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四章
周呈文一个赌气,到了夜半三更才回到江府,醉得如同烂泥,还是被随从给扶进门的。
不用江凌告状,江弘文一见他这模样,又是酒味又是脂粉味的,用脚趾头缝儿想想也知道这厮做了什么去。
江弘文等自己外甥回府等了半宿,又见着他这副鬼样子,真是气得胸口直发疼,睡意全无,看完醉得人事不知,呼呼大睡的周呈文后,回到前厅院内,来回踱步,想要散去点与郁气,又恨不得当下写封书信传去京城,告诉周呈文亲娘,太子做了什么混账事。
江凌见她爹被周呈文气成这样,不由得有些窃喜。吩咐下人沏了参茶后,端上去给江弘文,乖乖巧巧道:“爹爹,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一旁看着夫君原地打圈的江夫人,也附和:“是啊,老爷。太子年少贪玩,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您用不着放在心上。”
江弘文叹了口气,瞥了眼妻子和女儿,接过江凌手中的茶杯,呷了一口润了润喉咙,重重叹了口气:“我知道不该为这种事生气,但呈文是太子,将来是要君临天下的人,怎能这般放浪形骸,而且还不知轻重带着大皇子去花船上,要是让皇后知道,可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江凌道:“爹爹,你这话说得太严重了。古往今来,做皇帝的哪个不是三宫六院,不过是喝喝花酒,算不得什么。”
江弘文皱了皱眉,不悦道:“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这是一回事么?天子做不到律己,怎能服众天下?”
江夫人见自己女儿被莫名迁怒,冷笑了两声:“我们妇道人家是不懂得这些大道理。不过
夫君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太子这德行对凌儿来说可绝不是什么良人,老爷您可得跟您宫里的妹妹商量好,千万不能让凌儿嫁过去。”
江凌听母亲这样说,心中不免窃喜,有她娘这个坚定的支持者,她当真不怕这世会重走嫁给太子的老路。
江弘文闻言怔了怔,继而又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现在哪里有心思谈这些事?”
江夫人一听立刻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女儿的终身大事比起你那太子外甥喝花酒,不足一提?”
江弘文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见夫人动气,也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尤其是女儿还站在自己身边,忙不迭讪讪笑了笑,道:“夫人,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儿女婚姻当然最重要,只是现在皇后那边也还只是提一下,至于皇上如何为太子选妃都还未知,我现在同皇后说了也没用。”
江夫人打蛇随棍上,想起什么似的道:“老爷,要不然我们趁皇上发选太子妃圣命前,先给凌儿定下一门亲事。到时就算皇后太子有心让凌儿嫁进宫,也来不及了。”
江弘文摸了摸下巴:“夫人这样说也有道理,总之凌儿始终是要嫁人的,既然不要嫁入皇宫,先定下一门亲事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江凌高兴劲儿还没来得及落下,立刻被自己这对奇思妙想的父母给弄懵了,反应过来,跺跺脚嗔道:“哪有你们这样做爹娘的,我虽然不愿意嫁入皇宫,但婚姻大事自是要慎重再慎重,你们这样匆匆忙忙,能给我挑一个好夫君么?”
江夫人呵呵大笑:“瞧把咱闺女儿急的,你可是爹娘的心肝,怎么也不会让你受委屈。放心吧,你姨妈舅舅就在京城,我明日就写信给他们,让他们好好在京城世家给你物色一个如意郎君。”
江凌撅嘴道:“别然说得再好有何用,总还是要自己眼见为实。凌儿也不要盲婚哑嫁。”
江夫人拍拍她的小手:“好好好,等舅舅们先物色,明年开春我们一家子进了京,咱再自己亲自考察一番。”
江凌假装满意地点点头,行了礼施施然道别。
对于江氏夫妇那番话,她虽然表面上只是像个小姑娘一般撒了个娇,但心里却是一阵凉风吹过。本来今日太子这一闹,以她娘的性子,拼劲办法肯定也是不会再让她嫁给他,简直天助她也。但是偏生她亲爱的母上大人又想出了这么个提前嫁人的骚主意。
果然想过个安生日子,没那么便宜。
太子昏天黑地睡了一夜,隔日醒来已经是大中午。他不是个傻子,虽然头晕欲裂,但自己干了些什么事,还记得一清二楚,也能猜到他舅舅知道了多少。
只能硬着头皮去见江弘文,免不了被一顿训斥。好说歹说,才让江弘文不写信告诉皇后。
江弘文这厢是没什么大事,但他三弟那边周呈文却不能保证,因为担心周呈知会跟皇上告状,他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厚脸皮去云闲山庄找周呈知去打商量,还很明智地带上了江凌,让她帮忙求情。
两人到了山庄,还才跟着愁眉苦脸的管家进门,就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只见周呈知满院子追赶周呈儒,而被追赶的人,手里抱着一只酒坛,哇哇不满地大叫。
江凌从未见过这般鸡飞狗跳的场景,尤其是还是周呈知和大皇子。
管家在旁边叹气道:“大皇子殿下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儿一早起来就要闹着喝酒,三皇子给了他一点,他不满意,非要一直喝。你说之前都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染上了酒瘾。”
江凌瞥了眼周呈文,只见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大概也知道是自己昨天干得好事。
院子里的周呈知终于追到他大哥,蛮横地抢过那坛子酒,只是周呈儒手中一空,便坐在地上大哭大闹闹脾气唤着要喝酒。
周呈知大约是跟他周旋了许久,微微有些喘气,看着地上的人也是一筹莫展,发觉周呈文和江凌进来,狠狠瞪了眼周呈文,冷声道:“都是你干得好事!”
周呈文讪讪反诘:“我哪里知道大哥喝了一次酒就上瘾,我看他天生就是个酒鬼。你别管他!”
周呈知脸色怒意更甚。
江凌小声提醒周呈文:“表哥,你忘了你是来找三皇子商量昨晚的事儿的?”
周呈文这才反应过来,咧嘴笑着上前,扶起他大皇子:“大哥,酒喝多了会生病的,大哥也不愿意生病是不是?我们明天再喝好不好?”又转头朝周呈知道,“三弟,昨晚是我做得不对,但我也是想大哥开心。你别放在心上,也别告诉父皇好吗?”
周呈知冷着脸不做声。
此时门口又响起敲门,一旁的管家开了门后,匆匆来汇报:“三皇子殿下,玄月姑娘来了。”
跟着他进来的是一个身着湖色长裙的女子,脑后一根白色丝带微微将头发束起,余下的青丝柔柔垂落在身后,随着她款款移动的步履而轻动。她脸上只有淡淡粉黛,却肤如凝脂,唇不点而赤,美得明媚又温柔。
江凌一眼就认出这女子是谁,便是昨日那位花船上让人迷了心魂的青楼女子。只是白日之下,她虽然仍旧美得动人,却丝毫不见风情味。
周呈文咦了一声:“玄月姑娘,你怎么来了这里?”
江凌腹诽,这家伙来扬州时日不长,认得的人倒是不少。
玄月欠身朝他行了个礼:“玄月见过周公子。”
罢了,又走到周呈知面前:“玄月见过两位公子。”
听她语气,想来还不知道这几位公子的身份。
周呈知摆摆手,去拉地上的周呈儒:“大哥,你不是要听曲儿吗?我让玄月姑娘给你弹几首,咱听曲就不喝酒了行吗?”
周呈儒睁眼懵懵懂懂看了看玄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张牙舞爪道:“姑娘……好听……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