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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把我想的那么没出息?”萧弘看谢妙容一脸郑重的样子,又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谢妙容垂眸,撅嘴:“我不是怕……”
“好了,都交给我就行了,你放心,若是我连这一点儿让你放心的事情都不能做到的话,你也就白跟我了。”
谢妙容抱住他,亲了亲他下巴:“搂着我睡,这会儿我可以睡着了。”
萧弘“嗯”一声,将她搂进怀里,在她头顶的发上落下一吻,也安心的闭上了眼。
次日,萧弘自去军中忙碌,谢妙容呢,早起喝了点儿牛|乳|,吃了个煮鸡蛋,早早地去婆婆跟前请安。这喝牛奶,吃鸡蛋也是她昨日被诊断出怀上了后,叮嘱小厨房做的。不为别的,为肚子里那个肯恰到适宜来的小生命,他这么肯帮她这个妈,那当然得注意下营养,希望他生出来的时候白白胖胖的。其实,没怀孩子以前,她习惯早起吃点儿粥,或者就吃点儿瓜果当早餐,这样子吃没有怀孕还是不错,可是一怀上孩子了,那营养就差了点儿。
她二嫂曹玉仪一见到她,就向她贺喜,贺她要当母亲了。
谢妙容笑:“这才哪儿跟哪儿呀,还早着呢,估摸着得明年春尽了。”
曹玉仪笑着接话:“只要是定下了日子的事情就快。”
一边的孔氏也乐呵呵地说:“二郎媳妇说得不错,一晃眼就到了。”
婆媳几人说了会话,就一起去了周氏所在的乐寿堂,向周氏这个二房的老祖宗请安。到了乐寿堂,不一会儿殷氏等人也来了,见到了谢妙容都纷纷向她道贺,谢妙容呢,也一一向她们回礼。
这一日在周氏的乐寿堂里,来请安的媳妇们发觉气氛是难得的好,众人说话的内容都是围绕着怀孕生孩子,该吃什么,该注意什么,生前生后又需要准备什么,林林总总,直接说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周氏才让大家散了各自回去吃晌午饭。
谢妙容怀孕的消息当然也传到了长房的齐氏等人耳朵里,潘氏就对齐氏抱怨说:“没想到,谢十五娘真能装,偏偏要等到二房的弟妹要指责她好妒不贤时,她才让郎中诊断出来怀上了。这样一来,我那弟妹她恐怕也不好意思去提那纳妾之事了。您看看,她那逸安堂的浴室根本就没有拆,这一次啊,她又占上风了。”
齐氏哼一声说:“她怀上了,正是要让三郎纳妾收通房的时候,她若是敢坏规矩,我第一个不饶她!”
于是,在谢妙容怀上身孕后的每一天,齐氏都要去潘氏那里念叨这个不能让谢妙容怀规矩的事情。周氏给她扰得心烦,只得又把儿媳妇孔氏给叫来,问她到底跟谢妙容说了纳妾收通房的事情没。
孔氏道:“我想着她才怀上,没好败她的兴。这事情就缓了几天。再加上三郎这几日也不在家里头,等他回来了就跟他说。”
周氏让孔氏抓紧,说只要让萧弘收两个通房就免得齐氏一直抓住这事情不放,老跑过来难为自己了。
孔氏满口答应,内心里却在怪那个齐氏多事儿。
从乐寿堂出来,她让婢女去跟门上的门房打声招呼,就说要是萧弘回来了就让他先上自己这边德永堂来一趟。
恰恰萧弘去军中忙了好几天,这一日才有空回府,一到府门口,那门房就跟萧弘说了孔氏派人来说的话,萧弘听了便往母亲和父亲的德永堂走去。
见到母亲后,他向她行礼后问:“不知道阿母叫我来所为何事?”
孔氏让他坐下再说。
萧弘只得坐到一张枰上,看着孔氏,等她下言,他再想回去看好几天没见到妻子,但这会儿也只得耐着性子听母亲说话。
孔氏也不啰嗦,直接开口:“三郎,你可有喜欢的婢女没?”
萧弘一愣,心思一转,立即明白他阿母要说什么话了,于是他说:“没有。”
孔氏也一愣,她倒没有想过儿子会这么回答。可她愣是不太相信儿子这种话,怎么可能他就这么纯良,除了他娘子,竟然一个喜欢的别的婢女都没有?这还像是她的儿子吗?
“真得没有?”孔氏盯着儿子问。
“没有。”萧弘依然板着脸说,停了停他有些着急道,“阿母,您有什么话就快说,我还要赶着回去呢,我不在这几日,也不晓得她过得如何?”
孔氏睨他一眼:“她好得很,我可是每日都要过问她吃啥喝啥……”
“我在军中老在想,这几日没见,她肚子可大了些,心里牵挂她和她腹中的孩儿。”萧弘讪讪地笑着说。
不知道为何,看见儿子这样,孔氏心里不太舒服。大概天底下当妈的都不喜欢儿子在自己跟前表露出他有多么喜欢另一个女人。
“行了,我们府里的人都看顾着她,不劳你如此操心。我也长话短说了,你娘子既然怀上了,你们就不能再同房,从即日起你就搬到书房里去住,还有,既然你没有喜欢的婢女,我就在这边给你选上两个摸样性情都不错的送到你书房里去,你把她们收了房,照顾你起居……”
“不,阿母,我不需要什么通房,而且我也不想跟十五娘分房。”
孔氏听儿子说得笃定,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里一下就堵起来,垮下脸训斥他:“你这是什么话?你不晓得十五娘她这一胎怀得不稳啊,你怎么能再跟她同房,真是不懂事!”
萧弘分辩:“阿母,我是说跟她在一个屋子里,但不会对她做什么事情,我当然知道她这一胎不稳,需要安胎。”
孔氏听了诧异不已,看着萧弘,就像是在看一个怪人。
也难怪,萧弘说的话她这个当母亲的当然懂,他是说跟谢十五娘同房,但不行房,这对于男人来说不是很难受的事情吗?据她自己知道的看到的,周围的萧家的男人们哪个在妻妾怀孕时不跟别的女人行房啊?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他们是不能在这方面忍得住的。但是偏偏,从自己儿子说出来的话看,他似乎能够忍得住。是他太爱谢十五娘,只认她一个女人,对别的女人没兴趣,还是因为谢十五娘太强势,她完全拿捏控制住了儿子,使得儿子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三郎,我问你,你是不是害怕谢十五娘,所以才这么说的。我可知道,自打小她就跋扈,挠过你的脸。”孔氏沉声道,说实话,这是她完全无法接受的一个想法,要是儿子告诉她真是这样的话,那她一定要帮着儿子收拾谢十五娘这个母老虎。
萧弘望着母亲阴沉的脸,古怪地笑笑,道:“阿母了,你想哪儿去了?没有这种事情。”
接下来的那种推测,孔氏必须要说,她同样觉得非常心塞,那就是儿子爱谢十五娘,以至于为她这一棵树,放弃了一片森林。
孔氏陡然拔高了声音,带着怒容说:“即便你喜欢谢十五娘喜欢到命里,可你也不能坏了我萧家的规矩。萧家的郎君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我们家也不是养不起。哪有你这样的,守着一个女人,孤零零的过日子,走出去也不像话!”
“阿母,这日子是我跟十五娘在过,我用得着管别人怎么看吗?我就想一心一意地对她,碍着别人什么事儿!”萧弘争辩道。
“你姓萧,就得按照祖宗规矩来。不但你祖母不许你怀规矩,就是我跟你阿父也不许你怀规矩!”
“什么破规矩,把男人当配种的牛羊,还是什么呢!我没空伺候!”萧弘不快地直接站了起来,作势欲走。
孔氏厉喝一声:“你给我站住!三郎,你为了她竟然敢忤逆我!我这生你养你十几二十年的人竟然不如一个只跟你在一起一年多的女人?”
她如此说着,声音都哽咽起来。这让萧弘感觉到了自己刚才有点儿冲动,说话的确是顶撞了母亲。于是他忙向孔氏道歉,说自己刚才话说得不对,求她大人大量,原谅他一回。
孔氏见儿子认了错,就得寸进尺要求了:“那你说一说,你到底是听我的,还是一意孤行,你给我个痛快话儿。”
萧弘默然,他前几日可是答应了谢妙容的,一定会顶住府中的人给他的压力,让她不要担心。可这会儿母亲如此相逼,他真得很难办。
“我……”他嗫嚅,默了一会儿说,“阿母,你要想安排就安排吧,只是,儿子先提前说一声,你不要怪我阳奉阴违就是了。”
“你什么意思?”孔氏追问道。
萧弘却垂着头再不说话了。不过,孔氏猜测自己这当娘的到底还是将萧弘压服了,便不也再逼着他再表态了。遂松了口,说:“行了,你回去吧。”
向母亲辞了行,他心急火燎地往自己的院子安逸居去。最近军中事情多,他好容易安排好了事情回家来,就是巴望着见怀着身孕的妻子,想跟她说话,跟她一起吃饭,跟她独处,再摸一摸她的肚子,心满意足地看着她越来越有孕像。这一切都能让他的劳累和疲劳得到舒缓。可是偏偏回来,就被母亲叫去了她跟前,听她说什么要给自己安排通房的话。他觉得自己目前来说对妻子很满意,真想做那回事,也是想到的妻子,没有想过别的女人。可她母亲非得要他遵守什么萧家的规矩,去跟那些低贱的来做他通房的女人行房,那些女人差不多都是指着荣华富贵来的,她们在他身下婉转承欢时恐怕想得并不是他这个人吧。那么,跟这样的女人行房除了一时舒服了后,剩下的还有什么。
当他跟妻子一起在龙溪经历生死之后,他感受到了他的心和身体跟另外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在一起,灵肉交融的那种快感,远胜于单纯的发泄。他想,他已经尝过了仙桃,再去吃其他的水果就觉得口味太差,还是算了。还有,他不想看到她难过伤心,所以心甘情愿地守着她一个女人,让她感到安全,安心,这是他作为男人的担当。
谢妙容在萧弘回家的时候,已经吃过了饭,正在灯下看书呢。见到萧弘回来,她雀跃着向他蹦过去,却被萧弘一把给捉住了,开始怪她不小心,要是伤到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你也太小心了,没事儿的,这才多大点儿。你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让小厨房做两个你爱吃的菜。”
“让阿豆和阿虫去就好了。你给我好好坐着。”
萧弘把她给扶着坐下,转头让一边笑嘻嘻地伺立着的阿虫和阿豆去小厨房给他做个汤面来吃了就行。
等她们出去了,他自己去浴室洗了脸换了家常衣服出来跟谢妙容说说笑笑。
他告诉谢妙容,从荆州那边果然传来了消息,说是楚王桓朗起兵反叛,讨伐新登上帝位的皇帝曹焕,说他是奸臣乱国,明明是胁迫小皇帝曹奇退位,可却说自己是有德之人,所以曹奇禅位给他。楚王一反,听说北边的秦国和燕国也有异动,元新帝曹焕下旨,让各地的带兵的刺史勤王,而萧弘的祖父却令本部兵马不动,只是加紧操练,决定看情况再出击……
“怪不得你这一次去军中过了好几日才回来,却原来是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谢妙容惊道。
萧弘:“若是各地的刺史们都按兵不动,那么建康,就凭皇帝所掌握的禁军,恐怕难以抵挡楚王的兵锋。”
“不是还有豫州和扬州么,豫州是袁四郎在做刺史,而扬州则是王家掌握,这两家可都是曹焕的心腹啊。”
“扬州或者会听曹焕的,可是豫州却未必,袁四郎虽然是豫州刺史,可他手中的北府兵的诸位将领都是以前谢家的旧部。袁四郎才去豫州两三个月,哪有那么容易就调得动兵的。而且,那些北府兵的将领就算是表面听了曹焕的,但是背过去拖拖拉拉,袁四郎又有什么办法。甚至,我想,说不定袁四郎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有自己的打算?你说说他可能拥兵自立,也像徐州这样观望形势?”
“袁四郎是个精明的人,怎么做,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不过,我昨日还是修书一封,命人送去了豫州,我劝他要待机而动,如同我们徐州……”
谢妙容抓住了萧弘的手,问:“那你说袁四郎他会听你的么?”
萧弘答:“没有十分把握也有六分把握。”
“那你说要是各地领兵的刺史除了王家外,都不支持新帝曹焕,那么楚王的叛军一路东进,大概多少时候到建康,又需要多久能打下建康?”
萧弘摸一摸下巴,仰面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估计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建康就会被楚王的叛军拿下。你要知道,现如今在景国,最能打的军队当属楚军还有豫州的北府兵。楚军是先前的素有战神之称的大将军桓羿训练出来的军队,十分能征善战。而北府军是你十哥吸收了由北边逃到南边的流民组成的军队,他们本身彪悍,再加上你十哥训练这些人得当,所以他们的战力也很强悍。”
“那萧家的军队呢?”谢妙容问。
“我们应该是比楚军和北府兵略逊一筹,但是我们萧家的悍将多,而且素有谋略,所以我们也是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萧弘颇为自得地说。
谢妙容笑话他:“自己夸自己吧,呵呵!”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看来,你还不知道我在军中是如何厉害的。”
“你如何厉害我不管,可我想你要是出征的话,能够平安回来。”
萧弘看着谢妙容那充斥着柔情的眼,心中一动,将她拥进自己怀中,喃喃道:“卿卿,我会的。”
恰在此时,阿豆和阿虫捧着两个食盒去而复返,谢妙容听到帘子响,就离开萧弘的怀抱。
阿豆和阿虫走到两人跟前,两人打开红漆的食盒,将里面的一大碗的鸡汤面还有一些小菜从食盒中拿出来,放到萧弘面前的圆桌上。
萧弘摩拳擦掌笑着说:“真饿了,军中吃的东西远比家里的粗糙,还是家里的饭食吃着香,就算是一碗汤面,也比那些大鱼大肉好吃。”
谢妙容将一双牙箸递给他:“那就快吃,吃饱,不够让小厨房再煮来。”
萧弘接过谢妙容递过去的牙箸,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面,谢妙容看那一海碗,她可能需要吃两天才能吃得下。虽然怀孕了,可她的胃口并没有变大,尽管没有因为孕期反应而吐得天昏地暗,但是却还是时常觉得不太爱吃东西。
吃完一海碗面,萧弘满意的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说吃得很饱。谢妙容拿起手边的一块帕子帮他擦拭额头的汗。
萧弘眯着眼,笑眯眯地由着她擦,一副非常惬意的表情。
谢妙容见状笑道:“三郎,你这样子就像是咱们院子里那只吃饱了,阿虫阿豆她们摸着它头的小白。”
小白是谢妙容养的一只大白猫,跟波斯猫差不多的样子,通体雪白,院子里的奴婢常常逗它玩儿。
“吼!”萧弘突然吼一声,做出老虎龇牙的表情,笑着问她:“那,这样呢?”
谢妙容“啊”一声,吓得心中好一阵激跳,扯着肚子里面也狠狠抽了一下。
萧弘敛了笑,见谢妙容脸色有点儿发白,连忙问:“十五娘,没事吧,是不是吓着了?”
谢妙容摆摆手,道:“还好,只是觉着怀上了身孕,似乎不经吓了。”
“都是我不好,我怎么突然一下子忘了你怀上了身孕,还这样没高没低的。”萧弘明显吓到了。他满目担心地看向谢妙容。
谢妙容摸摸他的脸,示意没事儿。
接下来萧弘不闹腾了,乖乖地去沐浴了,拉着谢妙容上了床。
他让她枕在他臂上,抱着她,犹豫再三,终于开口说:“卿卿,我要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别生气。”
“嗯,你说,我不生气。”谢妙容道,反正已经打预防针了,肯定不是好事就是。
“就是,今日一回来,我就被我阿母叫去了德永堂她那里,她说,说你怀上了身孕,所以叫我搬到书房里去,而且她还要给我两个婢女,让她们伺候我……”
“那两个婢女是给你做通房的吧?三郎……你要了吗?”谢妙容抬起头,看向萧弘忐忑地问。
萧弘摇头,说:“我跟我阿母说我不去书房睡,我也不要通房。结果我阿母大发雷霆,她说我不能破坏萧家的规矩,萧家的郎君都要纳妾收通房的。要是我不收通房,不纳妾,坏了萧家的规矩,不但她不会同意,就是我祖母,还有别的萧家人都不会同意。除非我不姓萧,否则就要按照萧家的规矩来……”
“那你……你打算怎么办……”谢妙容带些紧张地问。她预感,孝顺的萧弘无法拧过其母。
果然,下一刻只听萧弘说:“我没法子,答应了我阿母。”
谢妙容的眼神立即黯淡下来。她就知道,多半会是这么个结果。与其这样,让婆婆挑两个人送过来,她还不如让自己身边的两个信任的婢女阿虫和阿橘做萧弘的通房呢。
她正要开口,只听萧弘又说:“不过,我也跟我阿母说了句话,既然她要我顾及族人的眼光,那么就不要怪我阳奉阴违。”
谢妙容猛然抬起头,看向萧弘,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弘就凑到谢妙容的耳边如此如此一说,然后笑着问她:“这样如何?”
谢妙容点头:“好就是好,可我害怕最后更会惹得你阿母生气。”
“那我也管不了太多。那也算是我能为她做到的了,再要求更多恕我不孝。”
“你呀,哎,说来还是我不够大方,要是我眼一闭,跟别的女人一样就好了。看来,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需要跟外人的眼光斗一辈子了。真是难为了你。”
萧弘搂紧她,低声道:“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放心,我不会让你难过的……”
于此同时,在二房院的一间偏僻的耳房里,一个黑影悄悄地推门进去,屋角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灯下,一个身穿青布衣裙的小婢女从黑影手里接过了一包药粉,又接过了两块金饼。那黑影在她耳边如此如此一说,那青布衣裙的小婢女低声点头道:“晓得了,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让那女人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