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决战

路西法其实也有点儿走神，它在琢磨如何破局，既然不能速战速决，就想办法先离开这里，但它烦恼的是怎么甩掉米雪的追踪，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江禅机冲过来了，它根本没想到江禅机会在这么浓重的尘埃里选择跟它正面决战，怎么看这都不是最佳时机，正常来说不应该是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的时间和地点才够得上它的身份吧。

但江禅机偏偏就在这时候冲过来了，直接贴脸，气势汹汹，不留余地，而路西法视力受限又走神，等发现时已经太晚了，它的瞳孔亮得吓人，因为倒映的圣剑已经充斥了它的双眼。

路西法情急之下一声暴吼，躲是来不及了，想从圣剑之下活命，就必须豁出去。

它双爪裹携着诅咒之焰，合什如拜佛，在圣剑即将劈中它的脑门之前，硬生生的空手入白刃，双爪夹住了圣剑的剑身。

嗤——

诅咒之焰遇到圣剑，就如同残雪遇到太阳，极快地消失，它失去保护的掌心直接接触到圣剑，立刻就像是夹住一块烧红的铁条，掌心的血肉嗤嗤的冒着白烟，剧烈地灼痛感能把人活活疼死。

路西法咬紧牙关，死死地按住圣剑，它的双爪已经烫得血肉模糊，就连它身上由黑焰形成的犄角、双翼，似乎也是因为受不了圣剑的近距离接触而变得模糊黯淡、摇摇欲碎。

一人一魔如角力一样对峙，江禅机和路西法全都拼上了全力，四目相对，杀意凛然，谁都没有机会开口打嘴炮，再说一开口除了会泄气之外，不是还得灌一嘴土吗？

江禅机在一定程度上是有优势的，他的力气本来就比露西娅大得大，此次攻击又占了先机和主动权，双手握剑柄发力也比路西法用双掌夹持剑身来得方便用力，更何况路西法还要承受来自圣剑的压迫和痛苦，但路西法毕竟是恶魔之王，尽管事先分了一部分力量用来召唤大红龙，处境又极为不利，但它也是置死地而后生，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就只能进行困兽之斗。

但是，现场可不是他们两个一对一的战斗，大红龙已经察觉到江禅机返身去攻击路西法了，而且与路西法处于势均力敌的僵持之中，就像两个武林高手正在比拼内力一样，这时候谁都动不了，这正是杀死他的最好机会，只是大红龙再怎么厉害也是宏观存在，跟微观粒子组成的米雪没法比，它体重太大，往前冲的惯性也太大，跟一辆小火车差不多，它得先刹住车才能返身夹击江禅机，但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而另一方面，米雪受制于尘埃，完全看不到下面发生了什么，尽管她发现那一大坨尘埃云的移动速度似乎变慢了，但她就算冲进去也什么都“看”不到，反而可能误伤江禅机。

路西法经过最初的仓促与被动之后，站稳了脚跟，竟然把巨大的劣势一点点扳了回来，圣剑也被从距离它脑门仅有十几厘米的距离一点点地向外移，只要再移一些距离，给它腾出足够的空间，无论是撤身闪避还是反击，主动权就在它手里了。

只是有一点它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江禅机选择在这种情况下跟它决战，他的主动出击固然给他带来了一些优势不假，但优势并不一定能转化为胜势，难道他认为他可以秒杀它？难道他没想到只要双方僵持起来，大红龙就会返身夹击么？

正是因为这点疑惑，令它拿不准江禅机打的什么算盘，它不敢大意，明明扳回了劣势也不敢开口嘲讽，它可不想成为电影或者动漫里死于话多的反派，等把他杀死之后，想说什么难道不是随便说？

大红龙的身体与地面的岩石摩擦出长达十几米的火花，速度剧减，距离彻底刹停需要不了多久了，但就在这时，路西法担心的变故终于出现了。

在圣剑耀眼的红光下，它看到好几条巨大的黑色腕足从江禅机的背后出现，但那东西可能不是实体，因为尘埃可以穿过那些腕足，仿佛那些腕足仅是幻影，然而它知道它们肯定不是幻影，一切异象必有根源，没有人可以用幻象来愚弄恶魔，这一定就是江禅机敢于选择这个时机与它决战的原因，这样的对峙从一开始就是他想达成的结果。

路西法的双爪不能离开圣剑，否则不等那些古怪的腕足对它做什么，它一放手就会被圣剑斩为两半并烧成灰烬。

“等……等等！你……你到底是……”它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江禅机的这个形象令它想起很古老的事，在最初的犹太教神话里——当然对它来说那是三真七假的现实，天使与恶魔最古老的形象就是如这般诡异，千眼、多手、多面、多足，诡异得不似人间之物，而现在天使与恶魔的类人形象都是被后人的意愿与意识所改造而成的。

路西法不想死于话多，江禅机也同样如此，他拼尽全力尚且被路西法逐渐扳回了劣势，现在他全凭一口气撑着，若是一开口就完蛋了，他清楚它说话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令大红龙先一步杀死他，他可不想给它这个机会。

路西法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决绝，知道事情已绝无转寰余地，它一声暴吼，全身周围原本被圣剑之光压制下去的黑焰陡然暴涨，这是它鱼死网破的反击，被那腕足缠上绝对讨不了好，它唯一的选择就是拉着他一起下地狱，因为它终有一天还会重返人间，而他死了就是彻底死了。

江禅机惊觉不妙，它这全身膨胀的样子，就像是漫画里的大boss要临死前要自爆一样，而这时候剧情往往已经到了结尾，主角或者拥有超强人气的第一配角很有可能被波及，留下几句遗言然后嗝屁，但他还不想就这么凉了，跟当世第一恶魔同归于尽以拯救世界听着很帅气，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是错过这次干掉路西法的机会，他也不想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的刹那，已经无法判断是腕足先缠上了路西法，还是路西法先一步自爆，就算是同时发生也不奇怪，毕竟双方从各种意义上都贴脸的距离。

在这个瞬间，江禅机怂了，他在关键时刻松手，放开了圣剑的剑柄，进入了隐身状态。

路西法完全没想到他会松手，但它现在已经没有把圣剑往回推的意思了，双爪仅仅是夹持住圣剑阻止其前进，它主要精神都用来自爆，然而江禅机就这么从它眼前消失了。

它想停止自爆，但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这团宽广的尘埃云已经停止前进，尘埃的龙头正在回转，米雪在空中焦急地徘徊，却束手无策之际，一道巨大的黑色火柱猛地从尘埃云的边缘冲天而起，直入云霄，差点儿把米雪都卷了进去。

米雪感受到强大的源能释放，黑色火柱的威势之强远超焚风，而且能量更加集中，其中充斥着愤怒、绝望、恐惧、癫狂等最负面最黑暗的意志。

她不知道尘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她能说话，一定会高喊江禅机的名字，连她在空中都险些被波及，在地面的江禅机恐怕是凶多吉少……

片刻之后，已经转向折返的尘埃龙头又再次变换了方向，这次它既不是折返，也不是往第43号试验站的方向移动，而是往另一个方向逃窜，方式不再是横滚，而是像蛇一样如s形左右摆动身体前行，速度比横滚快了许多。

显然，大红龙想要逃跑，米雪追上它不是问题，但她追上它没有意义，她伤害不了它，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江禅机并查看他的情况。

她心急如焚地徘徊在大红龙留下的那团尘埃云上方，等待尘埃落定。

又过了一会儿，可能也就几分钟吧，但给她的感觉就像过了几个世纪，尘埃终于半是落定半是被寒风吹散，露出地面的状况。

地上插着一把剑，躺倒着两个人，分别是江禅机与露西娅，尽管他们身上和脸上全是尘和泥，但米雪是靠他们的体型和脸部轮廓来分辨，尘泥的影响不大。

露西娅已经恢复了合体之前的样子，她的情况似乎不太妙，光线反射告诉米雪，她的胸膛起伏已经是若有似无的状态了。

而江禅机……至少还有呼吸。

【婵姬，你怎么样？快醒醒！】米雪飞落地面，在江禅机的视网膜上写字道，但用这种方式来唤醒人的收效并不高。

这时，米雪察觉到又有东西接近，原来是飞马弗丽嘉，它刚才也被大红龙闹出来的动静惊动，从栖息处起飞，在空中寻找江禅机，但因为江禅机在尘埃里，它一直没找到，直到现在，它的360度视野看到了他，因为这里的树林已经被大红龙夷平了，躺在地上的目标十分显眼。

它降落地面，用湿润的舌头舔拭他脸上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