭喊声,救人声,倒让这些乖乖听话捡回一命的百姓们,对十三郎更加感恩戴德。
以林氏为首的三族小辈,看着张氏与李氏的混乱,心里庆幸自己没有进房去。
张氏李氏忙着救人找物,大地却又是颤动了一番,那些岌岌可危尚且还立着的房屋,这次再也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这回张氏李氏老实了,再不敢轻举妄动,只趁着不震了,赶忙救人去。
大地时不时震上一震,虽不如之前的严重,却也让百姓们紧紧凑在一起,睁着眼睛,不敢睡觉。
与此同时,洛阳王宫。
地动仪上的小球滚落后,负责看管的官员立马跳了起来,就差冲进陛下的寝宫,告诉陛下茺州真的地动了。
十三皇子做了那个梦之后,他和同僚便日日夜夜都守着地动仪,如今地动仪的小球真的落下,都说不清他内心是激动十三皇子真的说准了,还是替那些茺州百姓忧伤。
“殿下,地动仪动了,是茺州方向。”
陛下垂暮,此时听见禀告,只觉是上天对他不满,才降下灾祸,一张脸阴沉如墨。
还是一直跟随陛下的大黄门猜出些门道,说道:“陛下,十三殿下已派人去茺州传信,想来损失不大,还是十三殿下有慧根,上天特意通知十三殿下,让其早做准备,挽回一二。”
简丰帝神情稍缓,又不由想到上天特意降下责罚,又告之了十三,会不会上天更中意十三,毕竟他身子愈发不济了,他早有所感,恐时日无多。
颇有些愧疚道:“倒是委屈了十三这个孩子。”
可不是怎么的,还将人家禁足了,打了二十大板,大黄门不敢吱声,只得暗自想着,自己提点了十三郎,也算完成了谢相交代的事。
而谢珵正在钟澜的勒令下,闭目小睡。
日蚀一来,钟澜和谢珵便知今晚定要地动,谢珵本想同钟澜一起熬着,等宫中传信。
可钟澜却心疼他,让他放心睡去,宫中来人,第一时间叫醒他。
谢珵索性也不争了,拉着钟澜和衣而睡,他虽浅眠,可闻着身边之人身上传来的沁香,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钟澜可睡不着了,杏眼睁着,满腹心事。
地震之后大雨将至,洪涝少不了,最危险的还是瘟疫,不过她早问过赵子阑,也同师傅配了大量草药已做不时之需,只盼着这回,茺州能逃过一劫。
“夫人,宫里来人了。”
颂曦知晓钟澜未睡,在门外小声道。
钟澜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不要多想,坐了起来,说道:“掌灯。”
屋外婢女鱼贯而入,将灯点着,手里捧着水盆等物候在原地。
“槿晏,”钟澜趴在谢珵耳边叫他,生怕自己声音大了,将他吓醒,对他心脏不好,“醒醒,宫里来人了。”
屋内烛光刺眼,谢珵忍不住眯了眯眼,在钟澜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由着她为他整理衣裳。
虽看着板着一张脸看上去让人腿肚直抽抽,可只有钟澜知晓,他这是还未睡醒,下意识板着脸,装作自己已经清醒了。
刚成亲时,她还被糊弄过,后来发现这个时候无论你做什么,他都答应,眼睛木愣愣的看着你,别提多好玩。
可现在却不是想那些的时候,为他整理好衣裳,又拿温水擦了脸,趁他还未清醒,忙让颂曦拿来她一直温在厨房的牛乳。
谢珵不爱喝这些东西,嫌弃有股怪味,她便在牛乳加入熬好的米粥,总趁着他这个时候喂他喝。
谢珵果然伸手,仰头一口气就将牛乳喝净,递给钟澜时还用分外委屈的眼神看了一眼钟澜。
钟澜往他嘴里塞了个蜜饯,又亲了亲脸颊,哄道:“好了好了,宫里来人了,可耽误不得。”
待为谢珵重新束发,收拾好了后,谢珵也真的清醒了过来,又恢复成往日那个清隽的男子。
“阿姈,你莫要担忧,一切有我,在家等我回来,”谢珵揽过钟澜,安抚似地拍拍她的背,“睡一会,等你一觉醒来,会发现你夫主将一切都处理好了。”
钟澜蹭了蹭谢珵,“我等你的消息。”
说完,为他系上披风,手里塞了个暖炉,便将他推出门外。
对候在门外的谢宁道:“守好你家郎君。”
谢宁一如从前跳脱,嘴里嚷着,跟着谢珵而去。
钟澜挥手摒退婢女,坐在床榻上,这颗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虽说自己一直信誓旦旦,今日定会发生地动,可她也担忧,万一今生与前世不同,茺州不地动,那该如何收场。
眼下,槿晏被叫进宫中,想来是茺州地动,陛下叫他紧急商议去了。
连衣服都未来得及换,钟澜躺在床榻上就睡了过去。
谢珵到了宫中,半个朝廷的人都到了,有几位官员正就着谁去赈灾合适发生激烈的争吵。
陛下也不开口,任由他们吵来吵去,谢珵自然也是站在那里不开口。
原本小十三是最合适的人,可现今被他禁足,虽说他错了,但他身为皇帝怎能亲口承认错误。
六皇子见缝插针,推荐自己,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父皇,孩儿愿领命去赈灾。”
简丰帝看着出头的六皇子,问道:“你可知赈灾不是儿戏,那可是性命攸关的事,不仅对你,也是对茺州百姓?”
“儿知,儿臣身为父皇的儿子,自要为父皇排忧解难。”
大殿中又一次嘈杂起来,说什么的都有,什么皇子是万金之躯,怎能亲自涉险,什么赈灾之事应教给有经验之人。
简丰帝身子发虚,听他们吵架宛若在听一百只鸭子在叫,思前想后,也只有皇子才能代表自己对茺州的看中,遂同意了六皇子去赈灾。
从宫中出来,天已微微亮,谢珵踏着晨曦回府去,见钟澜已经熟睡,轻手轻脚地为她脱去衣裙,洗漱一番,拥着她睡了过去。
钟澜在谢珵怀中醒来,挪动两下,倒是将谢珵吵醒,两人昨夜均未睡好,谢珵又是清晨才归,此时睡到了晌午,肚子都不禁咕噜了两声。
钟澜捂着肚子,简直没脸见槿晏了,小声问道:“如何了?”
谢珵眼里含笑,将把自己埋在被子中的钟澜挖出来,“已经定了要六皇子去赈灾,阿姈,你要输了。”
“那十三怎么办?”
谢珵将钟澜鼻尖上的头发拂到耳后,说道:“这赈灾势必成为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且让太子和六皇子闹去,十三先避避风头。”
两人食过午饭,便听六皇子来寻。
六皇子速度也是快,这么半天的功夫竟然已经将赈灾的东西筹集的差不多,除了国库给拨的粮食,自己又出了好几十石的粮。
现在来寻他们,目的无非是让他们也捐点。
这个钟澜早有准备,当下将药方和药材一并交给六皇子,她虽心有不甘,却也不能拿茺州百姓的性命当赌注。
六皇子一日内就将粮食药材等收集完毕,第二日便启程赶往茺州。
茺州地动翻身后,第二日清晨便下起了小雨,初时雨如牛毛,可越下越大,越来越急,地上都飘起了一层白雾。
世家大族还好说,他们早早就搭了棚子,可苦了这些百姓,房屋本就倒塌,又没有条件去搭棚子,只好在外面淋雨。
林氏三族于心不忍,主动帮百姓们搭棚子,还让百姓进府避雨,可李氏和张氏就像没有看到一般冷酷无情。
百姓们本就穷苦,这次地动能预先拿出的粮食和钱财都有限,林氏三族商议一番,便决定施粥,可谁成想李氏和张氏竟然也舔着脸过来蹭粥。
他们族人众多,虽说地动时众多粮食都被压在房屋下,可也转移了近半在院子中,此时呼啦啦全过来,林氏三族的存粮眼见的减少。
如此坚持了几日,幸好六皇子带人来赈灾。
本以为朝中皇子来了,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哪知领粥时,领的都是米汤,米粒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