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重聚
对于这些愿意跟着他一起离开天界的天使，萨菲罗斯其实也有些想不明白。
别西卜他面前还可以理解，但是阿斯蒙蒂斯和贝利亚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疑惑，贝利亚几人站起来，低声道：“副君，其实我们都已经想过，不仅仅是因为您。”
这个答案显然比为了跟随炽天使长更加不可思议，低声萨菲罗斯反而觉得可以相信。
每个炽天使都是神单独创造的，他们有自我的意志和性格，只是相对来说，贝利亚和阿斯蒙蒂斯并不太得神的喜欢，所以一直以来的地位都不算高。
真正被神宠爱亲近的只有三个人，圣子弥赛亚，梅塔特隆和路西菲尔。
不过看着加百列和拉斐尔复杂的表情，似乎也不是毫无动摇。
但是萨菲罗斯并不在乎这些，他的目光在弥赛亚的身上停顿了一下，那种冰冷和残酷让这位圣子殿下都有些不适。
就好像是被什么极为凶恶的恐怖生物盯上了一样。
但是双丰收了还是没有选择当场发作，毕竟神在这里，他成功不了。
“不必跟着我。”路西菲尔摇摇头，这些天使只是对信仰产生了动摇，有或者只是单纯的为了跟随他，根本就算不上堕落，让他们去地狱只是平白受罪，这并没有必要。
“在北境等我，三日后，如果我还能回来，我就来带那么走。”
“殿下！”
这是最好的决定了。
萨菲罗斯想。
他其实真的不太喜欢考虑这些，如果能够直接一些，杀死所有他讨厌的人就好了。
在短暂的对峙之后，萨菲罗斯率先离开，他没有时间再在这里虚耗了，其他人犹豫了一下，也各自暂时先返回自己的住所。
这个结果比梅塔特隆预计得要好很多，路西菲尔显然还是有分寸的，没有真的让这些天使跟着他一起去地狱，不然，那真的就是整个三界的笑话了。
接下来，他必须努力说服和安抚这些天使，将这次事端的影响压低到最小。
这是天界宰相的职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梅塔特隆却觉得很悲伤。
天界一直都只有十四位炽天使，从几百万年前他们一次被制造出来开始，大家一直在一起，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天使。
可是现在，他们走向了分歧。
哪怕知道站在自己这边的天使更多，但是看着已经快要站在他们对立面的同伴，还是觉得悲伤到无法抑制的地步。
为什么会是这样？
过去的几百万年都没有任何的差错，但是现在仅仅是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为什么就会出现这么多的问题。
明明他们是被神眷顾着的。
但是现在逼他们走到这一步的，也是他们的主。
这个结果太过讽刺，让他无法再去深想，扭头看见站在原地，有些愣怔的弥赛亚，他不觉上前关心。
不能再有同伴出事了。
“弥赛亚，怎么了？”
“梅塔，路西菲尔他想……”停顿了一下，才敢把接下来的话语出口，“他想杀了我。”
弥赛亚低着头，脸上神色迟疑中夹杂着古怪。
“怎么会？”梅塔特隆先是想要否定，但是想到刚才萨菲罗斯的神情和弥赛亚做的事，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你能确定吗？”
弥赛亚轻轻点头，忽然又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他们的性格其实很不一样。”
梅塔特隆点点头。
“是的，尤其是路西菲尔看着那个人的眼神。”他叹息一声，“哪怕是对着神，路西菲尔眼中的情绪都不会那么明显和外露。”
“你想到了什么？弥赛亚？”
“我不知道。”圣子摇着头，转身却往第九重天的方向走去。
梅塔特隆沉默得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当年萨麦尔看着莉莉丝的目光似乎就是这样的。
那种小心翼翼，深沉中又夹杂着的疯狂和后悔，几乎一模一样。
路西菲尔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就已经抵达了地狱。
没有一个地狱生灵胆敢阻拦他，原因很简单，魔神巴尔被炽天使长重伤的消息刚刚传回来不久。
所有人现在连路西菲尔的名字都不敢提起，更何况是阻拦，一个个的恶魔都像缩头乌龟一样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家的老巢里，就怕不小心遇见路西菲尔。
如此一来，萨菲罗斯所到的任何地方都像是群魔辟易，整个地狱就像是他自家的后花园一样。
只是目的太过明确，他几乎没有停留来到地狱的最深处，萨菲罗斯的眼睛此刻还是黑色的，只是偶尔有一些金色的光芒透露出来，那些恶魔别说直视他的眼睛，就是稍稍靠近一些都不敢，所以也没有一个地狱生灵发现，他们畏惧到极点的炽天使长，此刻正处于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
一念之差，一步之差，便是彻底的堕落。
地狱的第七层已经距离深渊极近，在庞大的熔岩火山中心，就是无敌深渊。
这里埋葬了几乎所有种族的恶魔头颅。
每个百年，整个地狱都会组织献祭，将所有死去的恶魔尸体，砍下头颅，抛到深渊之下。
以缓和深渊的魔气爆发。
现在距离下一次的献祭还差三十六年，但是地狱的魔气不断向外围扩张，比往年的每一次献祭都涌动的更加剧烈。
仅仅是站在这里，萨菲罗斯就感觉到了一种灵魂本源上的熟悉感，路西菲尔显然也是一样，无数的魔气涌入他的身体，似乎是在缓慢修复。
确实有效果，耶和华也算是没有骗他。
萨菲罗斯低下头，
白皙的指尖按在眉心上，黑色的光芒闪烁，一颗晶莹剔透的黑色晶石出现在他的手腕里。
这就是路西菲尔身上拥有的另一半黑暗本源，被封印在灵魂的最深处，轻易是拿不出来的。
被强行取出痛苦虽然强烈，但是萨菲罗斯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他把剩余的所有本源融合在一起，嵌入路西菲尔的眉心。
苍白皮肤下的血肉慢慢将晶石吞噬，萨菲罗斯只是静静看着。
他很清楚，从今以后，也许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许久之后，萨菲罗斯才把沉睡中的路西菲尔放在深渊的边缘，沉声道：“我放弃。”
放弃所有的黑暗本源，放弃成为黑暗神明的机会，在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再有比这更残酷牺牲更沉重的选择了。
一边是永久的生命和无尽的力量，一边是彻底的消失和永恒的虚无。
前者对现在的萨菲罗斯来说根本就没有难度，路西菲尔永久陷入了昏迷，没有了唯一的对手和阻碍，他想要掌控整个地狱都是轻而易举。
但是他却没有迟疑的做出了完全不利于自己的决定，就好像那些代价根本就不值一提。
在知道地狱之主只能有一个，黑暗本源融合后的意识也只能存在一个的时候，萨菲罗斯就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决定了。
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路西在保护他。
这一次，终于可以换成自己，他能够为对方舍下所有，但是却不能不遗憾甚至痛恨的是，他们真正相处在一起的时间太过短暂。
几百万年都只能通过文字和别人的描述话语来了解另一个自己，终于见面的时候，他却已经不认得对方，而现在，他们只能有一个人能够活下去。
如果这是宿命。
他宁愿从一开始就已经死去。
那种真真切切的恨意和怨气已经无法再压制下去，最深切的犹如实质一样的怨恨慢慢包围住萨菲罗斯，原本圣洁的容颜在一瞬间被黑暗笼罩。
地狱原本就黑沉沉的天空，此刻更加晦暗在深渊的上空，无数丝丝缕缕的黑色能量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
天空中甚至落下了黑色的雨水，那是最纯粹的黑暗能量液化后的结果。
这是属于那个世界的杰诺瓦种族的能力。
原本是对所有拥有杰诺瓦细胞的生命体的召唤，但是对于现在的萨菲罗斯来说，重聚，是对整个地狱残留的黑暗精神的凝聚。
和绝对纯粹的黑暗本源不一样，这是用萨菲罗斯几百万年来的精神力为主，将整个地狱残留的意志会和在一起，比黑暗本源要暴躁和凶残的多。
因为这是执念形成的恶灵。
失去了黑暗本源，想要继续维持原本的强大力量，他只能如此选择，而燃烧精神力获得力量，就算他的精神力再强大，但是想要达到从前的路西菲尔那个地步，损耗是极为可怕的。
但是这对于现在的萨菲罗斯来说并没有意义，一旦地狱之主彻底产生，那么他就会被规则强行抹去，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他自然要趁着这最后的九天时间，去完成最后的愿望。
等到那些重聚形成的黑暗精神力彻底实质化，在除了原本的躯体之外，又多出了一个诡异的身体。
深渊此刻已经将两个人原本的躯体都彻底包裹然后吞入，看起来安安稳稳的仿佛刚才的动静都是幻觉。
萨菲罗斯站起来，对着深渊意识点点头，然后才看向自己现在的身体。
背后是长长的黑色羽翼，无数的黑暗精神和负面情绪相互纠缠，让那一片羽翼漆黑无比，又流露出一些鲜亮的光泽，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同时，无数阴暗负面的念头也会从心头涌起，痛苦，恐惧，愤怒，悲伤，暴虐，贪婪。
而从腰上生出的羽翼确实意外的雪白，六片羽翼环绕在腰间，但是却根本没有那种属于天使的圣洁。
只有强大得难以形容的威势，在不断扩大。
或许就连深渊都没有想到，融合整个地狱的残留的黑暗意志，最后居然会形成堕天使的最终体。
接连不断的动荡惊动了整个地狱，但是在确定波动方向的位置是在无敌深渊后，那些恶魔又忍不住开始迟疑。
路西菲尔去往的就是无底深渊的方向，而他们这些普通恶魔，无论是对上其中的哪一方，都只有一个下场。
既然如此，那还是把缩头乌龟装到底吧！
大多数的恶魔都是一样的想法，但是地狱仅剩的三位君主和撒旦级别的魔神，却不可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但是深渊那里久久没有传过来消息，强大的力量壁咚有隔绝了一切探视的眼光，他们也忍不住有一些束手无策，强行闯入不是不可以，只是路西菲尔和深渊的力量都是他们很难抗衡的。
在这种情况下，再贸贸然上前的，那就是真的傻了，三大魔神里面唯一脑子算得上不好使的巴尔已经被重伤了，剩下的几位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只有阿兹莫丹勉强算是老神在在，他是深渊的亲信这件事在地狱高层中都不算是秘密。
所以现在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他身上，阿兹莫丹很光棍得一摊手，道：“别看我，我也不清楚。”
这话自然没什么恶魔会相信，再加上在座的几人都高过阿兹莫丹的实力，他叹了口气，也只好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没有消息其实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深渊是整个地狱的中心，如果它出了什么事情，相信就算是在座的各位其实也都跑不掉吧！”
这是没有必要的否认的事情，如果不是如此，深渊意志也不会在地狱中有那么特殊的地位。
“炽天使长路西菲尔虽然强大，但是想要撼动整个深渊，我相信诸位应该还是不相信的吧！”
再次点头，想要对付深渊，除非神亲自来，否则哪怕是路西菲尔，他们也不担心。
“那么各位，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恐惧魔神墨菲斯托干咳了一声：“话虽是如此，但是接连不断的能量波动，对我们影响不大，可是对于那些弱小一些的地狱生灵，就是致命的伤害了。”
“我觉得……”
呵呵，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传说中以制造生灵的恐惧为乐趣的魔神居然会担心那些弱小的地狱生灵。
这个笑话够我笑十年了，真的。
阿兹莫丹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念头，回应道：“陛下既然如此担心，那不妨一同前去看看。”
说白了还不就是想拉人凑团去看热闹。
反正他对自己的逃命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又是在深渊，去一趟也无妨。
两位魔神陛下对阿兹莫丹的提议还是保持肯定的态度，只是另外两位君主的脸色就有些糟糕了，他们逃命逃不过阿兹莫丹，打又打不过另外两位魔神。
这种情况还要凑上去，妥妥就是俩现成的炮灰，但是被那两位陛下盯着，他们也不敢不去。
只能苦着脸，小心翼翼得翻找出全部值钱且能够保命的宝贝，藏在身上，视死如归得一起往无底深渊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