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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35章 爱恨嗔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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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都睁眼瞎了, 哪还能看得见她?

不然你看这几年,避开了他这棵抢阳光抢肥料的稗子草, 她不就长势十分喜人?

“我觉得吧,安然该有骄傲的资本。你看看她现在, 不但凭自己的本事出国留学了,她还读了研究生出来。最重要的是她长大懂事了,晓得体贴爸妈的良苦用心,还明白人要学着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一番大道理呢。”

“你再回头比较比较她从前, 是不是进步非常的大?孩子长进了,就该值得表扬,该炫耀炫耀,没毛病。”

安小薰抓起一只汤勺不满的在盘子敲打了两下,嚷嚷道:“你又来!每次我教育孩子, 你就跟我唱反调。我这不是看着安然差了她哥老大一截,心中急啊!”

胡国栋摆摆手, 不耐烦的说:“得了得了, 孩子都已长大成人了,你咋还能用小时候那套教育方式?安然刚从国外回来, 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徒惹得她心里哇凉哇凉的。”

安然就心塞的看向老爸, 眼睛仿若蒙上了一层雾气。

胡国栋朝她安抚的笑笑, “快吃饭吧, 话说了这么多,这菜饭都要凉了呢。要不,让保姆阿姨给你将那盘鸡蛋羹重新热热?”

安然甜甜一笑,“还是温的,不碍事。”

安小薰瞧这对父女似乎浑不在意自己了,又去看了眼胡为,见他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她好气。

打压了自己女儿,不但让那父女俩对自己隔阂更深,想讨好的人却还没有讨到任何好处。

两面都没做成好人,于是安小薰脸一垮,人就啜泣起来了:“什么哇凉哇凉的?我自己的孩子,我多说两句乃是为了她好!你们一个二个这样子不待见我,瞧不见我的苦心,我才是心里哇凉哇凉的!”

安然心里叹气,那男人今晚要不吭两声,我这个妈铁定是没完没了了。

胡国栋也叹气:“安然好不容易有一点进步了,你就这副口吻刺激她,现在还哭上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作?你这样子,让她以后如何还敢在我们面前大大方方的表现自己?你想让她打回原形,变成从前那个榆木疙瘩?”

安小薰抽噎得更厉害了。

她伸手抽了张纸巾过来,边抹泪边道:“哼,还说从前呢?国栋你都不晓得,她以前那个又傻又蠢的样子,我都怀疑她不是我和你亲生的!呜呜呜……”

胡国栋哈哈大笑,长臂一伸就将女人揽进了自己怀里,戏虐道:“哟,你还真哭上了?我以为你就是干嚎来着?”

安小薰羞恼的瞪他一眼,身体立刻从胡国栋怀中挣出来,神色恢复如常。只是一张保养得宜的脸,还跟眼眶一样红。

她嗔道:“还不是怪你,说我作,这话扎心不扎心啊?还有啊,吃饭就吃饭,孩子们都在呢,你抱我做什么?老不正经!”

“怕什么?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而且还都是留过洋的,什么没有见识过啊?”

安然适时吃吃的笑着打趣道:“你们继续、继续呀,我不会说看了会长针眼儿的。”

胡国栋心情舒畅的大笑起来。

安小薰的心情也好了些,柔声道:“说起来女儿也读的是商学院,学的管理专业呢。我看着她如今的进步反而追悔莫及,当初怎么就不对她更严厉一点儿呢?不然的话,她也该跟阿为一样,早进了裕达集团帮你的忙了。也不至于现在公司大量的担子都压在阿为一个人肩上,而你也不能早早的退休享清福。”

“现在为时也不晚啊。”胡国栋道,“安然既已学成归国,正好可以进公司协助我和阿为。一家人齐心协力将裕达尽快推上市,届时我就可以完全退下来了。”

进裕达?

胡为瞥了眼斜对面的安小薰,见她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还一个劲儿殷勤的给自己老爸夹菜舀汤,嘴巴也安静的闭上了,心中就冷冷发笑。

原来安女士做作了一顿饭的时间,就只为了最后老爸这句话啊。

而那女人即便撒谎也要说自己是个商学院的硕士毕业生,怕就是为了迎合自己母亲的如意算盘。

母女俩不过就是为了将来裕达集团的原始股权!

可惜,安女士,你的女儿并不如你设想的那般争气。

肚子似乎塞得差不多了,精神气足。

胡为抓起手旁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填塞肚子的行为就暂时中场告一段落。

他端了杯柠檬水喝了两口,然后微偏头看向安然,忽然问:“你在俄亥俄州立大学的商学院,到底是读的是哪个专业?”

“嗯?”胡国栋正与安小薰偶偶细语,听到这个问题就抬眼看向对面的儿子,先一步责备道:“阿为,你也太不关心妹妹了吧,连她读的什么专业你都不知道。”

安然却是暗自脊背一僵,十秒钟后才缓缓偏头盯着胡为看。

来了来了,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吗?

她目光如刀,唰唰唰,想把他的脸削掉一层皮。

胡为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好整以暇的回视着她。

“啊,爸爸,是这么回事。”胡为的表情极其自然。

他云淡风轻的说:“我这次去美国时,曾抽空去拜访了一个俄亥俄州立大学商学院熟识的教授,顺便想打听一下安然在校的表现和毕业成绩,可是他却说商学院里并没有安然这样一个中国留学生呢。”

胡国栋和安小薰就狐疑的看向安然。

安然镇定的收回目光,复又低下头去无意识的搅动盘子里的蛋羹,讪讪道:“哥,你该知道我的成绩一向不突出,在俄亥俄州立大学的中国留学生很多的。像我这样成绩不好的学生,教授怎么可能记得住呢?”

安小薰愣了下,胡国栋则转脸将胡为看了眼。

他这个儿子一直对这母女俩十分抵触,偶尔提及也是冷嘲热讽的时候居多。多年来,胡国栋既觉得愧对胡为母子,又觉得亏待了安小薰母女。对谁偏心都有错,他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此时胡为这么样子问安然,肯定是要安然难堪的。

果然,安然觉得难堪了。

读了几年书,教授都没有记住的学生,确实很丢脸的。

胡国栋就打圆场,说:“人家毕竟是教授呢,一年到头会上几节课?能记住的肯定都是尖子生。我们安然能顺顺利利的毕业已经很不错了,好像国内学生一句口头禅,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好了,吃菜吃菜。”

胡为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吃两口菜后,忽然又道:“啊,对了……”

安然听到胡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心子跟着就是一紧。

这男人又要搞事情!

私下里的她就跟她妈一样啰啰嗦嗦,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恶习,她都呱噪了有两三分钟了吧。

语气又急又促。虽然看不真切,但是她皙白的脸肯定跟记忆中的一样,因为情绪激动而微有些酡红,像刚喝了酒。

“你都长这么大了,可不可以不要像小时候那样小气?你还是一家那么大的集团公司的领导,做领导的应该要有气度、有胸襟、包容宇宙……”

这话令胡为的嘴角抽了抽,神色终于动了。

包容宇宙?

他嘶了声:“你在教育我?”

目光移开,想要吸口烟,可以趁此想一想怎么教育教育她,却见半截烟早已成灰,烟蒂都冷了。

胡为将烟蒂直接弹在了地上。

早就没火星了,他的脚却还踩上去,动作极其缓慢的碾碾碾。

碾给谁看?

安然瞟到他脚上的动作,就十分刻意的高昂了头,又挺了挺胸。

胡为的目光再次直视向安然,寒声道:“回答,你刚才是不是在教育我?”

“……没有!”安然缩了缩脖子,语气还是有些冲,但两人都听得出那气势萎靡了许多。

想挽回点面子,她补充了句:“我只是在摆事实,讲道理。而且,别人家的领导好像都这样啊,胸怀广阔!”

胡为气笑,轻嗤道:“别人家领导?别人家的领导话都不让解释一句,二话不说就把你开除了。”

安然愣了愣。

胡为见状,似笑非笑的说:“你之前那话好像问错了,我也好像答错了。你应该问‘你会放过我吗?\而我应该答‘这问题不予考虑\,而不是问要怎样才会放过你。”

安然:“……”

深吸了好口气,安然垂着眼睫,才能令自己平静的勃回去:“你以前曾鄙视我吃住在胡家,还说希望我早点眼不见心不烦,那我会尽快搬出胡家的别墅。我不用胡家的钱,我自己养活自己。你放心,我以后都碍不到你的眼了。”

想离开?

现在的她确实能够自力更生了。

虽说是个富家千金,可她从没买过奢侈品,也不怎么花钱。用钱的地方不多的话,她又能放下身段儿去做地服那样的工作,便足以可以养活自己,他好像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了。

但是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胡为的目光在安然的头顶盘旋良久,方意味不明的说:“有骨气,小妞儿。”

安然以为他下一句就会再一次的嘲笑她:“就是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

却听他清清冷冷的问:“那你妈呢?”

安然倏地抬头,怒不可遏:“胡为,你别欺人太甚!我妈嫁给你爸爸这么多年了,他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凭什么让我妈走?况且我妈是胡叔叔的责任,是他在养她,又不是你在……”

“胡叔叔?”

安然面上出现了一闪而过的慌乱。

旋即振振有词的道:“你这样恨我们,私下在你面前,我怎么敢抢你的爸爸?”

胡为没再做声。

昏暗的阳台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胡为一直都斜靠在栏杆上,安然在他面前站得久了,觉得有些累,就走到栏杆边趴着。

胡为的目光随着她身形的移动而移动,身子也就跟着侧过来,不自觉的学她一样,也趴在栏杆上,默默不语的望着夜空。

这是两人第一次这样子靠得如此近的一起做同一件事情:仰望星空。

这个阳台看星星的视线是最好的。

胡为以前就发现了安然常常在夏夜里跑到这里来。

她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忧郁。

他不知道她忧郁什么。

在人前她装得很文静,但是他可是很清楚的知道她私下里是个怎样不文静的人。

安然离开后,这个阳台就被他占领了。累了烦了时,他渐渐喜欢跑到这里来,趴在栏杆上抽几支烟,望一望天,日子好似就能过得快些。

这是初夏时节,夜晚的风徐徐吹来,不冷不热,但拂在脸上能让人清醒。

许久后,安然轻轻说:“我避着你这么多年,也不过是想我妈妈的日子过得好点。她年纪已经大了,你爸爸也老了。他俩相伴了这么多年,都老夫老妻了,他们已经是对方的老伴儿。”

“老伴儿老伴儿,就是要老来作伴儿的。我妈妈不可能像我一样离开这个家,她已经过惯了富贵人家的日子,所以我希望你……”

“那我妈呢?”胡为打断了她,“你心里是不是想,都这么多年了,我妈反正也习惯了过孤独的日子,还计较什么?是吗?”

又这样?他就不能很理性的看待老一辈的这个问题吗?

“你妈她……”

“我妈也老了,谁来给她老来作伴儿?”

“……胡为,你妈妈若是要争取,十九年前就已经争取了。当年你妈妈是心灰意冷后主动退出的,你要认清事实!”

“当年的事实是怎样,你比我还清楚?”胡为的脸色阴沉。

“那好,当年你妈怎样想,我们就不讨论了。我只想问你,硬要将两个不相爱的人扭在一起有意思吗?你还比我大三岁,我都已经看得明白,你为什么还要执着?”

胡为:“……”

不相爱的男女为什么要结婚啊?

这确实是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结了婚又离婚,瞎折腾,还影响了他和安然的一生。

也许是他还没有相爱过,便不知不能与相爱的人结婚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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