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九章 创世庆典（下）
耶和华知道以天使们对天国副君的推崇，路西的献礼不是在第一个便是压轴，无论是哪一个，他都预备看完这场最后的道别。
天使们的礼赞再度奏响，天使长们手持乐器领队，下方众多天使和声而歌，而被上帝所宠爱的光耀晨星则是坐在最前，优雅的弹奏着竖琴。
天国的圣歌总是充满了对神的景仰与赞誉，以及对于光明的向外和追寻。终日浸沐在神光之下，他们对未来始终怀抱着希望。
鉴于创世庆典的特殊性，天国所有的生灵都能幸福在这一天见到高位天使们齐聚与天父的降临。要知道许多下位天使或许一声都见不全天使长的面，创世庆典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上帝静静的听着悦耳动听的歌声响彻整片恒星天，金色的神瞳里一片沉静。
待龙族与精灵族皆为上帝献上了祭礼与表演后，天使们长们也他们的献礼。不出耶和华的预料，路西菲尔果然是压轴的那一个。
神看着天使那清澈的苍青色眼眸里斥满了喜悦之色看见了他对自己全心全意的信仰与依赖，纤长的眼睫微微一颤。
就在路西菲尔献完礼后准备退下时，圣光笼罩中的上帝开口了。
“等一下。”
炽天使长一顿，略带疑惑的望向上帝，“吾神？”
这是上帝第一次没有回应自己宠爱的天使，柔和的声线不知何时变得冷漠起来，或许，这才是神祇抹去了伪装后的真实。
“弥赛亚，到吾跟前来。”随着上帝的话语，一名穿着大礼服的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从后方走上前。他的面容如阳光般俊朗，蓝眸犹如天空澄澈而空旷。
弥赛亚？上帝之子？！
众生灵的心中皆泛起了惊涛骇浪，九重天何时多出了这样一个存在？！与其他人的惊骇不同，曾经接触过人之子亚当的高位天使们皆对弥赛亚产生了一丝熟悉感。
这面容……
分明就是昔日因犯错而被放逐地面的人之子亚当啊！
别西卜尤为震惊，因为当初亚当之所以被流放，正是有了他的插手使得夏娃犯禁并将他也拉下了水。
望着逐渐接近的弥赛亚，路西菲尔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安之感，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上帝缓缓说道：“弥赛亚继承了吾之神血，封号圣子。路西，你当向他行礼。”
金发苍眸的天使猛然扭头，满目皆是难以置信。不光是他，梅塔特隆等天使包括下方所有人皆感到不可思议。
上帝如此偏爱着光耀晨星，竟舍得这般折辱他？！
然而除了伊岚，谁又能理解上帝此刻的心情？
这一刻，他甚至在想，如果路西跪下了，那么，他或许可以用弥赛亚去顶替他，毕竟圣子的身上也流淌着神的血液。一旦潜力开启，被污染的神血定能使得黑暗一方实力大增，届时顶多再多费些心思，许是能解决的。
但上帝也知道，他所宠爱的那个天使是何等的骄傲。虽然七美德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然而他骨子里的高傲却是不可磨灭的。
除了自己，他不会跪任何人，哪怕是同为神祇的伊岚亦不能。
这样骄傲的炽天使长，又怎会向弥赛亚屈服？
他不会。
圣光后的神祇漠然的望着那双苍眸逐渐染上了怒色，他冷声反驳道：“这样一个曾被天堂所驱逐的人之子……我堂堂炽天使长，天国副君，为何要向下跪！”
下方的同伴们皆为敢于反驳上帝的炽天使长捏了把汗，虽然他们也这么认为，但殿下你说得太直白了，当心惹吾神生气啊！
“路西菲尔，你太高傲了。”这是上帝冷漠的宣言。
路西菲尔如何不知晓自己的行为实则是在冒犯神威，然而，上帝给予他生命，给予容貌，给予他力量，给予他地位，给予他信任……甚至将他捧在了手心里宠爱着，助长了他的骄傲。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将要被收回了吗？
美丽的光耀晨星心中微微苦涩，我全心信仰的天父啊，您是厌弃了路西吗？
掩去了眼底的伤痛，骄傲的炽天使长昂首而立，寸步不让。
“吾神，他不过是个触犯了原罪的人之子罢了，即便您亲手为他洗礼，亦证明不了他更胜于我！”
“放肆，路西，你自去监狱里领罚。何时想清楚了，何时再出来。”
“吾神！”梅塔特隆等天使们大惊失色，慌忙跪下求情，“殿下只是一时冲动，还请吾神宽恕！”
面对天使们的集体求情，上帝没有丝毫动摇，“不必多说，都散了吧。”
话音一落，御座之上已然失去了圣光的所在，就连旁侧的伊岚亦不知何时离开了。
不欢而散，本该欢庆的创世庆典变得十分尴尬，尤其是目睹了这一幕的尤里耶斯与阿特兰迪斯更是自觉的离开了天堂。虽然阿特兰迪斯总是不服上帝偏宠路西菲尔，可比起徒有虚名的圣子，他倒宁愿上帝宠信的仍旧还是那个傲慢的炽天使长。
……至少他足以令众生信服。
在路西菲尔关在监狱的这段时间里，上帝一点一点的将曾经赋予他的荣光尽数剥夺，曾经给予的宠爱仿佛都被转移到了圣子弥赛亚身上，一时间，九重天变得一片混乱，下位天使们的信仰隐隐产生了动摇，这样的趋势随着时间的蔓延变得愈发显著。
别西卜便是第一个，他是路西菲尔的狂信徒。眼看上帝关押殿下的时间无期限延长，仿佛没有时限，他顿时心急了。为了将殿下营救出来，他们四处奔走，梅塔特隆在操心天国事务之外，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水晶天里向神请求开恩。
萨麦尔除了座天使长外还担任了天使监狱长一职，他将外界的消息一字不漏的转达给被关在监狱里的路西菲尔，希望他能想出办法来解开这样的局面。
在得知了外界的情形后，路西菲尔沉默良久，最后，他用微微沙哑干涩的嗓音低声道：“萨麦尔，如果……我离开天堂自我放逐地面，吾神是否会允许？”
“殿下——”座天使长大惊失色。
“不必劝我。”金发苍眸的天使阖上了眼眸，“吾神这一次……是认真的。”
“殿下，请再等等，米迦勒已经去找那一位了，或许他可以劝说吾神开恩！”萨麦尔努力劝说道，他本就不是个善于言辞的天使，可此时也唯有他能随意出入天使监狱来传递消息，否则哪怕是加百列来也比他更会安抚殿下焦躁敏感的心态啊。
“……恐怕，没那么容易。”路西菲尔并不看好米迦勒此行，伊岚虽同为神祇，可上帝才是这九重天堂的主人，他的决意又岂是能轻易改变的？否则，神祇的威信何在。
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路西菲尔才愈发绝望，上帝是真的决定要舍弃他了。
一日复一日，上帝依旧没有宽恕那个曾被他捧在手心疼宠的光耀晨星，而骄傲的天使也始终没有低头。路西菲尔被关押三十天后，在上帝有意无意威迫之下，萨麦尔掩护别西卜潜入了监狱。望着目光黯淡的炽天使长，智天使副心痛不已，声泪俱下的表示，无论殿下决意如何，他们都会誓死追随！
沉默半晌，最终，被上帝亲手剥下了荣光的前天国副君低哑的说道：“我们……离开天国。”
路西菲尔没有要去地狱的想法，他想，世界那么大，总会找到一处能让他们容身的地方。
“……是，殿下，我这就去组织那些愿意与我们一道的天使们准备离开。”别西卜并非没有不舍，但在他心中，他的殿下才是最重要的。此刻，他对路西菲尔的信仰已然取代了创世神的地位。
而此时，疲于奔波的米迦勒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伊岚冕下！”火焰天使俊朗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了疲惫的倦容，灿金色的眼眸带着一抹少有的沉重，整个天使看上去也不服往日的活泼。
圣洁而神圣的容颜蓦然流露出一丝叹息，他微微摇了摇头，“米迦勒，你不该来寻吾。”
有时候，知道真相，只会令人背负上更加沉重的重担。
米迦勒面露焦虑，恳切的请求道：“冕下，路西菲尔殿下错不至此，还请冕下替我等向吾神求宽恕一二。”
伊岚温和的注视着这位忠心耿耿的副官，认真的问道：“你可知上帝为何要如此做？”
红发天使条件反射的摇头，银发神祇微微叹道：“莫要再去为难耶和华了，他如此行事，并非是为了自己。”
伊岚知道米迦勒是耶和华预定的下一任炽天使长，但他若不知真相，或许……这位忠心耿耿的副官定会追随自己的长官一同堕落。可既然耶和华不想说，他也不会随意插手他的家事。
但稍作点拨却无大碍，作为同族，这也是他仅能为他完成的事情了。
“米迦勒，耶和华创造了这个世界万物，他是这世上至高无上的创世神，你们的造物主，可你有想过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决断吗？”
“……您这是何意？”红发天使茫然无措，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可怖的预感，上帝此举怕是大有深意。
这只是个开始，还未结束。
“你以为耶和华真的心甘情愿吗？不要再去逼他了……”伊岚轻叹一声，凡事有舍有得，身为创世神的耶和华能安然无恙至今，或许，这便是他所要付出的代价。
自创世至今已逾百万年了，上帝早已习惯了炽天使长的陪伴。而今因自己曾经的过失被迫亲手将之打入地狱，成为黑暗的化身。
他心中……也是会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