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5

“你总知道莫菲到底是为什么会住在我那里吧？”

如果这是道阅读理解题，莫菲想，她能从不同的角度做出不少于五种答案。

虽然没办法“结合上下文”，但总结起来，最有可能性的两个正确答案也不外乎：

一个是“你既然知道她是为了想红什么都能做的人，还不赶紧离她远点不怕她利用你吗？”

另一个是“你应该明白我和她之间的事，所以从今以后你应该离她远些。”

听到那句话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慌乱地跑回电梯上的莫菲在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觉得有些头疼起来。

她暂时还没有办法判断究竟哪一个才是正确答案，但无论是哪一个，无疑都是她不想面对的。

如果是第一个，这些日子以来早就完全信赖对方的自己似乎显得真的很失败；

如果是第二个呢？有些她虽说并没有刻意却一直下意识地逃避去思考的事，真的就到了不得不理清的时候了。

不知不觉间在公司各楼层间已经走了两个来回的电梯再一次降到了一层，莫菲叹口气，犹豫了一下是直接回去还是若无其事地装作刚刚才要去找温晚道谢。

这个时间公司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莫菲也就放心地站定在电梯门前，认真地继续犹豫。

然后……

大概也就是一两分钟之后，旁边的另一部电梯也降到了一层。

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温晚。

她的脸色并不算太好，但在看到莫菲的一瞬间还是笑了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丝毫分别，“小朋友你还没回去啊？和经纪人说完事情了吗？”

莫菲的第一反应是往她身后看了看，并没有任何人。

温晚以为她在找doris，“放心，我没真的被追杀，doris帮忙理了后面两天的通告日程之后就先回去啦。”

莫菲扬了扬唇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得僵硬。

温晚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莫菲笑着摇了摇头，“今天还没谢谢温晚姐。”

温晚微微一怔，露出了一点点疑惑和无奈，“做什么突然这么生分？”说完自己却又笑了起来，“哎呀最近拍古装戏拍得都不会好好说话了。”

莫菲抿着嘴唇笑起来，想了想只是问，“嗯，温晚姐现在准备去哪里？”

温晚眯起眼睛自上至下打量她半天，知道把莫菲都看得有些窘迫起来才开口道，“当然是回家啦，”她说着上前一步，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莫菲的脸颊，刻意拿腔拿调道，“小美人，要不要跟本大王一起走？”

被她这么一闹，莫菲的心情终于轻松了些，唇边的笑意也更深。反正这会儿也没有旁人，忽然就生了兴致配合起来，倒也是有模有样，“大王您就放过民女吧……”

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配合，温晚一时间倒是愣住了，然后，她看着莫菲，笑出声来。

这个人……天生就带着治愈的能力似的……听着她的笑声莫菲只觉得心情也不再沉重了，又和她聊了两句看着确实是不早了就催她先回去休息。

虽然明天一早就有通告要上，温晚还是说要先送她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听到了严素的话的关系，明明温晚的神情语气都没有什么不一样，莫菲还是觉得她的眼神里多了些自己看不懂的情绪……“不用啦，田恬，嗯，就是我助理还在公司呢，等下她会送我。”

许是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太过自然轻快，温晚竟也一点儿都没怀疑，“好吧，那我就先走啦。这两天忙完就回去拍戏了，小朋友你可要记得想我呀。”

莫菲笑着朝她挥了挥手，“温晚姐再见。等杀青之后给你接风！”

看着温晚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里，莫菲慢慢地敛去了笑容。

算了，时间确实不早，还是先回去吧。

也不知道这个时间好不好打车。

莫菲拎起刚刚放在前台长桌上的袋子们，正要往公司门外走，又听见一声电梯到达的提示声。

下意识地回过头，和恰好刚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严素四目相对。

短暂的诧异后，严素走近她，微笑道，“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在公司？”

她的样子……这一刻，莫菲想要努力分辨她微笑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情绪，好半天却依旧是一无所获，“和琳姐说之后的日程，不知不觉就晚了。”

严素从包里拿出车钥匙，“好在今天车停门口，要是停在车库里直接坐电梯到地下，你了就得一个人想办法回去了。”

严素率先走出公司大门，莫菲见状很快跟了上去，果然，她的车就停在公司门口。

她拿着手里的袋子直接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严素发动了车子，侧过头看她一样，“什么东西啊，扔后座不就得了还非得自己拿着？”

莫菲扯了扯嘴角，并不打算隐瞒，“温晚姐送的衣服，yilia设计的。”

严素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甚至可以说反应很平淡，“不错，正好可以在参加点映仪式的时候穿。”

莫菲把那些袋子都放在腿上，单手环住，“嗯……”

路上顺便在便利店买了些牛奶乳酪之类的，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了。

严素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疲惫，她看看正把刚买来的东西一一安置进冰箱里的莫菲，只说了句“弄好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吧”就先上了楼。

莫菲把一袋子东西分门别类地在冰箱里放好，取出之前剩下的最后一小盒牛奶看了看，保质期居然就到今天。

虽然完全不饿，但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莫菲一边腹诽着果然穷人家的孩子就是小家子气一边还是把牛奶倒进杯里又放进微波炉热了。

不太暖和的晚上喝杯热牛奶倒也是很舒服的，莫菲也没急着上楼，就这么半靠在料理台边，一口一口喝着杯里温热而乳香馥郁的牛奶。

她想，或许是时候拿出一段完整的时间，一个人安静地去想一些事情。

比如说，她和严素的关系，再比如说，她和温晚的关系。

她本不该对谁有感情的，就像她最初找到严素时说的那样，不过是一场等价交换的各取所需。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都会出乎最初的预料。

严素并非一般的“雇主”，和她相处真的是件太舒服的事，她会在刚刚相识的时候就和自己一起逛超市，会在自己外出工作回来后准备上一顿丰盛的晚餐，会在自己偶尔迷茫或者即将走向岔路时出言提醒，甚至会在自己准备饭菜的时候说“你不用做这些的”，会……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自尊。

她本不必做这么多的。

但是她还是一一做了，好似并没有刻意，就这么自然地做了。

于是自己就竟也慢慢地习惯了这一切，在这样的相处氛围中渐渐地放下了戒心，甚至渐渐地，忘记了她是自己的“雇主”，也是自己的“老板”。

而说到戒心，其实几乎是从一开始，自己所有的戒心就都用来防范温晚了吧。

尽管现在的关系已经都可以说上一句“亲近”了，但她依旧能够想起来最初自己对她的那种“不喜欢”。

才进公司的时候就听到过“你和温晚好像有点儿像啊”的声音，后来竟真的去做了她的替身。最初的相遇是在《奇迹之舞》的剧组，其实从头到尾也没见过几面，那人又是热情和善的性子，莫菲也曾暗自思量过，自己对她负面情绪的源头，是不是只是不甘心而已。

然而情绪这东西毕竟骗不了人，不管是因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于是在她“不请自来”地出现在严素家里进而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的时候，那种戒心和防备几乎是一种本能。

所以……

莫菲喝掉最后一口牛奶，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渐渐地放下了防备，她们慢慢地越走越近，直到走到了今天这样呢？

轻轻地叹了口气，正打算先把杯子刷掉，下一瞬却听见渐渐走近厨房的脚步声。

严素显然是刚刚洗完澡，随意披着浴袍就走下楼来，她走到厨房门口，笑着对莫菲说，“还没上去？我有点儿饿了就下楼打算热杯牛奶喝。”

莫菲应了一声，从架子上又拿了个杯子，打开冰箱取出一盒新买的牛奶倒进去，很快就热好了递给严素。

严素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看看正在刷杯子的莫菲，随口问道，“大后天《恒温》首场点映？”

“嗯，”莫菲关上水龙头，却没有抬头，“下午的活动，田恬中午会准时来接我。”

没一会儿严素就喝完了杯子里的牛奶，见莫菲相当顺手地接过空杯子打算刷掉也没阻止，“嗯，catherine下午也跟我说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别紧张，好好表现。”

“我知道，谢谢……”莫菲停顿了一下，把差一点脱口而出的，原本早就被扔到远古时代般的“严总”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