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018
周围突然一阵沸腾，戚天杰有些不耐烦地抬眼，却见对方一身欧洲宫廷皇家服饰，礼服用浅粉丝色呢绒和带有精致银线绣花的米色的绸棱纹平布织成，礼服上的花纹是一些有花形装饰的花边带。
这种绸布和设计在古代欧洲宫廷只有贵族穿得起，价格昂贵，以等量黄金计价，非常珍稀。
对方亭亭玉立地被众人围着，正在低头和助理说话。
戚天杰一瞬间脑子一麻，仿佛胸口中有什么炸开，响似炸雷，他几乎是狼狈地跳了起来，又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又像是被对方强大的气场震慑，他的脚步又倏然停顿。
啊，简直就像是瓢泼大雨，风浪来袭，海面波涛汹涌，那可怖巨大的海浪层层叠叠，水花四溅，而后重重地拍击在岩石上，珊瑚礁上，海滩上，空留震耳欲聋的风浪声，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兴致激昂，心潮澎湃。
戚天杰的心跳急剧加速，呼吸急促，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对方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缓缓抬眼过来，睫毛微微轻颤，像是那飘飘欲飞的蝴蝶，浓密的睫毛微微遮住了她清澈如水的眸子，轻轻地在她眼睑下打下一层淡淡的阴影，眸中的光亮却几乎是夺取了所有人注意力。戚天杰头脑晕沉，只觉得那目光简直是穿越了千万光年，穿越了一切的障碍，直直地落在他身上，末了对方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孩子般的笑容，甜美天真。
戚天杰双脚沉重，目眩神迷，几乎是不能抬脚往前走。
这般天真如孩子的神色和笑容，这不就是活生生的莉莉丝公主么？
这……怎么会……？
仅仅是化了妆就与刚才判若两人？可以轻易地看得出这次的妆面明显欧化，化妆师阴影打得都得平时多，让她的五官要比平时更加深邃立体。
但怎么可能？戚天杰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堪堪想起了之前在那部雷剧里小配角的演技。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变化这么大？
他在娱乐圈与多少艺人有过合作，曾几何时有过今天这般的体验？大多数的艺人都会比镜头前要英俊漂亮，刚才和顾羡溪的初次会面已经让他有些惊讶，却没料到妆后和刚才也是判若两人。
这顾羡溪当真是塑造性极强。
戚天杰握紧手，微微颤抖，指骨泛白，汗水沾湿了他的手心，之前的愤懑和失望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他几乎是有些振奋起来。
这个女孩说不定真的可以胜任莉莉丝公主这个角色。
或许，她和郁念风两人的演绎真的能让《唯有死者永远十七岁》这个mv成为经典之作！
难怪，这郁念风这样身份的人怎么都要启用一个新人。戚天杰此刻已经将在心里骂郁念风秀逗的话收回，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开拍，看看这最后的效果究竟如何。
不知不觉顾羡溪已经走到她面前，她眼眸清亮，声音甜美，“戚导，等会还需要您多指导。”
对方沉稳的话语让戚天杰堪堪回神，不知不觉他竟然出了满身的汗，他从裤兜掏出随身带的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面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神色。
“你确定自己能行？我不希望到时候你给我添乱。”
“戚导请放心。”
戚天杰上下打量下顾羡溪，心中的惊艳淡了几分，他此刻却是有些不确定起来。
莉莉丝公主这一个角色不好把握，一个新人竟然敢这般的自信肯定地回答。
此时周围又引起了一阵骚动，两人同时看向骚乱处，却看见郁念风一身英伦服饰，那笔挺的衬衫和马甲衬得他更是如同王子般优雅。他此刻正往两人的地方走，那多情的桃花眼正微微眯着，他走过来的步伐都带着强大的气势，戚天杰心中很满意他的造型，表面上温柔多情的王子实则诡计多端，他倒是很符合霍尔斯王子的人设形象。
郁念风走过来，他一眼就知道戚天杰心中的疑虑，朝导演微微笑道，“戚导不用太担心，小溪虽然还是新人，但毕竟也是进了《千古一帝》的剧组，演技你还请放心。”
“哦？”戚天杰十分吃惊，他的视线又落在了顾羡溪的身上，“你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倒是真没想到顾羡溪竟然进了《千古一帝》的剧组，这没点实力可不可能进得去，难不成只是个群众演员？
“勉强算个女三号吧，戏份不算重。”顾羡溪抿着唇，倒是没有把主演角色的名字说出来，目前剧组还没有公布定妆照，还处于保密状态，她也不好乱说，但说得太含糊这戚导想必心里也不会太舒服。
戚天杰这样的人精，自然是知道顾羡溪心中的考虑，他也没有太纠缠。只要不是在里面演个群众演员，他就对接下来的拍摄比较放心了。
戚天杰还是十分谨慎向两人深刻地解析了两个主角，顾羡溪虽然已经将莉莉丝公主的角色吃透，却还是装作乖巧听话的样子，偶尔举一反三，戚天杰心中对她多少有些好感。
唯有死者永远十七岁，原话出自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作词者在看这篇小说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以这个标题写下一首词，郁念风第一眼看的时候就很喜欢，随后作曲人更是将曲调基调定在哥特式曲风，整首歌都充斥着幽暗绝望的感觉，带着渴望救赎的呼唤。
拍摄就快开始了，工作人员们在做最后的准备，顾羡溪拿着剧本，还在细细地研读。让她讶异的是郁念风并没有如预想中缠上来，也拿着剧本在看，这倒是让顾羡溪有些欣赏他。
在mv中，她饰演的是一个小国的公主莉莉丝，国王仅有她一个孩子，极其疼爱她，莉莉丝公主因为母亲难产生下她后去世，她认为母亲的离世都是自己的错，从而患了轻微的忧郁症。她是一朵真正温室里的花朵，优雅善良，不善言语，忧郁却又天真，她的内心就像个孩子一般纯净。
邻国的王子乔装打扮，千方百计地和公主偶遇，他温柔得几乎让公主落泪，公主渐渐打开心扉，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耀眼，却忽略了男人温柔的笑意后的阴暗情绪。
他是邻国王子啊，怎么可能会轻易为了爱情放弃权利呢？
公主越是深刻地沉沦在他的温柔中，国王脸上的担忧就越来越沉重。他如此疼爱公主，怎么能和告诉她国家面临的处境越来越危险。
他还想看着她出嫁，看着她幸福地嫁给良人。
最后男人成功了。
他靠着智慧魄力，卑劣地掠夺了公主的爱情，他的铁骑终于踏破这个弱小的国家的领土，摧毁了这个国家，他傲然地站立在这片得来不易的领土。
一朝间，国家分崩离析。
然而，亲爱的王子啊……
你却永远错失了自己的爱情。
永远的。
哥特式的曲风，悲伤的歌词，前后倏然反转的情节，以及不同于童话中完满的结局，虐恋情深，故事的bad ending就是为了因此观众们的深刻共鸣，赚足他们的眼泪。
在mv中郁念风饰演的男主角不是最重要的，莉莉丝公主才是真正的主角。《唯有死者永远十七岁》这首歌的歌词本身就是以公主的口吻来叙述的，所以顾羡溪的演绎会决定这部mv是精品还是平庸之作。
几个侍女在不远处嘻嘻闹闹，有一个稍大的侍女正牵着自己可爱的孩子落在后头。
孩子还不会说话，咿咿呀呀地模仿着侍女们的腔调，逗得她们哈哈大笑。
莉莉丝公主站在角落里的阴影处，发丝微乱，脸色苍白，白皙的脚上竟然没有穿鞋。 她的双眸清澈地如一汪清泉，那本应该是世上最美丽的宝石，如今却黯淡无神。
她静静地看着侍女们提着花篮越走越远，眉头微蹙，阳光落在她一半侧脸，另一半的侧脸却隐于阴影中，连她脸颊上细细的绒毛和空中的微尘都清晰可见。她的身形娇小，背挺得笔直，白皙精致的脸上满是忧郁。
此刻本该被所有人宠爱的小公主却被所有人遗忘了。
蓦地，她转身往后跑。地上的小石子烙得她的双足生疼，她没有停下来，风扬起她宽大的睡裙，勾勒出她纤细瘦弱的身形。她穿过了城堡旁的小溪，穿过了父王最喜欢的温室花园，穿过了开得正艳丽的玫瑰园。
她还记得，记得那稚嫩的黄色，那簇曾经接受她泪水灌溉的雏花。
它还好吗？
还顽强地生长着吗？
是不是和天上的母亲一样快乐呢？
公主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她面无血色，嘴角紧抿，气喘吁吁地盯着那一排随风摇曳的金盏菊。
金盏菊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娇嫩，公主将凌乱的发丝撩至耳后。
她的双足被细碎的石头刮伤，正在隐隐作痛，公主不管不顾，缓缓蹲下身来，紧盯着那几簇平凡的小黄花。
她缓缓伸出晶莹的手指微微触碰了花朵，花朵随着她的碰触颤了颤，她欣喜地眨了眨眼睛，想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泪却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意识到脸上的湿润，公主怔了怔，右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颊，不知所措。
“美丽的姑娘，你在哭吗？”
“为什么如此悲伤？”
“你瞧，金盏菊开了呢。”
“别害怕。”
“我叫霍尔斯，你会记得我吗？”
莉莉丝公主茫然地抬头，在一片逆光中，她看见拥有高大身形的英俊男人正低头看着她，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眼眸仿若天上最耀眼的星星，眸中的温柔几乎能腻死人。
咚——
公主听见了心里有什么在下沉的声音，有些惶然失措。
彼时，公主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