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泪与心
淮王看向冉紫兮的目光很复杂,既有说不清的欢喜,又有愤恨与不甘,但是所有的情绪都是转瞬即逝,跟着太子慢条斯理的去御书房了。
“咱们去宝庆楼用午膳吧。”太子妃招呼妹妹和冉紫兮回东宫。
姐姐走了,紫兮也很想回家,可是她不敢说,怕太子妃觉得没面子。只得随着张氏姐妹缓缓的往前走,绕过形似卧龙的太湖石假山,就进了东宫的侧门。十几级汉白玉的台阶,整齐漂亮,拾阶而上,两侧盛开的毛地黄散发出阵阵幽香。
“诶,好漂亮的红狐狸。”张飒突然发现花丛中跑出来一只通体亮红的胖狐狸。
众人都看了过去,紫兮觉得这只狐狸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这是荣昌公主最爱的红玉狐。”太子妃道。
紫兮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去年在西苑时,徐永寒捉了给她赔罪的小东西,因为荣昌公主喜欢就送给她了。
张飒走过去抱起红玉狐,笑嘻嘻的过来:“你们瞧,这毛色真是红的透亮。”
紫兮自从怀孕之后,一直躲着各种小动物,连雪雪和球球都不敢靠近,何况是这个一年前见过一面的小东西。
初月默默的上前半步,从侧面挡在冉紫兮身前,初画扶住了她的胳膊:“夫人小心。”
冉紫兮突然想起去年上元节时,宋家的那只大白猫突然扑向自己的场景,一丝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吓得她握紧了初画的手,往后悄悄退了一步。
红玉狐原本温顺的偎在张飒怀里,一阵微风拂来,不知是闻到了什么气味,竟然猛地窜起来,直奔着冉紫兮扑过去。
“啊……”张飒大惊失色,伸手一抓却没够到。太子妃站在两人中间,情急之下也伸手去抓,却被狐狸的利爪挠了一道血口。
初月早就紧紧盯着这只来路不明的狐狸,见它扑了过来,飞起一脚便踢到了旁边的花丛里。
“啊……”冉紫兮惊呼一声,右腿痛得一抖,身体歪倒。
“夫人。”初画赶忙拉住她,不敢看那十几级的台阶,若是滚下去会是什么样子。
张飒快步奔过来,想要帮忙扶住冉紫兮,却被曳地的宫装绊了脚,身子竟然从上往下直扑了过去。
初月抢步上前,一把抱住张飒,和旁边过来相扶的宫女太监一起倒在了地上。
大批的侍卫从旁边聚拢过来,太子妃慌乱的看看四周,宫女太监们都忙着去拉地上的人起来,冉紫兮身边只有初画一人使劲拽着她,张娟下意识的朝紫兮走了两步,想要保护她。却被飞身赶来的银吾卫统领赵岩隔在两人中间。
“娘娘小心。”赵岩嘴上如此说着,眼神却以冉紫兮为中心,向四外搜寻。“来人,假山里藏着人,快去捉拿。”
不多时,一个身量瘦小的小太监被高大的侍卫拎了出来,侍卫手里还攥着一副弹弓。
在赵岩指挥下,混乱的场面很快得到控制。众人进了东宫正殿入座,小太监们飞跑着去报讯。
太子进门之后,首先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徐夫人,嘘寒问暖了几句之后,便劈头盖脸地把太子妃训斥一顿,丝毫不顾及她在众人面前的脸面,也没有注意到手背上划破的伤口。
紫兮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肚子,一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把手,无暇听别家夫妻的谈话,只焦急的望着门口。心里止不住的后怕,期盼着丈夫快点来。可是军营在城外,她要等很久才能见到他。紫兮紧咬着唇,努力的平复着心跳,怕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张飒低垂着头,耳边是姐夫的咆哮声。她不敢替姐姐辩解,这能默默地替她难过,手上的帕子快要揪破了。她也有错,何必去招惹那只小狐狸,还差点扑在紫兮身上。婚后这一个多月,她和丈夫一直恩爱甜蜜。不知一会儿冉子霖来了,会不会像姐夫一样训斥她。
徐永寒和冉子霖飞奔而来,都是满头大汗。徐永寒不放心妻子,今日并未去军中,寻了个由头到兵部公干,后来转悠到内阁,与冉子霖正闲坐喝茶呢,就有小太监来报东宫出事了。
紫兮没想到丈夫这么快就来了,惊喜的站起身子,扑到他怀里,才放开紧咬的唇瓣,放声大哭。
这是安心的眼泪,丈夫来了,她就什么都不怕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有他保护她和孩子,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警觉着四周。他在身边,她就有满满的安全感和踏实的感觉,他就像一座岿然不动的大山,让她可以依赖、信任。
徐永寒抱住小媳妇,大口的喘着气,来的太急,跑得头顶都直冒热气。
“兮儿,你没事吧?”他捧起那梨花带雨的小脸儿,紧张地问道。
冉紫兮微微摇头:“没事,可是我害怕,咱们回家吧。”
“好,回家,别怕,有我呢。”徐永寒一边抱着媳妇安慰,一边转头把凛冽的目光扫到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身上。
冉子霖刚刚跑到门口,张飒就迎了上去,右脚踝钻心的疼,只得一瘸一拐的走到他面前:“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会这样……”
冉子霖见平时大大咧咧的媳妇,今天低垂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心里便是一疼:“我知道,你不会害兮儿的,你脚受伤了?快坐下,我看看。”
他扶着张飒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伸手握住她的脚踝,仔细检查伤势。张飒抿着唇,眼中掉下了热泪。
这就是她的丈夫,完完全全的信任她,关心她,没有半句责备。她能感受到他疼爱的心,虽然平时没有多少甜言蜜语,可是,如果自己真的犯了错,他肯定愿意替她扛。
这是她自己看中的男人,果然没有看错,原本还以为他未必很喜欢自己,如今才知道,他的关爱是默默的,于无声处见真情。
张飒眼中的热泪越滚越多,这是欣慰、甜蜜的眼泪。冉子霖单膝跪在她脚边,轻轻的捏着脚踝,对妻子的眼泪却不明所以,担忧的抬眸看向她:“很疼吗?”
“不,不疼……”
“那怎么哭成这样?”
“你做了错事,你怎么不骂我呢?”
“骂你做什么?你没有错,就算错了,也有我来担着,别哭了。”
太子妃瞧着他们两家,捂住嘴,无声的啜泣。刚才太子骂她的时候,她没有哭。这一年里,已经挨了不知多少次骂,已经习惯了。可是看到别人的丈夫都如此温柔体贴,她再也忍不住热泪滚滚了。
都说皇家富贵,可是她宁愿不要这至高无上的身份地位,只要一个疼爱她的丈夫就够了。
徐永寒旁若无人的抱起媳妇往外走,冷着脸甩下一句话:“我等着太子爷给个说法。”
气氛不愉快,冉子霖和张飒也没留下吃饭,告辞回家去了。
查了一天,也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小太监是御膳房的,只说是用弹弓打鸟打偏了。这样的鬼话自然没人相信,于是带下去大刑伺候,谁知没等用刑,小太监便咬舌自尽了。于是死无对证,太子爷不知该如何给徐永寒一个答复。
太子气哼哼的吃了几口晚膳,太子妃在一旁垂泪,连着两顿没吃。
回到寝殿,看着龙凤百子床,太子爷的火气更大了:“你哭什么哭?还有脸哭,好端端的,叫人家来赏花做什么?赏就赏吧,居然还闹出这种事来。这下朝中都要议论东宫守卫不严,太子无能。徐家是什么人家?七郎八虎个个能征善战,手握重兵,若是因此而生了嫌隙,本宫这个太子都当不安稳了。”
张娟哭道:“我原本只是想沾沾福气,盼着也能早点怀上孩子,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提到孩子,太子更加怒不可遏,一把将张娟推在推倒在波斯羊绒地毯上:“连个孩子都怀不上,要你有什么用?康郡王妃都怀孕了,太后的重长孙若是生在他们家,你让本太子的脸往哪搁?”
二皇子已经十二岁了,很快就会长大,若是一直没有皇嗣,改立太子也是有可能的。
他一把撕开张娟的衣服,无视她满脸的泪水,压在地上就要横冲直撞。怎奈身体不给力,硬不起来,自然就顶不进去。
“你他妈倒是打开口呀,老子怎么进去?”太子已经接近疯狂,今日皇上又骂了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他知道,皇后总是给父皇吹枕边风,夸奖她的亲生儿子二皇子,若不是太后坚持,恐怕自己是封不了太子的,可是太后年事已高,皇上却春秋正盛,如果他生不出儿子,废太子是必然的。
他伸手在她腰上拍了一巴掌,顿觉自己硬了一点,又在白腻的胸前使劲捏了一把,便又强了一些。
他硬闯进去的时候,张娟很干,身上的疼也不及里面,里面的干磨撕裂却又不及内心,心里在滴着血。
她知道,若不是看在祖父英国公的面子上,她这个太子妃可能都活不到今日了,她不敢跟家人说在东宫过的是什么日子。说了又能如何?历朝历代都没听说过太子和离的,闹僵了,对皇家对张家都没好处,所有的苦,就让她一个人来承受吧。
一个太懂事的女人就注定要承担很多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