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出山
二胖和沈禄两个皆面色沉重地站在许持的书桌前,来之前沈禄已经大致把事情告诉二胖了,他虽然平时没个正经像,可一旦遇到正事的时候还是像个成熟的小大人一样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许持看着两个师弟,平静地问:“你们觉得,我该如何做?”
沈禄冷静分析道:“大师兄,我觉得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想对唐门不利的是什么人,而唐大哥又是和谁碰上了,这两方究竟是不是一路人马?”
“唐大哥在这里生活了七年都没树敌,而唐门刚出事他也跟着倒霉,我觉得两边肯定是一路人。”二胖皱着眉说道。
许持支着下巴,缓缓说道:“二胖说的对,十有八九就是一路人,可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和唐门直接对上呢?”
二胖想了一会,不禁有些沉重地问道:“你们可还记得,七年前的除夕夜……大理段王府之事?”
这话一问,其余两人皆恍惚一阵,七年前的除夕夜是八卦门第一个幸福的大年夜,而那晚江湖上发生了一件百年难遇的灭门惨案——云南大理的段王府、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阳指、六脉神剑武学世家在一夜间惨遭魔教孔雀教的血腥洗礼。
据之后的人说,第二日清早王府门前的血水已经凝结成冰,除了段家次子段无量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卧于房中才躲过一劫未遭毒手,其余无一生还。
老王爷老王妃、家中仆从一百余人、所来宾客以及侍卫一百余人,统统死于魔教之手。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了七年,但猛然回想起来还是令人心头一悸,尤其犯案者居然是一度被许持认作水货的孔雀教,要知道,持哥年少轻狂曾经制服过盗神姬羽,而姬羽正是孔雀教的人。
“意思是,如今扬言要对唐门下手之人,可能还是孔雀教?”许持语气凝重,沈禄思考许久,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表情已然是默认。
二胖痛苦地捂住脸:“碰上了个钉子啊,居然是魔教……”
许持眯起眼,若真是孔雀教所为,那还真是对得起他们魔教名讳,四处惹事。
“大师兄,若真是孔雀教,我们可还出手?”沈禄询问道。
出手吗?应当怎么出手?许持眉头都快皱成一个川字。
二胖跟着一起愁:“怎么出手?魔教那么心狠手辣,我们去了也不够看啊。”
沈禄抱着手臂思考一阵,说道:“要不,我们先去唐门看一眼?我前些日子回来途中以及早上去镇上,都还没听说唐门遇险,肯定是贼人还未得手,若我们去了没准能帮上点忙。”
二胖顿时惊了:“魔教还未动手,我们去了他们正好连我们一起解决该怎么办!”
沈禄幽幽看了他一眼:“情况不对我会溜。”
许持摇摇头:“去唐门查探这法子可以,等危急结束还能把唐远腾安好带回来,可你们不能去。”
沈禄似有不悦:“为何?”
许持悲伤逆流成河,因为你们都是师兄的小宝贝,哪有亲爹忍心让儿子趟浑水的。
“我亲自去一趟,最迟不超过一月,等唐门之事结束我再直接从蜀中赶赴金陵的武林盟大会。”
“不行!你一人太危险了!”沈禄突然激动地大吼一声,二胖被他吓得一抖:“你好好说话,叫什么叫!”
许持皱眉起身:“没什么危险不危险,就像你说的,情况不对我会溜。唐远腾是我兄弟,他有难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无动于衷。”他劝不动唐远腾,只能自己去助他一臂之力了。
沈禄浅色的双眸怒瞪着:“你是我们大师兄,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要怎么办?”
许持一梗,心想这些年除夕是不是还没被糙纸擦够嘴啊你这熊孩子!眼见许持要怒,二胖连忙佯装发怒先骂为敬:“三师弟,你这是人话吗!大师兄出师未捷你就咒他身先死,咱们应该说,大师兄你身份尊贵不能轻易出山!”
沈禄双目微红,也不知听没听进:“大师兄,你若是要去,那必须带上我。”
许持没好气地问:“凭什么,凭你长得帅?”
大师兄语气冷下,沈禄才发觉自己表现过了头,立刻软下语气隐忍说道:“我只是觉得此行可能遇到危险……”
二胖心中也被搅得一团乱,附和道:“我也觉得,魔教连段王府和唐门都有胆子挑,实在不能轻敌。”
“所以大师兄如果你非要去唐门,请务必带上我。”沈禄眼里的执着简直能化为具象,两人僵持许久,二胖都紧张的生怕这两人突然打起来,终于许持无奈地摇摇头:“好吧。”
二胖操碎了心,刚叹了口气便听许持说道:“今晚做好准备,明日一早动身。二胖,你照顾好远宸,他哥哥和我们的去向都要瞒着他,不能让他知道,同时我不在的时候八卦门上下就交给你打理。”
“什、什么?交给我?”二胖目瞪口呆,幸福来的太过突然,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他可以泡在厨房里对厨娘们指手画脚、让她们给自己做回锅肉!
许持冷静地观察着这小兔崽子明显滚动了一下的喉结,冷声道:“对,交给你,同时我会安排人监视你,你每日三餐不能有变化,养生茶也必须要喝。”
二胖如同天降霜雪,小白菜bgm在内心冉冉升起——菜里没有一滴油……
许持看着他一步一跄地走出院子,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过草率,可转念想想,二胖本身机灵,也是时候给他个机会锻炼锻炼了。他拿出笔墨,准备把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给二胖列出来,刚动笔写一个字儿就发现屋内还有一个人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还有什么问题吗?”许持放下笔,只见沈禄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没同二胖一起出去,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自己。
听到大师兄发问,沈禄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张了张嘴,问道:“大师兄,你为什么会同意让我陪你去?”
许持听了都没好意思发脾气,你这孩子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刚是谁一副不共戴天的表情,好像持哥不带你去你就上吊自杀?
“不是你自己非要去的吗?”许持极力平静地发问,沈禄浅褐色的眸子微微动了动,最终露出一丝浅笑:“我知道了,大师兄你忙吧,我去看看远宸。”
许持点点头,看着沈禄从容不迫地离开,只觉得三师弟最近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他微微叹了口气,重新低头写字。
纵知道贸然赶赴唐门十有八九会有危险,可他不能放任兄弟遇难不管不顾。说他婆妈他不承认,男子汉大丈夫,就算不在这么个容易挨刀的江湖上飘,他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为兄弟两肋插刀。
阿禄和二胖的担心不无道理,魔教来势汹汹,此番他必定要做好万全准备,全身而退。
……
用药酒擦了身,再喝几贴药,唐远宸还是到第二天中午才清醒过来,这一场病可真的坑苦了他。习武之人的脾性让他没多少矫情劲儿,总是被三个师兄照顾着也没有恃宠而骄,刚好点就揉了揉鼻子滚下床找吃的。
二胖刚从外面走进来,一见小师弟有精神了立马乐起来:“远宸啊,来让师兄看看是不是好了!”
唐远宸还不大清醒,被二胖一声吼的微微张大了眼,只见二胖手里握着一只刚出炉的鸡腿,饿了一天的他饥肠辘辘就扑了过去,一口咬住!
“哎哎哎你个小兔崽子!这可是我求厨娘求了好久才要来的啊!”
“你慢点啊!给师兄留点也好啊!”
“小兔崽子!居然都给吃完了!”二胖举着一根光秃秃的鸡骨头欲哭无泪,半大小子吃穷家真不是吹的,这孩子几口就把他鸡腿儿给啃光了。
唐远宸打了个饱嗝,无比满足地揉了揉肚子:“多谢二师兄盛情款待。”
“禽兽!”二胖颤抖着哭骂,可一看到小师弟能抢食,就证明他已经痊愈,心里自然也就放下了。
唐远宸嘿嘿笑了几下,呆萌之态一览无余,笑完他才扭扭脖子大眼睛扑闪扑闪地问:“我病了多久?大师兄和三师兄呢?”
二胖叹了口气:“生意做大,得老板亲自出马,阿禄带着大师兄一起去考察了。你躺了一天了,再不醒我都准备下山给你请道士招魂了。”这些都是许持教他说的,为了让小师弟尽量不起疑,能哄一会儿是一会儿。
“大师兄出门了!”唐远宸的大眼睛咻一下亮了,二胖能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吗?当即冷笑一声:“别想,我都被监管起来了,厨娘大婶被命令一天只能给我做一只鸡腿,今天的份儿被你吃了。”
唐远宸尴尬地瞄了一眼他手里的鸡骨头:“额,大师兄竟苛刻至此……”
“对,大师兄就是这么苛刻,你前脚踏进怡红院后脚就会有人把你拖出来。”二胖盯着手里的鸡骨头,惆怅地说。
而那个正在被吐槽苛刻的大师兄,此刻正骑在马上,腰都要被巅断了。
“阿禄,你慢点,慢点!”许持白着脸叫道,虽然他的身躯被重塑过,十分健康,但毕竟是人生第一次骑马,持哥能坚持一个上午已经太不容易,高头大马真的很高!持哥看了一路非常头晕目眩啊!
在前面探路的沈禄一听见许持的叫唤,连忙调转马头往回跑,关切问道:“大师兄,是不是骑马骑久了不舒服?”
许持点点头,有点虚:“这马太欢脱了,一路蹦跶地我腰有点受不了……”还有点想吐。
沈禄只看了一眼便道:“那我们同乘一匹吧。”
两人同乘一匹马,另一匹跟在后面当备胎,充分满足了持哥当年“买两碗豆浆喝一碗倒一碗”的虚荣心,以至于他一直没察觉出到底有哪里不对劲。
沈禄环抱着自己的大师兄,牵动缰绳,嘴角不经意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