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如果你意外有孕当真是长公主在背后使计, 那……她不早就知道祁儿不是先皇骨血了?”谈话还在继续,并且已逐渐超出了赵大首领可以理解的范围。
“既如此,她为何不在第一时间想办法将我们的孩儿除掉, 反而……反而还亲自帮手由着你将他生了下来?”
这点肖兰昕也觉得很奇怪。
自从怀疑自己有孕由洛熠潇一手谋划之后, 肖兰昕简直可以说极尽可能在保胎。正如前面所说, 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身边尽是绝对可信任之人。
但, 这皇宫之内, 向来最不缺的就是让女人滑胎的阴谋和手段,更何况洛熠潇还精通医理,她若真心想除掉自己腹中孩儿,即便不一定能成功,自己也绝不可能过得如先前那般安逸。
是的,安逸。
没有偷偷派人在自己饮食中动过手脚,亦没有打安胎汤药的主意。即便是肖兰昕在自己宫内待的厌烦了, 偶尔阵仗极大出去走走,也未曾出现过有什么能惊扰了自己的人或物。
整个孕期之内,洛熠潇安分的可疑。
她越安分,肖兰昕越是不安,到了临产前最后一个月几乎日日待在房间内不出去,生怕临了临了着了洛熠潇的道, 孩子到最后一刻有了闪失。
然而, 还是什么都没有。哦不, 有了一次意外, 这才导致了自己早产。
可生出那意外之人并不是洛熠潇,虽然肖兰昕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却可以笃定与洛熠潇无关。
平心而论,这次意外于自己而言是灾难,于洛熠潇,却是个绝妙的契机。
肖兰昕姑且就当是因为自己整个孕期防备甚严,洛熠潇没找到下手的机会。那么,适逢自己难产,不正是个绝佳的时机吗?
肖兰昕被生产之痛折磨了足足几十个时辰,早已神志不清,意识迷乱,根本不能确切回忆起来发生了什么。但事后听贴身宫女们讲述,当时情况极为危急,太医和产婆全都束手无策,几乎可以断定太后娘娘回天乏术之际,长公主殿下站了出来。
如果肖兰昕和洛熠潇身份互换,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在那样的情形之下,自己一定会趁机下手,绝不允许对手再苟活于世。
可不是吗?难产,生命垂危,连太医和稳婆都认定人多半救不回来了,这时候洛熠潇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她只要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自己力竭身亡,一尸两命,即可坐收渔翁之利了,这简直是老天爷在帮忙了好伐?
可她竟然还是什么都没做,甚至,帮助自己成功把孩子娩了出来。
这情形于肖兰昕而言就好像:天际出现黑压压一片乌云,雷声阵阵,闪电不停,她收了衣服回了房间,严阵以待等着一场暴雨到来时,竟什么都没有。不止没有,还突然阴转晴了,头顶大太阳明晃晃的,照得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孩子是好的,竟然是好的,什么毛病都没有。
自己是好的,竟然是好的,依旧什么毛病都没有。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肖兰昕想不通。都说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敌人,肖兰昕虽说才和洛熠潇斗了这一年多,却早对她知之甚深。
洛熠潇聪明,有手段,更有超越年龄的心机和狠辣。眼下,虽说还未撕破脸,显然自己也已经是她姐弟俩最大的仇敌了。
肖兰昕自认隐藏的还算好,虽不至于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但架不住洛熠潇实在聪明,必定早就猜到肖式一党有觊觎皇位之心了。
有了夺位的实力,原本已是洛翊宸最大的威胁,若再成功诞下麟儿,岂不如虎添翼?这么简单的道理,肖兰昕不信洛熠潇想不通。
明白自己的孩子将会是她们最大的威胁,却不下手除掉,这实在太不符合洛熠潇此人作为了。
肖兰昕潜伏宫内十几载,什么阴谋诡计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她不惧怕危险,却惧怕未知。
洛熠潇究竟在想什么?她又究竟想做什么?还有,她行事风格突然有变,莫不是……受了什么人的影响?!
肖兰昕心里一动,即刻派人出宫招来了自己的哥哥肖苏鸣。
肖苏鸣被降职罚俸,心里憋气正无处倾诉,如今妹妹召见正好一诉愁肠,二话不说就进宫来了。
肖兰昕还未出月子,肖苏鸣提着派人搜寻来的滋补药品,又考虑到她如今日日进补,难免觉得腻烦,还特意带了些宫外的民间小食。
食物虽稍嫌粗陋,却是以前她待字闺中时最爱吃的。
兴冲冲来了,东西提到肖兰昕面前却换来了她一脸嫌弃:“这是何物?”
“臭豆腐啊,以前你不是最喜食?”
肖兰昕眸光微现,楞了一下才道:“那是以前,本宫进宫十几年,口味早就变了,哥哥快叫人把这些提出去吧,本宫闻了就欲作呕。”
肖苏鸣也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唤人进来把东西系数拎走了。
环境对于人的改变真是可怕,肖苏鸣不由想,肖兰昕自打进宫来,很多习惯都发生了改变,穿着打扮,性格脾气,现在连口味竟然都变了。
若非她还是自己认识的模样,肖苏鸣简直要怀疑肖兰昕不是自己的妹妹,而是旁人假扮的了。
话了两句家常,兄妹俩很快言归正传。
“兰儿此次召见为兄,可是有什么事?”
肖式兄妹感情不错——当然,那主要还是在进宫前,进宫之后,见面时间和机会都少,加之肖兰昕性格又慢慢变得和之前不同,感情便逐渐淡了些。可淡归淡,比起旁的显贵之家,尤其是皇宫内的人,他俩的感情还算是好的。
譬如两人见面,肖兰昕从不让肖苏鸣行臣下之礼,言语间也无需有君臣之分,端按以前在家时的情形相处即可。
这一点让肖苏鸣甚感欣慰,觉得他们是兄妹,有十几年的真感情在,到底和旁的人不同。而那心里,因为肖兰昕变得和以前不同而滋生出来的些许不解,便也消失不见了。
肖兰昕遣退众人,于案前正襟危坐——哥哥虽亲,跟情夫又不太一样,自是不能继续卧于榻上相见的。
“哥哥,吴昌义这次带兵出征前线,怎的竟会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你可曾在事后派人去查问过?!”
“自然是查过。”
一提及此事,肖苏鸣是既生气又懊恼,还莫名。
“可三国损失惨重,派遣至前线的兵士全军覆没不说,南泱还损失了一名皇子,三国大怒,几乎像是事前商议过,把我派遣去的人全给杀了。”
这哪还用商量?你说了不算,算了不说,明明订立好盟约说是演戏,结果动真格杀了我们十万兵士,你派遣的来使不杀,还留着请客吃饭好生招待不成?
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三国无一例外把肖苏鸣派遣的人杀了,足见他们心头的震怒,以后若想再谋合作,几乎已是无望。
肖苏鸣和肖兰昕都心知三国心中所想,只是,她们更困惑。
“明明是一场假仗,何以最后竟然会真打起来?连吴昌义都为国捐了躯,实在蹊跷。”
“确实。”
肖苏鸣也是愁眉不展:“我派人盘问了安插在军营中的人,只说,交兵当日,三国联军上来就动了真,招呼都未曾事前打过一个。吴昌义猝不及防,一片混乱中甚至都没人看清楚他是如何被人斩杀的。”
“如此说来,是他们先毁了盟约?”
“单听手下们的转述,应当不错。”
肖兰昕却觉得奇怪:“既是他们毁约在前,何以又会怒极杀了我们派去的使臣?这事实在蹊跷。”
“或许,他们只是未曾想到长公主带人反击之后竟会惨败?痛心之际,有些怒气原也正常。”
正常?当然不。
肖兰昕支肘思量:毁约在前,本就应理亏心虚,可看三国后来斩杀遣使的气急之态,分明就认定了她们肖式才是毁约的一方。更何况,若三国是一早便打定主意要假戏真做,必然早做好了十全准备,又何以会有了后来的落败?!
己方潜伏在军中的手下一口咬定是三国先毁了盟约,三国的君王却看似对此事毫不知情。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三国联军是在对战前夕才临时改变主意真打,却没来得及将消息传递回国。
战役过后三国惨败、全军覆没,主帅无一生还,故而三国的君王们,可能到如今还不知道在那场战役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一口咬定是肖式毁约,假戏真做借机全歼了他们派遣的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