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41
“妈妈，你怎么了。”柒柒咬着手指头，一脸的懵懂无知。
“啊……没什么关系。”林浅深掏出纸巾捂住嘴巴，掩饰着嘴里没有冲刷干净的血迹。
“你怎么进来了。”林浅深推搡着柒柒离开，然后来到水池边洗手。她心里慌乱，肥皂泡甩的哪里都是。透过镜子，她发现柒柒一直看着她，眼神中有茫然、有惊惧，有无法诉说的迷离害怕。
“妈妈。”柒柒双手扒着台面，踮起脚尖，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你要死了吗？”
林浅深洗手的动作顿住，冰冷的水从水管溢出，不断冲刷着她苍白的指尖。镜子里的女人有着同样苍白的面孔，那瞬间，她看到那个女人的眼神中溢满惊恐。
她不想在隐瞒下去了，不想让柒柒被无名的恐慌所笼罩着。
“我得了癌症。”林浅深语气平淡，“柒柒，我得了癌症。”
“我得了癌症。”
她重复着这句话，字字清晰，“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柒柒摇头，她在口袋里掏了掏，然后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妈妈，擦手。”
“我一直觉得我能活下去，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了，柒柒。”林浅深双目通红，她低头看着还没到自己腰际的女儿，“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她无法做到的事。
林浅深原本只是一块冰冷的芯片，从降临到这个星球；从来到这具身体身上，她一直没觉得害怕，可就在刚才，看着女儿踮起脚尖仰头望着她的模样，她突然害怕了。
她那么小，一个人洗脸都要踮着脚尖，她要如何承受，亲人逝世的痛苦？
“无言哥哥他们还等着我们，我们出去吧。”柒柒至始至终都很平静。
她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
林浅深深吸一口气，这样也好，也好。
“好。”林浅深握紧手帕：有些事情，只让她一个人承受好了。
“妈妈。”出了门，柒柒突然停下脚步，歪着头，天真道：“你说，我要是把自己的生命分你一半，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就算死，我们也可以一起死。”
“你走了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柒柒眨着眼睛，“请你别丢下我，我害怕。”
一想到今后一个人长大；一个人上学；一个人经历一切，她就害怕的不行。柒柒还没准备好过没有林浅深的生活，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准备好。
林浅深抿唇，她拉起柒柒的手，紧紧的拉住。
***
吃过饭后，四人便都回家了。
今天的柒柒特别的懂事，回到家后她为林浅深倒水，然后推着她去午睡，为她将被子盖好后，坐在了林浅深的床边。
这小大人般的样子让林浅深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在干吗？”
“哄你睡觉啊。”柒柒将童话故事翻了出去，声音又软又萌，“之前都是妈妈给我讲睡前故事，从今天开始，柒柒给你讲，你说好吗？”
她晃着小腿，翻着书本，漆黑的睫毛被阳光晕染成暖色的橙。这一幕和她刚看到她的时候真像，她坐在她床边，叫着妈妈，你醒了，可现在，她要睡了。
“好，你讲。”
“那给你讲海的女儿好了。”
“嗯。”
林浅深没有意见。
房间的时钟滴答作响，柒柒的声音和钟声所融合，在她翻开最后一页的时候，林浅深陷入了睡眠。
“最后，海的女儿化作了泡沫……”柒柒合上童话书，然后趴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林浅深。
“妈妈，你也会化作泡沫吗？”
望着林浅深，恐慌几乎要压垮她。
柒柒不想哭，可最后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她低低的啜泣着，最后怕吵醒林浅深，于是跑到了卧室，闷在枕头里面哭。最后想这样是不是太不坚强了？
柒柒强忍悲伤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她哭的满头大汗，几乎虚脱。
柒柒翻出她的笔记本，找到有陆则褚签名的那一页，重重的在上面写下——
天使都是骗子！
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天使。
天使没让她的妈妈好起来，反而让她变得更加糟糕了。
***
林浅深没想到她那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一起来的第一个反应是坏了，昨天晚上姑娘吃的什么？
可等她一出门，迎接她的是满桌子的饭菜和正在和机器人玩耍的柒柒。
林浅深一愣，“柒柒，你怎么没去上学？”
“校车还有五分钟来，我已经收拾好了。”柒柒指了指放在沙发上整理好的小书包，“妈妈你不用担心，对了，你今天是有聚会吧？请好好玩儿，不用担心我。”
她抬头看了一下表，“到时间了，我先走了，妈妈再见。”
微笑的挥手告别，一出门，柒柒才敛起笑意：如果妈妈真的要离开，那么她也要逼迫自己长大，等真的到了那一天，她会告诉自己妈妈，她会将自己照顾的很好很好，所以请不用担心。
柒柒将一切都打理好了，甚至是机器人的清洁。
她又去了柒柒卧室，顺手还找到一个小家伙自己做的机器人，不过是半成品，但也很可爱。
林浅深瞬间被自家姑娘治愈了，她闭了闭眼睛，笑容在嘴角盛开。
一会儿有聚会，她可不想迟到。
今天林浅深从衣柜里挑了一件裙子，是富有生机的绿色，从现在起，她会抛去过去，成为完全的林浅深。
柒柒在努力的做好自己不让她失望，那么她理应如此，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成为柒柒的母亲。
绿色显的她皮肤苍白，从不化妆的林浅深难得的涂了一个口红，收拾好自己后，她前往了之前说好的酒店。
【何首乌：来了吗？大家都到了。】
【嗯，来了。】
给对方回了一个短信，林浅深跟在了服务生后面。
包厢里面，群里那几个人也都到了，相比于之前的聚会，这次的人几乎全到。
何励看完林浅深发来的短信，笑着将手机合上。
“ai那小子到了吗？”
“嗯，马上就来。”
“我迫不及待吓他一跳了！”说话的是一瘦高，颇为清俊的男人，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就是不可说，最喜欢损ai之人。
此时包厢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不可说耳朵动了动，嘿嘿一笑，起身躲在了门后面，对他们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几人笑了笑，欢乐的等着ai出丑。
“这边请。”
来了来了，小激动啊。
服务生把门打开，不可说没动，只是他奇怪，小伙伴们的神情有些奇怪啊？
“卧槽……”
“卧槽……”
“卧槽……”
卧槽！
ai不会是个帅比吧？！
不管了！
等人影一进来，不可说便冲了出去，胳膊紧紧揽住对方脖颈，然后另一手在“他”头上大力揉着，“吓到没吓到没，跪下叫爷爷！”
其他小伙伴：“………………………………”
不忍直视 。
其他人是真的没脸看了。
而不可说也觉得不对劲了。
不对啊，ai这小子未免也太矮了，低头一看，卧槽！长头发？！嬉皮士啊！
最后一看，惊了。
妹子。
“你的欢迎方式还真特别。”她淡定的扯下不可说的胳膊，又后退几步整理好发丝，“你们好，我是ai。”
不可说呆若土鸡。
眼前的妹子黑发披肩，发微微卷，露出的皮肤又白又嫩，脸蛋更是自带柔光+美化功能。
现在你他妈告诉我这是ai？
不可说有些懵逼。
“ai，坐我这儿。”何首乌看着七脸懵逼，他表示知足了，这些渣渣的反应比他反应还大啊。
“谢谢何老大。”林浅深自然地坐在他身边，现在所有人都看着她，显然他们都还没回过神。
林浅深眉头一挑，“你们准备一直愣下去？”
“卧槽，你小子深藏不露啊！”大【屁】眼子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拍大腿，将酒水送了过来，“罚酒，必须罚酒！”
林浅深没有扭捏，接过就一饮而尽。
好家伙，真豪迈。
其他人也都放开了，管他是男是女，眼前这个还是他们护着的，爱欺负的小ai啊。
一场饭局下来，林浅深发现这些人都深藏不漏！
二次元混的风生水起，三次元也各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个人的性格样貌和网上也都是天差地别，比如是一桶炮，网上他给人的印象非常成熟可靠，可现实里是个害羞爱脸红的小鲜肉。
几人一杯喝着一杯，开始还担心林浅深酒量不行，最后他们发现自己完全想多了，林浅深根本喝不醉好吗！
“女中豪杰啊！”风吹蛋蛋凉不禁感叹。
酒过三巡，其他人都喝高了。
林浅深将先前买的腕表递给了大【屁】眼子，“希望你在国外过的好。”
大【屁】眼子一愣，刚开始几个人还都挺开心，谁也都没提出国的事。如果林浅深一开口，气氛瞬间淡了。
他看着里面的腕表，苦笑一声，“他娘的，老子真不想去，真的。”
“赶紧滚，矫情什么劲儿啊。”不可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上前探了探，“好家伙，小ai，你送的东西未免也太高级了。”
“你嫉妒啊。”大【屁】眼子踢他一脚，然后站起来，“说真的，哥几个都是我兄弟，国外我可能也没办法长时间在线，码字的时间可能也没有了，等我不在了，你们要好好保护小ai啊，别让人欺负了去。”
“矫情个屁啊，干了这杯酒，往事不回头！”
几人又闹腾起来。
一片欢呼。
林浅深看着，抿了一口酒，眼神深邃。
“他们性格就这样，你是不还有些不习惯？”何首乌没喝酒，不然他怎么送这几个人回去。
“挺好的。”林浅深眯了眯眼睛，“人生在世几十哉，得一知己何其不易。”
何首乌干干的笑几声，“也是。”
这酒一喝就是一天。
林浅深也不想扫他们兴，就陪他们闹了一天，等从ktv出来时已是晚上了，那几个人都喝高了，被何首乌安顿在了三楼的客房，而林浅深准备打车回家。
先前她打电话让季白帮忙照顾柒柒，所以也不用担心。
喝了一天，就算酒量再好她也高了。
林浅深靠在电线杆边儿干呕着，腹中像是有一台绞肉机在里面不断活动着，绞的她全身疼。
林浅深咬了咬下唇，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
林浅深走了几步，忽觉眼前天旋地转，霓虹灯由远至近闪烁着。
噗通——
她的身子重重的摔倒在了水泥路上。
意识的最后，她听到何首乌着急的呼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