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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春闱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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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入得文昌庙的正殿,里面依旧是熙熙攘攘,两人只能先找了个角落稍作等待。

看着周围摩肩继踵的乡贡们,陆幽不免又联想到了自己身上,顿时有些失落。但他不想坏了瑞郎的心情,迅速收拾心情,安安静静地陪着等候。

又过一会儿,神像前的蒲团终于空了出来。两个人快步走上前去,双双跪下,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微微红了脸。

身后隐约有人催促,他们不敢磨蹭,赶紧倒头就拜。

拜完,陆幽闭眼祷告。

“文昌帝君在上,学生陆幽祈愿瑞郎春闱大捷,从此鸿翔鸾起,尽展平生之鸿志,匡扶社稷,兼济天下。”

默念至此,他微微停顿片刻,又暗道:“还请帝君赐予学生一双慧眼,将朝堂上那些强弱多寡、神机鬼谋……还有身边人的真情假意、恩仇亲疏,尽皆看个清楚分明。”

两人各自默默祈祷完毕,起身退出正殿,直接返回客栈取了马匹。

瑞郎要送陆幽回宫,却被陆幽拒绝。

“你家在南边,而我却要往西去。再说宫门不比此处,多得是各家的眼线。你与我在一起,反倒不妥。”

他说得在理,瑞郎也不坚持,却一定要将马匹送与陆幽,让他代步回去。

“春闱之后还有殿试,金榜题名完了,更有诸多宴游繁琐讲究,推也推拖不得。我或许会有好一阵子不能来宫中见你,若遇急事就托人传书,反正你现在是堂堂内侍少监,做事不必遮遮掩掩。”

“知道了,啰嗦。”

陆幽小声嘟囔,紧接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唐瑞郎体贴地追问:“怎么了?”

“……没什么,比不上你眼前最重要的大事。”

陆幽故意岔开话题,又将瑞郎刚才披到自己身上的斗篷还他:“你自己别着凉了,回头考得不好,岂不是白白叫人看了笑话?”

“怎么,莫非你还不信我的本事?”

瑞郎眼珠子一转,突然道:“那若是我考得好了,佐兰你可有什么奖励?”

你堂堂一个世家公子,难道还稀罕我的奖励?

陆幽本想回他一个嗤笑,然而心念一动,却红了脸颊:“你若高中……那我听凭你处置便是。”

这下换做唐瑞郎发愣了。

陆幽自然没放过这个揶揄他的机会:“怎么,不满意?”

“满意、满意,自然是不能更满意了。”

唐瑞郎这才回过神来:“……我刚才以为自己冻得糊涂了。这么说起来,你是不是得先治治你那一摸就痛的毛病?”

陆幽原本微红的脸颊顿时羞成了通红:“就你还记得那种事!”

嗔怒归嗔怒,然而一想到又将有好一阵子不能见面,两个人还是依依不舍。又磨蹭好一阵子,眼见天色向晚才真正分了手。

瑞郎满心欢喜地踏上归家的路,然而一转身,陆幽脸上的笑意却慢慢地淡了去。

直到回到延喜门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被冬日的朔风吹得麻木,没有了一丝的表情。

这之后数日,果然一直再没有唐瑞郎的任何消息。陆幽倒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害相思病。

开祠那日,不少官员留了礼品在享祠的后院。陆幽叫陈家兄妹雇人统统抬回到开明坊的老宅里去,清点之后将一部分银钱折成药材米粮,送与各处的病坊与孤独园,余下的统统入册。

由于开明坊的药园经营得有声有色,于是皇上赏赐给陆幽的那些永业田也交由陈家兄妹,雇人打理。

此外,他又拨出一笔钱财修缮了开明坊的陈家老宅,还以官家宅邸的本来面目。如此一来,虽然他并不去那里住,却也仿佛有了个家的念想。

又过几日,陆鹰儿偷偷摸摸地找进内侍省。他说自己最近赌钱输了许多,差点被朱珠儿打折了腿,于是央求着陆幽再多借他一些钱财。

陆幽明知他是一个无底洞,却依旧念在昔日情分上给了他几张银票。并且还提出要给他一笔钱,赎回自己放在他家中的“宝”。

那陆鹰儿一手拿着银票,当时倒是答应得爽快,然而自那之后许多日,都再没有看见过他的人影儿。

不知不觉中,春闱之期终于到了。

省试设在礼部南院。寅时一到,数千名乡贡与生徒,潮水一般涌入安上门大街。

贡院是一片四四方方的建筑群,外头被双重高墙死死围住。墙上墙间种满了高大又多刺的荆棘,以防有人翻越。

考生在贡院门前,逐渐排成两道弯弯曲曲的队列,打开自己的考篮,将携带的笔墨纸砚、灯油与食品等物,一样一样接受卫兵的仔细检查。最是那些饼馍馒头等食物,都要用刀洗洗地切碎了,确认没有夹带纸张,方可放行。

通过三道关门,这才算是入了贡院。考生按照获得的字号找到属于自己的号舍,他们将在里头食宿数日,奋笔疾书。

只见号舍低矮,内里则昏暗简陋:三面砖墙,除了用作桌凳的两块木板与油灯、水缸之外,再无其他。门上只悬着一挂油帘,甚至不能完全遮风挡雨。

然而正是这些简陋的号舍,却将永久地改变他们的命运。

待考生们全都入了号舍,考官下令鸣炮开试。号舍所在的每一条长巷随即关栅上锁。只留下数名号军,监察考纪并管理杂务。

开试之后,礼部侍郎与诸位监考官登临明远楼,检视考纪,其中更有一抹紫色的挺拔身影,显得尤为醒目。

忐忑数日之后,陆幽终究是主动求到了特许,从宫中来到贡院观摩。

眼下时值元月,春寒料峭。站在明远楼上远眺,只见屋顶残雪未消,阵阵寒风在长巷之中穿行,呼啸作响。

楼上众人皆外罩裘服,身旁还燃着火盆,却依旧冻得耸肩缩背。

然而号舍之中,所有考生只允许身着单毡的衣裤鞋袜。有些经验老道的,随身带着暖炉或许还好过一些;若是双手空空而来的,只怕是要咬着牙齿硬捱上好些日子了。

可即便是如此艰苦卓绝的条件,陆幽仍旧忍不住频频出神,想象自己若是参与其中,该是怎么样一副景象——

过省试、入殿试,然后金榜题名、蟾宫折桂,获得朝廷重用,而后一步一步,施展出自己从经史典籍中领悟得来的理念与抱负。

——本该如此的,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终于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暗紫色绣着金线的衣袍。

是嫉妒啊……

他竟嫉妒那些,正耐着酷寒,奋笔疾书的莘莘学子们。

更嫉妒瑞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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