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大花脸
晚间的时候,男孩又醒了一次,看到姐姐非常高兴,他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昨晚害怕小姑娘又离他而去,一直紧紧抓着小姑娘的衣袖不肯撒手,也不肯闭眼睡去,唯恐这一切都只是他病入膏肓的一场美梦。小姑娘初来的那身衣服已经不能穿了,我便用自己的衣服帮她改短了一件,先穿着。
至于小姑娘身上的伤,她也只告诉我是走夜路赶路没有看清楚道路,因而跌伤的,其他的再不肯多说一句。可我帮她处理身上的伤痕的时候,发现上面明显有一些用手掐出来的痕迹,这样的伤痕我再熟悉不过了,嫂子刚进门的时候,嫌弃大哥没有本事,也都是这样在他身上掐出来歌阳痕迹来的。偏偏大哥是爱惨了大嫂,每每一笑了之。
小姑娘不肯说,我也不好逼问,只是心中还有些担忧而已,高河寨的人说小姑娘是被她娘舅带走的,可如今怎么小姑娘一人跑了回来。
我见他们姐弟两个闹个不停,脸上也有了笑容,也替他们高兴,小姑娘不知对弟弟说了什么,两个人便一起拉着我的手,管我叫“阿姐。”
“阿姐你是天底下除了娘亲和长贵伯伯外,待我们最好的人。弟弟的病好了,你也不要赶走我们好不好,我会做饭,还能帮你喂鸡。”小姑娘刚说完,弟弟就开口抢着说道:“我会放牛。”
小姑娘打了一下弟弟的脑袋说道:“你是想放牛想疯了吧,家里哪有牛给你放。”
男童想了想,有些失望的补救道:“那我还会放羊。以前我养过瘸腿羊羔。”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男童说着说着带了哭音,“可娘亲把我的小羊给卖了,呜呜呜……”
男童打着哭嗝道:“它瘸腿了不会走,我就每天抱着它到外面吃草,它越来越大,我就抱不动它了,我把它放进家里,却割青草,回来,羊就不见了……呜呜呜……”
我赶紧安慰男童,“小弟不哭,我们不去放羊也不放牛,去学堂学字好不好?”
这么久了,我却还不知道姐弟两个的名字,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进学了,有个名字的好,问了他们两个却发现,因为他们亲生父亲早亡,因此至今还没人给起个正经名字。只有小姑娘喏喏的说了一句,“娘说,长贵伯伯早就帮我们取好了。”
我看了她一眼,有些好奇道:“那,是什么?”
小姑娘眼圈红了,“娘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们。”
我自知说错了话,便赶紧安慰她们道,“谁说的,你娘早就告诉我了。她说大女儿叫陈莺歌,小儿子叫陈复生。”
“你娘说她和你长贵伯伯都希望你能够如黄莺歌唱一般美丽动人,弟弟能够长命百岁。”
小姑娘,不陈莺歌揉了揉眼睛,“这名字真好听,比野丫头好听多了,以后谁再叫我野丫头我就告诉她,我有名字了,我叫陈莺歌。再也不是野丫头了。”
“若是有人再叫弟弟漫地豆芽,我就帮弟弟揍他。”
“豆芽?”我有些惊讶,这是个什么称呼。
“漫地豆芽,姐姐你都不知道,就是说到处都是的流浪野孩子。”莺歌抽了抽鼻子。
我们两个聊着聊着,却发现陈复生这小家伙已经睡着了,等我帮他盖好被子。小姑娘自觉的要睡地下,我赶紧拦住她,“你和复生睡床上吧。”
“我睡地下就好了。”
“你睡旁边帮我照顾复生,好吗?”好不容易劝服了莺歌,我才迥然发现,似乎根本没有多余的铺地和被面。看到莺歌和复生睡着了,我吹灭了煤油灯,走到了外面,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那里隐约可以看到道观大门下挂着的两盏明火,就是那灯火在黑夜里指引了我的道路,带我顺利来到了这里。
我趴在堂屋吃饭的桌椅上准备就这样先对付一夜,脑子里却不住的思索,原先只有我一人一间卧房也就够了,现在多了两个人,姑娘再大就不能和弟弟一块睡了,还是应该再起两间屋子才好。这样的话,又要花银子,那抵了梅花簪换来的一百两这样算来,似乎更本不够用,当初与国公夫人说好了,只抵三个月,三个月到了,还不起银子,那梅花簪就要归国公夫人了。
那梅花簪,我是极其喜爱的,不行,还是要赎回来才好啊。
想着家中的琐事,以及明天要增添的家什,迷迷糊糊我就睡着了。夜里忽然听到一阵“唧唧”的慌乱叫声,我赶紧起身,到了院中,却发现鸡圈不知被什么弄出了一个洞,我赶紧点了煤油灯来看了看,却发现原来的鸡圈里的十只半大小母鸡,只剩下了七只,剩下的母鸡们紧紧的拥挤在一个角落,旁边还有洒落的鸡毛,或许还有点滴鸡血融进了泥土里。
我连夜补了一下鸡圈,可却也怎么的就睡不着了,那是什么东西?来的时候,根本没听到一点响声,这附近有偷鸡贼?
那只霸王鸡平时也挺能叫的,怎的这会儿就没音了。我找了找霸王鸡,发现他竟然躲进了厨房里,睡得正熟,气的我把它赶了出来,扔进了鸡圈里,“你是家里的唯一一只公鸡,保护母鸡是你的责任,怎么能够自己躲进屋里偷懒呢。”
也不知道霸王鸡听懂我说的话没,我只见它紧紧的闭上了鸡眼又睡着了,这期间连正眼瞧我一眼都没有。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张婶发现霸王鸡被仙子迷晕了之后,就一直不怎么叫了。我应该去道观里问问,仙子她给我的鸡吃了什么药的吧,仙子应该是不会决绝的吧。
虽然修好了鸡圈,可是我却怎么的也睡不着了,总是想着睡着了,又会被什么东西把母鸡给偷吃了,一只半大母鸡要十八文钱,可是比小鸡要贵的多了。现在我竟然也学会了精打细算,哎。
半睡半醒之间,霸王鸡许是终于恢复了活泼,又开始打鸣了,还叫个不停。我伸了懒腰出去看的时候,它已经自己飞出了鸡圈。我想着先去厨房那些粟米喂鸡,却忽然想到张婶说过,这般大的鸡,应该是吃些野草糠皮的。
正想着的时候,莺歌儿突然出现在了我身后,我有些惊讶,她起的这般早,看起来天还没亮,“莺歌,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习惯早起了,以前也都是这个时候,要帮娘摘菜……出摊。”莺歌儿说着,就往厨房里走,我随她进去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熟练的生起了灶火,用力的把水桶的里的水舀进铁锅里,我这才发现她脚下竟然有一块平整的石头,赶紧招呼她道:“你快下来,让我来吧。”
我刚说完这话,就发现我又错了,莺歌红着眼睛,道,“阿姐,昨晚不是说好,以后都是我来做饭吗?”
我一时语塞,就乖巧的在一旁帮忙打下手,递个东西什么的,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比较像妹妹,被莺歌压的死死的。
莺歌儿先是打了热水,让我洗脸,我端着调好的温水到了外面,此时天已蒙蒙亮,看着水中的倒影,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大花脸,满是烟灰儿。尤其是鼻尖上一点,真是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