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打猎
温暖先是去看了看爹爹去年送自己的小马驹,枣红色的小马已经长大不少,看起来也胖嘟嘟的,很是可爱。温暖摸摸它的毛,它也顺从地点下头,“我的小枣被驯得真好,秋菊,一会儿给饲马的人赏百两银子。”
温行之啧啧称奇,“妹妹可真是财大气粗,这匹马都胖成这样了,你还说驯得好。一会儿跑都跑不起来,你别哭鼻子。”
温暖才不理他,由人搀着骑上小马,慢跑了一圈。他们几个中,除了庄静婉,其他都是骑过马的。几个男儿,除了庄静南在小心翼翼地教自个儿妹妹骑马外,其他都肆意跑了起来——马场内有许多下人仆从,他们俱都不用怎么担心妹妹们。
温暖只跑了两圈就下马了,张老先生让她运动,可也不是运动起来就无度,还是要循序渐进才好。秋菊见她要坐下,赶忙拿出厚厚的毡子铺在草地上,待温暖坐下后,又替她整理了下短打骑装。
温媛见温暖歇了,自个儿也挥鞭下马,模样儿颇是伶俐。
“没想到我温家还出了个女中豪杰。”温暖调戏道。
温暖小脸红扑扑的,“三姐姐可真是的,会骑马就是女中豪杰了。”
远处天高云淡,马场的最北边树林茂密,每逢来庄子上,温行之定是少不了行猎的。想到行猎,自然少不了想到各色野味。温行之最爱将这些东西烧烤了吃,烧烤也确实味美,只是她这突如其来的咳嗽,吃下周承曜那药缓解了许多,只是那烧烤怕是吃不得了。
近处满目都是柔柔的青草,连同鼻腔里都充斥着幽幽青草香,温暖感慨道,“庄子上真是好,什么都有什么也不愁。若是一年中能来住上七八个月,整日钓鱼玩水爬山泡温泉,人生岂不妙哉!”
温媛更是个无拘无束的,自然是赞同温暖的,“山中也好,只是买不到摘星楼的首饰,吃不到善堂的膳食了。”善堂是京城内受人追捧的一家酒楼,名字起的是清淡了点,不过也正合着“人间有味是温缘清欢”的意思。善堂里的菜都是些清淡小菜,可那里的厨子却偏能把这些小菜做出别样风味来。
“除了买和吃,你心里可有点别的?”温暖笑话她。
“自然是有的!”温媛噘着嘴表示不服,十分娇憨可爱,“我还想着,一直待在庄子里好是好,可是不好找夫君呀!”
温暖敲了下她脑袋,“你也不害臊!”她知道温媛说这话是没有别的意思的,可她一想到昨夜端王登堂入室,竟心虚得不行,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好在温媛也不是个细心的,也没让她看得什么端倪去。
她端看这正在由庄静南细细教着的庄静婉,庄静婉眼眸低垂,面容娴静,即使第一次骑马有些不安也还是敛着表情的。再看看自己那已经跑马跑到天边快成一个小点的二哥哥,也真是个心大的。
温媛休息了一会儿,又骑上自己的马儿去溜达了。
“温三姑娘。”一道清润地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温暖正是闲极无聊,即可向身侧看去。两道高挑的身影朝他这边走了过来,穿着玄色衣服的那个嘛,自然是昨夜负气而走的周承曜。他身旁那个公子大概就是刚才出声叫她那个,穿一袭青竹色的缂丝竹叶纹袍子,长得面冠如玉,再看他一点都不惧怕端王的亲密模样,想都不用想,温暖已经猜到是谁了。
温暖的脸青白交错,心中所感,一时难以描绘。周成曜十个八个女人倒是没找,找了个男子过来却是真的。
他今日虽还是穿着一身玄色衣袍,可却是换过的。昨日那件尽是黑色,今日这件衣服的边上均有一圈用金线绣出的夔龙纹,加之他冷峻的面色,看起来更是让人高不可攀。再看谢子钺,当真是唇红齿白,那皮肤肉眼看上去也是细腻光滑,不知摸上去是不是一样的吹弹可破。难怪,难怪有端王断袖这一说了。
温暖胸口闷闷的。
谢子钺盯着温暖的眼几乎要泛光了,难怪周承曜这棵老铁树能开花,眼前的姑娘美得就跟仙女似的。啧啧啧,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就长成了这般妖孽的模样,长大了还不知道有多祸水。于她,谢子钺是十分喜欢的,可却不是男女间的喜欢,更像是同为美人惺惺相惜。
周承曜轻咳一声,谢子钺才讪讪收回目光,“温三姑娘怎么不一起去骑马?”
诚然,温暖对谢子钺是没什么好感的,可谢子钺毕竟还算客气,温暖只好温声答道,“先前已跑了两圈,有些累了,便不想再去了。”
谢子钺一双桃花眼笑得极尽风流,“也是,你这般娇娇小小的姑娘,就应该被人呵护着。骑马这事,委实有些……有些太累。”
周承曜的心情从现在到此刻都不算好,此刻见谢子钺和温暖多聊了几句,更是不爽。也不管两人在说什么,霸道地插了进去,“那药我放在桌子上了,你今早可吃了?”
他竟当着谢子钺的面和她说这些,温暖脑子有些不太好使了,她只得点点头,“吃了。”早间她方才穿好衣服,就见那青瓷小瓶扎眼地方在桌上。秋菊问她是什么东西,她只得同秋菊道是张老先生制的养身体的药,秋菊赶紧伺候着她服下。
想到这儿,温暖做贼心虚地转身看看守在一边的两个大丫鬟和其他仆从,都没有什么异样。也是她和周承曜这一问一答说的声音甚小,被听了去可就不好了。
“记得按时吃药。”周承曜面色还是不好,只低低地叮嘱她几句。
她今日穿了一袭红色短打骑装,又将头发高高地竖起,除了束发处有些红宝珠花点缀着,别无多的装饰。娇美中凭添几分英气,很是动人。
温行之携温恕之打马飞驰而归,他老远就看到两个男的同妹妹站在一起了。更可恨的是,他们家的那群仆人跟二大爷似的,谁也买上去管管。这实在怨不得那群人,只怪这两人光是面皮就生的高贵,又是一身锦衣,他们家姑娘又没喊没叫,自然就将两人都当作了自己姑娘少爷的朋友了。且秋菊之前也是见过端王这个人的,也松懈了些。
温行之从马上跃下,一看是谢子钺他便落下了心。可谢子钺身后站的是谁,全身漆黑的,脸色也是漆黑的人。哟呵,他们家这座小山还来了这么尊大神。
他和谢子钺算半个兄弟,谢子钺过来,温行之自然是狂喜。他拉过谢子钺,狠狠捶了锤,“就这么偷偷摸摸地来了,也不跟小爷这个主人打个招呼。”
谢子钺也吊儿郎当道,“还说过几日一起打猎,过几日过几日,这都过了几日。要不是我去你家找你,说你来了庄子上,我还不知道你竟溜出来玩了,都不带上兄弟我的。”
温行之摸摸鼻头,“带带带,怎么不带。咱们一会儿就去打猎。”他原是想回去后与谢子钺再约的,谢子钺毕竟是个男子,他们这趟出行可是有三个姑娘的,带上谢子钺终终是不好。
不过谢子钺来了,他自然要盛情招待。顺便,也要招待他身后那个。不巧,温行之抬眼去看谢子钺身后那个时,那个人的眼神正在往自己妹妹身上瞟。谢子钺走过去,也是大力往端王背上作亲热的一拍,这一拍和拍谢子钺的可不同,他是用足了力道的。也亏得端王是个练家子,生生地受了。
温行之见他皱眉,故作盛情地笑笑,“我是个练家子,可别把王爷拍坏了。”说着,赶紧将自己放在端王背上的手拿了下来。
温暖悄悄瞪温行之,这个二哥哥又在惹是生非,端王岂是他能招惹的。
温行之全不在意,“之前王爷说要与我比试一二,我家庄子里现成的靶子是找不着了。不如,我和王爷就比一比行猎可好?”
温暖眼睛都瞪圆了,温行之这是、这是在找事啊!
“无碍。行猎也是一样的。若是温三公子当真骑射了得,我自会向皇兄谏言。”周承曜面容沉静,细细说着。大周还是十分重武的,学武的人要想入朝做官,除了考武举,也可由人推荐,再者也可靠沙场军功。
周承曜这话说得十分明白,若是能得他青眼,温行之便不用走武举那根独木桥了。
温暖不由向周承曜看了看,他这又是为何?上辈子二哥哥顺利通过武举,到宣和帝身边做了四等侍卫。温行之有一腔热血,对宣和帝忠心得很,很是得宣和帝喜欢。不久便升官扶摇直上了。让温行之去参加武举,温暖自然是半点都不担心的,毕竟上世温行之考得可是十分顺利。可这条路子毕竟艰苦,她记得翻过年去开春就武举了。上世里,爱玩的二哥哥从入秋起就息交绝游、闭门不出,一门心思地练武了。换做别人温暖不觉得有什么,可温行之那个性子啊,可真是把他憋坏了。
温行之却是不领这个情,“行之谢王爷青眼,王爷看得上行之这个三脚猫功夫,可陛下身边高手云集,指不定看不上我呢。”温行之这话是在自嘲,可细听却是在嘲笑端王是个土包子,没见识过宣和帝身边的侍卫。
周承曜没打算和他计较,温行之性子极刚,两辈子了都是这个样子——从不会委屈求取去逢迎别人,也正是因为这点,他上辈子才深深受到宣和帝的信任。
温行之看时候也不早了,将一群人带回屋里男女分席用了膳。几人饭后又啜了几口茶,聊了会儿天,才出发去打猎。
临走前温行之对温暖得意洋洋的说,“你且等着,我给你打只雪白雪白的狐狸回来做衣衫。”
温暖也穿动物皮毛做的衣衫,可大多是娘亲使人做好了给她的,温行之这样大刺刺地同她说,她光是想想都觉得那个血淋林的惨面不好,她赶紧摆摆手,“做衣衫就不用了,你给我捉只雪白雪白的小狐狸回来玩玩就好。”
温行之一笑,“那就捉只小的来给你玩玩。”
周承曜听着兄妹两人的对话,雪白雪白的小狐狸吗?呵呵!前几日他问周至姑娘家喜欢什么,周知跟在他身边多年,同他一样是个连荤都没开过的。端王话一出口甫就知道自己这话算是问错人了,刚打算不为难周至了,周至却一本正紧地给他说:“小姑娘么,无非是喜欢些柔柔弱弱的小东西,小兔子、小狗、小猫都是她们喜欢的。”
周承曜从未觉得跟了自己十来年的这个亲信颇有些蠢,可那一刻他真是觉得周至愚蠢至极。他送温暖的尽是些好东西,首饰被退回来了,玉容霜被送人了,这些好东西都看不上的姑娘怎会喜欢写小猫小狗小兔子。
可是眼下这小姑娘分明是喜欢的,周承曜面上难得露出了些不好意思的神态。不就是只小狐狸吗,他去捉个给她来便是。哦,还得让周至带人去伏着,不能让她二哥得了手。
送走了一群男子,姑娘们该发愁了。这庄子上好玩的东西是多,可没有哥哥带着,她们能玩的实在少。
温媛先是嚷着要去泡温泉,温暖同庄静婉看看这热辣的太阳,都是不愿意去的。温媛又说要去骑马,温暖和庄静婉实在拗不过,只得应了,“我和静婉可只是陪你去,我们可都不骑。”
一到马场,温媛便骑上她的小马,一路威风的撒着欢去了。没有温恕之看着,温媛骑起马来很是骇人,温暖赶紧招了几个仆从骑了马紧跟着她。
她让秋菊泡了一壶菊花茶,又拿着个刚才田里摘下来的葵花饼子,磕瓜子喝茶顺便翻翻庄子上下人送上来的那些不入流的话本子。这些东西放在家中的话,她娘亲是绝对不会让她接触的。
翻一个痴情女儿负心汉,再翻一个司马相如卓文君夜奔,顺着翻了几个,不过尔尔。
庄静婉取笑她,“你看了这么半天,到底看出个什么名头了。”庄静婉平日里浸淫在诗书礼仪里,这些东西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她也不是看不起这些话本和看话本的人,只是个人爱好不同罢了。
温暖摇摇头,“情之一字,很是愁人。不如喝茶、磕瓜子。”她前世里就死在了这个上,今生怎么说也要活得潇洒肆意些。
“你身上多了几分江湖儿女的气质呢。”庄静婉笑。她认识温暖时,温暖还是个端庄淑女的做派,只偶尔和家中几个长辈、哥哥撒撒娇。这些日子温暖越发地朝着肆意洒脱地方向去了,她心里是羡艳又不敢尝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