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天地大劫&暂别
洪荒不记年，虽然罗睺一心想要早日覆灭三族以铸他道，但混沌魔神的时间观念甚至比洪荒所诞生的那些生灵更加悠长，故而三族仍在洪荒大陆上耀武扬威的四处蹦跶。
白云苍狗，时光悠悠，转眼间，又是千年。
伊岚不疾不徐的走遍了整片洪荒大陆，他不喜麻烦，所以除了随行的鸿钧几乎无人能见到他的存在（……罗睺也不行）。
日月星辰，四海大地，他已然留下了足迹，就连被先天大阵所遮掩的蓬莱三岛亦是不曾错过。他的时间观念同样漫长，时常会驻足一处静观时年流转，四季变迁，而后安然感悟生命的变化。
起初碍于天道，鸿钧被迫同行心绪略有不平。
后来，时间长了，他也逐渐放下了心中的那丝不满。
在伊岚身边，他的心境似乎变得十分平静，转眼便感悟起了天地，丝毫不落修行。他所修造化之道，也曾为万气之祖，正所谓道法自然，境界与悟性高深者，看天地万物处处皆是道痕，反之，哪怕天道近在眼前，亦是无法明晰。
而鸿钧恰恰是前者，况他手中有造化玉碟可参悟，再加之身边还有一位法则化身时不时为他解答一些疑惑，触类旁通，他的实力进展绝不逊于这些年突飞猛进的罗睺。
海外仙岛，双目微阖的银发少年依旧站在灵脉汇聚处神游天地，忽而远处天色骤变，伊岚睁开眼，望向洪荒大陆。
“……杀戮的气息。”
他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紫衣道人微微蹙眉，“无量量劫……三族也当为自己的所为而付出代价了。伊岚，我要走一趟，去寻罗睺。”
伊岚性子淡漠从不计较，而鸿钧也非气量狭小之辈，这些年两人之间称得上和睦，一些自称都逐渐改了。
银发少年微微颔首，对他所要去做之事心知肚明，“你去吧，若需帮助，可唤吾之名。”
自混沌虚空中醒来后，鸿钧是他相处最久的存在，且他也颇为欣赏对方，故而出口许诺。神祗一诺何其重，况伊岚身份如此特殊，他所言的分量鸿钧怎会不明？
“多谢。”他慎重的道了声谢，虽然以他的骄傲是不可能在与罗睺的一对一中想对方寻求帮助，但毕竟是伊岚的一番好意，他心领了。
相视一眼后，原地已然不见了紫衣道人的身影。
银发少年站在原地再度阖上了双眼，唇角泛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人其实挺有意思的，也不知日后合道……他是否还能一如往昔。
此时三族战场上，祖龙、盘凤与墨麒已然打红了眼，理智全失。
身为三族之主，早已对这些年来彼此间的冲突极度不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一丝丝的不满与愤怒终于在罗睺的挑拨下彻底爆发。
三族开启了最终之战，胜者存活，败者族灭。
天地之间杀机毕现，为了避免被卷入这场疯狂的战争，除去三族外的生灵皆龟缩在洞府中，那股压在心头的危机与沉重叫他们不敢擅自插手其中，只得避让。
黑发血眸满身邪气的青年漫不经心的游走在三族战场上，时不时轻抬枪尖，抹去了就近所在的生灵。
他修为高深，哪怕是三族之主亦无法察觉他的所在。
随手清理干净附近的三族之人，弑神枪倒提在手，罗睺兴致盎然的打量着远处混战的三者，琢磨着要不要去帮个忙，‘推’他们一把。
反正今日都要化为劫灰，早死晚死都一样，何必浪费他的时间。
见墨麒时而与盘凤联手，时而又站在了祖龙一方，未来魔祖微微眯起血眸。
想左右逢源？
看来这把火还烧得不够旺啊……
于是，在墨麒又一次与祖龙协力之时，盘凤眼底刹那掠过一丝黑红的凶芒。好你个墨麒，三番四次襄助祖龙，看来是留你不得了。既然你要帮他，那便先替他去死吧！
盖因先前祖龙拉足了盘凤的仇恨，墨麒没反应过来，一时疏忽被盘凤逮住了机会猛然遭到重创。呕出一口心头血，墨麒恢复了一丝理智，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所为究竟有多危险了。一个不慎，便可能遭到祖龙与盘凤联手围攻。
好在尚且不算太迟！
“祖龙，我等联手，先解决了盘凤再分胜负如何？”墨麒边抓紧时间调息，边用神识传音道。
“哈哈哈哈——好，你这凶悍的臭婆娘，去死吧——”祖龙早就打出了火气，这会儿墨麒一传音，便不假思索的同意了，法力鼓荡，红着眼朝盘凤怒吼出声。
被骂的盘凤也是怒火中烧，“你这头老淫龙，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三族之主再度厮杀起来，法力荡出的余波震伤了不少各自的族人，也叫他们大受刺激，皆是杀红了眼。
罗睺混在战场上，满意的看着他们完全被杀意所侵蚀的模样，笑得诡谲，“就这样继续下去吧，这回可是天道想要你们的命了。”
三族所战之处灵脉相继破碎，天地灵气混乱，寸草不存。他们犯下的罪孽太过深重，天道可是个小心眼儿，早就在等着这些蠢货自投罗网了。
（天道：胆敢诽谤本天道，此罪当诛，小钧钧，快给本天道拿下！鸿钧目无表情：……本来心眼儿就不大，现在连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天道：……这是被嫌弃了么？qaq）
这一战三者打得天昏地暗，不幸被波及的生灵死伤无数，破碎的灵脉更是难以计数，洪荒大陆元气大损。
天道震怒，三族残存之人所剩无几，这时，伤痕累累的祖龙、盘凤以及墨麒方才彻底清醒，发觉自己这些年都做下了何等的蠢事。
伤势最重的祖龙气急攻心直接殒落，盘凤为了凤凰族的延续，自请以残躯镇压不死火山之地脉，永世不出，借以弥补曾经的过失。而墨麒也愿以身为祭，填补东方破碎的灵脉以赎罪。
最终，龙族数量凋零皆尽没入四海之中苟延残喘，凤族与盘凤一道迁入了不死火山中镇压地脉借以延续残存的气运，麒麟族亦是寥寥无几，世上难寻。
以往几乎主宰了整片洪荒大陆的三族就这样落下了帷幕，昔日风格一朝散尽，洪荒大陆回归了最初的平静。
没有了三族的威胁，妖族与巫族也迎来了发展的空间，相继壮大着自己的族群。
“你来得倒是不慢，怎么，就你一人……哼，倒也放心。”罗睺讥讽道。
“伊岚与你不同，他之事无需你操心。”鸿钧丝毫不为所动，一脸肃然道，“自于洪荒重逢后我便知晓你我二人终是不可并存，此番你提前引动天地大劫，灵脉破损，死伤无数，罗睺，你可知罪！”
“本座所行之道无人可阻，鸿钧，今日你我便分出个生死来！”长笑一声，黑发血眸的青年一身煞气凛然，单是他推动了三族死战后的所得便能令他在魔道上大步迈进，如今距离成圣也仅有一线之隔了。
只是叫他惊讶的是鸿钧竟无半点被压制的表现，这说明对方与他立于同样的境界中。
“不愧是鸿钧，没有枉费本座这般看重，好，来战！”
鸿钧毫无畏惧的直视自己的老对手，沉声吐出一个字，“战！”
那一战，罗睺踏着十二品灭世黑莲，手持弑神枪，另一手控制着诛仙剑阵一同围困着鸿钧，然对方显然要比他富裕，既有太极图与十二品功德金莲护身，又有盘古幡这样的大杀器，且不提他身周环绕的一众法宝，简直叫魔祖心头大怒（果然是个偏心眼的天道，为何本座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三族没落，鸿钧与罗睺在西方一战，再度破碎了无数灵脉，使得西方灵气稀薄了许多，人才凋零。
棋差一招的黑发青年吐出一口心头血，面若金纸，望着对面同样狼狈的紫衣道人放声大笑道：“……没想到我罗睺步步为营了那么多年，却终究差了一招。哈哈哈哈——鸿钧，别以为你就赢了，本座岂是这般容易结束的！”
他决然喊道：“大道在上，吾乃罗睺，今吾愿以身为祭，化身魔道与天道对立。至此道消魔涨，永世为敌！”
雷声轰鸣，天道震怒，然大道却已允了罗睺的化道誓言。从此，天道与魔道争锋，他为魔祖，继续与道祖互为敌对。
鸿钧没料到罗睺竟有如此决心，他这是牺牲了自己与魔道化为一体，简直比他合道还要难以与魔道分割。
“罗睺，你……”
“鸿钧！本座不过是暂输一筹，即便会失去一段时日的自由亦无法阻拦本座的回归，届时，定要你与天道付出代价！”说罢，他的身影便逐渐消散开来，眼角的余光似是瞥见了一道银色的身影。
那是……
伊岚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目光淡淡的望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倘若此时败得是鸿钧他许是会多出几分遗憾，但罗睺虽是他在此界所识得的第一人，然他行事偏颇，手段狠辣，与他极为不合。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况他如今所得，又何尝不是他曾经的所求。
想要得到什么，必然要先付出代价。罗睺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了魔祖，也当付出应有的代价。或许将来他有机会重得自由，但那一天……怕是要等很久很久了。
千年之后，鸿钧终于将破碎的灵脉修补的七七八八，也算是功德圆满。只可惜西方之地仍旧贫瘠，他也无能为力，欠下的因果只得来日再还了。
这日，平静了许久的洪荒大陆上迎来了一阵强烈的威压，迫使所有生灵跪地伏拜，一个声音威严的传遍了整片大陆。
“吾，鸿钧，业已证道。今在三十三天外开辟紫霄宫，百年后开坛讲道，有缘者皆可前来听道。”
他的话在洪荒上引起了一片骚乱，所有人都对百年后的紫霄宫之行充满了期待。
紫霄宫中，紫衣道人望向不远处的银发少年，似有所觉道：“可是要离去？”
伊岚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吾已游遍了洪荒，打算换个世界走走。待你合道之时，吾自会前来观礼。”
“我将于第三次讲道完毕后合道，可别错过了时候。”鸿钧面上平静，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吾记住了。”银发少年望了一眼昆仑的方向，前些时日他依约走了一趟，不由微发感慨，“三清化形之后倒是不如化形前有趣，莫道与你有师徒之缘。”
身前被撕裂了一道缝隙，他抬脚迈入其中，最后留下了一句似是而非的叹息，“鸿钧，希望再见之时，你依旧还是现在的你。”
缝隙合拢，银发少年已然失去了踪影。
鸿钧望着那片空地，眼底悄然泛出一丝无奈与怅然。
合道看似尊崇，实则何尝又不是天道给他挖下的大坑？可惜，早在他接受了造化玉碟时，便已然断了退路。
他的未来，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