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直到晚上收工回到酒店，莫菲还在想下午的时候温晚和肖雯对自己说的话。

她听得出来，肖雯和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多少带着些小心，生怕神情或者语气有哪里不对会伤到自己的自尊心，而温晚……就要直接的多了。

她很感念肖雯的用心，但也不排斥温晚的直接。事实上，不仅不会排斥，反而还因为这样的直接里带着的熟不拘礼的亲昵意味而隐隐觉得欣喜。

心念及此又忍不住略带自嘲意味地轻笑，抖m么这是。

酒店套房里都配有电脑，莫菲从包里拿出央了导演和摄像师半天才拿到的拷贝了几个今天现场片段视频的u盘连接到电脑上，随意打开一个播放器把视频拖进去。

未经剪辑的片段自然比不得成品那般精致，却也因此更容易看出问题。那些从剧本里就看过无数次又经自己演绎过的情节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真的从游离于镜头外通过这样的视角来看，感觉还是非常奇妙。

第一遍的播放在这种奇妙又有点儿不太自在的观感里很快过去了，莫菲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集中精神，重新把播放器进度条拖回了开始处。

镜头依旧是从自己上场开始，莫菲把播放器调成0.8倍速，更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表演。

这些都是已经通过了的镜头，成品的质量很高，再加上后期的剪辑，到播出的时候想必会达到良好的效果也收到不错的反馈，但是……

视频播放到第三遍的时候，莫菲已经明白了，为什么温晚会说，自己接不住肖雯的戏。

从导演从剧组的角度上来说，她的演绎是没有问题的，甚至很多时候，她扮演的乐菡是出彩的，可以说，她完成了作为一个演员的基本任务。

但是……

和肖雯相比，真的差得太远了。

尤其这还是她们两个人的对手戏，这样对比起来，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说起来和当初试镜江椀的情况还有些异曲同工，那个时候她在心里对金可欣的评判就是，演得很好，但到底还是在演而且可以让别人也看出来在演，那个时候她可以看出别人的问题，真的到了自己身上时，却犯了同样的毛病。

反观肖雯，除了那些基本条件外，她整个人都相当放得开而且是用心去体会过长公主这个角色再用自己理解的方式展现出来的，甚至……虽然电视剧拍摄的时候并非现场收音，她在说台词的时候还是带上了并不刻意的古风腔。

莫菲想，到《胭脂玦》上星播出的时候，或许也会有人夸她一句“莫菲演得很好”，但是与此同此大家更会觉得，“肖雯就是长公主”。

这两者之前的界线很微妙，很多人，不管是观众还是圈里人甚至是艺人，或许都要经过很久才会意识到。而对于艺人来说，如何突破这个界限，或许就是修炼演技的关键。

她忽地有些庆幸，还好，在几乎是一开始的时候，就有人让自己明白了这一点。

将播放设置调回正常速度，莫菲再一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视频，然后关上了电脑反手拿起了剧本。

台词早已倒背如流情节也早已烂熟于心，但莫菲再看剧本还是看了很久，这么一遍遍的仔细研读，倒真的发现了许多从前并未太过在意的细节，而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莫菲笑着放下手里的铅笔，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从头到尾再重新浏览了一次剧本，莫菲伸手关上桌上的台灯，视线不经意间从时钟上划过，才发现居然已经快十二点了。

好在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洗漱完毕，顺手拿起一直放在旁边的手机走回内间，靠坐在床头打开了手机。

微信上照例积攒了许多信息，打开看一眼，剧组拉的微信群正聊得热闹。

莫菲并未打算加入话题，只是默默地向上翻了几页记录就退了出来，忽略了一些公众号的推送，又看到catherine的信息，“胭脂玦那边确定是下周三还是周四结束了吗？到时候我去接你一起回去，时间确定下来通知我。”

莫菲想了想回了句“没有意外的话是下周三，不过暂时不能确定。”

catherine很快回过来一个ok的表情，紧接着是一条语音，“这段时间辛苦了，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莫菲也随着切换到语音状态，“我这边都很好，琳姐放心吧。”

和catherine说完话再次回到信息列表往下翻，把该处理的信息一一处理掉，手指却有些不自觉地依旧往下翻着，直到翻到温晚的名字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不自觉地点开了页面，犹豫着打了一行字又犹豫着删掉，不知怎么就这么一个动作之后就觉得心跳得好像有点儿快。

直到手机屏幕因为一段时间没有操作而暗了下去，莫菲才顺势把它放到一边，正想睡，手机却又有信息提示过来。

她想着估计还是剧组群里的信息吧，这些人还真是精力过剩啊都几点了还不睡，心里吐槽着脸上却有克制不住的微笑，重新唤醒手机想看他们都说了什么，打开微信却发现信息来自刚刚那个让自己纠结了半天的人：

温晚：小朋友你睡了没？

莫菲飞快地打了个“没”过去，忽地又觉得这么回复好像太显冷淡还有点儿不礼貌，正想再说上一句那边已经回复，“哈哈，我就知道。”

紧接着是一条语音，“是不是晚上自己用功呢？”

莫菲在回复框字打字：刚看完剧本，我大概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了，谢谢温晚姐。

片刻后温晚又回了一条语音，“不用客气呀，不过……演技这东西虽然有点儿虚，但是它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说到一半的时候声音有点儿犹豫，“我这么说……莫菲你能明白吗？”

莫菲确实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温晚是怕自己意识到自己存在的问题并着意改正之后，短期内不一定能见得到成果而沮丧甚至陷入自我怀疑吧……这个人，到底是有多细心！

心底有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在发酵，莫菲过了一会儿才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又打了“我明白”三个字发过去。

温晚的语音依旧回复得很快，“那就好，明天到片场好好加油呀。”

莫菲笑笑，回复，“我会的，谢谢温晚姐。”

温晚那边也切换回了文字模式，“嗯，那晚安啦，小朋友。”

看着文字也能自动脑补出她说这话时的声音语气，她对着手机轻声说了句“晚安”，同时手指轻触屏幕，打出了“晚安温晚姐”几个字。

终于把手机放到了一边也关上了灯，明明经过了一整天的拍摄晚上又看了这么长时间的剧本此刻也真的觉得有些疲惫了，但莫菲阖上眼，还是好久都没睡着。

想到温晚刚刚和自己发微信的内容，想到在片场她对自己说的话，想到再之前一点的时间里，她走到自己面前揽住自己的肩膀亲昵地叫自己“小朋友”时的样子……

一片黑暗中，莫菲看不到自己脸上的笑容。

深夜不仅黑暗而且阒静，外间挂钟轻微的滴答声都能听得很清楚。

在床上又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早上看到的温晚要和公司解约的消息。

虽然已经得了当事人的亲口否认而且她也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但莫菲还是叹了口气，颇有些挫败地再一次拿起手机，这一次打开的是微博客户端。

手指一路下滑，很快看到温晚转发的千黛公司力争双方均从未提及解约事宜并在短时间内都没有解约打算的官方微博：

温晚：这些年公司见证了我的成长，在我心里她已经是一个家，并没有离开的打算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永远都不想离开。

这条转发下面的评论点赞以及二次转发的数量都十分惊人，莫菲点开评论浏览了第一页的热评，有真情实感表示感动的，有一本正经分析还是留在千黛最好的，有表示不管你在哪儿我们都会一直支持你的，当然，也有不少质疑的，比如既然如此和方苑私下见面的事又怎么说，甚至还有脑洞大开加半开玩笑地猜测她和方苑是不是其实只是地下情人约会的……

放下手机的时候莫菲才想起，自己到底没有问，所以温晚到底也没有说，她到底是为什么要去见方苑。

总不会真的像微博评论里说的那样吧……

但如果真的是那样呢？

而且，如果是真的，严素为什么会突然在b市出现还不许任何人张扬这件事似乎也说得通了？

可是……也不对，温晚虽然待方苑客气甚至比旁人多了些热情似的，但是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出那种感情啊……

莫菲在“有机会找她问清楚”和“这是别人的事你管好自己就好了”两种念头之间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后一种获胜，只是这挣扎的过程中竟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

于是这一次，竟然很快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