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逆徒
第三十一章
*
“扶瑶仙子妖性未除顽劣难教,老道认为,当先革除其品阶,严惩历劫后再入仙班。”
道昌自以为清高正直,洋洋洒洒说了一通,殊不知此话正中天帝下怀,他刚才故意为凤凉凉说话就是为了激怒他,好让他来出面做那个得罪人的恶人。
“天规戒律是那么写的吗?”
衡阳忍不住又凑近紫明窃窃私语起来。
紫明点点头,“确实该这么处置。天雷刑是罚擅闯诛仙台阻止行刑之罪,玄火是罚打晕云海土地放出棘芨草之罪,至于六十载,大约是罚扶瑶仙子救那个凡人的罪吧。”
“这天雷刑已是极厉害的,若再用玄火,恐怕扶瑶仙子的小身板会吃不消啊!你说清泽神君可会出面袒护自己的小徒儿?”神农巴巴凑了过来,挤到两人之间发表自己的看法。
“不知。”
衡阳挤眉弄眼的:“要不紫明同我打个赌,若是神君出面了,我便给紫明洗一百年臭袜子,若神君未出面,紫明便要到我仙府里当粗使杂役一个月?”
“不赌。”紫明往旁边挪了挪,继续笼袖站好。
“哎哎哎,衡阳,我同你赌,就赌神君会出面!”
神农用胳膊肘戳戳衡阳,兴致勃勃的。
“对,我也赌会出面,毕竟扶瑶仙子是神君收的第一位女弟子,又是最小的徒儿,肯定会疼着宠着。”
说着,又有几名仙友加入赌局,都赌清泽会出面袒护凤凉凉。几人的言语落入灵赟耳中,她登时横眉竖眼,冷冷看向他们,道:“看来天规戒律还不够严,众仙居然当着天帝的面交头接耳不说,还设起赌局?”
“……”
“……”
“……”
一语出,众仙霎时鸦雀无声,个个规规矩矩站好。
“天帝。”
道昌并不理会旁人,只固执的看着天帝,要他下决断。
“依本君看,扶瑶仙子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将这罪孽滔天的黄鼠狼和妖女处置了再说。”天帝眼皮都不抬一下,语调故作懒散,斜眼瞥殿门口跪了许久都无人搭理的梁秋月和胡风,“以众仙看,此二人要如何处置?”
灵赟哼道:“此等祸害,直接丢入诛仙阵内便可,无需多言。”
“嗯,灵赟所言极是,便依你所言。”天帝一口答应,心里就想着赶紧把这两个祸害打发了,免得一会儿又生出什么事端来。说完,正想起身离开,假装没空接着说该怎么处置凤凉凉,想再激怒激怒道昌,谁知不等他装模作样,凤凉凉自己出现了。
不知她从哪扑了出来,一把抱住梁秋月,飞起一脚踢开羁押她的仙兵。“她也是受害者,你们不能随便给她定罪!”
其实凤凉凉一直以原形缩在后头偷看,本想要是情形不妙就跑为上策,结果众仙你一言我一句,她的罪名没定,倒是什么也不问就直接给梁秋月定了罪,气的她不管不顾冲了出来。
“混账!”
道昌一口气憋在肚子里火大着,见凤凉凉出现,登时将气往她身上撒,“天规戒律岂是你一介小仙可轻视忤逆的!”说罢举起手里的拂尘作势要打。
“哎,老君下手可悠着点,别弄坏了你这宝贵的拂尘~”
一支通体雪白的玉笛突地伸出,挡下了道昌的拂尘,玉笛的主人从仙兵身后笑吟吟冒了出来。
“九殿下。”
看清来人,道昌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拂尘。
“听闻老君近日脾气有点大,看来确有其事,否则此刻也不会同一个小丫头较真。”池玉浅浅笑着,手里的玉笛敲了敲凤凉凉的脑袋,“扶瑶,你说这个凡人是无辜的,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便不要胡闹了,乖乖站到你师父后头去,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这番话,谁都能听出是在给凤凉凉找台阶下,亦是在给她先前的罪行开脱,搬了清泽这个师父出来,又以年纪轻不懂事为由,使得天帝就算要追究她的过错也得斟酌着从轻发落。
可惜凤凉凉这会子在气头上,义愤填膺要为梁秋月讨个公道,根本领会不到池玉的意思,没有乖乖站到清泽身后不说,还踮着脚从他肩膀探出头去,指着道昌说道:“你这老头甚是可恶,满口的天规戒律,自个儿却不遵守。梁小姐一事,分明是仙族自作自受,倘若天宫并未减少梁小姐的阳寿,黄鼠狼又何须残害无辜生灵为其续命?”
“胡说!若不是这凡人救了黄鼠狼,之后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罪魁祸首分明是她,司命折她几十年寿命罢了,这惩罚已是轻的,谁知孽畜竟敢逆天而行强行改命!该死!!!”道昌满面怒容,凶神恶煞的瞪着凤凉凉,“你这小凤凰,仗着师父是夜澜上神就满口胡言颠倒是非黑白,小小年纪这般不学好,更当重重惩罚才是!”说着,猛地转身朝清泽跪了下去,“上神,你的徒弟我是没资格管教,但她的样子你也看到了,知错不改还强词夺理,若放任其继续如此,恐怕将来会变成目无王法率性而为扰乱三界的祸害!老君说话向来直接,认为此番不严惩她的话,难以服众不说,犯了天规却未受罚,那置沿用了几十万年的天规戒律于何地!!!”
“老君言重了吧,她脑子这么不好使,如何为祸三界……”池玉面上的笑挂不住了,反手将扒拉在背上的凤凉凉扯了下去,要不是碍于大庭广众的,他非操起手里的玉笛好好揍她一顿。真是个蠢丫头,没看见他正努力给她说好话呢,她倒好,尽知道拆台子!
然凤凉凉仍不肯安生下来,干脆扶着不停摇头得梁秋月从池玉后面走了出去,站在天帝面前高声道:“梁小姐救黄鼠狼,此举,是她心善所为,你们不奖励她便罢了,还折她的寿命,换谁也接受不了啊!哼!你们就是抓不到黄鼠狼,所以拿梁小姐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出气,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
池玉算是无言以对了,对着天翻了翻眼,而后撇撇嘴退到一边。算了,反正小凤凰也不是他徒弟,谁是师父谁操心去!
“放肆,这是九重天,怎容你大呼小叫。”
天帝觉得再不开口,自己的威信就要被凤凉凉弄的荡然无存。
“方才这老头训斥我时,声音要大上许多,你怎么不说他,光凶我?”凤凉凉不服,梗着脖子瞪天帝,“依我看,你们神仙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一套做一套,仗着自己修为高本事大就……”
“够了。”
一直默默不语的清泽倏地出声,手一扬封了凤凉凉的口,令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了。
“清泽?”天帝讶异地挑了挑眉。
“天帝。”清泽朝他侧过身,神情淡淡,“清泽以为,道昌老君说的极是,逆徒确实顽劣,违反了天规天条也是事实。既然如此,便依老君所言,罚她受天雷刑十道,玄火十记,再打入凡间历劫六十年。”
师父?
凤凉凉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清泽,一副见了鬼的震惊样。
“……”
一阵微风吹入鸦雀无声的殿内,清泽一番话可谓是让众仙都傻眼了,个个满脸错愕惊讶,久久回不过神来,唯有衡阳兴高采烈笑开了花,心里盘算着方才的赌局赢了多少。
“咳,清泽,那可是你的徒弟……”天帝亦不太敢相信自己耳朵所闻,往前伸了伸脖子,询问的看向清泽。
“带下去。”清泽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仙兵们互相看看,天帝见清泽没什么反应,便小弧度点了点头。
眼看仙兵上来抓自己,凤凉凉猛地回神冲向清泽,小嘴开开合合想说话,可却因人下了法术发不出声音,唯有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眸中满是愤怒和委屈。
“……”
清泽看她一眼,挥手解了封口术。
术法刚解,凤凉凉便迫不及待的叫道:“师父!你!你当真要与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伍吗?”
“说完了?”他显得十分冷漠,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说完就下去受罚。”
“师父……”凤凉凉颤着声音唤了声,眼中渐渐水雾弥漫。
清泽露出几分不耐之色,甩开她握着胳膊的手,侧开了身,“下去。”
“……”
见此情形,双眸越发湿润,凤凉凉强忍着不当场落下泪来,带着哭腔大喊道:“我竟不知师父原来也是这样仗势欺人不讲道理的混蛋小人!拜你为师,实在不耻!我现在便要同你断绝师徒关系,我、我我、我要割袍断义,不,割袍出师!呜哇……”
大约是从未被清泽这般冷漠绝情的对待,凤凉凉喊到后面还是没忍住当场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撕扯自己的袖子,闹着要和他断绝师徒关系。
“仙兵何在!”
清泽亦有动怒,少见的拔高了声调。
几名仙兵忙奔过来拉着凤凉凉出了大殿,但她还不依不挠哭喊着要和清泽断绝关系,直到被拖出太曦宫,哭闹声依旧能听见。
殿内的氛围骤然压抑低迷下来,众仙皆垂眸静立,不敢言语。
半响后,天帝要众仙先离开。
出了太曦宫,打赌输了好几壶玉琼酿的小仙连忙拉住衡阳,皱着眉道:“衡阳,你说那小凤凰真是清泽神君的徒弟?”他想到方才凤凉凉口口声声管清泽叫“师父”,可清泽这个师父却不袒护她这个娇滴滴的小徒儿,不由有点怀疑人生。
“莫不是,扶瑶仙子拜了个假师父?”
更有人异想天开,实在不甘心输给衡阳,想垂死挣扎一番。
可让众仙怎么都没料到的是清泽不但没有袒护自己的徒弟,还亲临诛仙台监督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