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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三皇子的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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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鸿澈回到乾清宫,因为赏诗会耽误了一下午的时间,今晚恐怕又要熬半夜。

康安年在一旁磨墨,伺候厉鸿澈批阅奏折、处理事务。

舜熙帝执政时,他还只是个小太监。公认的一代明君舜熙帝,也没有当今皇上如此勤奋卖力啊!不过他看着皇上长大,皇上性子便是十分讲担当、责任,虽然好,但是却不知道心疼自己,看在眼中真叫人让人心疼。只怪朝廷被前任穆赦帝荒-淫数年,搞得漏洞百出,情况不容乐观。

好在皇上身子强壮健康,辛苦也不见有什么问题。

康安年暗暗思量着。

与康安年同是乾清宫副总管太监的陆全笙,现在主要管一些銮驾之事,并不贴身伺候。他时而与懿宁宫暗通消息以获利,不得重用是正常的。

夜半,月余不见的冯辛梓再出现乾清宫,提着个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老头儿,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前阵子那楼兰人?!

“皇上,冯辛梓搜遍江南,终于在杭州抓到了她!”

楼兰人已经吓破胆。厉鸿澈看了眼他那一身破烂衣裳。

“看来叶赫亚先生数月来吃了不少苦。不知如此害怕见朕,是所为何事啊……”

厉鸿澈虽未怒,但字里行间中透露着一股慑人的冷寒,让听者不由心生畏惧。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我都说,都说……”楼兰人自知无路可逃,不得不说出那日没说出的真相。原来,当日他剂量调配出了些许差错,可能会引起后果,但具体后果还不得而知。

楼兰人说完大气不敢出,跪缩在地上,大呼饶命。

厉鸿澈面色阴沉,沉吟了一会儿,抬眼,眸光流动。

“康安年,连夜给叶赫亚先生安排一处舒适居所,不可怠慢。”

厉鸿澈又对楼兰人道。“叶赫亚先生千里奔波,朕理应厚待,先生就住在宫中安心住下吧。至于当日之差错,朕相信,以先生的能力,定然能想出解决之法!若不然……”

后面的话淹没在肃杀的沉默中!

叶赫亚满头冷汗,冲刷着黑灰蒙蒙的脑门,刷出几条浅色线。厉鸿澈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必须查明后果,并且给出解决办法!

楼兰人被安排住在了离妃嫔后宫最远的听枫堂,离御膳房倒是近。

**

赏诗会一过,五月一翻,就六月,天气炎热起来。皇上说,七月要让梁荷颂怀孕,这一看,更没多少日了。梁荷颂每天一醒来,脑子里第一件冒出来的事,就是这个!

“你这两日好好调理身子,待朕将南部边疆之事处理完毕,就能松一口气,多陪陪你。”厉鸿澈是这么说的!那个“多陪陪你”是什么意思,梁荷颂觉得,已经不,需,要多解释了!!

双菱轩这几日,比从前热闹了不少。赏诗会后,太后宫里、皇上那里都来了赏赐,珍珠玉石、珠钗如意,什么都有。但要说最有趣的,还是新赐来的“简州猫”。

据说这是川蜀进贡来的,与建昌鸭、固始鸡、松潘沙狐三活物并称四大土特产贡品。舜熙帝攻下蜀国之后,才得有此贡品猫,之前要得一只还要费些周章。

梁荷颂午觉刚醒,打算收拾收拾去孝珍太后的懿宁宫中,应太后邀请给她读诗诵词。

婢女听雨正在喂新赐来的猫儿:“贵人,依奴婢看,这黄白猫儿倒是比之前那只黑的好看。黑猫看着有些骇人,尤其是晚上的时候。”

听雨话罢,便觉后背凉飕飕的,回头看去,恰巧见她口中嫌弃的那只黑猫站在门口,犀利地盯着她。

贤太妃刚从外头回来,就碰见被个婢女嫌弃难看,小火苗儿蹭一下从心间冒起,再看那新来的黄白简州猫,竟然霸占了它的食槽,而且吃完了它的炸小鱼儿!小火苗儿,哔哔啵啵烧成了大火!一发不可收拾!

‘小畜生东西,竟敢欺负到哀家头上了!’贤太妃心下暗骂,摇着四条小腿儿走进去……

那黄白简州猫是一只半大的猫,看后头羞羞处还不辨雌雄,坐在那儿天真无邪(猫真可以有表情!)瞧着贤太妃这肥滚滚庞然大物步步走进,然后一爪子拍在它脸上……

梁荷颂刚打算出门,便听一声凄楚的猫叫,以及听雨啊一声痛呼。

听雨脸上挨了三条杠,早上精心梳好的头发也乱了……

唉,看来若不将她带走,势必要发生一起血案了。梁荷颂抱起贤太妃肥滚滚的小身子,临出门,听蝉拿了件云锦蜀绣披风上来。

“贵人,披上这披风吧。梁学士专程托人做了送进宫给您的,若是放置着,实在可惜了。贵人美貌,配上这云锦披风,定然胜过瑶池仙子。梁学士真是疼贵人。”

从江南带回的几匹云锦,都被赏给盛妃了。梁荷颂摸了摸丝滑缎面。不愧有寸锦寸金的美誉,这等面料确实是极好。

“收起来吧,今日不宜穿。”

哥哥疼爱她,她知道。打小有什么好的,他都会想办法给她。但是这般好的料子和样式,尤其是这巧夺天工蜀绣,虽美,但未免太惹人嫉妒了。

哥哥被盛将军陷害变成了个学士,坏处便是没了切实大权,而今来了一点点好处,便是下月哥哥就能进宫兼任二皇子之师。日后他们兄妹要见面,就容易了。

梁荷颂想着,步伐也轻快起来。走过花园间步履如带风,裙带翩跹,发丝飘逸,加上佳人面上浅浅带笑,年轻美貌、生机勃勃。

贤太妃惦记这懿宁宫里那几条还没捕捞完的小彩鱼儿,扬着尾巴在梁荷颂脚边蹿得飞快。不要问它为什么每天都想着吃,除了吃,她也没什么事可干、可享受了!

梁荷颂刚走过花径,后头便出来三人,其中一人是梁书敏曾经的密友李才人。不过,她只敢旁听,不敢搭腔——从前因为江贵人之事,给吓怕了。

“哼,瞧她那样子。如今正是乌鸡飞上枝头,变了凤凰。”话中酸味呛鼻。

“小声些,当心人家一个肚子疼,让你也喝了哑药,给你几十板子。” 另一人故意激将。

“我哪点说错了?四宝斋那双姐妹遭了殃,倒是让她发达了。最近宫里有什么好的,哪次缺了她的份……”

“是啊。若她再立个什么功、或者有个孕,定然不在你我位子之下……唉,李才人你怎么不说话?”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皇上都多少日子没去过咱们宫中了。摁倒了她,也肥不了咱们啊。还不若安安分分小心做人吧……”她是吓怕了。

另一人一哼。“也是。昔日敏才人、江贵人与你三人最是要好。现在那两人都魂归西天了,就剩下你了……”

李才人瘦长的脸脸色刷白。

冒完酸水儿,三人各自散了。

·

同是一方艳阳下,有的地方阳光、花朵明媚,有的地方,却隔着几丈都能感受到那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阴森寒气,夹杂着一股陈腐的霉烂味道。

四宝斋。

这处下令囚禁后便基本紧闭的房门,木头已经略有腐朽,上着薄灰。

“娘娘,喝口热粥吧。您不吃不喝,身子怎么熬得住啊。”赵花卉端着个缺口的碗,坐到床边。

被子长期没有晾晒,潮味很重。梁书蕙满脸苍白病气躺着,半盖着被子,神情凄怆悲痛而又阴狠未散。

“熬?难道我靠着这一破碗、几口臭水,便能熬下去么?爹死了,大哥死了,宫里头书敏也没了,而今娘和书柔下落不明。我还能指望谁……”

赵花卉抹泪,咬牙怒骂:“梁荷颂那小贱蹄子,竟然阴狠到如此地步!早知道她这么厉害,咱们就不该手软,当时不管什么代价都该除了她……”

梁书蕙双目如恶鬼眼睛,恨不能魂飞出去找梁荷颂索命。“是!早在当年梁府,我就该除了她!” 早看出,她定然是个祸害!

“可惜那贱蹄子而今春风得意,封了曦贵人不说,还在赏诗会上出尽风头,引皇上、太后赞不绝口。听外头信儿说,过不久她就要从侧六品贵人,升做正六品的嫔位了!”

紧紧绞住潮湿发霉的被子,梁书蕙咬碎了一口牙、恨红了一双眼。不能,她不能就这么憋憋屈屈地死了……“我梁,书,蕙……发,誓,只要有一口气在,决不让她好过!!”

“娘娘,您最重要的还是保重身子。三皇子,还等着您出去看他、教导他呢……”

说起三皇子厉嘉年,梁书蕙才淬了毒似的目光才稍微有了些许松动,视线落在缺口的米汤碗上,双手捧过“咕嘟咕嘟”几口灌下去,喝得十分用力!对,她不能就此倒下了。

“咱们手中还有多少债款?有多少到期该收了?”

梁书蕙暗中放贷给宫女太监,这些三年积累下来,宫中欠银子的奴才不少。

赵花卉想了想。

“约莫一千五百两银子债款,现在年中,到期该收的差不多一千两银。”

梁书蕙方才已心生一计。

“好。你将那些欠条子以及所有物什,偷偷拿去进献给盛妃。”

“只是盛妃娘娘向来不缺银子,这放贷又是死罪,她会要么……”

“盛妃向来铺张浪费、大手大脚,再多银子在她手里都嫌少!下月是她生辰,年年都要操办。这年关才过了没几个月,血放了还没存上,这会儿她定然正为难着……”梁书蕙微微沉吟,苍白两颊凹陷,衬着阴森表情更是可怕,“而今,我也只能走盛妃这一条路!再说,她对我见死不救,我哪怕是死,也得给她准备一口棺材! ”

主仆二人商量罢,赵花卉正要出门去,却见了来人,又折回来禀告。“娘娘,姜副总管来看您了。”

一听这名字,梁书蕙一个心惊,咬牙哑声道:“让他滚……”

这时门已经被推开,御前侍卫副总管姜成献,进来。

“我已经来了,你赶不走。”

赵花卉退下。

姜成献进来关上门,看着屋中简陋发霉,心疼之色溢于言表。外头守着四宝斋的侍卫,都是归侍卫总管和副总管调配。他要来也顺理成章,只是进来就不妥。

梁书蕙撇开头。

“你来做什么?!你若心疼我,就放我出去!”

“这……若私自放了你,皇上定然能查到……”姜成献为难。

“哼……怕死?”

“我姜成献铁血男儿,怎会怕死。”

“那你是怕牵连你老婆儿子死?”

“……”

梁书蕙怒摔了床边的缺口碗,扔姜成献,咬牙低声。“没用的孬种!你怎么不想想年儿也是你儿子!你身为父亲,却眼睁睁看着我们母子受人欺压!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姜成献连忙嘘声,怕被人听见。“我一直在想办法帮你们啊……不然,你以为你上次偷偷给盛妃下砒-霜毒嫁祸梁荷颂,会那么顺利吗?”

梁书蕙眼睛一厉。“你要帮,你就直接去把梁荷颂给我杀了!你这没用的孬种!别人的男人顶天立地,我却给你这样一个没种的东西生了儿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姜成献来次被骂次,也是被骂得起了火。“够了!我去杀,我去杀还不成吗!”姜成献提刀就走,临出门回头来:“你等着!”

姜成献走后,一切归于平静。只有血腥的狠毒阴谋在散发着些许腥臭。

三年多前,梁书蕙选秀进京,因得盛丙寅牵线,是以一路都是盛家奴才接应。姜成献当时还是盛丙寅手下一个不起眼的武夫,二人便结下私情。

入宫之前,便已经珠胎暗结。而后梁书蕙又不得不入宫,是以就顺水推舟,将这孩子挂在厉鸿澈头上,成了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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