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王希音叫她这么一推, 愣在当场。
王二娘哼道:“叫你乱作好人。”也施施然回了东厢她的屋子。
王希音沉了脸, 愈加不喜欢那个杨芝珍, 她对身侧的雪芽道:“一会儿我娘问安出来,劳姐姐跟我娘说一声, 我先回去温习功课了。”开春先生也要回来, 虽然女子做学问无用, 但王希音也不想让自己再如前世般一无所知。
“是,三姑娘放心罢,奴婢会跟老夫人好好说的。”雪芽所指的老夫人,自然是把方才杨芝珍哭着跑走的事说去,免得王希音受刘氏责骂。
王希音笑笑, 拢了斗篷往她的绣楼而去, 路上突然想起来问夏椿:“……宁国侯府今儿个可有信来?”
夏椿忙道:“现下时辰还早, 怕是还没有, 要不奴婢去门房问问?”
申时未到, 是有些早, 王希音暗想自己这是急糊涂了,实在不行明日梁蕊回门她也可以去问个清楚, 又何必计较这一两天, 便道:“罢了,不差这一会儿。”
主子说不差,当下人的又怎敢忘了。一过午时三刻, 王希音短暂的午休刚过, 夏椿就已经等候在侧。
顾不上秋槿递来的淡盐水漱口, 王希音先抬头问她:“有信?”
夏椿忙拿出一封浅白的信封,上面画了淡淡的墨竹递上:“只有薛小姐给您的信。”
竟是来了个催债的。
王希音拆了信,果真是薛盼媛要她履行带她赏梨花。三月初一正是梨花盛开的时候。王希音也没想过薛盼媛如此执着,又想到梁锦对薛家莫名的亲近……王希音眼眸亮了亮,快步到书房写了一封短笺,打问梁锦是否愿意共同与薛小姐赏梨花,又将昨夜写好的信添减几句封好交给夏椿:“一封给三表姐,一封是四表姐的,可记清了?”
有了薛家这个名头,给梁荻去信倒也不算突兀。
夏椿领命而去,陈嬷嬷端着热茶进来,不敢苟同地与她道:“姑娘也太着急梁家表少爷了。”王希音和豚哥儿的骂战说起来也不过是小孩吵架,她揉掉的废纸都有好几篓,自然瞒不过身边伺候的下人,也因此陈嬷嬷并不想把这事报给老夫人或者三太太,但看现在王希音一日没收到那边的来信就坐卧不安,陈嬷嬷提起了一分警觉。
王希音却没听出陈嬷嬷的顾虑,一是她年纪尚小,还体味不到什么风花雪月,再一是她拿豚哥儿当亲弟弟看的,虽说有梁二奶奶卡在中间,王希音与豚哥儿并不亲密,但小时豚哥儿欺负淳哥儿也都是她还回去,比起梁家那心思百转千回的四姐妹,王希音与豚哥儿倒是难得投契。
“倒也不是着急,实是他以前再不懂事也没有这般,跟消失了似的。”王希音道,她以前不懂,但经过自己混乱的前世,也大约能体会一点豚哥儿任性行为背后的心情,他也不过是个想要长辈关注的小孩子。这个长辈自然不是拿他如珠如宝的梁二奶奶,而是除了二奶奶以外侯府里的其他人。
这还不是着急……陈嬷嬷看她没有旁的心思,倒也不想说得太透,毕竟小姑娘自己没那个意思,旁人乱说一通,恐是会起反效果。她不再多说,笑着让王希音用茶果。
因着王三太太跟梁家二房不太亲近,梁蕊回门,她到底也没有过去。却是梁锦和梁荻的信一同来了,梁锦爽快地应承了一同看梨花的邀约,甚至自动自发地揽下张罗事宜的担子,还点了怀远郡主和郑宝琳同去。王希音一看都是相熟的,况且有梁锦做东,她倒也不用费心太多,算是放下心来。
可梁荻的来信就不太好了。
那日梁凤勋没有送梁蕊出嫁,可不是躲懒耍性子,却是惹了祸事。后来一直叫侯爷锁到豚哥儿自己的小院里,他不开口谁也不得放豚哥儿出来。
二房几个姐妹也是次日才知道的,梁二奶奶哭肿了一双眼,抖着唇给侯爷、夫人请安,叫侯爷狠狠骂了一顿,说她知道的是嫁女儿,不知道的还当家里死了人。骂得梁二奶奶无地自容捂着脸在自家屋里哭了两天。
这还不算完,侯爷还放话出来说几天后就将豚哥儿送去凉州,跟着梁五爷“正正梁家风骨”。话一传回二房,还在屋里哭的梁二奶奶就厥了过去,便是梁家几个姑娘也吓了一跳,梁荻也是六神无主抓着王希音的信,一股脑地都说给了她。
王希音一见来信也是有些慌,梁凤勋平日再调皮外祖父也不过睁只眼闭只眼,这是捅破了天还是怎的,竟叫外祖父雷霆暴怒,还要把他扔去凉州小舅舅那里。要知道凉州山长水远,马车要走一个来回需得半年,他一个十岁的孩子说不得路上会遇见什么……
这般想着,王希音就坐不住,拿了信去找三太太。
三太太如今却没心思去想娘家二房的侄子,她对豚哥儿就是面子情,梁二奶奶又将孩子护得紧生怕他们会怎么豚哥儿,她就更懒得理会了。现下她想的是自己的丈夫,王三老爷。昨日三老爷一大清早将他亲娘气了个仰倒,之后就大摇大摆地去了书房。
后头在元嬷嬷的怂恿下,三太太不情不愿地又给王敬置办了一桌晚饭,在她看来是谢礼,而三老爷却不这般想,晚饭后在屋里含沙射影,好生嘲笑了她一番,直把三太太气得要把手里的绣活撕碎。这回却不是元嬷嬷,而是已经调到她屋里,还没往淳哥儿那边放的陆井家的,如今该称陆嬷嬷的拦住了她。
三太太也不想在新手下面前闹得太难看,哪成想王敬好似以为她服软了,今日不等她请,自己叫人把菜点了出来,竟是一副要在正房常住的模样。难道真如陆嬷嬷所说,男人都是孩子需要哄的?
这有些颠覆三太太对夫妻相处的认知,她从不曾见过朱氏“哄”宁国侯,只觉得夫妻要相敬如宾,互相尊重便是好的,而王敬显然算不得这个“好”字。嫁入王家梁氏偶尔也觉得自己所嫁非人,只苦于身边无人说。元嬷嬷立誓不嫁,自梳后一直在身边伺候,梁氏也允诺了以后给她养老送终,于夫妻之道并不甚懂。而张嬷嬷虽说有夫妻相处的经验,但为人实在不堪,梁氏一早就将她供了起来,又哪里会去找张嬷嬷打问这些事情。
如今从陆嬷嬷口中听到这般言论,三太太也有些不确定了。
王希音见母亲心不在焉,想着母亲往日对豚哥儿态度多少有些疏远,知道就是母亲听说了这件事,恐怕也不会多说什么。她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毕竟她对二舅母同样亲近不起来。
就在王希音毫无头绪地在榻上辗转反侧的时候,听到夏椿压着声音训斥秋槿:“……也敢带进来。”
秋槿嗫嚅道:“是宁国侯府的表少爷……”
“夏椿,”王希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大抵是心里牵挂着,甫一听到丫鬟们提到宁国侯府,她就针扎着一般醒过神:“你们在说什么?”
夏椿脸色一肃,袖手进来:“回姑娘,是秋槿这丫头没规矩,带了外人递的东西进来,奴婢训了她两句。”
王希音不让她瞒过去:“我听着怎么跟宁国侯府的表少爷有关?秋槿你来说。”
秋槿有些忐忑,看了眼神色凝重颇有几分像陈嬷嬷的夏椿,又见小主子目光凌厉,抖着声音道:“今儿中午有货郎来,奴婢跟着几个丫头从角门去挑些小物件,就有个小厮模样的过来跟奴婢搭话。”
她吞了口唾沫,闭了眼一股脑说完:“那小厮奴婢看着眼熟,他自报家门是表少爷身边伺候的,给了奴婢一封信,说是表少爷给小姐的,奴婢拿不定主意就带了回来。”
“信呢?”王希音问。
秋槿怯懦地看向夏椿,夏椿垂了眼:“姑娘,那小子的身份还没确定,奴婢也不敢随意给您外面的东西。”得亏今儿个是府里的大夫给陈嬷嬷治腿的日子,不然叫陈嬷嬷知道那信早就没了。
王希音也知道夏椿的意思,倒也没恼:“豚哥儿身边也就那四个小子,你都是见过的。你这会儿去那角门瞧瞧,若是那小厮没走就打问清楚。”真是豚哥儿的信,王希音必是要看的,不过夏椿的顾虑也算不得错,虽然在她看来难免小题大做了些。
夏椿还是有些不赞同,但到底是主子发话了,她拉了秋槿就要去指认那个小厮。
约莫过了半刻钟,夏椿和秋槿一并回来了。
此时王希音已经披了衣裳到二楼候着。
“回姑娘,那小子瞧着确实是表少爷身边的。之前在侯府奴婢见过他,就是叫不出名字。”夏椿咬咬唇,如实说道。
王希音笑了:“豚豚身边的小厮约莫就小三小四的叫,哪有什么正经名字。既是见过可不正好,快把信拿来。”她好似没瞧见夏椿不情不愿的模样,边拆信边问:“你有没有问他怎么私自过来传信?”两府关系这般近,寻常就有下人送信跑腿的,根本不需要着意遣身边人来。
“那小子说表少爷如今叫侯爷关在了自个儿院子,哪里也去不得,便是二小姐和四小姐也不能去看他。这回出来,还是这个小子的探亲日子,叫表少爷知道了,才指使他来送信。”夏椿也好奇起来这表少爷到底惹了多么大的祸事,竟叫宁国侯气成这样,只是这话她却不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