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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雪庄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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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荑被她握紧,十指相扣,缠如连理,从纤骨隙感受到力度在逐渐加重, 沈淑昭从未感到手心上的分量如此沉重过。

卫央低头抚着她的手, “淑昭,你信世间其实与我们理解的不同吗, 浮生若梦,尘世若水, 人只是漂浮其中的灰尘,时辰往前走, 人便往前走, 大部分人无法回头,所以时辰才如此珍贵,错过才叫人惋惜,但这, 只是我们寻常人的念头。”

“……”

她觉得四周愈来愈宁静, 雪疑似静止。

“但有一种人, 是可以逃脱时辰浅水, 不顺波而去, 回到过去,重新来过。”卫央说罢,抬眸直勾勾望向她。

沈淑昭身子寒凉散蔓,说的,不正是她们吗?

“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难道……我们并非凡人吗?”

“我们自是人。”卫央微微叹息,“正因只是凡夫俗子,所以才不可避免会出现这些事。”

沈淑昭觉得握着的那双手不再冰冷,甚至心中为它增添起了温度,那样冷如高岭寒山的手,那样悲怀天下的心,她总觉得是不匹配的。“你且说,我都听。”她将它轻轻裹住,放在自己胸上。

卫央看着她,“人若得到神灵之力,便妄想改变天地,称王称帝。孰不知你我的一切,都是被命注视着的,说到底,即便蜉蝣摆脱了流水,它在这片方寸里也仍是浮游,不可能升格为它物。淑昭,所以人能重新来过……并非一件幸事,而是大悲。”

大悲?

话音落,前世今生的记忆在沈淑昭眼前开始回溯,就像在一间暗阁,无数重要的东西从空白的屋子里出现,有熟悉的凤座,居殿,珠玉,奏折,它们显现一批,又换一批。

她感受到屋内的背景在剥离,却无可奈何。

窗外,从春至夏,秋至冬。

细雨绵绵,凉意厚装,转而绿意盎然,鸟雀丛生,下瞬就化为红树庭院,青苔月圆,再然后,就是一场无尽的雪。

世界变白,正如此刻一样,只不过那里的雪是流动的。

屋子永远在变动,从自己的地方,变到永寿殿,万岁殿,椒房殿。在昼夜交替时,它们暂且不动如山。

她渐渐明白,这份能回到过去的力量,看似是喜,实则在经历重复又重复的日子里……变成了枷锁,无望的枷锁。

只不过,这些回忆里,只有前世的漫长孤独与今生的短暂相伴。

没有相爱的那部分,缺失了,中断了。

“所以……我们真正相遇的那一世,在哪里?”

问出这句话时,沈淑昭感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相遇的第一世,尽管离你入宫不久,但对如今来说,已有些年头了。”

“多久?”

“近五年。”

“这么久了……”

“但有趣的是,你我当下正在第一世的时辰之前,论起来,其实是它离我们有年才对。”

沈淑昭无奈一笑。

卫央的神情却已似看淡一切,对于时辰的把握既敏感又不追寻,犹似出世之人,通透所有。“那年你入宫,我初从北疆归来,时间与今生所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我不喜宫中结党,所有妃嫔因我为太后独女而攀附我,而我常日待于校场或闭门宫中,除了教习夫子外,甚少有人同我相遇。”

“说来亦是,我记得我认识你后,便知你时常不在宫中,甚是忙。”

“嗯,除了你外,很少人可寻到我。”

卫央轻描淡写答道,随后,她神色严谨,开始提起那最重要之事——

“第一个世间时,你我本是无缘人,但因母后欲栽培你为后而结识,她命我教你识书练笔,其实请夫子未尝不可,然她恐怕是想给我们相识的机会。于是我们结缘,但相处淡如水,你每日按时前往我宫中赴约,就这样逐渐从不熟至半熟。”

沈淑昭忽感害臊,一直以为自己所有的学识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原来最开始这一切……都是她相授的?

“这么说,你算我师了?”

“难道不是吗。”

“……”

“怎么?”

“没甚么,我只是很诧异,本来今生所有被你莫名其妙偶遇的相救就足够令我心持谢意,原来不仅是命,连学识这等事都是你所教……实在是巧得很。”

剩下的她便不多言,她只觉得自己的人生,无论从何方面都与面前的人羁绊沉深。

难道这就是生而为一人?

同样,卫央勾起唇,只那一刹。

“你是个令我省心的学子。”

“我自当省心……有如此冷美人作夫子,学子何敢造次……”

“你这番回言倒有几分昔日顶撞我的骨气。”

“……”

好罢好罢,即便周转了几世,该是甚性子的人,也不可能变呀?

随后沈淑昭阵阵伤惋,那一世肯定有许多美好的事发生,只是自己,再也想不起来了了。

“识学的日子很安生,你也在母后身边逐渐被看重,不过我们余生还有这么多日子,教书的事便不多说与你听,留来老来把话谈可好?”

闻之,没有犹豫她立刻点点头。

“永元三年的宫市夜,也就是此时的明年,你与我相伴的日子也走至尽头,正因如此,所以你不留神遗落练笔宣纸在我殿中,那日你便来我宫取遗落的练字宣纸。”

提及这件遥远之事,卫央慢慢望向远窗,变得温柔。

“我恰巧不在宫中,你取后很快离去,彼时突遇一阵风卷起你怀中纸,民间天灯忽然漫天而过,随风席卷头顶,不止它们,落纸亦在冷巷中飞横,你遭受此挫折,一时慌而无措,便伸手去抓住那些飞物,耽搁了不少时辰在宫门前。

随后我也骑马而归,我们于长巷中间相遇,你蹲在地上拾纸,背影落寞,我上前去帮你,你闻声回眸,我瞥见你眼中带泪,想起今日是皇弟奉命陪你,你却在这里独自孤零零回去,就知发生了何事。

他定是寻借由离你远去了,我念你独身无助,便邀你共度良辰。后来我们去了不少去处,虽然那些地方我儿时去过无数次,但陪着一个不相熟的人,倒是头生一回。

点天灯,逛夜市,雪亭饮酒……当时可谓相谈甚欢,虽然你已忘却,然我铭记至今。

自那以后,我们终于有了深交。

于是闲暇之余,你常来宫向我请教学识,我们的关系半师半友,那段日子真是极美好的日子……

你无法想象,不,你该能想象。

因为你便是你,只要我们不被阴谋相扰的在一起,便比任何时刻都要美好。

你开始在母后那方相劝我与她,也因为你,母后与我逐渐破冰,我们三人时常相聚,也有过私下晚宴。只是……它过得太美好,所有事情看似如表面般平静,我几乎快忘却你是宫妃,只把你视作一个普通女子,在这里,你不属于任何人,你就是你,唯一的你,有名有姓,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我竟恍惚希望这是只属于你我的时光。

若是无人可多好。

若是在纯净的世外僻庄与你相遇多好。

若不是你该多好,又庆幸是你。

你可知我感激母后选择了你,又落空失望于是你站在这个位置。

抱有这般矛盾,我坐在你与母后身旁,一面沉浸在享受,一面躲避母后总是对你与皇弟的关切。

我饮着寒酒,见你欢笑,见你低头,见你羞怯。

也许,保持淡如水之交,才是最好的选择。

万分愧疚,万分狼狈,这便是那时的我。在你,皇弟,母后的关系之间,我是最黑暗的那个。

而后,我对你的过度关注逃不脱皇弟观察,但即便如此,我也有把握我是擅隐藏之人,所以我只道,对你是怜悯之情。

他却摇头,告诉我,无论何种情都不该有,人是最道无常之物,更何况你为沈府出身,哪日拔匕相见亦深不可测。

他不喜你,我自然深知于此,可只要你出现,我便没办法忽视你。

我想你也正是如此?

在同一殿中,众人之间,你总是能望见我所在的方向,并在匆匆一瞥后迅速躲开我的注视,来到依附你的宫妃面前,你与她们言谈有声。我们相隔数里,虽没有一句交集,却是这里羁绊最深的两个人。

淑昭,我了解你,我太了解。

这里无人的相处时间久过我们,所以我知晓你所有事,我清楚你的每一个习惯动作。

你心中的压抑正如我一般。

我们的暗涌是低谷里最暗的花,最见不得人。尽管明知它有多纯粹无暇,但在这里,这错误的时间,与错误的地点,纯白的它便是开出了黑色的花瓣。

我们一字未说,一字未提。

却在相处中都感受到了平静下的那份湍流。

但我不曾过分相扰你,你亦是。

这是错的事,即便你与他没有什么,即便他逃避你,即便入宫你毫无选择,可在所有人面前,我们总归是不合矩的。

究竟怎样的选择才是最正确?

一定要合理制吗?

即使此事看似并非他们所想的那般,但应该要不顾世俗去做吗?

我无解。

甚至可以说,我不太愿你陷入同样的深渊。

这里太暗,一旦坠入,便成了无底洞,我宁愿你的遗憾停留在昼夜可抹去的浅层,也莫陪我堕入这背德的巨渊。

所以,我们那时候也就仅此而已了。

后来皇弟那边遇见了诸多事,他与我们相近,我们三人对这深宫残酷有了共识,像在暴雨中依偎。

然而后来,皇弟苦于母后拿你来与萧府相斗,萧府接连对你陷害也使你苦不堪言,终究在母后助力下,你们推倒了萧家,很快下一个即是掌有凤印的皇后,以及母后想要的天子之位——

皇弟因看我之面给予你的一切,最后竟成了母后拿来反对付他的利器。从此,他与你渐渐疏远,朝不如夕。

之后宫变生仗,旧都洛阳与新都长安对峙汹涌,那之后的事就太多了,一月间,比我们安稳的三月要更久。

我不太愿回忆那时候,暂且跳过此处罢。

我们事情被他人所察,无奈下我只得送你投靠皇弟。我选择留在母后身边出于两个考虑,一是若赢了,我可有势力护住你们性命;若输了,我更无事。

我站在长安高墙上,看着缺月下的你与马车远去。

你终于消失在大地彼端。

就那一别起,从此渺无音讯。

后来母后身边出现了一个梁王手下的奇人,无所不能,洞察先知,我所做为你们做的每一件事都失败了。

我们之事也是被他所察。

战况很快急转直下,母后将我囚于宫中,攻破了洛阳。

她要留你,拿你问清楚。

最后,待到你我再见时,已是生死离别时。

我赶在众兵来临前见到了你,欲带你离去,你不肯,一定要我回到母后身边。后来我带着受伤的你逃入山林,却相遇了高德忠的人马。

如今想来,这个相遇,怕是仍在那人的“预测”之中。

最后你选择自尽成全我,你跌落悬崖,我握不住你,你便走了。”

终于说罢,沈淑昭倒抽一口气,然她明白这只是其中之一,复杂的人世岂是这般容易道清?

周围悄寂无声。

她听得入神,当过往似云烟般散去的落幕时,她却忽感失语,不知如何面对。

那便是遥远的第一世?她缓缓坐下,坐在柔软的床沿边。

“这就是我不知的那世?”沈淑昭颤巍的音色像芦苇般轻飘,末了,她看着卫央,隔错时光、交相叠映,一束光从小窗映进来,把彼此身影变得梦幻得不真切。

“可我前世为何没有记忆,今生却记得前世之事?”

“它是你的选择。”

“你是说,失忆是我的选择?”

“灵魂轮世,肉身相同,能步入轮回者,必得为其自身付出代价,折去阳寿,方能获益。而相助重生者,更要付出同等代价,正如折寿测命一般,无人可平白无故享受已知的来日。你可知我们为何能重生?其实若真有此神力,怎可一世苍天都无所暗示?其实那个能重生的人,是母后之姊、早就离世的宁妃——沈青婉。”

沈淑昭陡然愕住,此名太耳熟,自她今世开始服侍在老夫人身边起时常听见!“原来重生是因青婉姑母?!”

“其实蜉蝣若有逃离浅水之力,那一片海,就任它能自如来去了。姨母离世后的日子,皇宫走向令我无重绝望的境地,我欲效仿皇弟奶嬷自尽,梦里却出现了姨母,嗯……其实道梦也不近相准。是就在今世,还是它世,还是在更高的,非世人可触及的神明之世?

那究竟是怎样的世界,我始终不可得知。

但无关紧要了。

你走后次日,我处理好万全后事跟随你而去,姨母再次出现,问及我此世所有事,我把一切说清,她听后良久沉默。

我后问她你了去何处,她摇头,道与你不识,并不相知。听到此,我觉只天地都失了色,头只发疼,当下生出几分绝望,细想亦是,你懂事时她已入宫,不相识是自然。

可我急匆匆赴黄泉赶来见你,你却早已不见踪迹,难道这就是有缘无分?但我从未想错过你啊。

姨母又道她能使其一切重头开始,可重生以后能不能恢复记忆,全看你生前的执念能否让魂魄留至此时。

我才后知人死后,魂魄出窍,走马观灯的回忆会凭生前的执念在世间停留,待执念消失,才算彻彻底底的没了。

空的魂魄,会步入虚无的消亡,没入时辰的汪洋大海。

我陷入赌注的痛苦中,我祈愿你可多等我几时,可重回过去之后,才发觉你已失去了记忆。

在重生之前我还想起母后身边的那位奇人,我便问她,此人是否与你同样?

她斟酌片刻,然后答道‘有可能’。

我问她为何能做到不需离世亦可知因果,姨母道,自她懂事起,便常梦见自己有回到过去之力,哪日犯了错被斥责,就在夜晚悔恨,翌日竟又是同样的开始,梦过于奇特,问老夫人,得知自己出身之日星象生异,甚至逢隐士高僧登门拜访,赐予号字。

直至她死前才发现可以重回过去,于是在气数尽绝前,她回到半生以前,不再回首。

她如今的那里,没有你我,更无母后入宫之事,而我们,只是在她走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作无尽轮回罢了。”

无尽的轮回。

这五个字在漫长沉寂之后,才听得沈淑昭惊诧,白雾即刻消散。“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半晌,她才说出这句话。

心脏止不住的猛烈怦动,不仅为拨去迷烟笼罩下的沉重过往,更为她与卫央生生世世的羁绊,“那为何第二世你不肯见我,其中另有隐情?”

“你的料想无错。”卫央想起从前,面容慢慢凝聚冷峻。“第二世时,有更麻烦之事出现了。”

沈淑昭不自觉握紧了她。

“第一世皇弟兵败,我用自己的兵力助母后安心称帝后才去黄泉见你,那时你残余世间的魂魄对今生的记忆所剩无几,而我却在生前没有及时告诉你,我会过来寻你,让你心灰意冷等待湮没,这是我的错。

即便翌日我跟着死了,但我深知你在那空白无声的世界从昏等到到暮,无一刻不再等我想最后相聚。倘若你再坚持一下,我们便能拥有前世的记忆相会,便不会有第二世你什么都未知的情形了。清婉姨母使我们重生,你也什么都记不得。我便是有时夜里想起这件事,总觉难过,但若说怪你,是怪不起来的。这非你之错,万般皆命,怨不得人。之后发生的太多事,又是你所不知的。”

“卫央……我……”

渐渐鼻酸,沈淑昭微弱的唤了她一声。

原来第一世是这样的结局。

那些仇恨,那些爱意,那些从对立走到知己的日子,都被自己亲手抹去了。不相信她会来,被痛苦,恨,失望蒙蔽心间的那个自己,看到她前来寻自己,也选择拒绝。她仿似能想到当时自己的寒心,与执拗,是等得太久,觉得人世也不过如此了罢?

童年不幸,成年久活勾心斗角,好不容易遇见一抹清亮之光、毕生所爱,却在自己的手里,与凡世的相逼之中,看着它亲自枯萎,亲自老死,无能为力,无药可医,衰败手中。

注入的一世心血与爱被毁得彻底,才等得一日都受不住。

沈淑昭,那时的你定当是这样想的罢?

可我该如何责怪你。

知晓一切的自己有甚理由责备毫不知情的自己?

从悬崖始,你就应该做好了诀别的打算。可她既然赶着去见你,你怎么就不多等等呢?

“对不起,第一世的最后竟是我负了你……”

“负?你根本无错。况且不论你去哪,我都会随你而去。无论多年生死未卜的分别,还是从洛阳到长安,溯游多少长川青山,轮回多少生生世世,都不能阻止我去寻你。我是一定要与你共度余生的。”

听到此,沈淑昭心中一声无边叹息起,她别过头去,“你叫我怎忍心……要你为我做这么多?”

缓缓起身,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屋内,终于停在雪纷飞的窗前,“原来我已是走过三世之身,这个皇宫竟是第三次踏入了?真长,长到就像后半生都困在了——但京城儿女,名门望族,有几个能自如活着呢?你寻我三世,我却什么都不知,我该怪你太能忍,还是怪自己活着时握不紧与你的姻缘?现在过去的都过去了,误会两清,前缘得续,就像这雪覆盖在了污秽之上,把一切不堪的痕迹都抹去,我不想去回忆痛苦了,卫央,我不想要痛苦,我只想要你在这里,和我白首,永生不离。”

如果,爱即意味着痛。那多大的爱,就要承受多大的痛。

卫央随她望向雪景,“其实第二世时,我想重新与你开始。可随之却发生了一件可怕之事,打乱了计划。除了你、我及皇弟外,还有一人也重生了,不如说跟着过来——他便是之前梁王身边的奇人,母后的新红人,这件事影响了太多人,他虽看似助皇弟,然根本不顾皇弟之意,大有灭门沈家之意,我们在几番试探中,很快发现他也是转世过来的人。”

“他是谁?”沈淑昭骤然紧张起来,这般能重生自如的厉害人物若久活于现世那还了得?

卫央却显得非常冷静,道:“你莫不信,因今生你与他接触颇多,但现在无需多说。”

“为何?”

“因为他带有两世记忆的魂,被假象所迷惑,困于第二世中了。”

“难道我们第二世未曾相识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此人实在麻烦,所以稍微花了些时日才将他的隐患灭绝。在那个第二世,他会活在长久的盛世中,有新帝登基,有我选出的得力护国将士,无一外戚干政,四大世家皆被削弱,百姓赞声一片,国泰民安,江山安稳。”

“若他不满其他,又跟过来了呢?”

“晚了。”

卫央冷道。

“今生的他因你的缘故,将会成为他身败名裂的开始。”

“我没有料到重生原来有如此多的故事,我本以为重生乃不可言传的天意……是命中注定,原来除了你我外,还有更多人涉及其中。那么……今生你的打算是何?”

“我的打算只有唯一一个。”

卫央坚定走上前来。

霜裙翩,冷音决,明眸睐,美人尖下,一枚额心朱砂红胜血。

“淑昭,整个天下,都不会再有比我身上流着卫氏天子血脉、与母后沈族血脉,更令人臣服的登帝人选了。”

沈淑昭颤抖,确实无人可比卫央更适合主江山了。

说起来实在可行,她开始细细想来今生的每一件事,从皇上与太后作对,到皇上以昏君之貌示人,招揽良臣开始,原来无一不是做着退位的打算。

而太后心腹李司直之死,正是让卫央与皇上在京城附近部下新的驻兵做下的基础。

因她一直不明卫央与皇上真意,所以一直代太后做着仇对皇上的事情,其实自己做的所有事都在算盘之内!

天子之位顺应民声,必将退给另一人!

而李夫人的遗书,将会成为太后的污点,所以最后只剩下一个人,那就是她——

“卫央,你要做推翻暴君然后称帝的人?”

“不止我。”她看着她,“你,也将成为整个王朝唯一的当政太后。”

我们,将成为这里最后的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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