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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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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不依人》

大红的嫁衣穿在身上,精致的妆容映在镜中,我冷漠的看着足有八斤重的黄金凤冠戴在镜中人头上,除了沉重之外没有其他感觉,仿佛嫁人的是别人。

一个喜气洋洋的声音报:“禀夫人,新郎官亲自来迎接了呢。”

屋里顿时响起一片唏嘘之声,只有我冷漠的脸上没有出现一丝波纹。

姨母高兴的握住我的手:“依依,他竟然亲自来接你呢,可见对你是真心的。”

我想说,哪个新郎官不去迎自己的新娘呢,余光瞥见姨母极力掩饰的尴尬,就没有说出口,毕竟我不想让她难堪。

蒙上喜帕,两个丫鬟扶着我往外走。本来是该由弟弟柳韧背我出门,可是他远在漠北战场;其实也可以由二表哥梅莘代替,可是小心眼的新郎官不同意。

出了大门,该是母亲叮嘱的时候了,可是母亲远在洵南,姨母便代替了。

“依依,难得菩萨赐福,得如此佳婿。过门之后,切记以夫为天,万事千依百顺,莫要惹夫君生气。相夫教子,美满一生。”姨母的声音有了几分哽咽。

一只有力的大手握到我的手上,许是感到我手上的一片冰凉,他握得更紧了。

娘啊,您女儿的两世清白就要毁在这个禽兽手上了。他竟然弃了红绸,直接来牵我的手,可见是禽兽中的极品。

终身大事只此一回,在这个保守的古代离婚是不可能的。只叹我父母兄弟都不在身边,一个人孤零零的嫁给一个不相识的男人。

若翠叶听到这句,必定会委屈的纠结起小脸。好吧,她是我的陪嫁丫头,也算一个亲人吧。

步履动,喜帕轻摇,一滴泪掉在他的手上。

我心里吓得砰砰直跳,若是让他知道我不情愿……不是我没骨气,只是几百条人命都背在我身上呢。

清新的男子气息靠近,他覆到我耳边小声道:“我知道嫣儿喜极而泣,其实我也欢喜的紧呢。”

娘诶,我想掐死他,用不用偿命?

上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转过六条热闹街道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拜过天地之后,我被送进洞房,下人们都退到门外,只余我一人端坐在床沿。

我暗忖:为了不让那禽兽得逞,一会儿我是该装作不小心踢了他的子孙根呢,还是装作不小心剪了他的子孙根呢?

回想起我这两辈子,那还真是:鲜花与禽兽齐飞,sb共jq同色。

前情——知府千金初长成

柳安州紧挨长江,典型的鱼米之乡,刺绣技艺在本朝独领风骚。柳安人以柳姓居多

,知府便是举孝廉而得以做官的柳澈。他为官清廉,深的百姓爱戴,从县令被升

为知府。与柳家一墙之隔的高家是柳州牧台,本朝官吏制度每州设知府管理政事,

牧台掌管军事。

柳家小姐柳嫣然和高家大公子高博远在当地堪称金童玉女,人们津津乐道。

柳嫣然自小和柳夫人一样以善心著名,走在街上见到一只蚂蚁都要绕过,深怕踩断

它一条腿。见到穷人和乞丐更不用说,自然慷慨解囊,所以柳澈为官多年,却没有

什么积蓄。

柳小姐今年及笄大礼时,众人赞叹竟是出落得花骨朵一般,浅浅一笑两个酒窝煞是

喜人,与玉树临风的高博远站在一起,堪称郎才女貌。

那高博远自小习得一身好武艺,家传的枪法更是出神入化,熟读兵书战策不说,文采亦是一流,可谓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将来必定出人头地。

若没有那一场乌龙诗案,也许柳家会被媒婆踏破门槛,然后择一家门当户对的嫁了,

安安稳稳的度此一生。

当今皇上年轻时励精图治,开创了一派繁华盛世。偏偏老来糊涂,耽于享乐,宠信奸相梁松,不理朝政。梁松权倾朝野,五十大寿之际,盘点全国的大臣,送礼多的,刻意巴结逢迎的都升了官;没有送礼示好的都要想办法铲除。

没有送礼的人之中官职最高的是定国大将军郭英,然而郭家军功赫赫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于是有人上奏说郭英提反诗,上个月在黄鹤楼所提之诗有一句是“乌龙摆尾江海怒”,龙是帝王的象征,在龙字前用乌字修饰是对当今圣上的辱骂,那江海怒便是形容其党羽有江海之众。

原本英明的皇上不知怎的就听信了谗言,于是一场浩浩荡荡的剿匪大行动就开始了。

柳知府没钱送礼,高牧台不善逢迎,于是两家同时获罪。

于是郭将军被削了军权,在家养老。其他受牵连的人有的抄家判刑,有的充军分配,好在柳夫人的姐夫梅尚书有些权势,暗中走动才救下了他们一家,连带的高家也沾了光,一起被贬到洵南做屯长,那是比县令官职还小相当于镇长一级的官吏。

不过再小也是官,比起那些没入奴籍或是满门抄斩的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母亲满含泪光恋恋不舍的握着我和弟弟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依依,自你及笄之日八省巡案来封了咱们家,到如今已是月余,幸好有你姨丈在京中打点,我们一家才有活命的机会。明日娘就要随你爹爹去洵南上任,只是那里穷山恶水,瘴气害人,以你娇弱的身子必是撑不住的,好在你姨母家显赫富庶,不在乎多两张嘴吃饭,

过些日子就会派人来接你们,所以你俩先到景安县你表叔家暂住,安心等着便是。”

我一向只爱笑不喜哭的,如今却失声痛哭:“娘,我不要去京城,我要跟你们去洵南。”

“傻孩子,”娘也泪水滂沱了:“你从小畏寒,如何受得了那瘴气,去你姨母家吧,必是比咱们家生活还要好的。”

“不,哪里比得上自己家好呢,我要和母亲在一起。”我伏在娘亲腿上痛哭。

比我小两岁的弟弟抿着唇不肯哭出来,佯装男子汉。

爹爹在一旁叹气:“这事就这么定了,虽是舍不得却也是为了你们姐俩好。”

母亲见我们一直不肯答应,便说道:“你们去了京城,要好好活下去,将来为你爹爹洗刷冤屈,才能把我们救回来。”

弟弟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也不在闹了,擦干泪红着眼睛应了。

当晚,我把爹爹挤到了弟弟房里,自己钻进娘亲的被窝,又做了一回小丫头。娘殷殷嘱咐:“天下的母女都是心意相通的,依依要时时开心,时时欢笑,娘必能感受得到。万不可做傻事,须知你真真的幸福了,爹娘才会安心。”我默默点头,娘的心思我怎会不明白。

说起我对母亲的感情,那可不是十五年母女这么简单。

我虽转世为人,却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穿越之前我是一个三口之家的娇娇女。妈妈是一名普通工人,爸爸下海经商发了财。我考上大学那年正好是他们结婚二十年的银婚纪念日。

我摔了小金猪,从存钱罐里拿了钱去买来两枚银戒指和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兴冲冲回到家时,却见到了桌子上两个绿色的离婚证。

我惊得无所适从,妈妈很平静的说:“我们早就想离婚了,怕影响你学习才拖到现在。”

“这是我新买的龙江别墅的钥匙,你有空来玩吧。”爸爸扔下一枚钥匙,头也不回的走了。

于是,我的家在顷刻之间倒了。我苦苦追问为什么,妈妈只是淡淡的说:感情不和。

后来我名察暗访,总算得到消息,爸爸身边那个染着红头发貌似火鸡的秘书是罪魁祸首。

我彪悍的冲到他偌大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我砸烂了他屋里的传真机、电话机、复印机、打印机、影碟机、碎纸机……所有的机我都不放过。只可惜那只红毛火鸡不在,不然我一定要拔光她的野鸡毛。

众多的保安排成一列,皱着眉头看我行凶,周经理在一边不停的劝着:“大小姐,大小姐,这这……”

我则叫嚣着让那只红毛野鸡来见我,许是我眸中的杀机太重,那些染了红头发的年轻女职员都吓得直往后退。

后来我终是没等到他们,气哼哼的回家了。

妈妈开门第一句话就是:“你爸爸刚刚打来电话问你到家了没有。”

“我没有爸爸。”扔下一句咆哮,却再也止不住滂沱的泪。

大学四年,我拼命打工挣钱,一来不想花他的钱,二来打发闲散时光。每当有男生向我示好,便会得到劈头盖脸的一句:“你如何看待有家男人出轨的问题?”他们往往惊掉下巴,知难而退。也有一两个不怕死的,死缠烂打那么几天,终是忍受不了我对男人的偏见,默默“弃暗投明”去了。

于是我便得了一个混号:“冷歪刺”。冷冰凌+歪脖树+刺玫瑰=佟一一。

毕业后,我一路过关斩将拼掉了众多对手,挤进一家大型跨国公司,妈妈屁颠屁颠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个人,我却不屑一顾。

见多了悲欢离合,认识了形形□□的老板和职员,对一些事也就不那么执拗了。妈妈撺掇着婶子阿姨们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为了不伤她的心,我勉为其难的奔波于咖啡厅和饭店之间,然而终究无所获。

年终奖发下来,我买了两张去海南的飞机票,妈妈省吃俭用都没有在冬天去看过海。

“妈妈,你看,下面就是长江呵。”

“是啊,在飞机上看起来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我们都很兴奋,这时飞机突然剧烈的颠簸起来,空姐们宣讲了急救知识并让大家背好降落伞。

我紧紧握住妈妈的手,在机身断为两截时面对强大气流的冲击都不曾松开,耳边响起她的最后一句话:“一一,不要恨你爸爸,他爱我们。若有来生,我们还做母女。”

我抬头看去,哪里还有妈妈的影子,手心早就空空如也,周围却都是云雾缭绕的仙山。脚步虚浮的穿梭于山间,我疲累至极却找不到妈妈的影子。

一个须发皆白颇具仙风道骨的老人出现在我面前,“小丫头,你在这转了二十圈了。”

“老爷爷,你有没有见到我妈妈?”

“她早就转世为人去了,你再不赶去,可就做不了她的女儿了。”

我急忙揪住他的袖子:“老爷爷,你帮帮我,快送我去吧。”

他带着我站到云头,下面是一间茅草屋,有个妇人抱着一个戴着银锁的小娃娃。

“念在秦氏积德行善,就再给她一个女儿吧。”他袍袖一挥,我大头朝下直直的栽了下去。

耳边有人说话,“不好啦,小丫头断气了。”女人的惊呼声。

“我的女儿……不会的……快抱过来我看看。”一个虚弱的声音。

我睁开眼,见到了一张大号的妇人脸,不就是刚才抱着孩子的那个嘛。再低头看看自己,天哪,我身上裹着一块红花布,竟是襁褓中的婴儿了。我惊呼一声,却成了虚弱的婴儿哭。

转眼面前出现了一张混着汗水的脸,我笑了————妈妈!

这时,旁边两名妇人赞叹了:“你看这小丫头还是和娘亲啊,别说,长的还挺俊,一笑跟哭似地。”

“什么呀,分明是一哭跟笑似的。”

我无心理会他们的评价,只看着妈妈傻笑。

新爹爹冲了进来,爱怜的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一眼我,评价道:“嫣然一笑百媚生,我们的女儿就叫嫣然吧。”我真不明白,一个还没长牙的小肉球,他是怎么看出来的百媚生,不过后来夫君评价说爹爹相当有先见之明。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满月的前一天,母亲身子弱,到满月了还没有力气下床,做娘的都不易呀。

等我长到终于能开口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在无人时偷偷说道:“妈妈,是我啊,你是不是认不出了,嘻嘻!”

刚开始她东张西望,不知是谁在说话,我偷偷笑了:“妈妈连女儿都不认识了么?”

她转过头来看我的表情不异于看外星人,连声喊爹爹过来:“夫君,女儿中邪了,快去找道士来做法吧。”

爹爹逗我开口时,我却紧紧闭上了嘴巴,一般男人都是狠心的,他们认为异类的必定要铲除。于是,他老人家说道:“娘子听错了吧。”

想必娘也不希望我中邪,于是宁愿自欺欺人的相信自己听错了,第二天还是带着我到尼姑庵里去卜了一卦。

老尼姑摇头晃脑的说:“此女命相奇特,每逢有难都会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只是体质瘦弱,不如寄养在庵里,多受些佛祖庇佑。”

我死死揪住娘的衣裳,生怕她把我留在那个满是秃瓢的地方。娘许是看出了我的意愿,没有答应。

老尼道:“此女生的娇弱,目光却是不逊,将来只怕性子烈,须知女孩子还是小鸟依人为好。不若取个小字叫做依依吧。”

母亲点头,拜谢了师太,回到屋徒四壁的茅草屋。父母都是极为孝顺的人,母亲怀孕时正赶上祖母生病,于是在这个穷的有上顿没下顿的家里,好吃的都给了祖母。母亲常挨着饿伺候病人,做很多活计,累的昏倒过好几次,于是我自幼身子单薄,还有畏寒的毛病。那时爹爹在一家私塾教书,挣一口微薄的口粮。

自那之后,我逐渐明白娘虽然拥有前世的容貌性情,却没有保留前世的记忆。于是我不敢造次胡乱讲话,生怕她以为我爱中邪把我寄养到尼姑庵去。

说来也巧,几年后逢端静皇太后过世,皇上悲痛之余,在全国甄选至孝之人。爹爹被举孝廉,封作了县令,一家人的生活就好了起来。

十几年快乐的童年时光眨眼而过,如今竟面临骨肉分离。我知道娘不会离开爹和我们去京城,就像爹不会纳妾让娘伤心一样。他们是患难夫妻,相濡以沫,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刻骨深爱。

没想到一夫一妻制的现代,我有一个花心的爸爸;三妻四妾的古代,却有一个专一的爹爹。

造化弄人,莫不是上苍有意让我相信爱情么?

天还没亮,表叔就来接我们了,爹娘有意早早送走我们,是怕他们走后出乱子有人欺负我们姐俩。景安县是柳安州最北边的一个县,在表叔家住了一个月之后,京城姨母家的一个管事带着车马来接我们了。

京都繁华耀花了我们两个土包子的眼,虽是隔着马车帘的缝隙匆匆一瞥,也足以让人震惊,窥一斑而见全貌。

“韧儿,一会儿到了姨母家,切记万事小心,别让人笑话了去,说咱们没家教。”小声叮嘱小我两岁的弟弟。

他郑重的点头,颇有老爹成熟稳重的风貌。

街道边鳞次栉比的高大建筑连绵起伏,高高的台阶之上,朱红色的两扇大门敞开着,硕大的牌匾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梅侯府”。

不错,这就是姨母家了。传说中的公侯府邸,已过世的老太爷有军功,被先皇封做绥靖侯,作为富二代的两个儿子却没有一个习武的,老大袭了爵位,老二也就是我的姨父从小爱读书,如今官居三品礼部尚书。然祖先有命,家和万事兴,于是他们两大家子没有分家,一直住在一起。

据说那爵位本不是世袭的,姨父也仅中过举人,不是状元、探花什么的,梅家之所以如此得圣宠,主要还是因为宫里有一位得宠的梅贵妃。

入了西角门,我和弟弟恭谨小心的跟在管事后面穿堂过院,来到一处院落里。高高的廊檐斜插云霄,显示着高贵气派。

想必是有人已经提前通报过了,姨母迎了出来,口中唤着:“我的儿。”抱住我俩失声痛哭。母亲只这一个姐姐,情分自然不是假的。

大哭一场以后,大家进屋落座。姨母问了问情况,又安慰我们不要担心,等过了风头就让姨父走动走动,尽量让爹爹官复原职。

叙话了一会子,姨母便带着我们去见大夫人。之前我已经听母亲讲了,梅家内院的最高统治者便是大夫人,如今已近花甲之年,是个精明的老太太。

已过世的老太君共有四个儿女,长子梅伦袭了绥靖侯的爵位,也就是大老爷。

次子梅倾也就是我的姨父是礼部尚书,三品大员。

大女儿白梅氏嫁给了白御史,有个独生女儿白莹雪经常到舅家来住。

小女儿便是宫里的梅贵妃,听说很是得宠。也正是因为这位贵妃娘娘,梅家才能显赫一时。

进屋时大夫人正歪在榻上吃丫鬟剥好的栗子,姨母垂泪上前道:“大嫂,前儿我跟您提的两个可怜的孩子如今已经到了。”

我和弟弟连忙行礼,道大夫人好。因大老爷袭了爵位,大夫人就是一品诰命,而姨母却没有任何头衔。

她起身到近前,热络的拉起我们的手,称赞道:“果真是两个粉雕玉砌的娃娃,一点也不输给公侯世家子女,你们且好好住下,和莘儿、蓉儿他们是同样的用度。”

她所说的莘儿是二表哥梅莘,姨母唯一的儿子,这个二字是按大排行的,大老爷家的儿子梅荼是大哥,所有人称呼梅莘都要加个二字。

“听说表妹、表弟来了,我放了学可是急急的赶回来呢。”说话间有一人挑帘进来,玉冠束发,面若敷粉,唇红齿白,眼角眉梢带着春风般的笑意。此人五官面相生的极好,眸中光华流转,粲齿一笑分外清朗,典型的阳光大男孩。

姨母笑道:“这就是你二表哥梅莘,整日不学无术,只知混闹,以后依依可要好好管他。”

话音未落,大夫人温和的目光便扫过我身上。于是,我紧张的有些跳动加速的小心肝体味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若我是姐姐,叫我管教表弟也算一句客气话,还说得过去。可我是妹妹,哪有管教哥哥的道理。姨母和母亲的意思我是懂的,他们不过想亲上加亲。只是刚刚大夫人看过来的那一眼让我很不安,照理二表哥是姨母的亲生儿子,他的婚事该是由姨母、姨父定夺。刚刚姨母既那样说了,大夫人合该附和一句。可是她却那样略带忧色的望我一眼,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岔子?

不过,我向来对这等不知上进的富三代无甚好感,风流公子么,远观可以,却不是我想要的。

表哥倒也是个热心人,拉着我和柳韧问长问短。正说话间,外面传来环佩叮当之声,细碎的脚步近了,一个身量不太高的小丫头率先跳了进来:“新来的哥哥、姐姐在哪?”

大夫人笑骂道:“刚刚进来个性急的就不说了,你个姑娘家也这般没规矩,知道的是你不见外,不知道的以为没家教呢。依依可别跟她一般见识,这是你四表妹梅捷。”

小丫头调皮一笑,行了礼,就快步走到我和弟弟身边,忽闪着大眼睛看来看去,又回头看了看刚刚进屋的三位,貌似老成的点头道:“这位姐姐长得倒是和大姐有几分像呢。”

大家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我一眼辨认出姨母的亲生女儿大表姐梅蓉。她确实与我有几分像,不过她体态丰盈,个子也高些,我算是略小了一号,嘴小下巴尖些,我俩的大眼睛倒是有一拼。

她上前两步握住我的手:“依依,早就听说你和柳韧要来,我可一直盼着呢。如今可好了,咱们姊妹一处吃住、玩乐岂不开心。听闻柳安州刺绣天下一绝,我可要好好向你学习呢。”

大表姐言谈举止都透着稳重端庄,是典型的大家闺秀。随和亲切,有长姐风范,我心里踏实不少:“大表姐客气了,我女红差得很,根本上不了台面。诗书也不曾学过什么,将来少不得要大表姐多费心教一教。”

姨母又引荐了二表姐梅姿、三表妹梅敏,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然二人气质却不同。梅姿高挑、纤细,丹凤眼妩媚且高傲;梅敏姿色差些,双眸却很是晶亮。

互相见过礼,落座叙话,我才知这姐姐妹妹的排行是如何来的。大表姐梅蓉今年十七岁,二表哥梅莘十六,梅姿与我同龄今年及笄,却长我两个月,梅敏今年十四,梅捷十二。后三位都是大老爷的小妾所生,只有大表哥梅荼已经二十多岁,是大夫人亲生。

大家在一起吃过了午饭,也算一般熟了。午后,姨母命人给我安排住处,大表姐推荐了她容得院旁边的一处闲院,叫做“依人居”的,笑说:让小鸟依人的依依去住岂不贴切。

其实我本对这“小鸟依人”四个字最不服气,然我知道大表姐没有坏心,也就不好反驳她。暗想自己本就寄人篱下,住依人居也罢了。二表哥的院落极大,下人又多,就没有给柳韧安排别处,只叫他住到梅莘那里。和他一起去太学读书,这倒是让我很高兴的一件事,京城之中的太学里都是达官显贵之子才能去的,那里有最博学的翰林院大学士教书。

姨母把她身边一个懂事的大丫头翠叶赏了我,又照大表姐她们的例安排了两个小丫头和两个婆子来依人居当差。

我虽号称前知府千金,然而只有我和弟弟知道爹爹是史上第一穷酸知府,家里只有收留的难民杨伯夫妇扫院子看门,他们的孙女给娘当了小丫头。我和弟弟都没有下人伺候的,恩,也不能这么说,洗头、洗衣之类的活一般都由我做,我也算弟弟的半个下人。

虽不习惯,也只能领人谢恩,入乡随俗嘛,进了人家的门就听人家安排吧。

转眼年关已近,梅家有皇上赏赐的良田千顷,到年底都来交租子,白花花的银子、沉甸甸的稻米都被搬进府库,我偷眼瞧着才知道做大地主的好处。难怪梅家平日里奢侈浪费,原来都是因家底厚啊。

正月里最是好玩,宫里的梅贵妃不断赏赐奇珍异宝下来,蓉姐姐就会把她那一份分给我些,二表哥也会分给柳韧些。我们都沉浸在兴奋中,对很多新奇的事也逐渐习以为常。

只是最难让我适应的还是大聚餐时,十几个人吃二百多道菜的阵容,也忒浪费了,难怪人家大诗人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偏偏正月里每顿饭都要一大家子一起吃,我悄悄算了算,大概一个月的吃喝花费就要几百两银子吧,相当于爹爹几年的俸禄。

三月初三上巳节,在这个民风尚算开放的小唐,是青年男女心目中最神圣而值得向往的节日。

清晨以香花沐浴,穿上最漂亮的衣裙,轻施薄粉,挽起高髻,看看头上太素静,便插上母亲送我的及笄之礼,那一只碧玉簪。

爱美是每个女孩的心性,我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父母尚在边陲受难,我也无心去寻个什么情郎来,就穿上一件素净的白衣,有暗花云锦底纹的,这还是初进梅府时,大夫人特意命绣坊做的,也算是我最好的几件衣裳之一了。

这样既表明了自己无心争春,又不会丢了梅家的面子。

出了依人居,我便带着翠叶到大表姐的容得院去,刚到门口就见她带着惜雅出来,见了我快走两步笑道:“依依,你也太素静了些,随我来吧。”

不由分说,便拉着我的手进了她的闺房,打开满满的妆盒:“喏,这些随便你挑。”

“蓉姐姐对我最好了,什么好东西都舍得给我用。只是,我不想太招摇了。”梅蓉最理解我的心思,也没多说,只拿出一只翠绿镶有碎宝石的花钿别在我的发间。

我抬眼看向镜中,轻飕的柳枝形状飘逸喜人,宝石晶亮映得明眸更加灿烂。

“你看,这样既不张扬,又不简陋,刚好衬托依依出尘脱俗之美。”蓉姐姐笑的很真诚。

我也笑了:“蓉姐姐,我今儿若是能钓来一条大鱼,定要分一半给你吃。”

“坏丫头,今儿是什么日子,能乱分东西吗?出去后可别胡言乱语,以你的姿容说不定哪位世家公子上了心,以后不就有依靠了?”梅蓉拉起我的手去二道门处和大家汇合,放眼望去,一片花花绿绿的美人出行图。都是精心装扮过的,一个个美的不可方物。

其实我也不是全然没有钓个金龟婿的打算,只是古人讲究门当户对,以我罪臣之女的身份,哪个能看得上呢?

梅捷开心的迎过来:“还是大姐和依依姐姐最漂亮。”

蓉姐姐的端庄高雅之美确实无人能及,至于我么,只有我自己知道只是装淑女而已,实际上偶是半个女土匪呀。

“故作清雅未必就是真性情。”白莹雪扫了我一眼就转过身去。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看我不顺眼,虽说梅家多添了两张嘴,可是也没减她的待遇不是。人家姑表亲自然比我这姨表亲更亲些,我也没说什么,你不就是千金小姐么,咱有两吨的度量,能容得下你。

二表姐打扮的最是隆重,满头珠翠,金钗歩摇,环佩叮当。都说她长的最像宫里的梅贵妃,如今盛装打扮确实也有几分高傲的妃子派头。

只是我却不明白,皇帝都五十多岁了,难道她想进宫和自己的姑姑抢姑父么?

在马车上,梅捷悄悄告诉我,二姐此次是有目标的,对她的猎物已是下了决心要抢到手。

帝都东面的百里桃花园是达官显贵们专用的踏青之所,下了车,看身边人都是华丽的衣袍,我暗暗叹息。可见古代的贫寒女子想钓个金龟婿也不容易,森严的等级制度下,根本就不给你见面的机会。

默默走着,忽听有一个脆朗的声音说:“小姐,听说王爷们都来了,在东边呢。”

有人低声叱道:“嚷什么,怕别人听不到吗?”

梅姿拉紧梅敏快步往东边去了,看着她们摇曳的背影,我忽然就明白了。“蓉姐姐,二表姐莫不是想做王妃么?”

梅蓉笑着点点我的额头:“有些话知道就不必说出来了。”

我们几个在岔路口向西边走了,只因东边那条路着实是太拥挤了。

大约走了一射之地,桃花开得愈发繁盛,景致渐入佳境。周身被芬芳萦绕,前面有一棵高大的桃树,许是年纪太大,树很高,花开得却不多,枝桠也不繁盛。树下一种不知名的小花开得甚是喜人,迎着阳光在风中微微点头,琉璃一般的花瓣片片晶莹剔透,微风扫过笑脸竟像钢琴的琴键一般此起彼伏。

我心中甚是喜爱,有心采上一朵,不想,被走在最前面的大表姐抢了先。

“呀,花中有刺。”大表姐惊叫一声,直起身子捏住自己被扎破的手指。

大家凑过去一看并无大碍便放了心,我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果然花茎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尖刺。

“果然是一片刺海,可是刺中竟然能开出这样娇美的花,迎风而笑,真是让人心动。”我小心掰掉刺,采下一朵认真瞧,它虽生在桃树的阴影里,却娇艳欲滴,花瓣水润润的,像小姑娘的俏脸,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梅捷虽小,却总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我觉得这小花很像依依姐呢,虽是生长环境不佳,笑容却是最美的。”

不错,我爱它是因它像我。我会心一笑:“只可惜不知这花的名字。”

“此花名叫笑春风,古籍中记载原长于密林之中,不需太多阳光雨露便长的十分娇艳,春天开花,花型如笑脸,在京城出现倒数罕见。”一个温润的男子声音在不远处传来。

我抬头便见三位美男子掩映于树后,想必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说话之人应该是中间那个,因为……他长得最好,气质最好,所以我认为他的声音应该也是最好的。只可惜一个都不认识,话说回来,认识才怪。

大表姐双手捏了捏裙边,敛眉道:“司马公子有礼。”

白莹雪和梅捷也随着屈膝万福,我也只得比着三个葫芦画了个瓢。

对方还礼之后,中间那人看着我道:“这位姑娘面生的很,似乎从未见过。”

大表姐拉起我的手道:“这是我表妹依依,才从柳安州来,司马公子应该是没有见过。”

不知为何,大表姐的手有些颤抖,手心都是汗了。我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古代女子见人少,偶尔见到男人就紧张的不行。

“哦,柳安州在下未曾有幸踏足,如今见姑娘嫣然一笑堪比花研,敢问柳安州女子都是这般明丽的么,不知姑娘的依依二字可是小鸟依人的依?”

我一听他说“小鸟依人”就有些恼了,只因我长的纤弱些就要依人么。

“公子错了,是小鸟不依人的依。”我微微一笑,等着看他窘迫。

那三人都愣了一下,转瞬哈哈大笑,饶有兴味的看着我连连摇头。我想他们心里必定是再说:好个尖刻的丫头。

我转头不再理他们,拉着蓉姐姐往旁边走。她却并没有抬脚的意思,反而对那司马说:“是我疏忽了,依依是表妹小字,大名叫做柳嫣然。”

司马点了点头,对我道:“我知道你这名字如何来的,必是幼时笑的欢畅可爱,父母才给你取名嫣然。又见你目光无忌,才取小字依依。”

我仰头盯他一眼,是有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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