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开战
泠仪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浑浑噩噩的,忽然就记起在她很小的时候,某个夏天,父亲拿了她的门卡偷偷跑进她的房间里,亲昵的拥抱她。
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拥抱。
又记起她第一次走出房间是在她12岁那年,她牵着母亲的手,去参加了父亲的葬礼。葬礼上她看见父亲的遗体,被上了锈的尖长粗大的铁钉狠狠钉死在棺材里。
那是她见父亲的第二面。
然后,她被泠家准许上学,却没有得到任何家族的支持和帮助,在那所遍布着豪门的学校里,整整被欺凌了6年。
梦里她回顾了自己前18年的人生,觉得这18年真的是漫长又寂寞。
她觉得自己很难过,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
然后,她的人生走到第19年。
像是新世界的大门向她开启一样,那一瞬间仿佛获得了新生,美妙又惶恐。
她收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她如愿以偿的入住了卡塞尔学院,摆脱了自己生活了18年的泠家,告别了母亲,拥抱了自己真正的种族,和身份。
她,泠仪,作为人死去,以龙族的身份重生。
那之后的生活似乎鲜活了起来。她被校长看中,得校长亲自教导和庇佑。又熟识了同届学生中的佼佼者——楚子航和凯撒。
跟着诺诺四处收小弟,和楚子航打赌约单挑,跟凯撒比家族的豪......她几乎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在卡塞尔学院试了个遍。
她回味着这短暂2年的时光,然后所有的画面忽然消失不见,视觉的中心,站着一个男孩。
小小的,很绅士,一头顺长的黑色短发,穿着精致的燕尾礼服,笑容得体有礼。
他站在她面前,黄金瞳孔中的悲伤深刻而绝望,又像是在讥讽。
他说:“泠仪,你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忽然醒了。
入目是冷金属色的墙体,狭小的空间,还有坐在她床边穿着黑色紧身战斗服的娜塔莎。
泠仪眨了眨眼。
“醒了?感觉怎么样?”娜塔莎听到声响,视线落在她身上,纤长的手指温柔的拂过她的额头,试着温度,关切问。
“……没事。”泠仪做起身,动了动,发现先前一直强烈的血液的躁动消失了。
“你之前一直在发高烧。”娜塔莎强调:“非常高...的高烧。”
想着当时的情景,娜塔莎还有些回不过神。
泠仪晕倒的突然,等众人反应过来试图上前抬起她的时候,才知道她的体温高的吓人。
多高的温度她是不知道的,至少当初队长只碰了她一下,整个手掌就被烫红了。
就连雷神碰到她身体的时候都微微惊讶了一下,而其他试图碰触泠仪的人都无一例外的被烫伤了。
难以想象,这个女孩是怎么在如此的病痛下一直坚持着,给科尔森做完了治疗。
泠仪是被索尔带回了休息室。
“托尼给你做了身体检查,说是因为能力使用过度,你体内的一部分基因出现了......异变,变得很活跃,使得你自身的细胞不断再生和强化,致使内部器官受损,同时产生高温,但好在同样因为你的异能,内脏在破坏的同时也在对你的身体进行着修复。”
娜塔莎注视着躺在床上女孩苍白的面容,神情复杂:“......托尼说......你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
泠仪闻言,眉眼微动,勾了下唇角。
她度过了12年暗无天日的日子,也多次重伤瘫痪在床,不过是一次血统恢复的身体强化,又有什么挺不过来的......对于人类来说致命的伤痛,她只是需要静养一天,就可以恢复的七七八八。
不过这些她并不打算和娜塔莎说。
她需要神盾局记住这份人情,她现在没了卡塞尔学院的庇护,如果龙族混血的身份一旦暴露出去,她将再无安身之所。
她不需要神盾局站在她的立场上,只是期望,如果真的那一天到来,神盾局可以不要落井下石。
闭了闭眼,泠仪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声:“抱歉,我让你们担心了吗?”
娜塔莎挑眉:“难道你觉得我们不应该担心?”
“......确实,我不太懂你们为什么担心。”泠仪有些为难:“但是,如果我真让你们担心了,那么我很抱歉。这是我的失误,我姑错了自己的可承受范围。”
娜塔莎有些语塞。
她忽然发现,这个看起来既沉着,又隐忍的女孩似乎并不是很懂人情世故,她似乎看起来很合群,也很能开玩笑。但是相处的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她的话语中满满的都是违和感。
她说话的时候......像是在模仿。
就像是小孩呀呀学语时,孩子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和言语,于是他们观察成年人,模仿他们,学习他们的表达方式。
而这种牙牙学语的状况,就体现在泠仪身上。
她针对不同的语境变换不同的说话方式,这使得她的人格显得多样化,因为每一句话的背后,就是她所模仿的人格。
而她真正的人格则隐藏在话语之后,只有当她显露锋芒,或是脆弱无助的时候,她的人格才会突破伪装显露出来。就像是她现在有些无措和为难的表情......因为她真的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人担心她,所以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似乎,是一个连自己情绪都不太会表达的女孩......
娜塔莎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娜塔莎?”
“恩?”听到泠仪的呼唤,娜塔莎瞬间回神,收敛起情绪。:“怎么了?”
“托尼是怎么帮我退烧的?”泠仪有些好奇。
压制龙血基因是她从穿越那天开始就一直犯愁的问题。为此她又是结交忍者神龟,又是拉拢神盾局,从打来了这个世界后就没再消停过。而如今这个问题就这么轻易解决了,她恍惚中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托尼说是在你的口袋里发现了两份血清。从里面提取出了什么东西,又借了点索尔的血,之后又说了一大堆的专业术语......”看泠仪的状态不错,娜塔莎微微放心:“谁知道呢,他这人很少说人话,我是听不太懂。”
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和过去,泠仪不说,她不会主动过问。
泠仪微微一怔。
从忍者神龟身上提取的血液她一直带在身上,当初原本只是试试,到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效果。
“不过托尼也说了,这样的压制只是暂时的。他说你的血液细胞狂暴状态与你使用能力有关。如果你接着使用能力的话,这个压制马上就会被冲散。”
也就是说,这个方法只在她不使用言灵的时候才有效。
但即使如此,泠仪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些。
眼下的方法虽然是治标不治本,但好在是有一线希望。至少现在她不用担心血统失控。
心思安定下来后,她问了娜塔莎现在的状况。
队长他们去商议怎么找到洛基的位置,神盾局也派出了一个小队去寻找跌落的班纳博士,整理伤员。这次科尔森差一点殉职,和泠仪的昏迷刺激到了他们,让这些超级英雄们暂时放下了自我和成见,团结一致,发誓要完成真正的复仇。
而鹰眼也开始恢复神智,就在隔壁房间。
知道娜塔莎关心鹰眼的情况,但碍于命令,又不得不陪在她身边。于是泠仪起身,和娜塔莎一起去了鹰眼的房间。
鹰眼的房间比她休息的地方还小了许多,打开门后,泠仪就看到那个高大健硕的男人被拷在床上,双眼凶狠,绷紧着肌肉挣扎,试图和体内还残留的洛基的意识相抗衡。
泠仪看了一眼面色担忧的娜塔莎,稍稍退后了一点,选了一个角落坐下,把空间留给娜塔莎和克林特。
说实话,她一直觉得娜塔莎和鹰眼的关系不错,也挺配对的。也不知道漫威的导演怎么想的,在复联2里竟然把黑寡妇和浩克凑成了一对,然后一直独来独往的鹰眼忽然就蹦出了一个妻子,还有两个蹦跶的孩子。
当时在电影院看到这个情节的时候,她的心情是充满无数个卧槽的。
只是如今真的看到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情景,她忽然又觉得,原来这世上有的人亲密,无关于爱情,无关于依赖,无关于习惯。
只是我在最黑暗的时候遇到你,那一刻认定了我们是最亲密的战友,可以将背后交付,可以并肩战斗。为了心中同样的正义。
不管作者,或者导演怎么安排,给他们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人生经历......当这些人活生生站在你面前时,你就会感觉到他们的真实。
这个世界,是属于这些人自己的世界......
泠仪的内心,忽然变得柔软了些。
过了好一会儿,克林特的状态终于恢复了正常。娜塔莎上前,把束缚着他的手铐解开了。
克林特没动:“娜塔莎,我杀了多少......”
“别问。”娜塔莎打断了他,目光直直望向他眼底:“......别去折磨自己。”
她起身,拽了一把克林特,将他拽下床,拉到泠仪面前:“对我们的新伙伴打个招呼吧。你见过她。”
被强行打断问话的克林特没办法,他知道娜塔莎在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也就顺着她的话对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小姑娘说道:“你好,泠小姐。”
“你好。我记得你,在我家,你用箭射过我。”泠仪淡淡回道。
她对于第一次照面就用箭射她的人没有好感。
“......”
克林特有些尴尬:“我感到很抱歉。”
泠仪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
克林特还想说什么。
然而门在这时打开,史蒂夫走了进来,穿着一声作战服:“该走了。”
娜塔莎一愣:“去哪?”
“路上说。”史蒂夫视线转向泠仪,目光微微柔和:“你还好吗?”
“不能再好了。”泠仪拄着下巴,从凳子上蹭的站起:“我去取七宗罪。5分钟后,甲板上等我。”
“诶!”史蒂夫在身后叫她。
“别和我说我不用去,好好在这养伤。”
泠仪回身,对上史蒂夫欲言又止的表情,一脸嫌弃:“放心,你们要是能给我省点心,接下来战斗,我就不需要用能力了。”
“......我们尽量。”
5分钟后。
泠仪背着七宗罪出现在了甲板上。
她没有穿神盾局提供给她的战斗服,一是觉得那紧身衣裹在身上比较羞耻,二是作战服对她的作用不大。
披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套着修身长衫,脚上踩着一双过膝的皮靴。泠仪长发披散着,映衬着她姣好的脸颊,面色沉稳的走向飞机停靠的方向。
雷神,钢铁侠,队长,黑寡妇,鹰眼......
视线扫过面前早已准备完毕的众人,她笑了一下,向前踏了一步,说:“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