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23 探视
翌日上午,一位访客推开了病房的门。
却不是庄清妍彻夜盼望的陆澹白,而是一个高高大大的帅小伙。
沈蔚。庄清妍名义上的弟弟,沈碧如的儿子沈蔚。
沈蔚穿着运动衫,额上全是汗,一看就知道是翘课跑来的,见了床上的庄清妍径直开骂:“庄清妍,我说你怎么这么能耐呢?没事跑机场去干嘛,人多就乱这道理你不懂啊!见了坏人还不知道跑,你这脑子果然跟小时候一样,没半点长进,我要不在身边跟着,吃不完的亏……”
他噼里啪啦一顿责骂,不像是个弟弟,倒像是个爹,脸上的关切不言而喻。庄清妍抬起打针的手,又指指自己脑袋口的伤口,示意自己疼。
见她难受,沈蔚这才停住嘴,望望四周又是一哼,“看吧,我就说那陆澹白不可靠吧,你出这么大的事也没见他的人影啊!”
这话让庄清妍再次难过起来,沈蔚刀子嘴豆腐心,见她低落立刻换了口风,“得了,你也别伤心,回头我去学校请个假来照顾你……放心,就算这世界上所有男人都靠不住,还有我沈小爷呢!”
庄清妍弯了弯唇,心里暖暖的,她拉住沈蔚的手,依稀又回到儿时玩耍时的亲密无间,说:“坐下来陪我一会。”
……
沈蔚傍晚就回去了,庄清妍赶的,怕耽误他的课。
房里又只剩下谢挚,庄清妍跟他四目相对,再次重申:“您回去吧谢导,反正请了护工,您不用再担心了。”
谢挚态度坚决,“那不行,你要不是去机场送我,也不会受这伤,我有责任照顾你。再说了,我要走了,可就有负沈小爷所托。”
庄清妍:“……”
——沈蔚被赶走之前说:“那陆澹白靠不住,我瞧这谢导挺好的!谢导,庄清妍这傻妞我就交给你啦!可别让我担心!”
见庄清妍还想劝,谢挚一笑,“你就别顾着让我走了,一会有个大惊喜要来。”
庄清妍一怔,“什么惊喜?”陆澹白要来了吗?
沈蔚神秘一笑,没揭示谜底,只道:“是你家沈小爷临走前安排的,保准你高兴。”
庄清妍苦苦思索,都不知道这个惊喜是什么。
直到次日清晨,床边出现那张亲切又意外的脸庞时,谜底这才揭开。
那是在她昏沉睡了一觉后,床边突然有人轻轻唤她,还有人轻抚她的脸,声音充满了心疼,“妍妍……妍妍……”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老妇人,头发微白,正一脸风尘仆仆站在床边,眼红红地看着她,“妍妍,让你受苦了。”
“姑妈!”庄清妍惊喜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意大利养病吗!”
这就是庄清妍的姑妈庄宁,昨日庄清妍想起的那位。庄家人丁单薄,算起来姑妈是庄清妍这世上唯一的近亲了,只是老人家随夫定居国外,不常回国。姑妈个极有本事的生意人,庄清妍那会读大学时,庄未年将女儿独自留在国外,就是有亲戚照顾,自己放心。
老妇人背脊笔直,书香门第的教养让她看起来不苟言笑,即便难过她仍是姿态端正地说:“孩子,姑妈对不起你,你爸爸出事的那会,我应该来的,我却生了大病,意识都不清楚……等我做完手术后,你爸已经没了,庄家也被你后母占去了。我想来帮你,可站都站不起来,拖来拖去拖了三四个月……好歹我终于好了点,刚说要来看你,就接到小蔚那孩子的电话,说你在医院急救,吓得我不轻……”
历经最初家破人亡撕心裂肺,如今庄清妍已能平静地安慰姑妈,“让姑妈担心了,您放心,我现在还好的,爸爸的仇我会记着。”
庄宁擦去脸上泪,看着庄清妍头上的伤问:“这次你的事,又是沈碧如她们干的?”
“现在具体还不清楚。”庄清妍环视病房一眼,谢挚为了给姑侄俩谈话的机会,早就出了病房,而病房周围也没什么人,她彻底放下心来,道:“我现在也在猜测,到底是沈碧如一伙人,还是ag。”
庄宁表情一顿,注意力骤然转移到最后两个字眼上,“ag?”
“姑妈,您知道这吗?”庄清妍先是微愕,想起姑妈这些年在国外人脉众多,听过这个词也不算意外。于是她又说:“爸爸走之前,让我堤防ag。”
庄宁的表情既凝重又沉痛:“ag虽然神秘,但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这猖獗的匪徒组织,当年你妈妈的死,他们逃不了关系!”
庄清妍怔住,之前只是觉得ag可怕,而母亲的死,父亲过去只含糊地说是因公殉职,她从不知道竟跟ag这杀人掳货的组织有关。
她越想越心惊,ag、画卷、秘密、还有母亲谜一样的过往……事情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棘手了。
她正想再问,床边庄宁已经起身,焦急地对庄清妍说:“不行,这太危险了!光沈碧如杨立就不够你招架,现在再来个ag怎么得了!这样,你伤好一点就跟我回国外,你现在还小,等你大一点,咱再回来谈复仇。”
庄清妍急的脑袋又痛起来,“姑妈我不能走啊,我现在要是走了,就意味着把庄家拱手让人,这是我爸妈还有我爷爷奶奶几辈子的心血啊,我不能让沈碧如她们糟蹋了。再说,我公司也开了,那么一大摊人,哪能说丢就丢?”
见庄宁仍是一脸担忧,庄清妍又说:“姑妈你放心,我不再是过去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而且我还找了个盟友呢,他叫陆澹白,光大的董事长,很有能力的一个人。”
“陆澹白?澹白?怎么觉得这名字有点熟……”庄宁皱起眉,想了想,“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听到这个词?好像好多年前,有一个孩子叫澹白,我还抱过他来着……哎呀,老了记忆力不行了,但这词真耳熟。”
庄清妍道:“那多半是巧合,我这个陆澹白不是h市人,您不认识他的,再说您这都移民多少年了。”
庄宁默了默,轻轻点头,“也是。”
接下来的时间,姑侄俩又说起了其他要紧事。
……
庄宁是夜里走的,临走前千叮万嘱了一番,推门出去时,还尤不放心地问了庄清妍最后一个问题。
“妍妍,你确定,你那个盟友陆澹白真的可靠吗?”
她严肃的表情让庄清妍一凛,“姑妈怎么这么问?”
“如果说你爸给你的信息是对的,ag就在你身边,你有没有怀疑过,陆澹白就是潜伏的这个人呢?”
针管里的药水静默地往下滑,庄清妍亦是静默无言。
须臾她说:“他不是坏人。”
声音虽轻,充满坚定。
便重伤之后他并未出现,她倍感失落,但谈到关键问题,她仍不予多疑。
……
姑妈走后,庄清妍看了一眼墙上挂钟,夜里八点。
来医院都过了两天两夜,陆澹白仍然没有出现。
她看着雪白天花板,重伤初醒时那些欢欣鼓舞的期待,渐渐化为一声轻轻叹息。
闭上眼她静静又睡去了,怅然归怅然,伤还是要养的,毕竟人生还有那么多艰难在等她。
……
陆澹白是庄清妍住院第三天出现的。
彼时正是晌午,谢挚恰好出去打饭,房里只有庄清妍一人。陆澹白推门进房时,庄清妍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等到这个点,她早已没有任何欣喜。
所以当陆澹白进房时,庄清妍将脸别到了一旁,面对墙面不看他。
陆澹白不以为然,看着她包得厚厚绷带的后脑说:“把头转过去,让我看看。”
庄清妍仍只当没听见。
“庄清妍。”
喊了两声都没答,陆澹白走到床边,扳过庄清妍的脸,口吻含了丝强硬,“庄清妍,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那天那么危险为什么不走。”
庄清妍避开他的手,“我捡东西行不行!还不是……”
陆澹白气极反笑,径直打断她的话,“大小姐,你的大脑只是摆设吗?有什么东西比命重要?”
庄清妍张口,还没发出声音,喉咙却哽住了。
那一瞬,连带着这几天所有过往都浮了出来,机场遇袭再到受伤入院,这一路惊险与恐慌,他连一句抚慰都没有,而她为了保护他的礼物而受伤,他不听原委直接呵斥,而这三天,便是万里之外的姑妈都带病来探望,他却迟迟不出现,明明他就在同城,陆宅距离医院不过一刻钟!
即便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总归也有盟友之谊吧!枉她还在姑妈面前坚信他,可他根本对自己不以为意。
她越想越委屈,孩子心性上来,眼圈都快红了。
陆澹白视线在她红眼眶上转了一圈,脸色终是缓和了些,“好了,不闹了,回家去。”后头的语气更是软和了点,“我问了医生,说可以把你带回家。家里条件好些,要什么都有,回家养伤,嗯?”
最后一个字明明是个问句,他做出来的行动却是不容置疑的祈使句——他再不管她的反应,直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连着她手上的点滴瓶一起带走。庄清妍惊了一下后扭动挣扎,宽大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她个子越发纤弱,蜷他怀里像个脆弱的孩子。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听着分外愤然,“站住!”
谢挚。
他打好了饭菜正从楼下上来,见此一幕脸色立即冷了,“陆总,清妍的伤根本没好,你要把她带到哪去?”
两个男人目光相撞,陆澹白怼了回去,“我们小两口的事就不劳谢导操心了。”
谢挚分毫不让,放下饭盒上来就要接走庄清妍,“陆总,你们要真是“小两口”,那清妍最需要你的几天,你怎么没来?机场遇袭你怎么也没来?现在病情稳定了,不需要你了,你不用来了,有我在就能护好她。”
陆澹白亦是毫不放手,眼神里有讽意,“保护?谢导要真能保护的话,她就不该出现在这!”
谢挚无言以对。
陆澹白面容越发冷峻,“谢导,你连这件事都没查清楚,还能保证她在医院的安全?也许你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呢!”
谢挚的话噎在喉中。
安静的房间,两个男人冷冷对视,空气都似绷紧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一触即发。
庄清妍实在不愿看两个男人为自己争执,只得出来打圆场,对谢挚说:“谢导,这次谢谢你了,我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