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心疼
【“你好像从来都不问我,是不是爱你。”“生活已经够复杂了,我为什么还要给你出难题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沈蜜和肖逸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清晨的阳光格外的好。
肖逸的这条朋友圈,因为共同好友只有三个,她只看到了两个人点赞,一个是北子,一个是肖潇。
周辛苑是在今天早上才评论他的:“祝幸福哦!”
肖逸回复:“谢谢辛苑。”
很简单的一个对话,却让沈蜜觉得莫名的有点心疼。
其实早在昨晚,她就发现周辛苑把“爱肖”的名字改成了别的,这条评论今天早上才发,估计她着实挣扎了一整晚。
女人的心思沈蜜也深有体会,所以很能理解她的难过,和周辛苑相比,无论是性格、教养她都自愧不如,有时候沈蜜也不知道,怎么肖逸恰好就和她来电了。
“可能你比较浪吧?”婷婷就这个问题给出了她答案。
两个人坐在小区门口外的一家小棚子,吃着热乎乎的早餐油条,喝着豆浆,婷婷今天穿着一身波西米亚的石榴红裙子,黑发披肩,长腿交叠坐在塑料凳子上喝着豆腐脑,眼泡微肿,是单眼皮姑娘早起特有的懒态。
“我浪?我哪儿浪啊?”沈蜜用油条戳向婷婷,婷婷笑着躲开了。
“你哪儿都浪,”关系越来越好,婷婷对她说话越来越直来直往:“你那么嗲,长得又白净,那么娇滴滴的,像块草莓味的果冻,正常的直男都会无法抗拒吧?男生都不喜欢太闷的女人,他们会觉得无趣。”
沈蜜说:“我这是我爹惯出来的。”
“挺好的,桃花旺。你肯定有很多异性追。”
听到婷婷这么说,沈蜜又想到了聂永恒。
沈蜜叹了口气:“异性缘不错的代价就是许多女人会把你当做假想敌。”
婷婷说:“你是有钱人啊,自然会有敌人。”
沈蜜说:“可我现在是个穷光蛋。”
婷婷暧昧的看了她一眼,羡慕的笑了,说:“不是,你现在富有着呢…”
沈蜜低头,露出热恋中的女人特有的笑容。
“你们家那位帅哥叫什么啊?”婷婷问。
“肖逸。”
婷婷一怔:“肖逸?”
“怎么了?”
“啊…呵呵,我们俩说的应该不是一个人。”
…
临到月底,社区矫正中心的工作忙碌起来。
社区矫正中心的职责,是对管制、缓刑、假释、剥夺政治权利、暂予监外执行五种类型的罪犯进行管教。婷婷所在的社区,共有矫正对象47人,其中解矫的对象已经有20个,送走了刚才那个闹着要自杀的,婷婷接待了这位最让她省心的一位。
肖逸在这个挂有“浪子回头金不换”锦旗的交谈室里坐下,收起被正午日光晒得发烫的遮阳伞,十指交叠放在桌上,面色如常。
婷婷微笑着递给他一个表格,一支圆珠笔。
肖逸接过表格,上面写得还是万年不变的老套问题,类似于“最近的心情如何?a很不错,b还可以c不开心”这种。
肖逸毫不犹豫的在a的底下画了一个√,这让细心的婷婷眉头一挑。
他以前都是选“还可以”这一项。
婷婷亲切的笑了:“怎么?最近心情不错?”
肖逸也微微笑,点点头:“还成。”
婷婷问道:“呦,恋爱啦?”
肖逸看了她一眼,说:“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婷婷收回他做完的调查问卷,低头看着他在“对工作人员的评价”这一栏写下的两行字,他的字迹潇洒却不失工整,是婷婷工作以来见过的矫正对象最漂亮的。
他在对婷婷的评价上写道:
“用法律触动心灵,用温暖感动良知,以人为本,细心负责。”
他每次作为缓刑期间的服刑人员来社区矫正中心报道,都是写这样的一句话。
婷婷笑了:“我以后啊,得把你给我的评语扫描,放大,裱起来。”
肖逸说道:“我会写毛笔字,你备上笔墨,我给你一幅就是了。”
婷婷看着他正经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肖逸,你这么傲娇,要不是因为长得帅,出门就得被人打死。”
肖逸站起来,站在书架前,修长的手指在一本本书上滑动着,最终停在一本叫做《世界上最闪亮的人物》的书上,将它拿了出来。
“是么?”
他有时候没有认真听人说话的时候,就会用“是么”来敷衍。
他轻车熟路的朝婷婷扬了扬拿出来的书本,说:“这次就这本吧,回头交五百字读后感给你交差。”
婷婷微笑说:“你太配合了。”
来这里的人不是小偷,就是缓刑犯,有人会呆若木鸡,有人不服从管理,肖逸跟他们都不一样,他总是像个最听老师话的学生,让婷婷实在无法将那个资料里写着纵火罪的人与眼前这个男人联系在一起。
“那我先走了。”肖逸说。
婷婷会心的笑了:“快去吧快去吧!”
“对了肖逸。”他走出门口之前,婷婷叫住了他:“还有三个月,你的缓刑就到了,你就自由了,这段期间千万注意。”
肖逸自然知道她的叮嘱是什么意思,“嗯”了一声,离开了。
婷婷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了沈蜜,眼中充满了祝福。
…
“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狮子座~”
傍晚的海边,落日已经沉入地平线。清凉的海风如同女人温柔的抚摸,静悄悄的海浪像是男人低沉的情话。
沈蜜独自一人,站在一条废弃的渔船旁,拿着自拍杆的另一端,在沙滩上画着一颗大大的心,“生日快乐”四个大字因为她口中跑调的哼唱而被写得歪歪扭扭。
“八月份的前奏,你是狮子座~相遇的时候,是个意外,离别的时候…oh no,没有离别的时候,沈蜜和肖逸,要一直在一起呀!”
沈蜜自顾自的笑着,犯傻,沙滩上的字就已经画完了。
“在字上面摆上你们这些又矮又胖的蜡烛,一会儿肖逸来的时候,你们就给我使劲儿的闪哦,听话。”她忙忙碌碌的摆好蜡烛,站起来,擦了擦手。
不多时,远处有一个高挑的身影向这边走来,光线有些暗,海面上残存的余晖照在他的身上,显得他的腿更加长了一些。
沈蜜一顿,赶紧跑到破船后面去,猫下腰躲起来,兴奋的偷笑。
肖逸的口哨声从很远就传来,他似乎看见了沙滩上沈蜜特意摆下的小小浪漫,很得意的吹着口哨。
“人呢?”他故意停在兔子和胡萝卜的图案前,背对着他问。
沈蜜捂着嘴偷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像是地道战的显示一样弓着腰,靠近他的时候,突然跳起来,捂住了他的眼睛!
“沈蜜,”肖逸双手插着口袋,身子微微向后仰,任由她捂着眼,问道:“你小时候没少看偶像剧吧,来夜晚的海边过生日,你确定是个好主意?”
沈蜜放下手,指着那些蜡烛说道:“我也是有少女心的好不好?以前我的愿望就是能够在这样一片宁静的海边,给我爱的人过生日。”
肖逸转过来,握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双手,俯视着她,笑着说:“我是你爱的人?”
沈蜜转了转眼睛:“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某人的眉毛皱起来。
“是是是!”沈蜜在他面前像个兔子一样跳了三下,哄着他说。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抬手揉了揉她的短发。
…
他的生日的确过得很唯美。
他挽起裤脚,赤脚背着她在海边漫步,她趴在他的背上,说小时候和爸爸在一起的趣事。
他在夜幕下的海边吻她,在海浪静静的沙滩上将她抱紧,直到沈蜜觉得跟他这种高个子的男人接吻太累了,脖子都酸了,肖逸才放开了她。
浪漫是很浪漫,只是和电视剧里,有些不太一样。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海水变成一片黑色,海风吹乱了沈蜜的刘海,她撑着袋子,看着肖逸把一个个蜡烛熄灭,然后捡起来,装进回收袋,口中不停的教育着她:
“沈蜜,共建和谐社会,要懂得环保。”
沈蜜撑着袋子,脱下一只拖鞋,用一只脚的脚趾挠了挠另一只腿,说:
“环保什么呀,蚊子倒是吃饱了。肖逸,我好难受…”
肖逸捡完了蜡烛,回身对她说:“怎么了?”
沈蜜有点窘迫,嘟起嘴,说:“我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肚子上也是…”
肖逸皱起眉头戳了戳她的脑袋,说:“你傻不傻,晚上的海边蚊子最多了,你还穿露脐装,找死。”
沈蜜都快痒死了,被他这么说,心里暗暗吐槽,切,也不看看是为了给谁过生日。
肖逸收起好,准备走了,转过身来,牵起她的手:“我看看,叮哪儿了?”
沈蜜是最招蚊子的那一种血型,此刻,脚踝上腿上,都是被蚊子叮过的红肿,就连脸上,也觉得痒痒的,沈蜜伸手挠了挠脸,有些烦躁,说:“都痒,哪儿都痒。”
肖逸这才借着附近酒店微弱的光,看向她的脸,他突然眉心一皱,随即张大了眼睛:“沈蜜!你毁容了!”
沈蜜以为他在开玩笑,踹了他一脚:“你好幼稚哦…”
肖逸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在她的眼睛上照了照,沈蜜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弄得睁不开眼睛,用手挡了挡,却被他拿开了。
“别动。”肖逸认真的凑近她,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处。
沈蜜有点害怕了,问:“真的假的啊你别吓我啊?”
“没吓你,你眼皮肿了。”
沈蜜一摸,还真是。
“妈呀…”沈蜜觉得自己的眼睛越来越肿,说:“我现在的样子,一定特像《情癫大圣》里的阿sa,特别丑的那个角色。”
肖逸脱下衬衫,露出里面的背心,将衬衫围在她的腰上打了个结,露出一抹坏笑来,说:“没看过,我只知道阿娇。”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沈蜜脸一红,捂着耳朵跑开了。肖逸的唇斜斜的勾起,提着塑料袋跟了上去。
…
肖逸送她回到家里,沈蜜照镜子一看,她的右眼皮也不知是被多大的蚊子咬了一口,果然是肿得老高,右眼只剩下一条缝了。
太丑了,丑到她想笑。
洗完澡出来,沈蜜用毛巾擦着头发,坐在沙发上和他看电视,她的一只眼肿着,看起来特别好笑。
“我跟你说,这人要是倒霉呀,喝凉水都牙缝!”沈蜜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随意的把腿往他的腿上一搭,懒洋洋的说。
“哦?是么?”肖逸拿过那一小盒清凉油来,手指蘸出点,低头在她腿上红肿的地方认真的涂抹着。
电视上放着她一直追最火的综艺节目,沈蜜却无心顾睱,她直勾勾的看着给自己抹清凉油的肖逸,微微失神。
肖逸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眼看了看她,又低头往她那只被叮满包的脚踝上涂抹,无奈的笑了笑,摇摇头。
她的眼睛一只大,一只小,实在是好笑。
沈蜜说:“你别总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莫非你是个肤浅的人,只在意我的容颜?”
肖逸很辛苦的憋着笑:“不是…”
“那你抬头看看我!”
“你别…”肖逸推开她凑近的脸,“别闹…”
沈蜜来劲了:“哼!你分明就是看上了我的美貌!”
“沈蜜你能不能不逗我…”肖逸低低的笑着,不停的躲她,沈蜜索性跪在沙发上,执拗的往他身上扑。
“我这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要是我有一天人老珠黄了,你是不是就去找别的姑娘?来来来,你抬头看看我。”沈蜜用食指勾住他的下巴,一抬,迫使肖逸正眼对着他。
肖逸忍俊不禁,干脆伸手把她头上搭着的毛巾拉下来,蒙在了她的眼睛上,双手拉住两头,将她抱住。
“太丑了,真的太丑了,我不骗你。”肖逸一脸无辜的说。
“你给我松手,我数三个数。”沈蜜被蒙着眼睛,一动不动,竖起一根手指,警告道:
“一,二,三!唔…”
当她数到三的时候,肖逸就亲上了她的嘴,他沉重的身子压过来,沈蜜四脚朝天,被他吃得死死的。
沈蜜笑了,四肢并用去推他,却根本无济于事。
肖逸的吻由一开始的玩笑而愈演愈烈,很快就让嬉皮笑脸的沈蜜笑不出来了。
他的唇从她的嘴唇,下巴,一路吻到脖颈,然后徘徊着,再没有向下。
沈蜜闭着眼,张着眼,不安,却又似乎在期待什么。
直到她觉得他很难受,很克制,沈蜜把将手伸进他黑硬的发丝里,迎合着她脖颈里他炽热的吻,说:“肖逸,我不是随便的女孩儿,可我对你,真的没有抵抗力…”
肖逸依旧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每次他这样笑,都让沈蜜不自觉的感到颤栗。
“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
沈蜜用手楼上他的腰,迷乱的点了点头:“要是一直这么抱着我就好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每次回家的时候,我都像丢了一半自己,我就想让你这么抱着我,一直一直都不放手。”
肖逸停下,抱着她在沙发上蜷着,将她眼睛上的毛巾拿下来,定定的看着她说:“你完了,你爱上我了。”
“才没有。”沈蜜立刻否认。
两个人都不说话,拥抱着彼此,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良久,沈蜜用指尖摸上他的唇,却被他咬住了,肖逸咬着她的手指坏笑着看她脸红的模样,似乎是很享受。
她以前认识的肖逸,不是这么坏的。
现在肖逸是真真切切的活在她的身边,她想要认识更多的肖逸,吃饭的肖逸,睡觉的肖逸,下厨的肖逸,打球的肖逸,拿手术刀的肖逸,穿燕尾服的肖逸。无论哪个,她都想要认识。
肖逸见她发呆,放开她的手指,逗弄着她有些肉肉的下颌,闲逸的问:
“沈蜜,你好像从来都不问我,是不是爱你?”
沈蜜想了想,没说话。
然而肖逸却一直在等着她的回答。
沈蜜见躲不过,便用手抚上他的俊脸,半开玩笑的看着他:
“生活已经够复杂了,我为什么还要给你出难题呢?”
虽是笑着说的,却令肖逸讶然。
很快,他的眼神又恢复了一贯的慵懒,揉了揉她的头发: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
沈蜜窝在他的颈窝间蹭了蹭,笑着,语气却有些惆怅,说:
“我头发被剪掉的那一天,你和北子来之前,我躲在厕所哭了很久,哭到嘴唇发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沈蜜说着说着,眼睛有点发热,她就用干笑一声掩饰情绪,平静的说:“当我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留住一件东西的时候,它往往就是留不住的。我爱的爸爸,我的长头发,我的高跟鞋,通通都会被夺走,我觉得上帝在窥视我,捉弄我…”
“所以我想留住的东西,最好想都不要想。”
沈蜜说完,张牙舞爪的在他怀里搞怪的唱起了歌:“que sera, sera~whatever will be, will be~”
随它去吧,顺其自然吧!
我已经再没什么能被夺走,我现在只剩下你。
我多么害怕,上帝知晓了我的心思,会把你也从我身边带离。
所以顺其自然吧,随它去。
肖逸静静的看着她,平直的嘴角微微扯动,眸光中划过一抹心疼。
他抬手在她的头上狠狠的揉了揉:
“别唱了,跑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