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嫉妒
虽说秦深计划带着笔记本外出办公, 但沈牧的腿不方便,到最后车还是得由他来开。
好在两个人在路上有说有笑, 倒也全然不记得被抛在城市中的种种琐事。
沈牧的确是喜欢旅行, 一离开熟悉的地方,就连情绪都变得有了颜色, 难得主动说起:“以前去过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西藏,几个穷学生在大雪山上追求着所谓心理极限, 当真是不管不顾。”
“是吗, 还以为你想始终围着弟弟做个好家长呢。”秦深微笑。
“以前自己也不成熟,当然有放纵的时候。”沈牧说:“现在年纪大了,倒开始牵肠挂肚。”
秦深忍不住问:“你弟说你出柜, 到底是因为谁啊, 总不能无缘无故就宣布性向吧?”
“那你呢?也不是因为我吧, 问这么多干吗。”沈牧避而不答。
“为什么会这样想,在遇见你之前, 我妈不知道我喜欢男人、别人更不知道,是我主动跟她承认的。”秦深挑眉。
“……”沈牧侧头看看他, 嘴角微弯。
“别装傻好不好,你告诉我呗,我不生气。”秦深撒谎。
“没有值得生气的地方, 是沈歌同学的姐姐莫名看上我,让他给我递情书, 我总不好欺骗女生吧?所以就直说了。”沈牧觉得好笑:“结果沈歌因为丢脸很久都没理我。”
“他真是从来就没懂过事。”秦深顿时松了口气, 语气也变得随意起来。
沈牧望向窗外连片的金色的麦田, 讶异道:“原来秋天这么快就来了。”
秦深还没追问够,又开口说:“我是你的第一次吗?”
沈牧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吧,毕竟当时你挺青涩的,不过我也特紧张,所以糊里糊涂……”秦深心满意足地贱笑。
“没看出你哪糊涂,不要脸。”沈牧哼道。
秦深还想跟他细聊,手机却响了起来,只能打开蓝牙耳机吩咐几句,替下属做他们无法决断的选择。
这辈子沈牧从来没有在公司体制内求过生存,单纯瞧着他长大成熟的模样觉得欣慰,等着那通电话挂掉才问:“秦夜舟他们还挤兑你吗?他妈妈有了案底,恶行搞得全天下皆知,想必心里很不痛快。”
“他妈那样对待你,我还不痛快呢。”秦深冷哼:“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庭审完就撕破脸了,谁也好受不了。”
“用不着往心里去。”沈牧摇摇头,轻拍他的腿表示安慰。
秦深透过后视镜朝他微笑:“再往上摸点好不好?”
下一秒,当然就毫不留情地吃一拳。
沈牧并不搭理这个随时随地都爱发情的家伙,抱着手说:“开差不多就停了吧,这附近应当没什么旅馆,找个民宿过夜,明天再过榆林,照这速度想去看青海湖起码得十天以上。”
“可以啊,沈老师,什么都明白。”秦深称赞道。
沈牧郁闷:“如果我也能开车,换着来就快了。”
“我不怕累,再说你晚上可以开我这辆车的。”秦深戳着gps定位民宿。
沈牧愣了愣才明白他在胡扯些什么,在旁嘲弄失笑。
——
这年头愿意出门玩的人太越来越多了,肯做这门生意的店家也不少。
他们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提前订好的农家小院,发现屋里家电一应俱全,周围又全是一望无际的金黄油菜花,不由感觉满意。
秦深肚子饿,特别很好奇厨房的炉子,脱下外套在那蹲着围观:“这是什么,怎么弄啊?”
沈牧放下行李凑过去:“要自己手动生火呗,农村都是这样的,柴火呢?”
秦深并不像家里同族兄弟那么金贵,很快便跑到院子里乱劈了些交给他,继续好奇地探头打量。
“你去歇着吧,我能搞定。”沈牧摸到打火机和报纸。
秦深感觉他向来可靠,便伸了个懒腰,扭头冲热水澡去了。
谁晓得无往不利的沈老师却被这东西难住,一直折腾过半个小时,搞得满屋满院都是白烟,火却始终没有烧稳。
闻到气味的秦深擦着头发出来,发现他正在窗口涕泪交加的咳嗽,不由靠近阻止:“嗨,别弄了,要不然我们去别人家里蹭吧,泡面也没问题。”
沈牧漂亮的脸黑一到灰一道,质疑说:“是不是柴火受潮了?”
秦深拿毛巾帮他抹净,边抹边笑:“原来你也有不会干的活啊。”
沈牧顿时也跟着自嘲,忽然伸手拥抱住他说:“完蛋了,你的澡白洗了。”
——
想要一下子掌握陌生的生活技能不容易,最后还是民宿老板帮忙,才搞出热气腾腾的饭菜。
沈牧悠闲地坐在夕阳下跟弟弟视频,听他大呼小叫:“哥,你身边怎么那么多花啊,也太好看了吧!就这么把我丢在家吸雾霾真残忍!”
“好好上班,有假了再想着玩的事。”沈牧教育。
“好吧好吧,反正你开心就好,露营时特别要注意安全,特别是青海啊,西藏啊都没什么人的。”沈歌不放心。
沈牧微笑:“恩,你倒明白了。”
沈歌哼哼:“还不是关心你?”
沈牧瞧着他青春洋溢的脸,毫无预兆的表达:“小歌,我这辈子对你最大的期望,就希望你得到快乐,所以不管选择什么样的恋人,你喜欢是最重要的。”
“怎么忽然讲这个。”沈歌莫名脸红了下,然后便借口要送小朋友回家匆匆挂了电话。
沈牧握住手机兀自叹气。
在附近摄影回来的秦深问:“怎么还愁眉苦脸的,饭没好的话就起来走走。”
“哎,感觉到你的消息很可信。”沈牧说:“有种嫁女儿的感觉,自己辛苦种的白菜……”
“齐磊也算是一表人材了吧,但他不是弯的啊,孩子都那么大了。”秦深在他旁边的板凳上坐下,举着单反说:“不管了,看看我拍的油菜花。”
沈牧微笑凝视屏幕:“你真的是,从你妈妈身上遗传的很好。”
秦深不解:“什么叫遗传的很好?”
沈牧回答:“就是把好的东西都遗传过来了。”
“是吗?”秦深问:“我妈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沈牧没有回答。
——
终于重逢的夫夫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对秦氏集团来说可不算好事。
为了帮儿子分忧,许伽子又开始盛装出席董事会,发表她从来不专业的商业见解。
秦唐父子对此当然是无比郁结的,以至于秦夜舟回到自己办公室就发了大脾气。
依旧忠心耿耿的袁瑞瞧着他撕文件摔东西,半声不坑半小时,然后才问:“发泄够了吗?”
秦夜舟做到办公椅上皱眉道:“他们简直就是拿着集团未来当儿戏!”
“话也不能这么说,去年秦深还是挺勤奋的,现在沈牧从监狱出来了,稍微放松也不为过。”袁瑞耐心劝道:“老板专注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我说得错了吗?秦晋的财产对他们来说,和白捡的有什么区别?”秦夜舟自来都满腔不忿。
“……许伽子和秦晋也算是伉俪情深吧。”袁瑞为难,然后打开手机上的行程软件说:“下午有去香港的航班,现在要吃点东西吗?昨晚还有两位约老板——”
可惜这席话没说完就被秦夜舟打断:“你什么意思,我发现你特别同情秦深。”
袁瑞低头:“也谈不上同情,毕竟他挺无辜的……而且你妈妈对沈牧做的事……”
这在法庭都被定论的罪行,秦夜舟也没得反驳,单从情感上来说却不愿低头:“够了!”
袁瑞顿时闭上嘴巴。
“备车,直接去机场。”秦夜舟警告他:“以后别在我面前替他们讲话。”
“好,我可以保持沉默,不过我确实就是那么想的。”袁瑞认真道:“也希望老板能够打起精神来,在商业上你是比秦深更优秀的人才,不要因为气人家终于得到公平和幸福,就模糊了自己的人生重点。”
“我嫉妒他幸福?”秦夜舟扶了扶金丝眼镜。
袁瑞沉默。
“真有意思。”秦夜舟皱起眉头:“不过我不会让他高兴几天的。”
袁瑞安静地凝望着老板:“所以午餐要在机场吃吗,我去订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