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四十九章
一睁眼就见人凑这么近,慕长云本能反应地向后仰了仰。
谁知他刚一有动作,面前这人蹭蹭蹭向后翻跃,直退到屋角才停住,然后继续蹲在那儿死死地盯着他。
这又是什么毛病?
连日来,慕长云已经被折腾得有点麻木了,也懒得去多想这究竟又是哪一出,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
内功又有精进,即使打坐了一天一夜,依然神清气爽,心情大好之下,他也就懒得多计较,任凭那人视线一错不错地放在自己身上,开门找食。
待他将厨子做好的一大盘美食端进屋里,就见到那人正团坐在被子里,一副舒服惬意的模样,见他进门,唰的一下又看了过来,盯着他手里的吃食,眼睛顿时亮了。
慕长云在心里默默笑了,就知道这货饿了。
有吃的,柳栖雁也不躲了,乖乖被领到桌前,可惜还是不会用碗筷,得喂。
之前被折腾了一整天,慕长云喂食技能精进不少,也不会再把勺里的汤洒了筷上的菜落了,速度飞快两人就都吃饱喝足。
柳栖雁喉咙里舒服地呼噜了几下,蹭坐到地上,趴在慕长云腿上开始打盹儿。
惊讶地看了看膝上的脑袋,慕长云迟疑着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对方也没怎么动弹,只拿脸蹭了蹭他的腿,继续打盹。
腿不能动没事,他就当继续打坐,只希望这人今天都能这么消停,他就谢天谢地了。
奈何,愿望越丰满,现实越骨感。等晌午过了,柳栖雁伸了个懒腰,跑到屋门口开始挠门,一下又一下,那声音刺得慕长云耳朵疼,无法之下只能起身去将门打开,经过那人时,慕长云默默瞅了眼他挠门的爪子。
看上去挺正常的呀,是怎么把木门挠出这么丧心病狂的声音的?
门一开柳栖雁立刻撒丫子跑进了院里,东转西转几圈后,轻轻一跃,就滚到了花丛里,一伸手就把没来得及飞起的蝴蝶抓了一把,放开,再抓一把,再放开,如此反复多次,似是觉得无聊了,便打了个滚,开始晒太阳。
慕长云面无表情内心沧桑地围观完了全程,抹了把脸,心里想的是:今日过后,庄里的园丁和洗衣丫头,一定会在心里把这人骂到死。
好在柳栖雁自己找到了乐子,也不怎么来烦他,他便大开着屋门,继续参研手中的秘籍。偶尔无聊了这人会跑回来撩他一下蹭他两把,就自顾自又玩儿去了,慕长云也不阻止,只纵着他胡天胡地。
就这么一直到用过晚膳,柳栖雁打了个哈欠,又趴了过来。慕长云再度看着枕在他膝上的脑袋,默默等了一会儿,见他终于睡熟,才一把将人抱上,轻轻替他换衣擦身,拢好被子,而后自己也合衣躺在一旁,静静地发了会呆,便也睡了过去。
日子似乎就这么规律了起来,每当柳栖雁昏睡时,慕长云便默默守在一旁处理些杂事,而每当这人醒来,那就得随机应变,应付各种层出不穷又让人哭笑不得的麻烦。
就这么又过了七八天,苦等不至的慕卓大管家终于赶来了。
还顺便领来了路上遇见的云曦楼总执事楼寻。
两人进门时,恰逢柳栖雁正死抱着慕长云的腰一嘴咬着他的腰带撒泼。
踩进屋内的脚同时顿了顿。
慕长云苦笑,心说柳栖雁啊柳栖雁,你若是再不恢复正常,在下属面前的脸面就要丢光了。
楼寻他上辈子曾见到过,印象中是个心思精明手腕强硬,却又十分忠诚的人。此时这位楼执事只一瞬露出惊讶之色,立刻就变作了了然,只感叹了句:“主上(追人)的手段,越发猎奇了!”便似习以为常地进门,向慕长云问好,言道自己有要务前往千苍寻找楼主,却与慕管家碰上,便一路同行顺便护卫其安全。
慕长云起身谢过,对方连道不敢当,而后便退至一边,默默观察起这位让自家楼主动心的奇人。
倒是慕卓一下就看出了不对劲,毕竟平日里这位柳公子与自家家主相处时,还是很注意形象的,哪会这般,这般,这般不顾颜面。
“公子将属下招来,可是柳公子有异?”
慕长云颌首,一手拎住腰上这人后领,一手用力扯着他手腕,向慕卓递过去道:“你替他看看,手腕上中了暗器后,就不对劲。”然后把湖底洞穴中的情况与近日里的鸡飞狗跳大致描述了一遍。
楼寻听闻后脸色有些奇特,竟是他看低了自家楼主的下限么?他本以为这情形就是自家无耻的楼主为了追人没脸没皮,原来是,呃,中毒了?
慕卓仔细探看了一番柳栖雁手腕上越发鲜艳的绿花,而后便沉默着给人把脉。
或许是脉象太过诡异,慕卓扶着脉闭上眼一动不动。期间柳栖雁刚有想要作乱的征兆,慕长云便提前把人制住,动作及其熟练,看得一旁楼寻目瞪口呆。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么?
心中这诡异的欢乐是怎么回事?柳小雁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长云可不知道一边云曦楼的总执事大人怎么暗戳戳地在幸灾乐祸,他只是强忍着出声询问的冲动,说服自己耐心等慕卓诊断,切不可打断他。
直到柳栖雁伸着手脸色越来越暴躁,眼看着就要发疯反抗,而慕长云的心也不断下沉,猜想着最坏的可能,慕卓才重新睁开眼,一脸无语地看向自家公子。
“怎么?”慕长云见状心中一紧。
“公子,柳公子肩上的伤并无大碍,先前的大夫处理得极好,如今只需静养便可痊愈。而手腕上所中之物,却较为麻烦,此并非是毒,而是从一种特殊植物的花刺。”
“怎么说?”
“此花是一种名为女算木的树木上所开,乃西南边境一个名为崖村的山中村落独有。树汁可入药,花蜜可养颜,而花刺,则算得上是当地女子的一种异术。崖村中女子摘下花刺后,用花汁反复浸泡半月晒干,而后刺入舌下穴位中,通常三月一换。可保持女子容光焕发体质强健,对其心仪的男子吸引力加倍,尤其是于房事时,更可,呃,锦瑟和鸣,同登极乐。而村中女子若遇到危险,也可将花刺射出,一旦没入身体其他部位,不论人兽,都会立时昏厥。”
……所以路菲菲并不是嘴里专门藏了暗器,而是那会儿是实在没了招,才把这东西当暗器给射出来的?
“既是女子所用之物,栖雁兄却是男子,这情形又是为何?”
“男子不可用此物。据说男子凡中刺或误用后,都会被扰乱心智,性情大变,且逐渐虚弱。柳公子那日里受伤颇重,气力用尽,且之后又溺水受凉,因此加重了病症,而之所以缠着公子您——”慕卓对此也有些犹疑,想了想,才接着道,“或许是因心中执念作祟。”
性情大变啊,可不是变了么!每天都在变!变得他都快心力交瘁了!
至于心中执念什么的……慕长云直接忽略了心中泛起的一丝异样,把这事儿给跳过去了。
只是再这么折腾下去,他怕是撑不住啊。
“可有解救之法?”
“……可用女算树汁伴其他药物调配后,做成药汤,每日将人浸泡其中半个时辰,十日可解。”
闻言慕长云心一凉,难道还要带着人跑去边境村庄?这路程可不短!算算时日,慕长云就有些崩溃,这人十二时辰醒一次,路上可不还得发作个几十次!
慕卓倒是放松地笑了笑,道:“公子不必担忧,若是诊断不出,此症无解,如今既已诊出缘由,则不必过于忧心。其树汁可入药,乃崖村与外界换取物资所用,出产并不少,这树汁晒干成粉后,在许多药店中都能寻到。只是吾等所求量大,须得在多家药店中购买。”
慕家并不做药材生意,却也有几家相熟的药房,求药想来并不困难。
慕长云此时才终于松了口气,心中大石落下,才发现自己紧张得额上已冒出了汗珠。
而一旁默默站立的楼寻也上前道:“此事云曦楼亦可出力,在下这就吩咐下去,还请慕管家将各种药材与用量写明,若无意外,不出一日,必可将所需药材收齐。”
“如此甚好,有劳楼执事了!”
“慕公子客气,我家楼主有恙,本就该做属下的多出力,实乃分内之事。不过——既然楼主执念在慕公子身上,这段时日还劳烦慕公子多加照顾。”
慕长云看向一脸倔强抱着自己的人,目光转柔,摇头叹道:“合该如此。”
楼寻见状,心中倒是替自家楼主赞了一声,平日里看着不靠谱,没想到他追人的速度倒是挺快!这位慕公子显然也已有意与他,想来好事将近了!
而后他也不再多言,抱拳一礼后便匆匆离去安排了。
此时腰带已经被这人扯松了,事情解决,慕长云当着自家下属的面,也觉出有些尴尬,面上微微发热,却依然强作镇定,让慕卓与门外护卫一同去休整,只言待人昏睡后,再详细询问家中之事。
正打算依言离去,慕卓似有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物交予慕长云,道:“公子,大小姐接下此物后总觉不妥,思来想去后,认为公子出门办事,或许会有他用,便让属下将之带来。”
慕长云接过一看,赫然便是那被他稀里糊涂留在家里的家主令信,不由苦笑:“倒是长思想得比我明白!”
“公子只是关心则乱罢了。”之后慕卓便不再多言,一礼后离开了主屋。
轻轻摩挲了片刻,慕长云就想先将令信存放至小柜内,柳栖雁却是不肯让他动弹,只一心一意继续拉扯他的腰带。慕长云伸手推了推,这人也不肯退去,十分为难,只得出言轻声慢哄道:“栖雁,可放松半刻?在下立时便好。”
柳栖雁听他说完,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无视他期待的目光,继续扯——
厚厚的锦布腰带终于被扯断,慕长云衣衫立刻散开,来不及收拢,柳栖雁便欢呼一声,把自己的脑袋巴拉进了衣服里。
近距离感受着这人贴着他皮肤呼出的气息,慕长云心中一怒,将之拍开,而后又无奈叹息。
和非人类说人话,本就是他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