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 23

就像罗纳尔多那样轻描淡写但是理所当然说的那样，关于针对罗纳尔迪尼奥的防守，无论弗朗西斯科·阿尔瓦雷斯在两三天时间里认真看多少遍实际上作用也不大。他在球场上有时候做出什么动作都是身体的习惯，有时候未经思考却创出了极佳进球，下一秒什么运球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又让弗兰怎么去防？

罗纳尔迪尼奥是个天才无疑，但这并不代表说弗兰没有天赋，只不过，后卫在面对前锋时总需要看到对手的举动思考解决措施，处于下风的位置。

但如果说因为这样就以为弗兰对此一点儿办法没有只等着对手牵着鼻子走，却是不可能的。当然了，新人或许在经验上远远比不上老手，但这种新人总会有一种试图掀翻巨轮的冲劲。对于已然成熟的球员们来说，巴塞罗那是一个强劲霸道难对付的对手，而对于弗兰来说，它除了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还是一个，看起来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的成名机会。

是的，当他的队友们都紧皱眉头思考如何取胜，这个家伙在众人眼中或许还有些沉闷紧张的需要靠调侃亦敌亦友的对手缓解压力，实际上却正在心中默默计划如何借巴塞罗那成名。

当然了，皇家马德里这个赛季捧得新人弗朗西斯科·阿尔瓦雷斯确实不错已然是西甲公认的人了，甚至于他‘不错’到了还没升入西甲就已经被几家西甲球队注意到了。但他深知‘不错’的后卫弗兰并不是绝对能够留在皇家马德里，佩雷斯说过“皇家马德里只要最好的”，就算美凌格们表面上并不认同，但实际上已然潜移默化承认了这一点。

‘不错’的后卫弗兰要让自己成为‘优秀’的、‘顶级’的、‘独一无二’的后卫弗兰。虽然他一直认为自己没有太多野望，但为了实现那个究极梦想，多一些、多一些奢侈要求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它只要最好的，那么他就努力去成为最好的。

话题重新回到球场之上，弗兰在此之前被很多人告知，罗纳尔迪尼奥很强，是的，从录像中可以看出他的表现真的很强，但是这个巴西人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他感触必定没有亲身经历深刻。动作真漂亮，过人真潇洒，出球真诡异，然后呢？

然后呢？弗兰面前带球突前的小罗注意到对手这名赛前被主教练重点提及的‘防守天才’，咧嘴笑了，他不算帅气甚至谈不上顺眼的五官在这个格外灿烂的笑容下像是打了柔光一般，小罗这样的天才，越是强的对手越让他有一搏的动力，这一次也是这样，弗朗西斯科·帕文在皇马两个多赛季以来表现不错，但似乎这个赛季开始就被这个新人分走了不少关注甚至差不多压在替补席上，这回要不是埃尔格拉的伤病或许都没有上场机会。他倒是想要会会这个刚被提拔就被巴塞罗那重点分析的‘天才’的天赋究竟表现在了。

持球、左右晃动、扭动腰肢，弗兰已然看到他重心偏移，立时出脚封堵他前突球路，然而众人关注焦点的罗纳尔迪尼奥肩膀角度极其夸张地抖动下竟硬生生将重心调整到了另一侧。弗兰在反应过来自己下意思出脚时就觉不好，罗纳尔迪尼奥已经用这舞蹈般自然连贯的动作晃骗过太多人，他不愿意成为这家伙集锦的有一块背景板，也来不及收脚，只将另一只脚拼命探了出去。

这样有些杂耍劈叉一样的动作或许单独挑出来会引人发笑，但是此时包括罗纳尔迪尼奥在内的看到这球发展的所有人都不会发出嘲笑的声音，这个动作确实是怪，但是很有效。眼见就要带球晃开他的小罗脚下的球在他这一探之下拐了方向，虽然因为力度太小而依旧被小罗一勾重新控制在脚下，但是没人能说刚才罗纳尔迪尼奥这第一下，是突破成功了。

实际上这一球也不算什么作用，若是此时停下了步调的小罗在重新控球后继续前攻，已经暂时失了重心的弗兰根本来不及再进行应对。不过在这耗时的过程里帕文赶了过来，双人包夹好歹抢下球，大脚径自开向前场。弗兰心跳加剧看向那个跑走的巴西人，他每一个教练教导自己都说过，重心，这是踢球时重中之重的一点，但他的对手刚才就违背常理的胡乱转了重心，而且失去平衡、动作受阻这些都没有发生，他的球技依旧灵活的像是舞蹈一般。

柔韧、平衡、速度、爆发、射门、球感、思维、才华、想象力...

只凭借一球，他就知道，除了皇马队里那几位，这是他自从登陆西甲见过的最强劲的敌人。并且，这货尼玛还不是一个纯射手，巴萨更加看重的是他出色的大局观和组织传球能力。

而且这一次是帕文帮助才彻底阻拦下了进攻，但巴塞罗那人才济济并不只有一个罗纳尔迪尼奥，皇家马德里不可能甩出两位中卫看防小罗，巴萨知道，皇马也知道。

弗兰长舒一口气，这一点他早该意识到的，也并没有太大的惊愕。而按照奎罗斯赛前布置战术时说的那样，罗纳尔迪尼奥的足球极具想象力、创造力和美感，实际上这种足球成功了当然会创造一颗又一颗名扬多年的佳作，但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的，这种有些类似街头足球的花式踢法抵消掉的就是超高的稳定性。从法甲带着明日巨星光环刚刚登陆西甲的巴西人依旧还很‘年轻’，而这个年轻人也有他还没改掉的容易被人抓到漏洞的习惯。

“弗兰，我知道你还有不少本事没让我看到，你负责贴身看防罗纳尔迪尼奥，我知道你的反应和爆发力都很快，柔韧性也不错。你能跟上他，你要拼尽全力跟上他，限制他观赏性十足的飘忽动作，也限制他传球角度。这是在防守的时候，”奎罗斯点着白板上的站位安排，“至于进攻——”

当罗纳尔迪尼奥接哈维传球再次进入皇家马德里半场时，弗兰迅速贴到了他近前，缠上了他的动作。小罗不怕压力，甚至于他喜欢来自于对手的压力，这正是证明了他对于自己球队的重要性。但是从半场开始？小罗带球踩了两个单车，弗兰连眼睛都不眨，明显并没有被他的假动作骗过，他突然笑了，“你真的能跟得上我么？”

弗兰没有吭声，很快小罗就会明白，这不是跟不跟得上的问题，这小子紧紧黏在他身上就像是一块牛皮糖。跟上？他不需要跟上，而是根本无法被甩开。他的动作就像是将小罗拢在了怀里，那画面太美让和小罗同一支球队的哈维都不禁移开了视线。诺坎普主场球迷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嘘声，或许就如现场解说说的那样，“我们都以为当巴塞罗那撞上皇家马德里，是一场艺术和美的视觉感受”，至于现在持球者和防守者这场景，让人都恨不得捂上眼睛，还谈什么‘艺术和美’？

但尽管如此，他的防守还真的让裁判没法吹哨，你总不能因为防守画面会瞎眼就判罚犯规，狗皮膏药一样的防守和刚才那首次会面的激烈碰撞截然不同。不仅如此，他隐匿着拉拽着罗纳尔迪尼奥的球衣，本只是限制小罗出球角度的脚已经极有心机地打算从侧面抢断了。

防守队员针对自己总会是这种方式，罗纳尔迪尼奥已经习惯了，但相比起靠卡位预判防守的球员，他果然更加讨厌这种毫无美感可言的方式。并且弗朗西斯科·阿尔瓦雷斯还有些不同，正如奎罗斯所言，弗兰体能极好、身体强壮、身高适中转身也快，近身逼抢、盯人、快速补位是强项，位置感和预判也不错。体力耐力爆发力强摆在那里，“大材小用”才当了一个后卫，当然了，这话要是让弗兰本人知道，他可会不开心了。他是个后卫，他只是后卫，那又怎么样呢？你见过无锋阵容、也见过奇葩的901，但没见过一支球队某场比赛没有后卫吧？

贴身逼抢就能够顺利把球断下来，干什么非要去玩什么意识预判？

罗纳尔迪尼奥在一番试探下终归暂时回传给了身后的普约尔，没了足球弗兰靠着他不再像方才那么近，但依旧跟在他身边。小罗被他这一串动作给逗笑了，“喂，我都没球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弗兰依旧没应声，视线跟着足球转向巴萨前场，现在是皇家马德里的进攻了。

“技术性过人对技术性防守才好玩好看，”罗纳尔迪尼奥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话，也不在意这个对手有没有搭理他，“他们都在称赞你的天赋，而你现在这样踢，不觉得没意思么，不觉得浪费你的天赋么？”

弗兰表情没有一丁点儿变化就像是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虽然小罗看似抱怨不已，但弗兰心里知道他依旧在时刻找寻着突破防线的方法。这种死缠烂打固然消耗着罗纳尔迪尼奥的体力，但这种消耗必然是双方共存的问题。并且为了真正有效的防住他，弗兰需要进行的跑动远远超过小罗。巴塞罗那不只有罗纳尔迪尼奥一个中场，皇家马德里也不只有弗兰一个后卫，于是在双方都暂时默契选择别的方式时，这两个人就成了球场上最吸引人的无球对抗组。

并且这种场面就这样维持到了中场休息。

已经满头大汗有些喘息不稳的弗兰随着裁判哨声吹响立刻离开罗纳尔迪尼奥身边，要知道任务是任务，这么贴在一个男人身边那感觉和气味可都不怎么美妙。于是在罗纳尔迪尼奥好不容易等到中场休息料想这回他会说话的时候，扭头发现弗兰已经走远了。他跟着球队往球员通道走，贝克汉姆已经无比习惯地胡乱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结果揉上了一手的汗水，于是又把手在紧紧贴在弗兰身上的4号球衣擦了擦。弗兰对于这家伙的挑衅完全忽视，上半场皇马暂时占据上风的情形让贝克汉姆还算开心，“弗兰你怎么啦？”

这句话问的真好，贝克汉姆就看见那上半场表现颇为稳定的小队友瘪了瘪嘴，“那个巴西人总跟我说话！”这可不是炫耀，贝克汉姆都几乎能够看到具现化的委屈了，他噗嗤嗤嗤就跟漏气了一样抿嘴笑着，中间笑着问道，“那你、你就干脆不搭理他了？”

“那我搭理他了，他不就过去...”话还没说完，贝克汉姆就已经哈哈哈笑了起来。在这样紧张瞩目的比赛中场平局的情况下英格兰人如此不顾忌的笑容明显吸引到了球场的镜头，这两个人虽然已经快走进球员通道，却依旧能够拍录下弗兰因为贝克汉姆强行搭着肩膀而塌耸着肩视线无神望向前方，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无语’的情绪。

回到更衣室中，因为黏在身上的球衣太不舒服，弗兰终归换了一件球衣。累得如此的他和身边神采奕奕的卡西利亚斯简直形成了鲜明对比，卡西利亚斯本来一直在心里默默生的气就这样消散了不少。

但巴塞罗那当然也会有应对措施。下半场正式开始，巴塞罗那选择让一人紧跟着贝克汉姆，阻碍他接球及组织进攻。这倒不是因为贝克汉姆中场那笑有别于他往常谦逊的形象显得太放肆太拉仇恨，而是齐达内那一边有古蒂帮忙转移调整，贝克汉姆就被视为了皇马的中场双核弱点。当贝克汉姆接到古蒂传球却再次因为被封堵了传球路线而只得回传给边路的萨尔加多由其边路上突时，上半场一直尽职尽责紧紧跟着罗纳尔迪尼奥的弗兰步子终于显露了一丝犹豫。他状似不经意瞟向球场边的奎罗斯，就看到奎罗斯正站在那里冲着自己比了一个双手食指不断绕转的手势。看到这里弗兰回头看向帕文，就看到帕文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当下一次罗纳尔迪尼奥带球进入皇马半场时，就发现之前一直紧紧跟着自己的弗朗西斯科·阿尔瓦雷斯已经不见了，换来的是另外的一个‘弗朗西斯科’，而之前的弗兰已经重新回到了他拖后中卫的位置。这个位置调整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当纠缠贝克汉姆的哈维再次打算阻止英格兰人组织进攻时，有一个身影直接插入到了贝克汉姆和哈维之间。弗兰接贝克汉姆短传背身扛住哈维，看着身上压力骤然轻松的贝克汉姆前移再迅速将球递回给他，贝克汉姆甚至来得及将足球调整到最有把握触球的角度，抡起大脚将足球开向前场边路。这突然的变化不仅哈维没来得及反应，球队旁人也同样没来得及适应。贝克汉姆中长传球威力乍现，精准的传球被等在落点的罗纳尔多轻巧卸下，他速度骤然拔起，将对手后卫甩在身后，这样的体型却隐藏着这样的爆发力和速度，无怪于拥有‘外星人’这样的称号。

罗纳尔多长驱直入，抬脚作势抽射，在跳起防堵的巴塞罗那门将瞪大的眼中，将脚收回冲着外角一个捅射。巴西人终于在下半场第五十一分钟打破了僵局！

哈维愕然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家伙，他想问你怎么会、你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贝克汉姆和罗纳尔迪尼奥球风截然不同，一个拿手的是传球，防守时不能逼的太近；一个拿手的是突破，才会选择弗兰那种贴身逼抢。按照他们中场调整时安排，就算会有一个人来保护贝克汉姆，那也该是萨尔加多或者帕文，绝不该是正跟罗纳尔迪尼奥忙着相爱相杀的弗朗西斯科·阿尔瓦雷斯。

但事实就是这样了，相比较针对这场比赛才特殊提出来的盯人，皇家马德里从赛季初开始，队内训练的就是贝克汉姆和弗兰的这种配合。终于，在巴塞罗那的对抗下，将大幕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