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门籍
对于何太后的娘家,萧妙音也听过,这家子其实和萧家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士族,都是暴发户。当年五胡乱华,中原的士族一部分去了长江以南,另外一部分就在胡人手下讨生活。
讨生活归讨生活,北朝的士族们也不拘泥于胡汉之别,若是有必要也会将女儿嫁给鲜卑人之类的胡虏。不过这里头并不包括做外戚们。
士族之所以是士族,并不是靠着女儿进宫来的。
宫中鲜卑妃嫔一代比一代少,但后宫中的士族女子也没见着。如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娘家都是寒门。
虽然萧妙音心里觉得那些士族架子拿的高高的,但不得不说家教之类还是士族的好。
何家是个什么德行,她从那个来说话的家奴身上就能知道个大概了。连主人都不必见。
阿昌把萧妙音抱到早已经准备好的屋舍内,让侍女将带来的糕点摆上,此时出家修道还没有那么太多的规矩,甚至和尚都还能吃荤呢,所以阿昌还特意让人准备了羊肉馅的麦饼。
萧妙音坐在席上一边吃一边等何家女眷走人,萧佻在观主那边谈玄装逼过了一个多时辰都还没见着人,她低下头算了算时间,觉得何家那些人睡一觉的时间都有了之后,就叫人过来给她洁面洗手,她又可以出去溜达了。
“对了,待会叫上那个叫清则的小道士吧,让他陪着我走走。”萧妙音说道。
观主派来的少年道士老气横秋,老觉得不太舒服,换个小的反而浑身都轻松许多。
阿昌应了。三娘子提的这个要求都不算是什么要求,而且那个小道士长得俊秀,白齿红唇的,人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是小娘子也不例外。
萧妙音准备收拾好在到外面去,见着清则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汉人孩童在十五六岁之前都是梳总角,面前的小道士却已经早早的将头发给拢在头顶梳成道髻,用一根木簪固定住。
他人相貌生得好,年纪小小,但站在那里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小道长安好。”萧妙音道。
“小娘子,观主派我来带小娘子在观中走一走。”清则说着已经微微侧开身,给她让路来。
“郑氏麻烦道长了,”萧妙音手里攥着一把饴糖,打算待会在路上给这个小道士吃,小孩子就没有不爱吃甜的。
道观中今日没有道场要做,山中原本就寂静,若是没有人经过,听见的只有雨打芭蕉的声音了。
路上的落叶已经被清扫干净,两旁道路的大树参天。
“观中有三清殿……”清则走在她身边,开始给她介绍观里的一些风景来。
说起来这道观还是建造在太武帝的时候,太武帝和其他的鲜卑贵族崇尚佛教不同,太武帝信道,信到什么程度?连年号都改成真君之类的。
那十几年里头,道教大盛,而佛教在朝廷的压制下,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了一段时间。
萧妙音听着,偶尔还问一问清则该怎么去。倒也不是她真的想去看看,毕竟那些地方都是人家拜神的,贸贸然去,反而显得自己根本不敬重这些神灵。她只是摆出个态度,她很尊敬这位小道长来着。
人家放下功课带她逛道观,而且师父都在被她的兄长骚扰,这么点姿态总要摆足。
道观并不是很大,也没太多可去的地方,说了几个殿,就是林子,其他的地方例如观中道士清修的地方,就不适合说给小娘子听了。
见着清则说完这些地方之后就无话可说,她干脆就扯着人说起道德经来。
“道德经虽然说只有那么薄薄的一本,但是总觉得道理很深。”萧妙音一边走一边说。
“大道至简。”清则想了想回了这么一句,“师父常说道不必长篇累牍来叙说。”
萧妙音对这些佛或者是道自认是没有多少慧根的,尤其是佛教,她见过那些肥头大耳的和尚,心里很是不喜欢。
不过瞧着面前这漂亮小道士说话一板一眼的样子,她突然想和他多说几句话来。
“小道长觉得什么是道呢?”
既然师父都陪着她大哥在谈玄了,那么徒弟陪她装一下也没事?
“太上老君曰:道可道,非常道。”人家一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
身后的那些仆妇离得近的听到两个人的对话,都有些怪小道士没有颜色。不过萧妙音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她面上一笑,正要开口说什么,对面传来人声,她定睛一看,见着一个身着鲜卑袍子的女人在仆妇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今日来这家道观里头的人还挺多的啊?
“这是……?”萧妙音不得不看向清则。没办法,对面的人她没见过。平城里的鲜卑勋贵多的如同过江之鲫,她又没有跟着长公主到处去走动,哪里会认得?
豆卢氏带着一种仆妇从道上缓缓走过来,何家是汉人,但豆卢氏是鲜卑人,鲜卑人这几十年来都在被汉人潜移默化,有些鲜卑人也喜欢汉人的作风。豆卢氏今日出来穿着汉人女子的襦裙,好看是好看,但终究不利于行动。
她见着那边站着一个着襦裙梳总角的小娘子,襦裙是碧色的,上面绣纹精致秀气,眉眼也长得好。尤其那么一双眼睛活泛的很,生气勃勃。
豆卢氏今日在山中玩耍,到了道观中觉得身体疲乏睡了一觉才起来。才醒来也不急着立刻走,干脆就到处散散步。
刚到道观的时候,她听身边的侍儿说了,燕王的大郎君和三娘子在道观中,想来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就是萧三娘了。
想着豆卢氏又将萧妙音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次,这打量和刚开始不同,要探究挑剔的多。似乎要将这个小娘子身上到底有哪点好给瞅出来。
萧妙音被豆卢氏这么一看就浑身上下开始冒鸡皮疙瘩。清则倒是反应快,身边的小娘子是观中贵客,可不是这么能够让人看的。
阿昌也过来赶紧牵着萧妙音往别的地方去,方才那名小道长说过的地方她可都记着,让三娘子去那里看看也好。
豆卢氏瞧着这幅见着她就绕道走的架势,心里很大不满,她道,“面前的可是萧家三娘?”
清则弯下腰手中掐诀,“这位小娘子是燕王府中中人。”
平城里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燕王是太皇太后的亲弟弟,就算有什么不满,脸上也不好发作出来。
可惜面前这位鲜卑贵妇人听到清则的这话就笑了,“那正好,我夫家是阜阳侯,是皇太后的兄长,今日在道观中相见,也算是有缘。怎么见着人就躲呢?”
清则听到豆卢氏的话,蹙了蹙眉头。有缘无缘是佛家的说法,道佛相争是世人皆知的事。在道家的地方说佛家的话,总有那么一点打脸的味道。
豆卢氏对那个小道士完全不在意,甚至连个眼神都给施舍过去。她就想瞧瞧这个被太皇太后看中的小丫头。萧家如今和陛下年纪相近的小娘子有三个,大娘已经定下来了就等长大和高凉王成昏,二娘是博阳侯的嫡女,按道理出身是够了,但博阳侯被太皇太后厌弃,他的女儿自然也进不了太皇太后的法眼,可是三娘……
豆卢氏再看了看萧妙音,肌肤白皙,模样秀丽的让人心喜,小小年纪已经是这样,长大了恐怕出落得更加昳丽。
模样长得好是好,可惜是庶女。
“三娘子躲我作甚么?”豆卢氏笑道,她带着仆妇们走到萧妙音面前,心里有些不舒服。不得不说这个萧三娘的容貌的确是在自家女儿之上,也难怪太皇太后会让长公主着重这个庶女。
可是明明她的女儿出身要更好,凭什么就要眼睁睁的瞧着那个位置被太皇太后定了去?
“在此地相见,三娘见长者不拜见反而躲开是何道理?”豆卢氏对着面前的小姑娘,口吻也不善起来。
皇太后被太皇太后一压就是十几年,到了如今也不见着有半点翻身的希望,朝中大事皆有太皇太后定夺,就连后宫事,没有东宫的发话,皇太后也不敢擅自做主。
到了如今瞧着萧家还打算继续霸着位置下去,不让后来的人分杯羹,这如何让她不恼?
打算带着萧妙音离开的阿昌听到豆卢氏这话,面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自家三娘子出个门竟然还能遇到无理取闹的人?
若不是对方肆无忌惮打量人,她们又何必让三娘子躲开?
“有礼不躲,无礼则躲。”萧妙音瞧着豆卢氏面上贴的花黄,和嘴上艳红的口脂,抬起头就答道。
鲜卑女子不似汉族女子有那么多可以装扮的东西,基本上头发梳成一条大辫子,头上盘几圈,妆容的话面上着白粉,额角嘴角贴花黄。
说实话,这妆容真心考验人的原本长相。
她瞧着豆卢氏那一脸,腿肚子都有点小颤,被那一脸的又白又黄给吓的。
萧妙音这话一出,清则都忍不住要笑。后面的那些仆妇没读过书,不过听着自家三娘子的话,似乎是占在上峰?
豆卢氏愣了一愣才明白过来这小娘子到底是在说什么东西,没办法,汉人的东西她并没有怎么接触,如今被人用礼仪这么一套,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萧三娘是说她没礼貌了?
豆卢氏厚厚白粉下的脸顿时涨红起来,她是阜阳侯夫人,是当家主母,基本上过的是好日子,就算进宫面对皇太后,也是自在居多。如今被一个才几岁的小娘子这么当众挑面皮,这让她如何能够忍得住?
“礼?身为小辈竟然来和长辈说甚么礼?真不愧是小妇生养的,你家阿姨是没教过你恭谨么?”
她这话一出,萧妙音身后的那一群仆妇就变了脸色。
萧妙音站在那里,一张小脸几乎快要抽成一团。
这女人的脑子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明晃晃的把柄送到她的手上来?
“阜阳侯夫人。”萧妙音挥开阿昌的手,向前走了几步,她的背脊挺得很直,“若真论长辈晚辈,恐怕夫人还得叫儿一声‘妹妹’。”
此言一出,清则是真的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破功。萧妙音身后的那些仆妇们不适合跟着清则一起笑,但面上都流露出‘是这样没错’的神情。
豆卢氏一愣刚想骂萧妙音,结果想起来,太皇太后的辈分压在皇太后之上,而萧三娘则是太皇太后的侄女!真的要论辈分,萧三娘其实和她是同辈的!
辈分和年纪从来就没有什么一定的关系。
“你……”豆卢氏原本见着萧妙音只是比自家女儿大了那么一两岁,心下自然而然就将人当做小儿看,没想到太皇太后的辈分上去。说话的时候也没想就这么说出来了。
萧妙音见着豆卢氏错愕,不肯就这么打住,她上前一步,白嫩嫩的脸上是最天真无辜的神情,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将人往角落里逼,“儿的确是庶出,可是教养之事并不在阿姨手里,而是在于阿娘。况且圣人曾曰礼尚往来,夫人不以礼待人,却要人以礼对待夫人,此行径就连圣人都不赞同。”
萧妙音心里叹息,她是庶出没错,在家族内部,嫡出的资源比庶出好也是没错,而且她也不觉得有啥不对。
可是这种事大家心里知道就行了,到了外面,看得还是父亲的身份怎么样。
除非这家主母是公主,可是她的嫡母没女儿啊。
庶出子女的教养都是让父亲来的,嫡母都只是旁边帮把手的关系。阜阳侯夫人这么明晃晃的说她是小妇教出来的,这是要把萧斌和博陵长公主的脸都抽肿了,一句话把两个大佬给得罪了,她简直是钦佩这位夫人。
萧斌位高权重自然不说,博陵长公主的性子可不柔顺,她要是闹起来,不脱层皮都奇怪了。
“方才夫人那话的意思是,阿娘疏于儿的教养?”萧妙音一双黝黑的大眼睛闪烁着天真无邪的光芒,好像就是个真的小儿一样,但是口里的话却是逼得豆卢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才那些话在场的人可全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就算豆卢氏带来的那些仆妇们可以装作听不到,但是她这边还有十几号人哦!
想要撇清?没那么容易!
萧妙音今日跟着大哥出来玩,哪怕大哥到了地方就跑去装逼去了,她调*戏小道长也很开心,结果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跑出来的人在她面前摆长辈的谱儿,就别怪她操起棍子打。
豆卢氏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竟然牙尖嘴利到这种程度。而且她说的还都在理上。
“你……!”论一套一套的搬大道理,豆卢氏还真的不擅长。
萧妙音瞅准机会,抬起手扬起袖子,嗷的一声哭出来,“夫人德行与晋朝贾后有何异?于人子女之前斥人父母!”
说完,她一下子就转回一个小孩该有的模样“夫人何必侮辱于我!羞辱我家爷娘!”然后她一抽袖子跑的飞快。
阿昌反应过来,连忙带着人追上去。
清则方才在一旁看了一场好戏,尤其那位鲜卑贵妇脸色连那层白粉都遮不住了,真是比以前师兄带着他下山看杂胡玩幻术还要精彩。
他道了一声“无量天尊。”赶紧的溜了。
萧佻心满意足从观主那里出来,听到的就是自己庶妹在道上被豆卢氏堵了的事。听到家人转述豆卢氏的话,萧佻冷笑连连,“我家的事,自然有我家自己来处理,她一个外姓巴巴的贴上来是怎么回事?”
说着,萧佻顿时想起怎么回敬过去了。
过了几日,博陵长公主进宫了。
在东宫内,太皇太后对着满脸愤恨的博陵忍不住叹气。
“阜阳侯是看不起我吗!”博陵长公主一开口就把何太后的兄长往死里打,“我家的小娘子,甚么时候轮得到他家女人来指手划脚,还说我不加以管教?王府中几个郎君小娘子的用度我亏过吗!甚至还给请先生启蒙呢,不分青红皂白,就责备我起来!”
今日皇太后并没有在太皇太后身边服侍,因此博陵长公主说起话来也不避讳什么。
“大嫂,你说句公道话。”想起嫁到萧家之后受的那些委屈,博陵长公主泪珠子断线似的往下掉,“我哪里亏待过我的儿子?三娘是妾侍生的,但还叫我一声阿娘,那豆卢氏就不安好心!这么大的人了脸皮也不要,竟然在修道之人的地方和个小娘子过不去?”
博陵长公主越说越气,也越来越恨。如今连个侯夫人都能爬在她头上了,她要是不把豆卢氏给收拾老实了,是不是日后平城里是个勋贵都能教训她了?
“这个毒妇!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家中可不止有三娘这么一个小娘子。”博陵长公主擦了泪,冷笑连连,“当着别人的面说三娘家教不好,根本就是存心搞坏了几个小娘子的名声!”
太皇太后蹙眉起来,“豆卢氏这番行径,的确是太过分了。她是阿何的嫂子,就让阿何自己去训斥吧。”
都是一家人能训斥出个甚么?博陵长公主一听到这话就暗啐一口。何太后那个性子她还不知道?不过就是骂上一顿,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大嫂若是不严惩,那么家中娘子的名声……”
“此事你放心便是。”太皇太后笑了笑,可惜笑意没有到眼里去,她看了看身边。
长秋卿会意走了过来,“将这事告诉太后,豆卢氏口无遮掩,此事应当怎么办?”
博陵长公主看着长秋卿远去,心里仍然不解恨。这么多年来挑剔到她头上的,除了太皇太后还真的只有一个豆卢氏。
太皇太后她没办法,但是一个豆卢氏,她还不止有的办法整治?
何太后听到长秋卿传来的话之后,立即就将长嫂给召入长秋宫。如今太皇太后健在,没有让长辈为一个小辈让位置的道理,所以到现在她还住在长秋宫。
豆卢氏被召进宫来,何太后劈头就是一句话,“你到底是怎么搞得?挑刺儿竟然挑到萧三娘身上去了,我之前给你说的话,难道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何太后人在气头上,面对犯事的大嫂,说话格外的不客气。
“我……”豆卢氏劈头盖脸的就被何太后一顿训斥,心中十分委屈,“是那萧三娘躲人在先,我也不过是……”
“不过是甚么?!”何太后简直是被这个大嫂给气死,萧家如今炙手可热,她尚且要仰仗太皇太后的鼻息,一个侯夫人在东宫眼里恐怕还比不得那两个萧家郎君的一只木球。她战战兢兢的服侍太皇太后,娘家人倒是一个劲的给她添乱!
“那萧三娘牙尖嘴利的,”豆卢氏被何太后这么一训斥,气势比刚刚进来的时候弱了许多,“不给人半点余地……”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给人余地。”何太后看着这个鲜卑大嫂,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鄙夷,胡虏果然是胡虏,半点脑子都没有。
何家这身份,也是靠外戚起家的,而且底子比萧家还弱,萧家至少还有一个有天子实权的太皇太后,何家有甚么?
要不是求娶士族之女无望,何太后压根就不想见着这么一个爱惹祸的大嫂。
“你挑拨在先,说话前也的想想那是太皇太后的侄女!就凭着这点你也得对人客气些!”何太后是见过萧三娘的,绝对不是什么娇纵的性子。
“太后又何必对着自家人发火。”豆卢氏这一脚踏进宫就挨了一餐骂,甚至何太后都不肯听她解释,满心委屈之下竟然是要哭了出来。
“……”何太后几乎被豆卢氏给噎死。
豆卢氏抹泪犹自说道,“自从六娘到了这个位置上,家中也没有获得多少好处,甚至遇上太皇太后家的人,和甚么一样。如今太皇太后想让萧家女郎留在陛下身边,用心太后还不明白?萧三娘是庶出,而太后的亲侄女是嫡出,比她不是合适许多?说不定日后这天下的富贵都要被太皇太后占了去!”
豆卢氏话音刚落,何太后一把操起手边的玉珏狠狠砸了过去,玉珏在豆卢氏所坐的枰边一跳,干脆的碎成了几瓣。还有一块碎玉砸到了豆卢氏的脚上。
“你……你……”何太后已经被气得话都说不通顺,她的手指从袖中伸出颤颤巍巍的指着豆卢氏。
这话是在嫌弃她没用么!
她的阿兄当年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蠢妇!
“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何太后不想因为豆卢氏将太皇太后得罪干净,而且博陵长公主那边也需要安抚。
豆卢氏被这么一吓,老实了许多。
从长秋宫送出的礼物到了博陵长公主和萧妙音哪里。
从宫中出来的东西没有不好的。
博陵长公主听到何太后送东西过来,看都不看,直接让公主家令丢到府库里去,她贵为长公主,这么一点东西,还不放在眼里。
“听说太后大怒,夺了阜阳侯夫人的门籍。”公主家令说道。
博陵长公主慵懒的半躺在大床上,怀里抱着一只从西域来的狮子猫。听到公主家令的话,她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门籍是出入宫廷的凭证,如今豆卢氏被夺了门籍,不仅仅颜面大失,而且日后宫廷也进不去了。除非哪一日何太后再把门籍还回去。
“还算是个聪明人。”博陵长公主这一句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谁。“只希望那家人老老实实,要是再撞到我的手里,那就不是这样能了事了。”
萧妙音如今忙着在院子里数那些布匹,这时候布匹都是当做钱来用的!她见着几乎快堆成小山似的绢,就恨不得两眼发光。
院子里头两个小家伙也是瞧着那些稀奇物什口水直流。
常氏能够得到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但是和宫廷里出来的比起来到底还是逊色了许多。
常氏看着儿女们闹了一番,赶紧让人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这些都是太后赐下的东西,收着日后说不定有用处。
阜阳侯夫人被夺了门籍一事在平城中的贵族女眷中闹得纷纷扬扬,其中内情不知道被人猜了多少次。
小慕容氏今日到了李平家中拜访,随便将女儿萧丽华一块儿带了出来。小慕容氏有心让女儿多多出来走动,她给一双儿女请了师傅。大儿子还好,可是女儿满门心思的不是什么读书,而是想着鼓捣家里的那些庄园。
想起女儿那些想法,小慕容氏简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好好的一个贵女,怎么想到要养猪还要在猪圈后面挖池塘养鱼!
这些田舍郎应该干的事,是一个小娘子该想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