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四章
“咳咳!”
“昊哥,你怎样了?”路菲菲心疼地替江昊阳擦去额上的汗,眼里闪过一丝后悔。原本她引着自家情郎来此,是为了找机会,看能不能得到慕长云身上的大诏令。她也是前日里才从主人那里知晓,原来另一块武林大诏令竟在慕家,而且还应该是在年轻一辈的慕长云手里!难怪主人总让她留在千苍盯着慕长云的一举一动。
“咳,肋骨大概裂了,不是什么大事。”江昊阳摸摸还在痛的胸口,心中还是气难平。
“公子,那两人也太不知好歹了!”
路菲菲抿了抿唇没再接话。这段青青说是侍女,却在不久前爬上了江昊阳的床,她虽然面上大度不计较,心里却是恨死了这粗野的猎户丫头,还有那个宋言芝——
前阵子刚回千苍,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子,惊喜之下将这事告知了江昊阳,原想着能借此让他将自己明媒正娶进门,谁知江昊阳虽然也欣喜无比,但关于嫁娶之事却是提也未提,更在没多久后接到了宋言芝的传信求助,竟二话不说想要撇下她前往宋家!
且不说那宋家之事本就是主人的暗手,她怎能让这事被破坏,自家情郎却惦记着别的女人,更是让她心中难忍!
若是自己的孩子不能成为嫡子……
路菲菲犹豫了几天,终是下了狠心,制造了一出“意外”,流了孩子,还让段青青有口难辩。靠着这手段,她总算换来了江昊阳一段时日的爱怜照料,为了让她安心,江昊阳也与段青青疏远了不少。
明明得到了想要的,她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整个心里都跟空了似的,苦涩难当。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可还没等她身体大好,那宋言芝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送信来,那些信被江昊阳收得很紧,她并不知道内容,但看着自家情郎在与自己相处时却常常神思不属,路菲菲就在心里恨极了那位宋家的嫡小姐。
她既已有才貌名声地位家世,选谁不好,又何必要来与她抢人!偶尔,路菲菲对江昊阳处处留情的行为也会想要责怪,但这种想法不过一闪而逝,更多的,她依然认定了这都是宋言芝的错!
恰在此时,主人将大诏令之事告知于她,并让她若有机会设法取得,她便知道这是个机会。
路菲菲十分明白江昊阳对于闯荡江湖名扬武林的雄心壮志,而她的主人在自己的谏言下,也有意让江昊阳取得一定地位后,成为手中在正道中行事的棋子,那么武林大诏令无疑是一个极好的筏子,有了它,昊哥必定会更加醉心于江湖事务,自然也就不会去多想那些风花雪月之事……
横竖苏长乐下了死手要追杀慕长云,若是他们能浑水摸鱼将大诏令拿到手里,对江昊阳之后的前程也大有好处。
于是她隐去慕家之事,只装着无意中言道,自己身为琴师时曾听闻过一些传说和线索,将大诏令之事告知于江昊阳,果然引起了对方极大的兴趣,也不再总想着要前去宋家,而是带着自己与段青青,出门寻找关于大诏令的线索。
这让路菲菲十分满意。
在她的引导下,三人一路循着慕长云的足迹而来,眼看着他被望雪门的刀罡阵所围,她算计着对方这次总归逃脱不了,到时慕长云重伤不治,正好能让江昊阳施恩得果。谁料到这慕长云竟能被这么许多人围攻还不落下风,而那个之前没怎么关注过的柳公子,更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江昊阳也是懊恼。
原本雄心勃勃出门寻找线索,不过是与慕长云一个偶遇,就受了伤,实在是晦气得很。在柳栖雁的一身煞气下,他居然被踹得毫无反抗之力,更是让人憋屈至极。
他并不为此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是怨恨那柳栖雁恩将仇报,慕长云袖手旁观。他原本就不喜欢慕长云,总觉得这人太过冷淡,加上那身出尘的气质,站在他面前,总有种自己是个土老鳖的自卑感,而江昊阳自认为必然会成为人生赢家,当然不会喜欢这种感觉。
只是自己多少受了对方几次恩惠,哪里好意思将这些不喜表现出来。所以每次见到人,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而今这般,倒是可以理直气壮地与这慕长云撇清关系了,这让江昊阳心里既是懊恼惭愧,又是窃喜庆幸,再加上伤处剧痛,使得他的表情十分扭曲,愣生生把身边两女都吓坏了,以为他重伤发作,急着要与他去找大夫。
看着两女焦急得团团转,江昊阳倒是柔和了脸色,自己身边有这两位红颜知己,却是十分幸运,再想起远在宋家的宋言芝,更是心驰神往……
柳栖雁与慕长云在镇上逗留了好几天。
之前进镇找医馆时,柳栖雁闹市纵马,被官差堵在了客栈门口,赔了好大一笔银子,才免去牢狱之灾,慕长云见此,将之好生嘲笑了一番。
却不料接下来的几天,就被柳栖雁以进补为名,灌了一大堆汤汤水水,不是甜得发腻的红枣桂圆羹,就是飘着厚厚油花的花生猪蹄汤,让慕长云对此苦不堪言。短短几日,就有种自己胖了一圈的错觉。
于是,他决定继续不理会这人,之前什么共白头的想法,一定是自己受伤时的错觉!
柳栖雁若是知道自己的玩笑之举招来了这般后果,必定要哭死在慕长云床前,所幸慕长云向来寡言,因此他还能继续无知无觉地快乐着。
直到慕长云伤口不再发炎,两人才再次出发。
不过这回可不是两人独处的行程了。
柳栖雁把那些被他勒令不得靠近二人一里以内的暗哨们统统招了来,买了辆舒适的大马车,慢悠悠地上路。此处距离千湖郡已不远,他打算到了无殇湖别庄后,先好好休整一番,也好让慕长云养伤养身。
得知了他们周围其实有不少暗哨的慕长云,对柳栖雁的小心思翻了好几个白眼,倒也不责怪他总让自己单独对敌,毕竟这些临敌经验对自己来说十分宝贵,只是为他的手下们有这么个楼主感到悲催。
一路上倒是比之前平静了不少,望雪门这样在江湖上排得上号的势力出手,居然全军覆没,让不少人惊掉了下巴,也吓住了大部分拿钱办事的人——钱重要,命更重要。
江湖上一些大大小小的势力也得知了望雪门此次的行动损失惨重,开始关注起了慕长云这个从前默默无闻的人。调查之下更是发现了慕玄霄此前在千苍慕家停留多日,由此得知了此人与珩城慕家的关系,年纪轻轻便有此功夫,还有一门武林望族的亲戚,一些人的心里暗暗将之挂上了号——是个值得注意的角色。
无论望雪门与慕家为难的缘由是什么,他们在其中,看到的只有实力。
慕长云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不少人惦记上了,就算知道,也不会有多在意。
对于别人,如江昊阳之流来说,江湖上名声可能是梦寐以求的,对他来讲,这些还不如眼前那让人身心愉快的湖光山色。
可惜,自从受伤之后,身边就多了个管家公。即使在湖边吹吹风,都要被限制时间。尤其是那次去医院复查后,老大夫抓着柳栖雁警告他必须饮食清淡后,每天的食物吃得慕长云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这么一想,倒有些怀念起之前很嫌弃的,甜的要命的甜羹和油的要命的肉汤了……
柳栖雁可不管这些。自从知道自己玩笑办错事,做了不该做的食物后,懊恼得不行。尤其是慕长云刚受伤那几天还反复发了几次高烧,把他吓得魂不附体,生怕这人的伤口因此出什么岔子,而后追着大夫记了一大堆养伤注意事项,每天都照着上面记录的食物清单来,再不敢有半点差池。
他自己上一次受伤都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儿了,那会儿他还是云曦楼的少主,在楼中养伤怎么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早不记得吃过些什么了。手里捏着大夫列的条目,就跟拿到了圣旨一样,硬着头皮回绝了慕长云各种要求,哪怕要来湖边吹风看景,也绝不能多过半刻钟。
于是,原本来到别庄后身心放松的慕长云,因着被种种管制,变得越来越暴躁,偏偏柳栖雁一张笑脸贴着他的冷脸,让人无处发作,每天只能对着那人默默运气。
“栖雁兄,你是否有些矫枉过正了?”面前又是一盘盘极其清淡的菜色。
“长云何出此言,这每日有荤有素,有粥有汤,在下都精心搭配过,绝对不会有问题!”
“可是这味道——”都只有一个味道,那就是没味道!
“长云且多忍耐几日,伤后体虚,活动少,油腻食物不好消化,味道重的也不利于伤口恢复,等长云大好了,在下一定亲手做一桌美味珍馐,让长云吃个痛快。”
慕长云听完好险没掀桌,活动少,那不都是这人给限制的嘛!他伤的是肩不是腿,天天躺在床上像什么话!
还有那个哄小孩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慕长云自己也没发现,每每对着柳栖雁,他的脾气就很难控制得如同往日般平静无波。只是哀叹着自己受伤真不是什么好事,眼前这人天天在他面前欠揍,偏偏他就是没法去揍几下出气。
想去庄子范围内的水域里探探那所谓的“封存于湖底”的大诏令到底在何方,也因为伤处不可沾水,被柳栖雁无情回绝。
幸好那会儿没一时冲动说出口,不然这辈子都要被从头管到脚,得有多悲催!
慕公子显然被气忘了,即使没将之前的心意说出口,柳栖雁能这么管着他,也完全是他惯着的……
“长云这些日子倒是精神多了。”想起刚受伤那几日慕长云烧得昏昏沉沉,而今这人已经能跟自己怄气,柳栖雁便满眼欢欣。
见他如此,慕长云自觉便收了脾气。看吧,看吧,又是这样,每当眼前人露出这样的神情,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妥协得这般容易,真是想叹气。
“在下既不能沾水,可否请栖雁兄先行下水一探?”转而,慕长云又想起了大诏令的事。明明东西就在眼前,却没法去找,他也难免有些好奇,想看看那传说中的影移山绝脉矿打造的令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柳栖雁神色一变,他家长云为何又提起这茬?
斟酌一番,还是开口道:“长云,此事关系重大,还是你亲自去取为佳。”
“即便如此,栖雁兄先行一探也无不可,在下自是信你。”
“……还是等长云伤好了,吾等一同前去的好。”
慕长云心中疑惑,此前也没见柳栖雁把这大诏令看得多重,为何此时却百般推脱?
还欲再劝,没来及开口,柳栖雁便道:“长云,如今天色已晚,不若早些休息,在下也要去准备些明日的吃食。”
之后不由分说,避开对面这人疑惑的眼神,便扶着他洗漱。这些时日,他事事亲为,慕长云倒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动作。
正要躺下时,慕长云心中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栖雁兄,莫非——你不会水?”
柳栖雁动作一僵,一脸笑意停在脸上还没来得及褪去,眼里已露出了懊恼的神色。
“原来如此。”慕长云心下好笑,这人总一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样子,原来不会水,还不敢说!想着,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揶揄的笑容。
这笑容一下点亮了昏暗的屋子,却让柳栖雁相当郁闷。他这几天都有偷偷跟着庄里的渔人学了!真的,真的快要学会了!
被心上人发现了自己的小弱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