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袅袅升腾起的白雾中, 也不知是谁, 先吻了谁的唇。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人在这水中雾里下了催情的迷药, 双目涣散神情迷离着,有些分不清楚此刻正身在何处。
这温泉确实有活血的功效, 可催情, 却是没有的。
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个中道理想必大家伙都能想得明白了。
洛熠潇揽着小泥纤腰,小泥勾着洛熠潇脖子,本是为自保下意识才摆出来的动作,眼下, 却随着唇间的吻,勾缠的越发紧密起来。
“嗯……”
氤氲水气中, 不知是谁, 嘤咛了一声。
长公主殿下猛一激灵, 顷刻回神。如梦似幻的雾气中,小泥双眸微微阖着, 白皙皮肤从内到外都散发出一种诱人的粉嫩, 红唇嘟着,像极了枝头熟透的樱桃。
鬼使神差的, 她又凑上前,于这唇上亲了一口。
甜丝丝像含了蜜,软乎乎, 又胜过曾品过的所有醇香软糯的糕点。
正半拢双目细细回味着, 耳中突然传来暗含笑意的一声:“公主, 奴才的唇,味道也还不错吧?”
洛熠潇一惊之后下意识睁眼,就见对面人正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着一丝趣味,忽闪忽闪了长长的睫毛。
“你……”
堂堂长公主殿下被人公然调侃,又羞又怒之下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卡了壳。
她二人还保持着面对面相拥的姿势,洛熠潇面上难掩窘迫,而小泥呢?好像突然收起了惯常的吊儿郎当,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她严肃认真的样子洛熠潇却是第一次见,以前只觉清秀可爱的面容,现下看起来倒立体俊朗了不少,带着一丝从未察觉过的英气。唇上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眸中又暗含调侃,带着些莫名的诱惑,勾得洛熠潇心头颤了颤。
很奇怪,明明是同一个人,只那气质,怎么无端变了呢?
洛熠潇正欲深究,回神再看时,小泥却早回复了之前的样子,舔着张笑脸,不知羞耻贴了上来:“若公主觉得奴才的唇好吃,就多吃几口罢。反正奴才不似公主那般小气,是丝毫不会介意的。”
话落,果真凑上前,伸出湿滑灵动的舌头,不由分说在洛熠潇娇艳红唇上舔了一下。
还是之前她认识的那个油嘴滑舌、满脸不正经的小乞丐,好似之前那一瞬间的气质改变只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可不管小泥变没变,洛熠潇自己,却是早已偷偷变了。
迄今为止,她和小泥之间有意或无意的,已经有了四五次亲吻。
从第一次发生意外时的生气,到第二次不得不渡气时的犹豫;从第三次不知是主动还是被动的迎合,到第四次意乱情迷时的偷吻……再到被舔了唇瓣之后心头至今还化不开的那抹悸动……她知道,自己对眼前这“小乞丐”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
长公主殿下从未情/动过,男子没有,而女子……在她以前看来更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她自小于深宫中长大,却不是被好好保护起来的温室花朵。恰相反,母妃早逝父皇无能再加上有肖贵妃这个“恶人”时时在旁引起她的高度警惕,让洛熠潇比之同龄人更早成长了起来。
她不像懵懂无知、只懂安逸享乐的公主,反而更像严阵以待、时时准备战斗的勇士。
她早熟,自然知道男男女女相爱甚至是关起门来在房中做的那些事,而因为学医的缘故,洛熠潇对男女身体构造都了解颇深,更在无意中听说过宫女太监们凑到一起厮混那些事后,明白了两个女子亦是可以相互拥有和结合的。
至于过程,依着长公主殿下的冰雪聪明,无需亲眼目睹,亦能心下了然。
知道了可以结合,就明白了能够相爱,只是……她从未想过,有天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只是不排斥她的亲近,不讨厌她的亲吻而已,又能说明什么呢?
或许,只是同龄女子之间、比之旁的人更加浓重一点的姐妹情罢了。
虽是这么想着,内心深处被挑拨起来的躁动却丝毫没有要平复下去的迹象,反而叫嚣着,在小泥舌尖挑逗的一舔之下,变得更狂热了几分。
长公主殿下带着一丝对自己心意不可控的恐惧,推开了身前越攀越紧的那人。
“大胆奴才,休得无礼!”
她努力让自己的训斥变得和以前一样威严有魄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话出口轻飘飘的,刚一钻进雾气中就散了,连自己听来都不很真切。
小泥还在娇笑:“公主您不是挺喜欢的吗,刚才还偷亲奴才来着?”
“谁在偷亲你?我那是……帮你渡气……”
“奴才人在水上,哪用得着渡气?”小泥笑嘻嘻:“奴才虽是没上过私塾、没读过书,却也不是那么轻易好哄骗的。您既然亲了奴才,那就是喜欢奴才……公主,您可是要对奴才负责的啊。”
这已经是小泥第二次舔着脸要求长公主殿下对她负责了,上一次,甚至还提出了“要抬着八抬大轿娶她进门”的荒唐论断。
洛熠潇羞红了一张赛过天仙的俏脸,轻啐:“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我同是女子,不过就亲了一口,又有什么所谓?”
“奴才可从未被人亲过,这第一次就给了长公主殿下您,难道不该被负责吗?”
虽然知道她小小年纪、之前又过得落魄,是绝无可能论过婚嫁的,可当真真实实听到对方的第一次亲吻真是给了自己时,心头竟然喜滋滋的,无比欢畅。
只是那嘴上,还在佯装镇定:“你的吻很金贵吗?是不是第一次对本宫来说根本没差别。”
“倒是本宫,第一二三次都被你莫名夺了去,我看,你才该是沾沾自喜,觉得万分荣幸的那个才对。”
小泥撇嘴:“公主此言差矣。古语有云,人生而平等,虽说你我二人有身份上的差异,却不该有轻重贵贱之别。您身为公主,第一次的吻就该金贵,奴才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太监,就活该白白送给您,还提都不能提吗?!”
洛熠潇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如今被小泥刻意曲解,忙道:“你休要胡言,本宫从来没有看低你的意思。”
“没有看低奴才的意思,又为什么不肯对奴才负责呢?”
“这……”
洛熠潇被她堵得没了话,半响才道:“女子对女子负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在荒谬。”
“谁说前无古人?”
小泥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开口就是侃侃而谈。
“旁的不说,单这‘龙阳之好’和‘断袖之癖’就早来源已久。战国之时便有魏王独宠同为男子的龙阳君,后世,又有汉哀帝专宠董贤到为免将其从午睡中惊醒而拔剑割断衣袖之举。这男子都能迷恋同性了,女子为何不能?”
洛熠潇听得瞠目结舌,差点被她的“博学多才”当场惊掉了下巴:“你不是说未曾读过书、上过学堂吗?那么这些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哦,对啊。小泥心里一惊,却很快在脑袋里转了个弯。
“这个嘛……呵呵,奴才说的这些,那全都是……街头巷尾的杂谈,自然是从说书人嘴里听来的。”
她故意佯装不知,问:“书里也有相关记载吗?奴才倒真不知了。莫非,长公主殿下您曾看到过?”
洛熠潇爱读书,又涉猎颇广,连春宫图都曾无意中看到过,更遑论这些。
可,堂堂长公主殿下竟然像个街头草民似的,看这些八卦杂记类的野史,说出来终归是不太好听。洛熠潇当即摆出一张正经脸:“自然没有,本宫闻所未闻。”
“呵呵,这些都是百姓们在民间乱传的,真假都未可知,您不知道啊,实属正常。”小泥谄笑着打哈哈。
她原本只是害怕洛熠潇会揪着自己没上过学堂却“博学多才”这点不放,所以故意顺着她的话头多说了两句,却不想,长公主殿下听完一挑眉:“确实。”
恩?什么意思?
“既然真假未定,我们自然不必太当回事,有样学样。”
洛熠潇轻笑:“所以你方才说的那什么‘负责’之类的话,还是趁早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