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第 1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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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的特使前来拜访时,克里斯并不在工作时间。接见使节不是首席骑士的工作,克里斯也没有与关系称不上好的堂弟叙旧的打算,因此他没去换正式服装,仅打算在安娜伯爵接见特使期间避开。
在躲避途中与奥斯卡狭路相逢,只好说是个不幸的意外。
“很久不见,奥斯卡。”克里斯简短地回答,“伯爵大人在前方等着你们。”
说完他就要离开,奥斯卡却挡住了他的去路,堆出个热切的笑容。
“这些年来我们都很想你,克里斯堂兄!”特使先生说,“父亲十分后悔把一个外人的过失迁怒到你的头上。对于任何omega来说,十几岁就孤身在外漂泊太过辛苦,每次一想到这个他都要唉声叹气。我的母亲也是,听到你被罪人罗纳德的谋反案牵连的事,她险些吓昏了呢!我们都知道,你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只是自从菲尔德家……遭受了巨大损失以来,地位大不如前,实在办法为你伸冤。倘若堂兄因此误会,那就是我们的大罪过了!我一定要向堂兄赔罪!”
话说到这份上,克里斯没法一走了之。他摇了摇头,说:“我并没有怪你们。”
“实在太好了!”奥斯卡拍了拍胸口,夸张地松了口气。他没有因此与克里斯告别,反倒又向骑士走近了几步,感慨道:“我在国王的使节团里工作,担任了使节一职,这次出访汶伽罗,竟能有幸见到亲爱的堂兄,真是让人满怀欣喜。几年前菲尔德家因为我的调职搬到了乌尔堡,最近更是要升爵……国王陛下的仁慈……”
奥斯卡滔滔不绝地说起贵族间的客套话,那些喋喋不休在克里斯耳中模糊成一片杂音,想从中提取出有效信息,却怎么都提不起干劲。
安娜伯爵的幕僚们每天都很忙,效率优先,没空卖弄贵族修养——何况大部分人都不是贵族。首席骑士领导的边境军基本都是直来直去的大老粗,认字和禁止汇报中说脏话的军令也不会让他们学会语言的艺术。安的嘴巴基本直通大脑,可能说出意义不明的话(她的想法很多时候也意义不明),却不会绕弯子。
克里斯也是贵族出身,从各种贵族课程中毕业,小时候泡在贵族的交际圈里,看得懂眼神和语言中的潜台词。但在汶伽罗直接的环境中过了这些年,他已经不习惯这样的交流了。
他本来就不喜欢。
“……一起前去吧?”奥斯卡说。
骑士从短暂的神游中惊醒,想起了对方最后说的内容。奥斯卡邀请他与特使队伍一起前往安娜伯爵的会客厅,克里斯再次摇头,说:“这不是我的工作。”
“难道堂兄不愿意帮个小忙吗?”奥斯卡央求道,“莫非堂兄还在生我的气?小时候我太不懂事……”
“国王特使与伯爵大人的会面并不需要首席骑士在场,这超出我的职权范围了。”克里斯耐心地解释道。
“想来伯爵大人不会介意的。”奥斯卡的视线往下偏了偏,“她如此宠爱你。”
克里斯没穿正式的服装,换而言之,他穿着私下与安叙相处的那一身。他已经习惯了脖子上的项圈,钥匙在他自己手上,戴上和脱下它并不会让克里斯感觉到什么特殊的意义,但在别人,尤其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的别人眼中,它显然不止是个装饰。
克里斯开启了片刻读心异能,奥斯卡心中的负面情绪像腐烂的肉一样熏人。他叹了口气,直接了当地说:“没用的,伯爵大人不会为任何人改变主意。”
“你是不同的,克里斯堂兄!”奥斯卡一脸诚恳地说,“伯爵大人能让你当上首席骑士,她一定会再度为你破例。请帮帮我吧!国王陛下已经决定赦免安娜伯爵的逾越,也赦免擅自逃离领土的人,只是想让伯爵大人关上大门,把离家出走的omega们送回去而已。那些omega的家人多担心自己的孩子、自己的配偶啊!让这些一时迷惑的人回家,不是再合理不过的要求吗?”
“他们并不想回去。”克里斯说。
“都是一时冲动,omega跟自己的alpha哪有隔夜的仇怨呢?更别说有些omega还抛下了自己的孩子,唉,真是不配当母亲。”奥斯卡意有所指地看着克里斯,同情地说,“那些失去母亲的孩子多么不幸啊,没有了完整的家庭和母亲的关爱,他们的痛苦,想必堂兄完全能够理解吧?”
克里斯的母亲并不爱他。
克里斯童年记忆中的母亲只是个模糊的影子,很长一段时间,母亲都待在高墙后面,克里斯不被允许见他。父亲说母亲精神不太好,不能去打扰,而仆人的说法更骇人听闻。“您不能去见他!”仆人恫吓道,“听说他被魔鬼俯身,时常神智不清,连亲生儿子——也就是您——都差点下手杀掉哩!”
六岁的克里斯翻进了高墙,第一次见到了他的母亲。母亲非常美丽,而且非常冷静。这个男性omega没像克里斯听到的传闻一样一见到外人就发狂,他只是坐在那里,阴郁地看着克里斯,像看一只蟑螂。
“妈妈?”年幼的克里斯大着胆子说,“你没有发狂,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他的母亲动了动脚,锁着脚踝的两根铁链响了起来。
“你……你为什么被锁着?”克里斯惊讶地问,“犯人才被锁着。”
“滚出去。”他的母亲说。
正如克里斯曾与安谈起过的,他那被父亲强#暴生子、囚禁在后院的母亲根本不爱他——这已经是很保守的说法了。当克里斯的父亲把还是婴儿的克里斯交给那个人,以为这能唤起他的“母性”不再逃跑,母亲差点把襁褓中的克里斯扼死。
克里斯的母亲几乎憎恨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哪怕摆脱了脚上的镣铐后这憎恨也没有消退。血缘并没有让克里斯从他母亲那里获得多少优待,等他分化成omega,母亲倒对他产生了微妙的同病相怜之情。这纠结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克里斯的父亲死去,在克里斯的母亲终于能离开牢笼之时,他们这对彼此折磨也彼此照料过的母子,才真正获得了和解。
奥斯卡想让克里斯与他同仇敌忾,算盘显然打错了。作为一个曾经的当事人,克里斯真心为他的母亲高兴,为所有能逃离牢笼的omega们高兴。他觉得这些不情愿的母亲的离开,未尝不是对所有人的解脱。
这种复杂的心绪,克里斯不打算解释给奥斯卡听,也不觉得对方能理解。因此他只是笑了笑,说:“请特使先生直接和伯爵大人说吧。”
“堂兄不愿意帮我吗?”奥斯卡急道,“菲尔德家的所有人现在都在王都,倘若我没能完成陛下的任务,别说升爵,菲尔德家的人恐怕性命难保啊!你的叔叔,婶婶,还有我的性命全都在堂兄的一念之间,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去死?你就如此恨我们吗?”
“我并不恨你。”克里斯平静地说,“我从来不恨你们。”
他只是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接触的世界更广阔,不再限于方寸之地。他不再一厢情愿地对亲人不断退让,像个溺水的人,只求换取一点虚假的喜爱。
“那为什么不能帮帮我们呢?对我们生死攸关的事情,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啊!”奥斯卡的声音终于变得不再胸有成竹。
“抱歉,这不是我的工作。”
奥斯卡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没想过以往对他们言听计从的老好人会变得如此难以说服。他想到出发前对国王拍着胸口做出的承诺,他开始恐慌,并且压抑不住地愤怒。
“看起来堂兄并不像我们想想中一样得宠啊。”奥斯卡的声音脱去了讨好的伪装。
“大概吧。”
“是因为你不能生育吗?”特使的声音变得危险起来,“要是伯爵大人知道你有过未婚夫,订了婚,还上了床,你觉得她会怎么样呢?”
克里斯看着他。
“啊,你们当然上过床,作为你的堂弟,我对此再清楚不过了。”奥斯卡冷笑道,“你的未婚夫就在随行队伍里,他能作证你们上过床——至于没标记,那是你害怕不能继续在巡警队工作才央求他别标记你的。要是把这个告诉你的alpha,她还会不会这么喜欢一个二手货呢?”
奥斯卡看着克里斯面无表情的样子,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快慰。他感到积累多年的仇怨终于到了能报仇的那天,永远压他一头的克里斯即将因为他的威胁颤抖,这画面光是出现在脑中,就让奥斯卡欣喜若狂。
克里斯关于奥斯卡的记忆很少,奥斯卡关于他这位堂兄的记忆却多得让他抓狂。作为菲尔德家这一代仅有的两个孩子,晚出生几年的奥斯卡可以说是在克里斯的阴影下长大的。他的父母总是念叨,克里斯多么聪明,多么懂事,完美地完成了什么课程,小小年纪就剑术超凡……在贵族子弟中,奥斯卡也能算优秀,可有了别人家的孩子克里斯,他就算不上什么了。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奥斯卡的嫉恨也只会停留在弄死堂兄喂养的流浪猫的程度上。可到了十几岁的时候,克里斯分化成了omega,奥斯卡则分化成了alpha。这是奥斯卡第一次比过克里斯,他为此喜出望外,觉得自己时来运转。然而克里斯觉醒了强大的体能异能,奥斯卡的异能弱得只能当摆设。人们的评价从“奥斯卡果然不如他堂兄”变成了“奥斯卡还不如一个omega”。
这种事一次又一次发生。
克里斯丧父后,奥斯卡以为他们可以侵吞男爵家的财产,用婚姻和家产拿捏他,克里斯的母亲却卷走了所有财产,离开家乡的堂兄在巡警队混得不错。
克里斯被人退婚无法生育,奥斯卡以为他的一辈子都毁了,他却去了北方边境,以omega之身史无前例地成为了骑士。
罗纳德亲王谋反失败,克里斯被审判的时候,奥斯卡向一名大贵族塞了好多钱,只求被带上参与庭审。听到成为军#妓的判决时奥斯卡险些狂笑出生,然而中途杀出个安娜伯爵,要走了那个走狗屎运的omega。后来奥斯卡听说克里斯十分得宠,甚至当上了首席骑士。
奥斯卡钻研多年,别无建树。他最后能当上特使,全因为国王看中了他与克里斯的亲属关系,想靠裙带关系改变安娜伯爵的决定。
奥斯卡觉得,任何一个人放在他的位置上,都很有理由对克里斯恨之入骨。
他带着自认大仇得报的险恶笑容,狠狠盯着堂兄的面孔,然而那里并没出现预想中的惊慌或愤怒。克里斯只是疲惫地看着他,像一个从不杀生的教士,看着跳进自己汤里游泳的癞蛤蟆。
奥斯卡为这种反应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他用力甩掉这些念头,继续说:“想想清楚吧!你现在虽然还被伯爵喜欢,但没名没分,一旦这宠爱离去,你的下场……”
“说完了吗?”
这声音从天上来。
奥斯卡抬起头,看到天空中浮着一名浅金色头发的女性alpha。他急忙调整了表情,说:“您一定是伯爵大人!您的风采果然……”
他当然没有说完,因为安叙向来不喜欢和傻叉废话。
安叙刚来,但她的精神领域长期笼罩着领主府,从国王特使和克里斯见面起就在“围观”他们的谈话。开始安叙想听听突然冒出来的堂兄弟设定是怎么回事,后来她想见识一下傻叉能有多傻叉,最后她像每一个怀着“这片子能有多烂”念头看完大半本烂片的观众一样,一边咒骂自己的好奇心,一边哀悼着浪费的时间,愤怒地关掉了电视。
她是来关电视的。
“闲话不多说,”她打断道,“跪下,给克里斯道歉。”
奥斯卡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地问:“您说什么?”
“你在我的地盘上侮辱我的克里斯,还踩了我雷点,所以跪下,给他道歉,我数到三。”安叙说。
“等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奥斯卡叫道,“我无意侮辱任何人!我所说的都是实情……”
“一,二……”
“我是国王陛下的特使!”奥斯卡高声道,“我代表着国王陛下!您这样威胁我是在蔑视国王!”
“三。”安叙呼地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太好了,我还在想,要是你真跪下了该怎么收场呢,我可半点都不想放过你啊。”
“等等!”
这不是奥斯卡喊的,而是意识到了什么的克里斯的声音。只可惜晚了一步,人的声音总是比雷电慢。
如果这是个虐渣打脸的故事,主角会先在极品亲戚面前与他或她侮辱的另一主角用力秀一下恩爱,然后再用几千到几万字不等的长度迂回曲折全方位地打脸,让对方感受到自己错得多么离谱,震惊恐惧痛苦不甘地黯然离去。然而安叙是个不愿意和傻叉多相处一秒的人,她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因此她的处理方法会有多简单粗暴,此前诸多事件中已经可以看出来了。
晴空中亮起一道闪电,久违了的雷电之锤准确地砸向一个定点。奥斯卡惊恐地张大了嘴巴,瞳孔中映出越来越巨大的电龙。这震惊恐惧痛苦不甘持续不到一秒钟,就以他化为灰烬告终。
果然还是雷电系最棒啊,安叙想。
在不祥预感中跑出来的市政官夏洛特普通一声摔倒在地,她发出一声尖叫(“伯爵大人!!”),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您不能因为一点语言冲突杀人啊……”克里斯头痛万分地代她说道,“他是国王的特使!这会导致国王的愤怒,甚至战争!”
“打呀,怕他?”安叙一脸无所谓地说,“反正我是不会把任何一个选择了我的人送还给那个脑残国王的,抗命和杀特使的效果差不多吧?”
夏洛特扶着额头,捂着胃,她的神经性胃炎注定越来越严重。
安娜伯爵的饱经历练的幕僚们用两分钟消化了这个能让人厥过去的消息,飞快地离去,准备善后工作。距离轩然大波的发生还有一段时间,安叙落到只剩下克里斯在的源自里,若无其事地拉住克里斯的手,说:“不要生气嘛,那家伙对你不怀好意的,这种亲戚没了也没关系吧?”
“您就这么想被人说成为了一个omega开战的领主吗?”克里斯无奈道。
“那克里斯就是红颜祸水?”安叙吃吃地笑起来,亲#亲#热#热地挽着他的胳膊,突发奇想道:“我们结婚吧?”
克里斯为这突如其来的话题呆在原地。
“对,我们结婚好了!”安叙重复道。
刚才只是随口一说,但一说出来,这念头就像扎了根,在安叙脑中飞速开花结果。她脑子里出现了穿着结婚礼服的克里斯和她自己,一会儿是西式西服婚纱,一会儿是中式凤冠霞帔,而穿新娘套装的人选也在他们俩之间变来变去。她想着爱丝特给他们主持婚礼,南希、莉迪亚、简……反正很多很多人都会来参加,把礼堂坐满,大家一起吃东西。乱七八糟的婚礼遐想后安叙想着洞房花烛夜,想着把克里斯叫成“我丈夫”,想着和克里斯坐在沙发上一人一个手柄打游戏(咦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浮想联翩,嘿嘿嘿地笑起来了。
克里斯的表情很奇怪,他的表情几次变换,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恢复了平缓。
“您是问我,还是已经决定了呢?”他问。
“我在求婚啊!”安叙说,说完便为自己求婚之寒酸羞赧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嫁给我好不好?戒指会有的,总之,我的东西都分你一半。”
“如果您在征求我的意见……”克里斯抿了抿嘴,“对不起。”
安叙没反应过来,慢慢眨了眨眼睛。
“我的答案是‘不’。”克里斯说,“我拒绝。”
“为什么呀?”安叙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撒娇道,“我这么喜欢克里斯,克里斯不喜欢我吗?”
“我很喜欢您。”克里斯温声道,“我也爱您。”
安叙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她看着克里斯,准备的胡搅蛮缠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对现状并没有什么不满。”首席骑士平缓地说,“对一个罪人,您非常仁慈,您不仅没有惩戒我,还给了我之前从不敢想的地位。您也是个非常英明的领导者,无数人被您拯救,被您改变了命运,过上了更好的生活,传说中的救世主也不过如此吧。作为您的所有物也好,作为您的部下也好,我都对现在的状况非常满足。我爱慕您,也尊敬您,我很荣幸为您而战,我愿意为您而死。”
克里斯向来沉默寡言,在擅长的领域以外,这名骑士的言辞几乎可以称得上木讷。安叙习惯而且喜欢他的不善言辞,因而当这段直白地表白冷不丁冒出来,她被砸了个猝不及防。活像有人往她头发上扔了一根火柴,热度呼地从头烧到脖子。
安叙掩饰地别开了头,拍着自己的脸,强作镇定地问:“那为什么不跟我结婚呢?”
“因为我只想和爱人结婚。”克里斯说。
安叙猛地扭回头去,诧异地瞪着骑士。“你不是爱我吗?”她委屈又生气地说,“你刚刚才说过爱我的!”
“我的确爱着您。”克里斯点头道,“但我只想和我的爱人结婚,而不是主人。”
“我们结婚了,我就不是你的主人了啊。”安叙嘟哝,“我可喜欢了你了。”
“您的确喜欢我,像喜欢一个宠物,像喜欢一个游戏。”克里斯说,“只要您继续这样喜欢我,无论我们是否结婚,您都只会是我的主人。”
安叙张了张嘴,没法反驳。
她非常喜欢克里斯,在这个梦中最喜欢,但就算喜欢的程度超过了这个梦的其他部分……也只是个特别喜欢的梦而已。
克里斯说得很对,甚至准确得有些可怕。一旦不再入戏,安叙对克里斯的喜爱,就如同对待路上抚摸过并愿意为它赶走所有流浪犬的野猫,这喜欢很真诚,只是很难说有多深刻。
“这并不是您的过错。”骑士的语速很慢,努力表达着某些不知要怎么说才清楚的心声,“剑兰会向您争取平等的权利,不是因为您是个差劲的领主,恰恰因为您太好了。就像是……吃不饱的人不会想要更多东西,能够吃饱的那些却会注意到自己赤#身luo体,为此羞耻,会去想找到蔽体之物。我也一样。作为一个部下和一个宠物,我对您的善待心存感激。但如果您想要——或许只是我自作多情——如果您想要更多,如果您愿意听一听我的声音……我渴望的不是仁慈,也不仅是喜欢……”
克里斯的话变得有些混乱,说到这里,他竟有些说不下去。
他想说“爱”吗?安叙想。
然后她听见克里斯说:“如果可以,我想被当成一个对等的人。倘若您把我当成爱人,我们的灵魂应当的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