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两天后,曾亦舟和梁语陶一同回到了久江市。
此时,距离梁语陶离开久江市已有半个多月,谢绍康的病在这半个多月里也逐渐痊愈。他听闻梁语陶回来了,就特地邀请她一聚,以感谢她在那段时间对他的照顾。
起先梁语陶是不情愿去的,谢绍康在医院花坛边的表白还历历在目,她总觉得两人见面就是多一份尴尬。毕竟,她对他那些求而不得的感情,早就因为在时光的蹉跎中消磨殆尽,一点也不剩了。只是转念一想,若是不及早说清楚,怕是会耽误了他。
因此,她踌躇了会儿,最终仍是应了邀约。
希尔顿酒店专属的咖啡厅里,声色阒静,只剩下蓝调的欧式女声在轻声唱和,气氛舒缓且宁静。
梁语陶埋头搅动了几下咖啡勺,适当的角度,透过圆弧型的铁勺,能够看见对面的谢绍康正端坐着,眉目温和。
谢绍康绕着弯地向梁语陶表明心里的爱意,梁语陶却是越听越倦,甚至心底发躁。最后愣是抛弃了以往的矜持优雅,送了他一句:“学长,我们是不可能的。”
对面的谢绍康闻言,却是一顿,毫不搭边的问了句:“你是打算跟曾亦舟在一起了?”
梁语陶的整个表情猛地僵住,片刻后,才略显窘迫地压低了脑袋,说:“我和他只是青梅竹马而已,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真的只是青梅竹马吗?”谢绍康笑笑:“我记得当时在国外,我们是当地音乐学院为数不多的华人,加上早年又是同校校友,我和你接触的最多。当时,偶尔和你聊天,你谈及最多的人就是曾亦舟。曾亦舟惹你生气,曾亦舟替你背黑锅。在你心里他真的是青梅竹马那么简单,小陶,我不信。”
梁语陶一时语塞,无法回应。
谢绍康将手指抵在桌面上,轻声敲击:“其实,那天在医院花坛边向你告白的时候,我看见曾亦舟就在后面。我想试探下,在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所以才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曾亦舟的面前跟你告白。哪知道,你那时候的表情,真实暴露了一切。那时候我看到你在心慌,甚至于最后把我推回病房的时候,我隐约都能感受到你的手在发抖。”
他语气微顿,云淡风轻地看向她,说出了所有埋藏在心底的想法:“小陶,其实我一直在猜测,这么多年来,你张扬地说喜欢我,实则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幌子,一个能够骗过所有人的幌子。否则,我实在很难以理解,为什么当我认定你喜欢你的时候,你却慌忙地直接拒绝了我。”他笑,笑得有些嘲讽:“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喜欢了我喜欢了好几年的人,该有的作为啊。”
“学长,别说他了,成吗?”
对面伸过一双手,握住了梁语陶的小臂。谢绍康语重心长,像是个长者:“小陶,你是不是因为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原因,所以才拿我当幌子,实际上却一直爱着曾亦舟。”
梁语陶扶住脑袋,不愿听下去:“不是他,从来都不是他。”
“那你好歹也要让我知道输给了谁。”
梁语陶蹭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学长,你从来没有输过任何人,只是我们都输给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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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咖啡厅里走出去的时候,梁语陶的思绪很乱,脑子里像是一团被揪乱的线球,根本找不到理清思路的那根线头。连带按电梯下楼的时候,都错把地下负一层错当成了一楼大厅。
她拎着皮包从门口走出,门童万分恭谨地喊了声“谢谢光临”。
这股声音极为熟络,梁语陶翻遍脑子里所有认识的人,也没能想出是谁。正当她准备回过头去的时候,身后却蓦地有一双手,力度轻缓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梁语陶?”
那人的声线里带着犹疑,梁语陶循声回过头去,打量了他一眼,却没能从他憨厚的面容以及宽胖的身材里,找出一丝熟络的痕迹。第二眼之后,梁语陶才皱着眉,惊讶中带着不可思议的质疑:“你是……赵成?”
梁语陶记得他,因为他是当年迫害姜瑶、企图绑架她的混混之一。
梁语陶会记得他的名字,还要追溯到姜瑶被他们毒打住院以后。当时,他们三个被拘留在了派出所,梁语陶孤身一人怒不可揭地带着棍子,冲到派出所,当着民警的面,抡起棍子就要打他们。幸亏民警及时制止,其他两人都未有受伤,只有赵成一人受了点轻伤,也就是那时候,梁语陶记住了他的名字,赵成。
梁语陶曾和他有过短暂的交流,那一晚,她因打人被警察拘留,在等候家人来保释的时候,赵成和她说过话。谈话间,梁语陶才知道,赵成大她几岁,从山区跑来城里打工,因为工厂不收童工,才成了流落混混。当时,梁语陶对他恨之入骨,但后来想想,才发觉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抬头看向他,紧蹙的眉眼里带着不解:“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成抹把后脑勺,说:“以前年纪轻的时候做了太多混账事,在远江市混不下去了。所以跑来了久江市,踏踏实实做人上班了。”
梁语陶眯着眼眸,神色质疑:“你出狱了?”
“什么出狱,我根本没进过监狱好吗?”
“怎么可能,你对姜瑶做出了那种事情之后,怎么还能逍遥法外?我不信!”梁语陶情绪激动。
赵成神情迷惑不解:“我对她做什么了我?”
“你□□她未遂!”
得闻梁语陶万分笃定的控诉,赵成却蓦地笑了起来,爆了句粗口:“放你丫的屁。”
梁语陶正想欺声控诉他,却被他忽然打断。赵成说:“我顶多就是推了她一把,什么□□未遂,那时候她才十五岁,浑身上下哪里像个女人,我找美容店的小姐,也不至于找她那样的。不过倒是我当时的大哥,只是顺手摸了把她的屁股,结果就被关进了牢里,整三年。”
“怎么可能?”处于震惊中的梁语陶显然还未缓过神来,她冷哼一声,继续厉声质问着他:“当年你们把她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到现在她的手臂上还留着块碗大的疤。你别跟我说你们是冤枉的,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确实不是我们做的。”赵成一时无奈,不知道如何解释。
“你别信口开河,当时姜瑶被找到的时候,浑身的衣服都被撕裂了。学校里的人都传言说,是你们□□她未遂。”梁语陶据理力争。
“就像你说的,那是传言,这传言哪能信啊?”赵成又再次笑了起来,明显是对梁语陶的想法感到难以置信:“那根本就不是我们做的,当时警察找到我们,说是我们殴打她,□□她未遂。我当时吓了一跳,我们仨只不过是把她带进了小胡同里,发现她不是你,就把她给放了。换句话说,当年只不过是我大哥拿了人家的钱,打算吓唬吓唬你,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拿了人家的钱?”梁语陶皱眉。
“哎哟妈呀,说漏嘴了。”赵成赶紧捂住了嘴巴。
“你说清楚!”梁语陶急切道。
多年的底层生活,早就让以前不可一世的小混混变得唯唯诺诺。他愣了,才松开了捂唇的手,说:“其实我本来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只不过前几年跟我道上的大哥碰面的时候,趁他喝醉的时候无意间知道,原来当年他是拿了别人的钱的。”
“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这件事?”
“是啊,当年是我道上的大哥跟对方接的线,至于是谁就不知道了。”赵成挠了挠脑袋,表情混沌:“只不过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当初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听完赵成的话,梁语陶愈发糊涂了。
这时,赵成厚重的嗓音,又再一次响起:“其实啊,我这些年一直猜测,她身上的伤会不会是自己打的……”
“你胡说什么?!”
赵成不顾梁语陶的打断,继续说下去:“要不然当时警察哪可能关押了我们几天,就把我们给放了。除了我道上的大哥,说是在木棍上检查到了他的dna痕迹,才被以故意伤害罪关进了牢里三年。”
赵成扶着腮帮子,用尽他仅有的那点推理能力在判断:“不过说实在的,当年我道上的大哥在案发时,确实离开过我们一会儿。后来我们仨碰头,提到这件事,说到他坐了三年冤狱,他也是一点都不吱声。想起来也真是奇怪,换做谁蹲了三年牢底,总会心不甘情不愿的,偏偏我那大哥,还很情愿似的,刚从牢里出来,就自己开了家小店,做起了买卖。”
听完赵成的叙述,梁语陶忽然觉得,像是有什么想法在脑子里断片了。残垣断壁在脑海里不断盘旋,急于汇成一幅画面。
“你还有你以前那个道上大哥的联系方式吗?”梁语陶问。
“没了,早些年搬到久江市之后就不联系了。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倒是能帮你问问。”
“好。”
握紧皮包的那只手在颤抖,梁语陶发觉,事情似乎远远不止她想象的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