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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订阅比≥50%的能正常阅读, 否则需延迟三日,补足可立看 刘云珍眼珠转了又转。
正当这时, 却看见一个管事过来了, 她直朝着陈莹而去, 笑着道:“大姑娘, 我们家夫人想单独见一见你。”
刘云珍瞪圆了眼睛。
陈莹也有些惊讶,心中半喜半忧,喜的是沈夫人此举像是要多了解她,忧的是,她不知沈夫人见过之后, 会有什么决定。
她起身同那管事走了。
陈敏奇怪道:“沈夫人怎么突然要见大堂姐呢?”
妹妹还是个孩子,对这些事是没有那么敏感的,但陈静不是,她心里知道母亲对自己的期许,然而她实在做不出来去讨好沈夫人的举动,且那沈溶有天人之姿, 如何看得上她?倒是陈莹生得国色天香, 瞧着很是相配,她有自知之明, 反倒没有什么不悦。
旁边的罗嬷嬷却是急得恨不得跳脚。
早上帖子来, 她还以为是喜讯, 结果偏生让陈莹出风头, 到头来二房该不是为人作嫁罢?罗嬷嬷一把拉住跟着去的卷儿, 低声吩咐:“你想办法听听沈夫人与大姑娘说什么, 回头告诉我,我这里必有重赏。”
那是让她背叛陈莹了,卷儿心想,陈夫人要看陈莹,指不定真让沈溶娶她呢,到时候自个儿跟着踏入侯府,一步登天,这节骨眼上,她是傻了才会听罗嬷嬷,除非陈莹想要把她撂一边。但目前,她寄人篱下的哪里有钱财去买奴婢,可是甩不脱她的。
假意答应,卷儿快步跟上去。
听了三出戏,耳朵享福,可沈夫人还是觉得有些累了,歪坐在竹榻上,过得会儿便是看到管事把陈莹带进来。
仍是一身干净素淡的装束,衬出她几分雅气好像天上月光,沈夫人瞧着,心想这定是故意投自己所好,大约是十分想嫁入侯府了。沈夫人笑一笑,想到今日陈静也是一样的打扮,便是让陈莹坐到身前:“我听说你母亲身体不好,而今如何了?”
“请了回春堂的马大夫,已经恢复了四五成。”陈莹不知道沈夫人真实的想法,可这个人眉目如画,与沈溶很是相像,她打心眼里是喜欢的,心想假使沈夫人真的愿意帮她,将来她一定会好好侍奉,毕竟自己的家世差了,沈夫人得有很大的度量。
她怎么不会感激?
沈夫人笑得越发温和:“这就好了,我原是想假如你母亲还是不好,便去宫里请太医看看。”她打量陈莹,“你生得真不错,我一直没有仔细看,今日便是想这般瞧一瞧。”
陈莹怔了怔。
然而沈夫人还真的只在看她。
陈莹的脸由不得红了。
沈夫人看得半响:“有个画师画下来才好呢,你是得天独厚。”她微微阖上眼睛,“我是乏了,不然就再留你一会儿。”
那不是要让她走了?陈莹满心奇怪,今日就看一看,别的也不问问吗?可沈夫人当真要睡的样子,她只好站起来告辞。
等到陈莹一走,躲在树丛后的刘云珍就跑了出来,她满心的恼火,想质问沈夫人,可走到门口到底是不敢造次,只说想见见沈夫人,管事便领她去了。
沈夫人看到刘云珍,睁开眼笑道:“你怎么不去同那些姑娘一起玩呢,跑来这里?”
“我是挂念您呢。”刘云珍道,“母亲也是一样,叫我问问,上回送您的香蜜瓜,可曾吃完了,我们庄上又长了不少。”
“那就再拿一些过来吧。”沈夫人也不客气。
她这样越发平易近人,刘云珍斟酌会儿,鼓起勇气道:“刚才您见了陈大姑娘呀,我听母亲说,陈大姑娘与表哥相识呢,是不是您也很喜欢她?”
这话有些没有规矩了,沈夫人脸色微沉,就在这时却听见外面奴婢的声音,她又笑起来:“陈大姑娘是很好,再过几日,可能我们溶儿就要娶她的,那你同陈姑娘也可以用表姐相称了,你们又认识,这段时间可走近些。”
竟是这样的回答!
刘云珍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她实在弄不明白,沈夫人怎么能不顾家世,让沈溶娶陈莹呢?她怎么配?
恍惚间,只见沈溶走了进来,他穿着如意攒花云纹的直裰,头戴玉簪,清秀绝伦,来到身边,便是有一阵墨香,叫人忍不住的清醒过来。
她连忙又挤出笑容:“表哥。”
沈溶淡淡瞥她一眼,答应声,并没有叫表妹。
在他看来,这么远的关系,异性之间根本就不该叫什么表哥表妹,又不是多亲近。
那样的疏远,刘云珍浑身一冷。
“娘,”沈溶却是来对沈夫人献殷勤的,他刚才听到沈夫人的话,心花怒放,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娶陈莹了,“我昨日在花市买到一株兰花,堪称绝品,等会儿就给您送来。”
这些天,他是过分的讨好了,沈夫人面上高兴,心里伤心,儿子大了,终究是别人的,只无论如何,也不能是陈莹这样的姑娘。
“是吗?”沈夫人笑道,“你倒是记得我房里正当缺了一株……”说话间,外面一阵嘈杂,像是奴婢都慌乱了,她拧起眉喝道,“什么事情?”
管事听见,连忙去看,回来时吃惊的道:“夫人,豫王领兵闯入家中,要捉拿舅老爷!”
那不是自家哥哥?
沈夫人柳眉倒竖,早听闻豫王无法无天,可没想到他能如此嚣张!
她气得脸色通红,沈溶忙道:“娘,兴许是误会,我去看看。”
“告诉你父亲!”沈夫人叮嘱。
沈溶答应,快步走了。
刘云珍道:“定是豫王弄错了什么,姨父不会有什么的。”她安慰沈夫人,“许是虚惊一场,不过豫王也太不像话了,这里可是侯府!”
想到萧隐嫌弃自己的样子,刘云珍真希望沈家因这事儿能好好治一下萧隐,也算替自己报仇,毕竟她是没有办法的。
沈夫人眯了眯眼睛道:“你去看看你母亲吧,她兴许在找你呢,也许外头都乱了。”
刘云珍笑道:“不用,我陪着您吧。”
真是个“好”姑娘,连自己亲娘都不担心呢,沈夫人心里一阵冷笑,与她道:“我也是担心陈家的姑娘,你不如去看一看,最好送她们回家。”
居然待陈莹那么好,真的要娶她了罢?刘云珍一阵绝望,告辞走了。
侯府占地很大,陈莹从沈夫人那里出来,此时尚未回到庭院,倒是听到远处小径上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男人的喝骂声,她不知出了什么事,本能的觉得不安,连忙加快了脚步。
前面走出一座月亮门,便要到了罢?
卷儿轻声道:“姑娘,刚才罗嬷嬷让我偷听你说话呢,我可是一点没有听。”
罗嬷嬷是袁氏的心腹,大抵是想知道沈夫人说了什么,陈莹眉头挑了一挑,卷儿这是在示好,可她忘了,她是陈家的人,袁氏买了她,只是暂时用来服侍自己。
她淡淡道:“是么,罗嬷嬷可能是关心我。”
卷儿丝毫没在她眼里看到一点嘉许,心头忍不住一凉。
陈莹走到月亮门,刚刚要右转,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对面而来,她瞄得那人的五官,心一下跳得七上八下!
那日一同掩在被子里,是她丝毫不想回想的事情,可怎么又遇到他了呢?
姑娘红着脸,灿若桃花,萧隐心想,这莫非叫冤家路窄,走哪里都能遇到,不过他有一桩事正是好奇,想仔细问问。
“王爷。”不能夺路而逃,陈莹只好上前拜见。
萧隐受了她这一礼,叫随从撤离,又对卷儿,彩云道:“你们也给本王退下。”
两个奴婢怔住了。
“王爷。”陈莹可不想单独与他相对,连忙道,“她们都是我的丫环,王爷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是吗?”萧隐眉头一挑,“什么事情都能说吗?”
被中,她好像猫儿伏在他腿边,也能说吗?
男人的语气满是调侃,陈莹的脸越来越红,可他却嘴角挂着笑,天不怕地不怕,她突然心里没来由的厌恶,比起男人,女人怎么就那么艰难呢?又不是她做错什么,偏偏好像担着罪了,她一咬嘴唇:“王爷之命,你们还是先走罢,到前面等我。”
卷儿诧异的看一眼她,又看看萧隐,与彩云往前走去。
陈莹低垂下头:“王爷要说什么?”
“你是不是早知道是谁掳了你?”萧隐问。
陈莹震惊:“王爷知道了吗?”
原来她不知,可那日为何是如此表情,萧隐欣赏着她的脸庞:“是蒋震申,沈夫人的哥哥。”
心头一震,几乎发出惊叫来,她虽怀疑过是沈家的人,可无论如何也不敢确定,也不敢相信,可这个下作的人竟然就是沈夫人的哥哥。
她嘴唇轻颤,一双美眸说不出的难过。
萧隐盯着她,半响道:“他到底为何要对付你?”
利用他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为了毁掉陈莹的名声。
陈莹摇头:“我不知。”
“不知?”萧隐冷笑起来,她可能是把自己当傻子了,以为他看不出来吗,他厉声道,“我可是把蒋震申抓起来了。”
陈莹躬身:“那小女子谢谢王爷。”
死咬着不说,萧隐有些恼火,当日蒋震申用吴家脱身,他没有紧追不舍,隐忍不发,而今一旦找着蒋震申的把柄,便是让他万劫不复。这一方面他是容不得别人利用自己,另一方面却想到陈莹,怎么说,他是帮了她了罢,她却还不坦诚。
“本王就不信从蒋震申嘴里撬不出来。”
他语气阴森,陈莹想到陈敏说的,萧隐不是什么好人,他这样会不会牵扯到沈溶,陈莹有些担心,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王爷何必要追根究底呢?”
她是分不清立场了,明明那日都哭了,而今却有倒戈之相,这是想让他放了蒋震申吗?他一步上前,用力捏住了陈莹的下巴:“你倒是说说看,本王为何不能追根究底?”
她吓得睫毛乱颤起来。
怎么会有这种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先是好像兔子一般不动了,可回过神却挣扎起来。
幽幽的,似兰花的香味钻入鼻尖,萧隐盯着她动人的脸蛋,凑近了道:“你不说,休想本王放手。”
他好像下定了决心,松开手反掐住她的腰。
陈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偏这时候,听到沈溶的声音好像在问她的去处,她一下心慌意乱,上次在香山,刘云珍已经挑拨离间提到萧隐,这回要是再让沈溶看见,两人独处离得那么近,那不是永远都说不清楚?听到声音越来越近,她心里着急,低下头,用力咬向萧隐的胳膊。
猝不及防,刺痛袭来,他一下松开了手。
陈怀林虽是在浮山卖油的,一介草民,且已经去世,可吕氏到得陈家来,奴仆们还得尊称一句大夫人。
袁氏吃了一惊,转头看着老夫人:“嫂子病了吗?母亲,您可晓得?”
一个月前,陈怀安与她商量,说吕氏孤儿寡母留在浮山不合适,又说陈佑越来越大,应该请个好一些的西席。丈夫开口,作为妻子不好反对,毕竟那是亲大哥的遗孀,且陈怀安现任吏部左侍郎,前途敞亮,她跟着水涨船高,自然是满口答应。
谁想到吕氏竟然一到家里就吐血了,她十分奇怪,三年前陈怀安独身回浮山,料理陈怀林的后事,听说吕氏还好端端的,而今一过几年,却生了病。
老夫人也不知,皱眉道:“怎么回事儿,快些去看看!”
“去请回春堂的坐馆大夫,要是马大夫在就更好了。”袁氏吩咐下人,回头急忙忙叮嘱女儿,儿子,“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去迎你们大伯母,等会儿见到堂姐,堂弟,可要好生相待,敏儿,尤其是你,知道吗?”
叫陈敏的小姑娘才九岁,咯咯一笑:“晓得了娘,既然是堂姐,肯定比我们大,我能怎么欺负她呢?”
女儿古怪精灵的,袁氏瞪她一眼,跨出了门槛。
就在这时,陈怀安大踏步走进来。
“老爷!”袁氏吃惊,“您不是在杨家?”
“无甚要事,便回来了。”陈怀安看她一眼,“路上遇到大嫂,我已经使人去请大夫……安置他们的清和苑妥当了吧?”
“自然是。”袁氏捏着帕子,“大嫂真的病了吗?哎,这可如何是好,我还叫厨房办了接风宴,一路风尘仆仆的,多不容易,原想给他们洗尘呢!而今看,是该先歇着了。”
都吐血了,总不能还急着叙家常。
他也是这样说的,可吕氏不肯,执意要先来拜见母亲,陈怀安回头看,只见陈莹扶着吕氏慢慢走过来,两个人生得一样的个子,都很高挑。
“母亲!”吕氏看见老夫人,连忙蹲下请安。
陈莹感觉到她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很是紧张,甚至有些冷汗溢出来。
那一年父亲去世,祖母不曾出现,叔父称她感染了风寒……陈莹咬一咬嘴唇,祖父早早去世,叔父后来入了翰林便将祖母接过去了,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见过祖母。
抬起眼,印象里不喜欢笑的老人家,穿着雍容,早就有了官宦家眷的派头。
老夫人打量孙女儿一眼,又打量孙子一眼,眼中渐渐有了笑容,招一招手道:“快过来让我瞧瞧,一晃你们都长这么大了,我一直惦记着,早就想叫怀安接你们过来。”她与吕氏道,“快些起来罢,都病了还客气什么,凤娘,你扶她去歇着,莹莹,佑儿留下陪我说会儿话。”
凤娘一直伺候老夫人的,闻言上去搀扶吕氏。
担心母亲,陈莹不放手。
吕氏轻声道:“我无妨的,也确实没有力气了,再说,大夫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你去你祖母身边吧,我睡一会儿。”
面色憔悴,这一路奔波月余,委实是累着她了,都是自己非要母亲来京都,许是又严重了些,可她又有什么办法?母亲的病一定要治好,他们也应该留在京都,陈莹松开手,让凤娘领着母亲离开。
陈佑抬头瞅瞅姐姐。
弟弟年纪小,甚至都没有见过祖母,陈莹拉着他走到老夫人跟前:“祖母,佑儿有些认生呢,他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又催弟弟,“佑儿,快些叫祖母呀。”
陈佑很听话,连忙道:“孙儿见过祖母。”
“还有婶娘,两位堂姐,堂哥。”陈怀安,刚才是叫过了。
陈佑又听从。
十分的乖巧,老夫人很喜欢,伸手摸一摸他的小脑袋,笑道:“要吃点心吗?路上饿了罢?”她从高几上的白瓷盘里抓一些放在陈佑的小手里,“以后想吃什么就告诉祖母,祖母都给你买!”
点心一样样都很精致,是他没有见过的。
在浮山,最多过节,母亲会多买一些回来,可哪里会这样好看。
“谢谢祖母。”陈佑拿起一块吃,想到姐姐,忙从手里偷偷分一些给陈莹。
老夫人笑开了:“你自己一个人吃,多着呢!”
她细细打量这两个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便是陈怀安不提,她也是要接来的,毕竟陈家已经在京都扎根,不至于还会迁到别的地方。
“祖母有了他们,都忘掉我们了,”陈敏瞧着轻哼一声,“姐姐,我们不如就回去吧,好让祖母只跟堂姐,堂弟说话好了!”
陈莹抿嘴一笑。
早就听说陈怀安有两个女儿,不过她没有见过,原来小堂妹是这样的,很活泼,生得浓眉大眼好像袁氏,而另外一个大堂妹陈静人如其名,当真是安安静静的,瞧见她,只是笑,眉眼弯弯。大约是长女,教养得也好,这般坐着,有种大家闺秀的婉约气质。
至于小堂弟陈彰,因与陈敏是龙凤胎,性子一动一静,却是像陈静,也不大爱说话。
“你成日在家中,还要我疼你?”听到这话,老夫人哭笑不得,“哪里像莹莹,你还跟我争风吃醋。”
陈敏不听,去拉陈静的手:“祖母一定是见堂姐生得好看,不想管我们了,以后我们的地位不保了!”
袁氏知道女儿在说玩笑话,可这侄女儿朱颜皓齿,出落得亭亭玉立,吕氏却像病痨鬼,面黄肌瘦,她到底是像谁呢?袁氏第一次看到这对母女,也是惊奇,嘴里道:“你这孩子别浑说了,之前不是有东西要送给你们堂姐堂弟吗,快些拿出来,等会儿他们要去清和苑陪你们大伯母,不要去闹,往后有得是时间说笑的。”
母亲发话,陈敏不吭声了,只暗自嘀咕,大伯母一来就病倒,弄得这团聚满是沉重味儿,她走过来递给陈莹一把镶了宝石的牛角梳,眨眨眼:“很好用的。”
陈静送给陈莹一盒胭脂,有些尴尬的道:“不知大伯母的境况……”这种情况,只怕陈莹是没有心思好好打扮,她柔声安慰,“回春堂的马大夫是我们家常请的,他一定会倾尽全力,大伯母肯定能好,你不要担心啊。”
小姑娘一脸的温柔,陈莹反倒是不好意思。
比起京都,县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又因母亲的病走时匆匆,不过带点浮山特有的果脯苗米,哪里比得上这姐妹俩送的,不由脸一红:“我都没有想到……”
“无事,母亲说,我们往后有的是时间呢。”陈静微笑。
陈莹领会,点一点头。
过得会儿,马大夫就来了,姐弟两个连忙跟着去吕氏休息的清和苑。
打扫的很干净,地上连一片落叶都没有,庑廊下铺着青砖,整整齐齐,秋日里,路两旁种着桂树,香气袭人,十分的幽静。
马大夫进去与吕氏把脉,陈莹姐弟两个在外面等。
而堂屋里,坐着陈怀安与袁氏。
“大嫂是不是来之前就已经生病了?你怎么没有跟我提起呢?”袁氏觉得她一点准备都没有,甚至连老夫人都不知道,可明明吕氏的样子不像是才病了的,定然有几个月。
当时从靖宁侯世子那里收到信,陈怀安立时就派人去了浮山,他看着堂外的甬道,轻描淡写:“说不说有什么关系,难道她病了就不能来了吗?”
“我怎么会是这种意思?”袁氏忙道,“我是怕……大嫂这到底是什么病,说来也可怜,大哥就是病死的,而今大嫂身体又不好,两个孩子恁是命苦了,我早些知道,应当途中就去接他们。”
“荣祥去也一样。”那是他的长随。
袁氏唏嘘声:“母亲一直后悔没有早些接他们来,不然大哥兴许不会去世,谁想到,这一守孝又过去三年,母亲昨日便同我说,要好好相待他们。”
在母亲眼里,他是欠了大哥许多恩情,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什么都不欠。可惜大哥就是这么不争气,明明有几十年来过,偏偏就没了,当初离不了她,到头来却带不走。陈怀安淡淡道:“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罢,我是没有多少空去照顾他们的。”
听到这话,袁氏真有些分不清他是无情还是有情了,陈怀林去世,他请求圣上,千里迢迢回浮山悼念,可是回来却丝毫的没有管这孤儿寡母,偶尔提到,只叫她寄些银钱去。
这几年,陆续也有几百两银子,然而今日看到这三个人,仍是极为的朴素。
是吕氏舍不得花,还是故意如此?这般寒酸,被外人知晓,只当他们二房不念亲情,刻薄他们,袁氏眉头拧了起来。
马大夫在厢房一直未有动静,陈佑轻轻拉陈莹的袖子:“姐姐,娘怎么样了?”
圆圆的脸上满是担忧,陈莹叹口气,她小的时候好像是没有弟弟那么乖的,让父亲母亲都很操心,而弟弟却不一样,才出生不久就失去父亲,家中没有支柱,他过得小心翼翼,越发听话。
陈莹故作轻松:“娘会好的,你没瞧见马大夫在治吗?你来的时候看到京都的样子了吧,这里的大夫可不像我们浮山县,娘吃得几服药很快就会跟以前一样了。”
想起娘亲原先的样子,陈佑一阵高兴,连连点头。
母亲一定会好的,陈莹紧紧握住了手。
一石激起千层浪,三大衙门共审,竟是揪出了蓟州六名官员,蒋震申首当其冲刑罚最烈,被贬职充军,流放三千里,便是沈石也难以求情。
而前阵子,萧隐闯入沈家缉拿蒋震申,圣上出于对沈石的倚重,虽是在朝堂训斥了几句,可因蒋震申身上的罪,此时也是烟消云散了。反倒沈石颇是惭愧,他生性耿直,原与蒋震申不是一路人,只因大舅子本能的维护,谁想到蒋震申这个人无视法纪,官官勾结,连累他面上也无光,故而蒋家又来相求,沈石一并不见。
可沈夫人到底与蒋震申乃亲兄妹,心知哥哥一案已定,不好翻供,仍想尽绵薄之力,与家人商量打点沿途衙役,让哥哥路上好受些,她与沈溶坐了轿子前往沈家。
见她郁郁不乐,沈溶更是不好说提亲的事情了,舅父被革职,谁心里都不好受,他轻声安慰道:“等这风头过去,到时候我们再想想法子,兴许舅父能早些回来的。”
沈夫人轻叹口气。
这恐怕再少也要三四年的,只恨萧隐睚眦必报,硬是把贿赂文成章与科举系一起,圣上痛恨这种事情,科举舞弊,流失人才,天下学子寒心,拿蒋震申开刀。
可怜她那哥哥娇生惯养,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这种苦?想着又恨铁不成钢,明明不是什么老谋深算的人,偏偏还喜欢生出事端,到头来,害他自己!
“你不用安慰我了。”沈夫人勉强笑一笑道,“你明年就要会试的,切莫为此费了心神,你舅父做错事情,终归是要承担的。”
母亲倒是是非分明,沈溶道:“我不会让您失望。”
“你从来没有让为娘失望。”沈夫人手轻抚过他的袖子,停留在手腕上捏了捏,“我可不像老爷,我只要你高兴就好了……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孩子。”
他弃武从文的时候,父亲喊打喊杀,唯有母亲一直支持她,从来都没有苛责过,在沈溶心里,她是世上待自己最好的人,他真心实意的道:“娘,等我娶了莹莹,我们一定会很孝顺您的。”
指尖好似有一些凉,沈夫人收回了手,笑容仍很温柔:“等到明年,要是你金榜提名,可就是喜上加喜了。”
那是说明年就能成亲了,沈溶大喜,恨不得把母亲抱一抱。
笑容好像天真的孩子,沈夫人看着他,忽然有些悲哀。
…………
蒋震申被流放,陈莹多少是解恨的,那日要不是遇到萧隐,换做别的色胚,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这么一想,好像萧隐还不是十分的坏,就是为人太过霸道了,没有什么忌惮。
她摇摇头,拿出一只香膏往脸上抹了些,又想到沈溶,沈溶就不一样了,他天生的温和,就算是世家公子,也从来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所以,他一定不知蒋震申的事情,倒是沈夫人……想到那天怪异的举动,陈莹眉头由不得拧了起来。
她该如何与沈溶说呢?他就要会试了,也许该等到三月之后吧。
“将我做的鞋子拿好。”她站起来与彩云道,“去娘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