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前程往事
王孟泽面色肃然,“应当不会有什么事,我已找了理由让人将他送回去了。”
温暖点点头,“二表哥要小心些看着二表妹才好,我总觉得康王似乎对二表妹有些想法。”二表妹王薇是英国公府大房的女儿,二表哥王孟泽则是二房的嫡子。这些事本不该和王孟泽说的,只是大舅王益常年驻守边疆,就连老夫人七十大寿也未得回京,大表哥王孟然又是个单纯的,她也只好说与心思剔透的二表哥。
王孟泽点头,“你放心!”温暖都能看出来,他自然也能看通透。
宣和帝已是知天命的年岁,膝下共有六位皇子,却一直没有立太子。大皇子康王,二皇子齐王年岁稍长,两人的母亲又分别是宣和帝的元后和现在的皇后,因此两人各成一派,为了争夺储君之位没少闹矛盾。
大皇子胜在有皇帝偏宠,二皇子则是有平南候府一脉支持。两位皇子私底下都在拉拢各家上自己的战船,京城中不少官员都已经站队,王孟泽不以为然。且不说宣和帝当下春秋鼎盛,大皇子又是个草包,宣和帝再怎么爱子也不会将大好河山交到一个草包手里。二皇子周朝宗深不可测,自打封王出宫后没积蓄力量,许多官员都暗中投到他的门下。
宣和帝的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其余四位皇子日后会怎样。再说,不还有一个功高盖主的端王吗?正是因此,他一直力谏父亲和大伯不要忙着站队。
也不知道谁给大皇子那个草包出的馊主意,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妹妹身上来,王孟泽有些生气,“康王欺人太甚,你也要小心些。端王位高权重,他对你似乎有几分心思,若是表妹无意于他,恐怕要敬而远之。”王孟泽一直觉得这个表妹是家里的娇娇女、心头肉,今天和她推心置腹谈了几句,发现她懂得还挺多,也就不多避讳地说与她。
温暖点头,“我知道了。”
英国公府老夫人的生日一时风光无限,大皇子康王亲自到场祝贺,虽后来有事物要处理又匆匆去了,二皇子齐王也送来了寿礼,更令人惊讶的是不喜交际的端王也出现在了寿辰上。映月兰香中瞬时慌乱作一团,王孟然请周承曜去上座,周承曜冷冷的看他几眼,压下心中怒火才摆了摆手道,“我与大家坐一块就好。”
王孟然心生茫然,他与端王没什么交集,怎么端王看他的眼神却像有血海深仇似的!
谢子钺看见堂兄,立刻挥手振臂,周承曜撇开惶恐的众人淡定入座。
谢子钺打趣他,“王爷总算是来了。”
周承曜掀起眼帘瞥他一眼,又看坐在谢子钺身旁的温家一众兄弟。
谢子钺心中憋笑,“我与行之兄约好过几日去打猎,王爷可要一起去?”谢子钺和温行之都是热衷交友的人,先前两人本就认识,只是不熟悉。现在坐下来一谈,竟是相见恨晚,很是投机。两人在习武方面都有造诣,说起来更是滔滔不绝。从打拳练剑到骑马涉猎,温行之说到什么时候去京郊打猎,谢子钺等的就是这一句,一口应下。
端王在先帝时大杀四方,杀得晋国差点灭国的事温行之也是有所耳闻的。那时端王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就立下赫赫战功。温行之是习武之人,自然是崇拜得不行。可温暖头上那个包就是让温行之对端王产生了偏见,温行之总觉得是端王害的妹妹成那个样子的。
听谢子钺这么问端王,温行之急得抓耳挠腮,心想您老人家是亲王,整日里事务繁多,还是不要和我们这些闲散游民去打猎了。
周承曜也是个自来熟的,他先给自己慢慢斟了半杯茶,又抬眼看看似笑非笑的谢子钺和脸红不已的温行之,“本王早听说温家三公子精通骑射,在马上也能百步穿杨,正好本王也想领教领教。你们定个日子,届时让人知会本王就是。”
温行之吞了一口吐沫,满身郁气。也好,到时就让端王看看他的功夫,端王这些年养尊处优,他可是天天练着的人,指不定谁好谁差。
谢子钺眼看计谋得逞,得瑟地向周承曜眨眨眼,又靠过去压低声问他,“还真把给老太爷准备的百寿图送了,你还真是下苦心了。”
在这事上周承曜还是有些面薄的,他不欲多谈,只低头看着天青色的汝窑茶杯中的茶叶。茶叶在水中荡漾,水光盈盈,不知怎的他竟想到那个模样可人的小姑娘。谢子钺看他耳根泛红,一口茶水喷了出去。还以为这棵老树是铁打的面皮,没想到也会害羞。
寿宴结束,温暖依依不舍地拉着庄静婉,一路絮絮叨叨地走到英国公府门口。王氏和庄静婉的母亲见两个小女儿如此的难分难舍,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待上了马车,温暖轻靠着母亲撒娇,王氏拍了拍她,“和婉婉说些什么呢?该不会要去做什么坏事吧。”庄静婉是个稳重的,温暖却越发的古灵精怪了。
“我说过几日让二哥哥带了我们到庄子上骑马玩,张老先生也说我要多走多动,身子骨才会好。”温暖有些累了,语气也软软糯糯的,十分惹人疼。
王氏心里被女儿说的软软的,哪怕知道这多半是女儿的借口,也不愿拘着她,“记得要多带些人去,要小心不要伤到碰到。”
“嗯嗯,知道了,娘最好了。”温暖拍了拍娘亲的肚子,“等小弟弟长大了,我也带他们出去玩。”
温暖在王氏面前说了多次未出生的孩儿是弟弟,王氏也不与她计较了,只感叹道,“到那时,只怕你都已经出嫁了。”王氏拍拍女儿的头,“你觉得你孟然表哥如何?”
温暖倏然一惊,只道,“孟然表哥是个好人。”
王氏又问,“若是让孟然做你的夫婿,暖暖觉得如何?”今日她向母亲卢氏祝寿,卢氏就和她说起这事。卢氏是打心眼里喜欢温暖这个外孙女的,她对待温暖丝毫不比几个亲孙女差。
王氏是英国公府出来的姑娘,对英国公府的状况很是了解。英国公府与温府门当户对,家底殷实,几代人吃穿不愁那是不用说的。她的大哥和大嫂一直驻边,温暖嫁过去也不会受婆婆拿捏。温暖与王孟然又是表兄妹,算是青梅竹马。王氏又是过来人,她看得出王孟然对温暖与其他几个姑娘不同。再者,王孟然性子纯良温和,品行端庄。温暖也该到定亲的年纪了,这么看来,王孟然真是当仁不让之选。
大哥的女儿王蔷也和自己的大儿子温景之定了婚,若是能把女儿再嫁到自己娘家,王氏越发觉得这桩婚事顺她心意。
温暖抿了抿唇,“表哥好是好,女儿没有对他存那种心思。”上辈子她已做过妇人,可如今在母亲面前议论一个男子,温暖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小脸都红了。
在她心中,王孟然始终是哥哥,她对他除了兄妹间的情谊外再无他感。若是其他什么人,温暖也许还会考虑。可对方是痴情她的表哥,若是她做不到倾心相对,她绝对不会嫁给他。他只希望此生王孟然能找一人齐眉举案、白头偕老。
王氏有些失望,可又不愿意逼迫女儿,“你外祖母很喜欢你,你若能嫁到国公府,她心里定是十分高兴的。可你不愿,娘亲也不想逼你。你到了这年纪,也该说亲了。我和你父亲自会帮你相看着,你要是有心仪的,也可与我们说。”
娘亲对自己真好,温暖乖巧地点点头,“女儿相信爹爹和娘亲的眼光。”她又抬起手道,“今日外祖母将这个给了我。”
王氏现在才看到女儿纤细的皓腕上挂了一个通体碧绿的镯子,那镯子水头十足,在女儿手间晃动,十分漂亮,这可是卢氏当年英国公府老一辈的老夫人,也就是王氏的奶奶给卢氏的,王氏心里大惊,看来自己娘亲真是认定了暖暖,“这是英国公府给媳妇儿传家的。”
温暖一听,顿时也苦了脸,外祖母这是不给她退路啊!
王氏拍拍她,让她稍安勿躁,“改日我和你爹爹再登门去说,你不喜欢,我们绝不逼你。”
温暖听着娘亲温暖的话语,差点就要流下泪来。
上世她被温昕陷害落入湖中,被外男救了上来。端王虽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可不知是谁传到宣和帝那里。她早已和端王订婚,可就凭落水接触外男这一条,温暖就不配嫁给端王了。可端王和温家姑娘定亲的事早就是世人皆知,不能更改。彼时四妹妹温媛也和他人定亲了,也不知宣和帝怎么想的,将二叔诏进宫去面谈一番,等二叔出了宫回到府里,温昕就变成了温家二房中病弱多年在外求医的嫡女,而温家和端王订婚的也是这个女儿。
救她上来的男子也是京城中的勋贵子弟,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听了他的事迹后,温暖恶心了好几天,当真是死也不愿嫁这人了。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她爹爹温正卿的能力,她不过是去外面躲几年,等风波平息了再回来嫁个好人家也是可以的。可坏就坏在,宣和帝的旨意很快又下来了,宣和帝并没有将她指给那个男子,而是将她赐给端王做妾。
爹爹和大哥自然是不肯,和宣和帝理论一通;二哥温行之当时是宣和帝的御前侍卫,提着剑就要和宣和帝理论。宣和帝叫苦连篇,大意是你家女儿如此不检点还能做亲王贵妾就已经不错了,言语之间还隐隐透露想让温暖进端王府的人是端王本人。又说自己是天子一言,驷马难追,还请他们这些做臣子的理解理解自己这个做皇帝的,别让自己难为。温行之立刻就找到端王,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一架。端王又是个寡言少语的,也没做何解释,一来二去,和温行之还结了仇。
温暖自定亲起就把周承曜当成自己夫君,温正卿和王氏本不希望她高嫁的,可抵不过她和端王青眼有加,这才将婚事定下。落水被外男所救坏了名声她本就伤心不已,知道宣和帝旨意后更是悲痛欲绝。可不是,一个高端端的清贵女子就因为这么一件事成了自己未婚夫的妾室。不过相比起那个吃喝嫖赌俱全的男子,温暖心里还是偏向端王的。宣和帝旨意如此,绝不更改,她也只好去了王府。
给人做妾远比她想象的要卑贱,大姐姐温昕在端王面前还是那个对妹妹一如既往的姐姐,可转过身就对她冷眼相待。温暖本以为这已是极限,可万万没想到温昕竟会歹毒到连同她和腹中胎儿一起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