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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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她的幔帐被人猛地掀开, 简宝华看到了兴奋的柒夏的脸。
拉着柒夏的手, 起了身,柒夏让小丫头整理幔帐, 自个儿亲自给简宝华更衣,“浩然寺里头的事, 你知道不知道?”
屋内的西边的窗斜斜拢入了一捧暖光,这一觉她窥见了前世后的一切, 而今生只是堪堪过去两个时辰。两个时辰的午睡,对孩童来说有些太过于长久, 她的口舌有些干涸, 整个人也有些昏昏沉沉。
顺手接过了温盐水, 漱了口, 简宝华把口中的水吐在了捧在面前的游鱼弄荷茶缸里,才对柒夏说道:“闹得沸沸扬扬,怎会不知道?”
“我就说你应该带我去的, 竟然错过了这样的热闹。”柒夏的神情很是懊恼, 撅起的小嘴还有她的眼神里余着对简宝华无声的埋怨。
带着热热水汽的巾子扑在了她的面上,简宝华擦过了脸,才说道:“寺庙里的热闹, 在场也恐怕不知道什么消息。”
“也是。”柒夏说道。
“不气了?”简宝华擦过了脸, 终于整个人不再浑浑噩噩, 只是头脑还是有些不清爽。
“你都不带我。”柒夏的语气很是幽怨。
简宝华觉得有些好笑, “成了,是办正事的,你这性子……”
“我这性子怎么了?”柒夏的长睫扇动,眼睛眨啊眨。
简宝华不好说什么,她不带柒夏就是怕她生出了意外事故,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柒夏这样不明不白跟着她,领的是大丫鬟的份额,实际上是同她玩的小丫头,她这样的定性,如何能放心带她出去?
简宝华没有回答柒夏的问题,汲着木屐从梳妆台拿起了手镜与梳子,走向了西向的那扇窗。推开窗,原本只是从夹缝里偷偷潜入的风便光明正大席卷进来,撩拨推窗人的发,简宝华的长发轻轻扬起,又轻巧地落在背上,乌压压的长发被暖色镀上了金光璀璨。
简宝华眯起眼,一下又一下梳着长发。心中想着,还是要同舅母说一声,幸而遇上了周若苒,加上今日里的事也是个好由头,柒夏的性子太过于天真烂漫,若是不带她出去,她要生恼,带她出去也是提心吊胆,怕她惹出祸事。
柒夏本就没有把简宝华刚刚的话放在心中,只是顺口一说,简宝华一打岔,她只看着简宝华,简宝华的动作说不出的优雅,若是身子抽条,是那豆蔻少女在窗边做出这样的动作又会是如何的动人?
柒夏是个爱美的,便在心中瞧瞧记下简宝华的动作,手抬到这里,如何不疾不徐梳头。
“染春呢?”
柒夏见着简宝华提到了染春,才想到了正事,“染春回屋休息,她之前同我说,老太爷回来了。”
“什么?”简宝华被这个消息一震,手中的梳子几乎要拿不住,匆匆地坐到了梳妆台边,“你怎的不早些同我说?”
柒夏吐了吐舌头,“我一不小心忘了。”到简宝华的身后,手脚利落地替她梳发。
“简单些就好。”
简宝华便往外祖母的院落方向走去,她提着裙摆,行得生风,穿过花园,带动的风让枝叶摇摆。柒夏在后面跟着跑的气喘吁吁。
“瞧瞧是谁来了,是宝丫头。”外祖听到了步履匆匆,原本是手背身后站在院中,就转过身子,他笑着对简宝华张开手。
简宝华站在院门口的时候一瞬间竟是有些不敢踏入,外祖父外祖母所住的院子种着最多的是药草,外祖父通晓一些药理,故而就算是炎炎夏日,满府邸的驱蚊草让齐府少有蚊虫。院里有一株久生的香樟树,成人张开臂膀都拢不住那健壮的躯干,常青的香樟树的枝叶生的是郁郁苍苍,秋日里霞光与枝叶的倾盖让外祖父身子半是明媚半是阴影,足下拉长了的剪影,还有黑色的小圆粒是香樟树的果,被人踩破就留下黑色的痕迹。
一切美好的宛若梦境,简宝华站在院门口,竟是不敢踏足。
“怎么?我这次是在外耽搁的久了些,宝丫头都不认识我了?”齐琅笑着向着简宝华走来。
原本半个身子被香樟树影拢着,此时整个人便行走于阳光下。齐琅一席青衫,腰间系着一枚玉佩,面上皱纹因为笑容都舒展开,须发都有了岁月的痕迹,半是雪白。就算是年长,他的脊背却挺得很直,行走不疾不徐,这般岁数的齐琅美须冉冉,简宝华知道早些时候的齐琅更是如芝兰如玉树,风姿卓越。
“外祖父。”简宝华冲了过去,整个人埋在了外祖父的怀里。
齐琅的身上是淡淡的皂角的芳香,还夹杂苦涩的药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拥抱,让简宝华忍不住把他抱得更紧一些。他的死是她长久的梦魇,他满身是血倒在地上,她永远记得当时的彷徨与无助,外祖父临死之前最挂念的仍然是她,忍着疼,宽慰让她不要怕不要哭。
简宝华忍不住红了眼圈,外祖父如今还活着,这是她最大的幸。
齐琅把简宝华正过身子的时候,就见到了她发红的眼圈,心中有些愧疚,原本在半个月前他就应该到了,只是因为生了一场路,所以耽搁了返程。“是我回来的晚了,还错过了宝丫头的生辰。我给你的生辰礼物早就备下了,若是不喜欢,想要什么,明日里一早我就陪你出去买好不好?”齐琅耐心地哄着简宝华。
简宝华的心中一惊,“不要。”脱口而出,尖锐的声音几乎穿了人的耳膜。
猛然的尖叫骇了齐琅一条,见着小姑娘的面容惶恐,“怎么了?”
简宝华知道自己失态,揪住他的衣襟,摇摇头,收敛了惊恐之色,“你的身子还没有好全,我都闻到你身上的药味了,身子好了,再带我出去。”
“我身上不碍事的。”齐琅说完,就低低咳嗽了起来。
“你看,你还病着,身子还没有好全。我不要你带我出门。”简宝华飞快地摇头,今日里才和仝宸舟提了找吴生的事,赵淮之答应她,不用等到休沐日,这几日就会想法子替她去寻吴生,但是也需要一定的时候,吴生没有找到前,简宝华不敢让外祖父冒险。
拉着他的手,简宝华带着外祖父往屋内走,一边说道:“染了风寒,怎么还在风口里站着,前几日下了雨,天气有些凉,在屋内待着。”
“我们的宝丫头,也大了。”齐琅感慨道,笑眯眯任由着小姑娘拉着他的手,把他往屋里带。
赵淮之的声音如同他的样貌,也带着迤逦的慵懒,不过抵不过十年后的他,磁性的声音好似一把小钩,钩得女子为他犯了痴病。
周若苒兴致勃勃的样子,就想要上前,谁知道,赵淮之的坐骑见到周若苒上前,像是有些不耐,抬起了前蹄,打了一个响鸣。简宝华注意到,这是赵淮之藏在马匹鬃毛之中的手指打了一个响指,指使烈焰做得。赵淮之与周若苒有了约定,但赵淮之显然并不想让周若苒骑马。
简宝华看着烈焰,心中便是赞叹,这是红棕鬃毛的马匹,浑身上下无一根杂毛,无一处不美,那眼神也不似一般的马驹温顺无神,灵动而带着隐隐的桀骜。
周若苒的胆子大得很,对着赵淮之说道:“表哥,你应该下来才对,让我一个人骑烈焰,这是你应了我的。”
赵淮之挑眉道:“你也看到了烈焰并不亲近你。”
“你下来,你怎知我骑上去,它不亲近我?”周若苒说道。
周若苒的性子倔强,赵淮之无法,只得翻身而下。周若苒等到赵淮之下马之后,狡黠一笑,“表哥,你是它的主人,我听说好马都是有灵性的,你肯定可以让我骑上去。”
赵淮之有些无法,声音很是无奈,“我的小祖宗,最多我带你骑马,若是让你一个人骑马,姑母要剥了我的皮。”
“怎么会?”周若苒说道,“我平平安安的骑一圈,你践行了你的承诺,我娘见着我无事,怎会怪罪你?”
“你也说了是平平安安。”赵淮之说道,“你看烈焰那么高大,你那么一丁点,若是缰绳拿得不稳,或者一丁点的事故,怎么办?”
“我抓的稳。”周若苒倔强地说道。
“我的小祖宗,你可别为难我了。”赵淮之扶额,“如果我带着你骑一圈可以,让你一个人骑,我不放心。”
周若苒的小嘴一抿,赵淮之知道这是她要哭的节奏,连忙说道:“你提个旁的要求,这个当真不行。”
“先前你明明应了我,若是我来接你,你就让我骑烈焰的。”周若苒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语气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换什么旁的要求,都一样!”
“我带着你,也是一起骑烈焰啊。”周若苒哭了之后,赵淮之明显有些手足无措,低声下气求着哄着周若苒,“小祖宗别哭了,等会眼睛都哭肿了。”
“不。”周若苒见着赵淮之上前,整个人都扑在他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粉拳擂在他的胸膛,“骗子。”
简宝华觉得有些好笑,他以为赵淮之应付女子是手到擒来,谁知道居然还怕女子的哭泣,也许是因为周若苒的年岁太小,他应付不来吧。赵淮之的眼神有些片飘忽不定,就恰巧见到了简宝华含笑的眸子,他一瞬间有些愕然,他莫不是看错了?怎的觉得简宝华的眼眸里有些取笑和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