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神耀睁开眼睛的时候，头痛欲裂。明明她才从沉睡中苏醒，却仿佛三天三夜没好好睡过一般的疲惫。精神力过度消耗，使得她看上去格外柔弱。
“神耀！？”阿利维洛立刻就发现她醒了，除了第一开始惊讶了一声，之后声音压得特别低，怕惊到小鸟似的轻柔：“你怎么样？会不会有耳鸣、昏眩？会不会觉得听到声音头痛？”
“还好，就是觉得没睡饱。”神耀闭了闭眼，她对自己的状态还算了解，先头那场战斗她会突然失去意识，应该并不是力竭的缘故，而是她第一次使用精神力系统，没有控制好力量的输出，在极限状态下用力过猛导致的突发性短路。
神耀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阿利维洛？你怎么在这里？”她记得自己有叫他待在安拓特的私人星球上，不接到通知不许回来的。
“你这种状态，我怎么可能放心得下？”阿利维洛将那之后的战况告知了神耀，目前革命军算是一种勉力强撑着的状态，当初机甲部队虽然回来了，ares却没有出战，加之拉尔普的舰船上接受ares时很多人都看到了，谣言随之而起，不外乎是些消极的内容。
神耀听到自己学生的死亡名单后，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阿利维洛都以为她睡着了，不过他试探性的叫了神耀一声，又发现她还醒着。
“你……不要想太多……这回的事并不是你的责任，都是布洛尔的背叛导致……”阿利维洛本来就不是个擅长说话艺术的人，他怕神耀太低落，绞尽脑汁却也没想出什么好话来安慰她。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我想再睡一会儿。”神耀的声音很平淡，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脸上也是除了疲倦，看不出其他。
阿利维洛怕她心里憋着，想继续说些什么，又担心影响她休息，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地出去了。只是临出门前一再嘱咐，要神耀有哪里不舒服立刻联络他，休息好了之后还有身体检查。
待阿利维洛离开之后，神耀又陷入了昏睡之中。这回的消耗，恐怕得让她睡很久。
外面全是关心神耀的消息等在门口的人，得知她没事，总算都安心了下来。他们最怕的，不外乎是她就这么一睡不醒。
红发的星际海盗雷恩也很关注神耀，他本来就是被安拓特用神耀的战斗视频给钓来的，可谓是一战为红颜，却不想来了之后完全没见到美人的面，哪怕让他瞧瞧美人的睡颜也好，偏偏总有人守着不让他进去看，心里特别不耐烦。雷恩现在以协力者的身份入驻了革命军的基地，安拓特为了安抚他，告诉了他神耀醒了的消息。
“美人既然醒了，就让我进去瞧瞧吧！”雷恩说完就立刻挂了通讯，安拓特都来不及阻止他，之后赶忙再联系，却都没有接上。
不过这回雷恩注定是又没办法成功见上红颜一面的，因为西撒守在神耀的门口一直没有离开。
说起来，这两人不是第一次撞上了，先头雷恩有过想要偷溜进神耀房间的行为，被西撒抓了个现行，这两人直接在神耀的门口大打出手，虽说实力可能是雷恩强一些，但西撒胜在那股子拼命的劲儿，让雷恩奈他不何，甚至有点欣赏，打完还邀请他来自己的海盗团。当然，西撒是毫不犹豫拒绝的。
或纳瑞星一战回来的西撒，个性稍微有些变了，他再不如过去那般嬉皮笑脸，整个人都有些阴沉的煞气。自从雷恩偷窥未遂后，西撒几乎没有离开过神耀的房门口。因为神耀确实需要个护卫守着，奥丁斯卡便将西撒的房间调到她的房间旁边，方便西撒休息，可惜，他除了解决些生理需求，并不睡那房间，而是睡在神耀的门口。
“又是你这小子！你就没有离开的时候吗！？”雷恩到了门口，看到满脸胡渣的西撒，只觉得又烦又无力。
西撒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不过那架势，看就知道肯定是不会让雷恩通过的。万幸安拓特心知不妙，也赶了过来，刚好这两人还在僵持中并未打起来，安拓特拉着雷恩，连连说了许多好话，这才将人劝走。
走之前，雷恩看着憔悴又固执的西撒讥讽了一句，“我听说美人是你们革命军的总教官吧，她别的学生都在努力增进自己的实力，你却只在这里当看门狗，真的好么？”其实说这种话，雷恩是有些惜才的心理，他总觉得西撒是个可塑之才，偏偏如今不知受了什么打击，自甘堕落地沉寂于此。
雷恩并不知道西撒有个战亡的兄弟，也并不知道西撒比起兄弟的命，选择了神耀。他已经做出选择了，为了不让自己后悔，为了西艾不白白牺牲，神耀是绝对不能有丝毫差池的。当然，西撒个人的消沉也是理由之一，他如今除了守候自己的老师，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去做。
雷恩的话石沉大海，没有得到西撒的任何回应。过去那个热血的青年，仿佛是和他最亲近的兄弟一起留在了战场。雷恩撇撇嘴，感到了些许可惜。
这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期间奥丁斯卡他们忙得几乎要疯魔，阿利维洛则一直将自己关在实验室。神耀倒是偶有清醒，起床洗漱一下处理自己的生理需求，但是她一步也没踏出房门，处理完自己又开始睡觉。
当神耀再次踏出房门的时候，是王国军又发起进攻的时刻。她听着战时警报的旋转响声，换了驾驶员的制服就准备出战，如今虽然状态并不是最佳，但ares不能不出现，否则提高敌方气势不说，还会打击己方信心。
“……西撒？”神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守着的人，即使战时警报响起，对方也没有任何动作地靠在墙边。神耀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谁。
“老师。”西撒说了一声，长期不开口，使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没有洗漱过的关系，满脸胡子还浑身酸臭。
神耀皱眉，越过他的身边就赶往机甲库，西撒沉默跟着。到了机甲库，她刚准备乘上ares的时候，发现状态极差的西撒竟然也准备上机甲出击。
“慢着！”神耀制止了帮助西撒整备机甲的技术人员，“他不许出战！”
西撒听了这话，总算有了点比较起伏的反应，“老师？我要出战！”
神耀二话不说就给了西撒一脚，直接踹中他的肚子，“痛吗？”她面无表情地冷淡问道，没等其他人说什么，又继续道：“痛就对了，会感到痛是因为你还活着，死人才不会有痛觉！西艾哪里都不存在，他已经死了，就算你现在去死，也没办法再见到他了！你想死吗？你要死吗？”
西撒咬着牙，忍了半天，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是恨自己多些，还是恨老师多些，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念头，是在或纳瑞星应该不管老师，强拉着西艾走才对。种种的痛苦、悔恨、不甘等情绪，死寂了两个星期又因为神耀的话活了起来，让他猛然一拳砸向地面。
“不战斗，那我该怎么办！你要怎么办！”西撒乱发脾气地对着神耀吼道，换做是从前，他绝对不敢这样的。只是此刻，他像是个受伤的小孩，又害怕又迷茫，渴望得到温柔的抚慰和指引。
不过，显然神耀并不是那个会温柔对他的人，她永远那么严厉、理智：“是你决定该怎么办！告诉你！战争就是这种东西！！沉沦于痛苦当个废物，然后去送死！又或者背负起痛苦，攫取胜利的果实！你可以去战斗！但现在的你只是个废物！去了也是死！！你是想要让我背负上你的性命，还是与我一同背负那些死者的意念！？”
看着蓦然顿住身形的西撒，神耀呼了口气，恢复了往日平淡冷静的语调：“记住我曾经说过的，只有生者能与我同行。”
西撒一愣，过去他听着这话，总觉得老师好冷酷好无情，但现在听起来，却感受到有种莫名压抑的沉痛在其中。他抬起头，看着转身走向ares的神耀，明明周围来来去去忙碌作业的人这么多，她的背影却是那么孤寂。
西撒突然顿悟了一个想法——老师其实……一直都是背负着一切，独自前行。
哪怕神耀加入了革命军，教了那么多学生，率领着那么多战士，但真正有觉悟与她同行的人，却一个都没有。革命军的每个人都在期待ares给他们带来胜利，谁都没有察觉，驾驶着ares的那个人，在战场上是如何孤军奋战。
西撒坐在地上，双手遮住了他的双眼。明明之前他想哭都哭不出来，现在泪水却停也停不住。他此刻的心情无疑是悲痛的，但也是畅快的，有一种拨开云雾的朗澈。
“西艾，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