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饭局
林宵在镜子前拨弄着头发，镜子里的年轻人五官精致立体，不显眼的淡妆显得他眼睛明亮有神，新做的指甲晶莹透亮，头发向上梳起露出方正的额头。
他向镜子里的自己抛了一个媚眼，拿起桌上的男士香水淡淡地喷在自己身上。
于敏行刚推开他的房门，看见的就是他在镜子前臭美的样子。
“晚上要出门？”
“和苏总杨总一起吃饭。”林宵笑道，“方巾拿来了吗？”
“嗯。”于敏行把方巾递给他，“是这个吗？”
“我猜你有这个颜色的方巾，果然有……”林宵把方巾塞到西装外套的口袋。
“这个是我做兼职男模的时候别人送的。”于敏行自己都快忘了做男模的时候别人送给他的这块方巾，没想到林宵还记得。
“嘿嘿。”林宵拍拍他的肩膀，“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了。”于敏行摇了摇头，“还要准备论文。”
“你真那么在意文凭啊？现在除了要考研的还有人在上课吗？”
“既然上了学就要拿到文凭。”于敏行笑道。
“好吧，我走了书呆子。”林宵摇头晃脑地走了。
新人里面王玫丽和韩诚一起拍了广告，还有两三部广告的约正在谈，绵绵眼见得是攀附上了杨总，成功指日可待，林宵最有背景，现在看来也最有前途，于敏行替杨吉儿做过人肉背景，余下的广告约都是时装类的，他又不如男模有优势，实际上最前途未卜的。
谁都知道饭局多了无聊，再怎么新奇的餐厅去过几次之后也就索然无味了，若是三五好友小聚也就罢了，聊聊家常也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商务宴席大家也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眉梢眼角都带着三分精明，五分的坦诚，二分的似醉非醉，像费雪、林宵请苏润和杨澄心的这个饭局，颇有些尴尬，说是好友相聚也不算好友，说是商务……大家又太熟了些，只见费雪和苏润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凑在一起又是自拍又是晒照倒也自得其乐，杨澄心和林宵却有些无话可说。
“听说杨总是在英国留学的，不知道吃不吃得惯中餐。”林宵没话找话地说道。
“还好。”杨澄心夹了一块冬瓜又放下了，吃饭吃饭，除了他夹了几筷子菜之外根本没人吃饭，林宵在拼命喝水，费雪在拼命拍照，苏润在喝香槟，搞得他这个吃饭的也没食欲了。
“这家最有名的就是鲍鱼，鲜活鲍鱼原味水煮，非常补。”费雪终于和苏润腻乎够了，拿筷子替杨澄心和苏润各夹了一个鲍鱼。
“是吗？要补大家一起补嘛。”苏润回敬了费雪一个鲍鱼。
“好啊。”费雪嘴上这么说却不动筷子。
“今天寒露正好适合吃梨。”林宵从水果拼盘里夹了一块雪梨给费雪替她解围。
“你不是马上要演武则天了吗？还是要增一点肥的好。”
“我本来就是胸大，有点肉全在脸上了，容易显胖，保持这样就可以了。”费雪笑道，“对了杨总，听说您推荐绵绵演少女时的我？”
“嗯，她比较有少女感。”
“她客串过我的戏，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她演少女武则天肯定没有问题。”
苏润笑了，“你不觉得她太瘦小了吗？”
“就是要瘦小才像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啊，观众又不是傻子，拉一个长得像二十岁的来演十二岁才是笑话，所以马导推荐了几个人都让我否了，我说与其让她们演，还不如我豁出老脸去演呢。”
“你啊，你哪里老啊。”苏润掐了掐费雪粉嫩滑手的脸颊。
“岁月不饶人啊，老就是老……”费雪笑道，“林宵这样的年轻人才是未来，苏姐姐您觉得他演太子承乾如何？”
“不是初步定了让他演李旦吗？”这次是略演太宗时期，太子承乾没多少戏份。
“我是说让他一人分饰两角，主要是为了省钱。”费雪抿嘴笑道，本来武则天就是费雪当初想要单飞时独资买的剧本，私下里筹备得差不多了，被林宵给搅了计划，现在变成了巨星和费雪联合投资。
林宵听说自己又加了一个角色虽然有些不明所以，还是很开心地笑了，“表姐真是会支使自家人啊。”
“你既然这么说了，我怎么会不同意呢。”苏润笑道，太子承乾戏份虽然不多，但因为“腐”的风气对他和男宠之间的戏份还是着重的写了的，把他说成是一个为爱弃江山的痴情种，但是——承乾又不是李旦的亲爹，这种一人分饰两角能不能讨好观众真在两可之间。
因为这部剧里要塞进好几个巨星的新人，杨澄心也是研究过这剧的，一人分饰两角还是一个新人，真不知道是费雪对林宵太看重了呢，还是希望他演砸。
“我还有一个想法。”费雪又道，“既然定了绵绵演我的少女时期，能不能让她演太平公主呢？”
“不是已经预定了杨吉儿吗？”
“咦？吉儿没和你说吗？她档期有问题，好像有部电影要找她主演啊。”
苏润皱起了眉头，杨吉儿原本是最乖的，她基本没怎么费心，以杨吉儿的地位让她给费雪当配角也确实有问题，但是杨吉儿不能总演青春片啊，太平公主也是从年少演到中年很考验演技，是苏润替她安排转型的力作。
再说——她是杨吉儿的经纪人，无论什么事都应该经过她同意，她怎么没听说电影的事？她看了看费雪的表情，这些人面合心不合，搞不好她是在暗地里给杨吉儿捅刀子，还要跟杨吉儿见一面才清楚，“电影的事啊……目前只是在谈，哪有什么档期，绵绵刚出道，太平公主的角色太重要，还是要由成熟的演员来演，你说是不是杨总？”
“是啊，她演少女武则天还行，太平公主的戏份对她一个新人来讲太吃重了。”杨澄心答道，费雪和林宵这两个演员不吃饭是为了减肥，苏润不吃饭又是为了什么呢？杨澄心看着苏润食碟里已经冷掉的鲍鱼想道。
“杨总果然是有心的。”费雪笑着看了一眼林宵，新人呢就是要脚踏实地一点一点的磨演技攒人气，林宵既然让她捧，她干脆就捧得高高的，到时候摔得鼻青脸肿的可不能怪她。
“我初入这一行还在学习之中。”杨澄心在英国的时候做夜总会很成功，多少接触过一些明星，他原来觉得国内的演员跟国外的区别很大，现在看来做演员的大同小异，都是表演型人格不被人关注会死星人，当然了运作方式还是不同，英国那边确实比较重视演技，国内更重视人气。
苏润看他们聊得热闹，拿起手机假装低头看邮件掩饰自己忍不住微皱的眉头，这一顿是她这几天第一次坐在餐桌前好好吃饭的一顿，没想到坐下来就觉得胃疼得厉害，满满一桌子吃的全是生猛海鲜没有一个能入口的，只有喝香槟麻醉胃，佯装无事谈笑风生。
“唉，不知怎么的没什么胃口。”杨澄心略一抬手叫来服务生，“服务生，请来两碗海鲜粥。”
“好的。”
“谢谢，麻烦了。”
不一会儿海鲜粥了端上来，杨澄心道了谢之后接过来，给自己留了一碗，递给苏润一碗，“来，咱们俩个不用减肥的吃粥。”
“杨总怎么知道这家的海鲜粥也是一绝的？”费雪笑道。
“这种酒店要是连粥都做不好就不用开了。”杨澄心轻笑道，“我这人有个毛病，不管到哪里吃饭都要喝粥。”
苏润看着在自己面前冒热气的海鲜粥，心中觉得一暖，她和杨澄心吃过饭，当然知道他并不是走到哪里都要喝粥，想来是看出来她胃疼，特意替她叫得粥，他一个公子哥竟然知道要照顾人还照顾面子……
看见苏润慢悠悠地开始喝粥，杨澄心也有了胃口，索性开怀大吃了起来，他生在富贵堆里，再怎么高大上的场合对他来讲也是日常，他也是一天没好好吃饭了，虽说是饭局也要照顾好自己不是？
他一边吃一边和费雪、林宵聊天，不见匆忙也不见紧张，平易近人的聊着家常，倒让这姐弟两个不好意思端着架子，挑捡着水果疏菜也吃了些。
苏润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三代培养出一个贵族，有些时候他们这些新贵穿着名牌品着红酒卖弄着知识仪态，生怕露了怯让人瞧出短处来，杨澄心这种从小长在富贵堆里的礼仪都刻在骨子里，反而不显摆什么，只是淡定的做着自己就让人觉得从容优雅。
服务生替他布菜换盘子，他就算是在跟人聊天还是很自然地说了句谢谢，跟服务生说话也要带着请字，嘴里的东西嚼干净了才开口，也不觉得他多小心，但是满桌子的汤汤水水一点撒漏都没有，只觉得如行云流水一般，饭也吃了天也聊了感情也联络了。
饭局散了之后，杨澄心特意走得慢些等苏润，“我开车送你。”他口气里面并没有商量的成份。
苏润觉得胃确实有些疼，点头同意了。
“你现在也是老板了啊，多少要注意一点身体，事情就是再怎么多，也要抽出时间好好吃饭，钱是赚不完的。”
苏润半闭着眼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轻轻按压胃部，没有说话。
杨澄心扭头瞧着她，她今天穿了件v领的黑色长裙，带了条金色的项链，衬得皮肤雪白莹润，她不算是个大美女，但却颇有岁月琢磨出来的女人味。
天气有些转凉，到了晚上车里开了空调让人觉得闷热，不开又有些冷，苏润轻轻摩擦了一下胳膊，等红灯的时候杨澄心拿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
苏润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外套，抬头看着开着车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杨澄心，叹了口气，她这样的女人平时身上满满都是铠甲，好像刀枪不入，旁人也觉得她们不需要任何人照顾，其实……谁不想要温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