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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酒肆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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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钱赔笑,好歹是牵着小孩儿上了楼。店小二一个人在楼下清理碎片残渣,扶起一个凳子叹一口气,小身板瘦弱的像是根筷子,单支夹东西也麻烦,颤颤巍巍的不稳当。邢阳往上走了才两阶,店小二眉头就皱成了一团抹布。

邢阳走不上去了,推着小孩儿又往上走了几步:“洗澡水呢?把自己洗干净先上床睡着。我睡了一下午了,精神头太大,在下边坐会儿再上去。”

戚观澜比他多上了三阶,木质的地板轻飘飘的托着瘦骨伶仃的小孩儿,都是干枯的木头,这样了他还是比邢阳看着稳重一点。小孩儿点点头,也不问什么,有意无意的亮了一下自己流血的手臂。

邢阳犹豫:“自己包一下成么?”

店小二吱声道:“得了您,上去给小公子包扎包扎吧,完了洗个澡唠个嗑,这儿用不着您。”他机灵,一眼就看出来邢阳是想留下来帮他收拾。

大堂门槛垂着两块布,外边是乌漆嘛黑的暗,透出去的灯光照亮了门口手掌大小的一片地儿,一人高的酒缸旁边躺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店小二早就司空见惯,倒是戚观澜扫了一眼过去。

店小二手里提溜着馒头咸菜往门口走,悲悯喏喏道:“老爷子又过来了,今个儿让人把店砸了,就剩了这一点东西,凑活着吃吧。……怎么还牵了只狗?……”

卧房里备着药物绷带,邢阳把小孩儿的衣服脱下来搁到一边,抬着他的胳膊给他擦药。小孩儿意外的有些怕痒,躲闪了两下,又用手按一下上了药的伤口,邢阳笑道:“躲什么?别躲,她手里有剑的时候你怎么不躲?结疤的时候还会痒,记着点,不要用手挠。以后我每天都给你检查,挠一次就揍你一次。”

跟邢星真像。

邢星小时候出去打了架揍了人,都是邢阳给他收拾烂摊子。也是这样威胁他。邢星是照犯不误,非得跟别人分出上下三六九等来,又管不住自己的手,结疤的时候挠个不停,满身都是浅淡的旧伤痕。邢阳就想了个法儿,兄弟俩睡一张床上,他把邢星的两只手都抱住,一个睡姿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醒来俩人的手都是麻的。

邢星心疼他,又劝不动,最后只能改了文战,说什么也不去打架了。

戚观澜偏头问道:“伤口都要用这种药粉么?”他语气好奇,是没涂过药粉的样子。

邢阳心里更不舒服。邢星好歹还有他,眼前这小孩儿打满月睁开眼就住在最欢楼,鸨儿们吵架这档子龌龊事儿闹起来的时候,就权当他是个传话筒,传完了话还能泄气的揣上两脚。小孩儿身上大伤小伤不断,也没人想着给他上药。

“也不是都要上。”邢阳深思熟虑道。他心想以前的事儿就都过去吧,以后小孩儿跟着他可不能再受什么委屈,好歹天元二十七年还没到,被吊起来放血那事儿才真是泯灭了戚观澜心里最后一点天真。

邢阳一只手托着他的屁股,另一只手拢在他的腰上,把小孩儿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越看眉头皱的越厉害,那被陀幼琳划出来的伤痕还不算重,戚观澜身上的伤疤密集成一片,唯独脸是干净平滑的。

邢阳看着小孩儿白皙胸膛上一条长长的血痕,“下手真狠。”他压低声音,怒道:“蛇蝎心肠。”

墙壁被砸的震了两下,隔壁传过来陀幼琳中气十足的声音:“你才蛇蝎心肠!臭不要脸诬陷宝儿!”随后就是陀从枫细嫩的劝解声,那边不一会儿就消停了。

邢阳:“……”

邢阳委屈道:“我没说她!”

店小二送了水上来,忙得满头大汗,邢阳一边小心翼翼的把小孩儿放进水盆里,一边跟他闲聊:“怎么还是你?店里就你一个人么?”

“哎,倒不是就我一个,兄弟姐妹多得很,我年纪大,一家人就我一个熟……成了年的,哎,哎!小公子!别让伤口沾着水!”店小二愁眉苦脸,扛着水桶往外走:“您洗完就把水搁着吧,明早我来给您收了。下边还乱着呢。”

小孩儿刚进去两只脚就又被邢阳提溜了出来,“还是擦擦吧,刚上了药,再沾水发炎了怎么办。”他把赤身裸/体的小孩儿放在板凳上,拿了块布巾沾水给他擦了擦。小孩儿乖得很,抿着嘴让抬手就抬手,邢阳自己跑进去洗了洗,就带着小孩儿上床准备睡觉。

他没准备用带邢星的方式来养戚观澜,邢星大了脾气就怪异了起来,邢阳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干脆就从头到尾全都推翻了重来。小孩儿枕着他的手臂听他讲白雪公主的改编版,结果没一会儿邢阳自己眼睛一闭又睡过去了。

小孩儿往他怀里拱了拱,睁着一双算盘珠儿一样的黑眼睛,一直等到了半夜。

楼下轻微的收拾声音消停了,木板缝隙中投过来的光亮也没了影儿,戚观澜听着楼下没了动静,慢吞吞的从邢阳怀里爬了起来。

窗纸破了个小洞,屋里边没光源,外边月亮倒是亮堂,照的窗户都是冷黄色。混在树叶影子中的,还有一颗女人的头。

那女人身姿窈窕,借力一步就跃下了二楼,站在银杏树下抬起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正是最欢楼的老鸨,飞仙髻,金步摇,二八少女的一张脸。“妈妈的好澜儿,可是让妈妈等急了,怎的还不动手?”她看着戚观澜顺着银杏树爬下来,走上去摸摸他的脸:“今天可是吓死妈妈了,藏春阁想抢人不是一两天了,谁知道偏生挑在了今天。”

戚观澜面无表情的任由这双白皙细腻的手磨蹭着他的脸,尖锐的指甲划过他的额头,流出一点零星的血迹,女人把嘴唇凑了过来,贪婪的吸食着那点红腥。“真香,若是离了你……妈妈可活不了了。”

老鸨迷醉极了,一只手放在了银杏树上,叹息道:“这次也是太寡断了些,过会儿妈妈把你送上去,把人扼死再接你下来。”她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戚观澜脚步飞快,猛地向后退了几步,随后那银杏树树干猛然软化,如巨人般弯腰,锁链般的枝干上下两道分别绕住女人的脖颈脑袋,‘咔嚓’一声就扭了一圈,随后那树枝像是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将女人软绵的身体甩出了一射之地。

按说这个力道常人早该死透了,老鸨却又挣扎着站了起来,脑袋还耷拉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她抬起涂了鲜红豆蔻的手,慢腾腾的把头又扭了回去。

银杏树干上浮现出了一张脸,店小二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愁苦样子:“又挑我这儿动手,本来生意就不好,总是死人谁还敢来我这酒肆?”他唉声叹气,真真就是个抱怨生意糟透的愁闷声音。

“一个你还有一个他,脸一样真是没错,什么龌龊事儿都想在我跟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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