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我是神棍(五)
“先生,您找什么呢?”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服务生。
“那位小姐,刚才和我坐在这边的那位小姐呢?!她是不是出去了?!”叶圣辉气都有些喘不匀,刚才那种突然不见的情况,决不可能是她在自己没发现的情况下站起来走了!虽然已经见识过很多灵异事件,但他还是难以接受这‘大变活人’的事情,抱着侥幸之心对服务员问道。
“小姐?”服务员想了一会儿,“先生,我刚才一直在那边拐角处站着,没看到有人过去啊……您?”服务员欲言又止,虽然她之前一直在忙,这边角落的座位她也并没注意。但是如果有人走从那边走过去,她是一定看得到的!
看这位先生如此失态,不会精神有什么问题吧?好吧,现在香港人哪个没有一两个精神问题,没有的话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了~
服务员走了,撇下叶圣辉一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轰然跌坐在椅子上,他的整个世界好像都在刚才那一瞬间崩塌了。
桌上是他刚才从钱夹里掏出的那沓现金,原本在他手上拿着的那叠符咒也被刘涟拿走了,最早的那张因为‘失效’的原因被他拆开研究过,现在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所以,他是完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真的曾经遇见了刘涟这个人!
不,要说证据应该还是有的!
叶圣辉在桌上留下一张纸币就往外跑,住酒店什么的都是要登记身份信息的,去那个胶囊旅馆不是很容易搞清楚了吗?
事实上并不啊,亲。
所谓胶囊旅馆,本身就是非常廉价的供给单身旅行的人们居住的地方。正规的地方自然会该要求出示的就要求出示,该登记的时候登记,但刘涟入住的这间明显刚开业也并不那么正规。
当时是直接办了入住,可以住一天交一天的钱,人家也不去管究竟是什么人住进去,又是什么时候走的事情。如果超过了第一天入住时的时间没有去办理续住,去房间催过之后也无果,人家就会直接把这间房挂回‘无人居住’的区域。
好巧不巧,现在这个时间已经过了点,刘涟又一直不在房间里,她也没有任何行李,房间被留了两个小时之后就又给别人住进去了!
而且旅馆里每天来来去去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前台也不会特意去记刘涟这个人,叶圣辉就直接杯具了——即便他是警察,但也不能直接拷问出人家完全没记住的事情来——所以他就是思觉失调出现幻觉了?!
不,不对,还有纸扎店的老板!他见过她的!
叶圣辉抹了把脸,重新给自己鼓起了劲。那些记忆那么真实,他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甚至记得她每一个表情!那怎么会是幻觉呢?!以前他的幻觉可都是非常玄幻的啊……下意识地,他想起了不久之前的那个‘大变活人’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然而……
“没有啊,阿sir。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应该没有吧!”几日不见,店老板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些,好像是生病了。“咳咳。您也知道,我们这边那么多庙,除了街坊光顾之外也会有很多外人来买贡品拜拜的嘛~这些日子是真的有些晕头转向……身体也很不舒服……我连您都不记得见过没有了,又怎么会见过和您一起来的小姐呢?”
叶圣辉简直被这个答案打击到无以复加,失魂落魄地踉跄着就走出了纸扎店,自然没有看到他身后纸扎店老板突变的脸色。
真的是幻觉啊!怎么办?
我是精神病了吗?!
之前越觉得与刘涟的接触是很真实的记忆,此刻被‘现实’扇的嘴巴就越严重。
之前李医生说他的心理状态很不好,必须尽快调节自己的情绪,并且要努力以药物帮忙调节。但是他完全没有听,还越发地为了尽快摆脱现状而失眠、大把地喝安眠药……昨天他还以为自己是真的见鬼而不是有病,现在一看,他其实是真的病得很严重的吧?!
怎么办?回不了o记已经是注定的了,而且这种状况曝光之后,他恐怕真的要彻底告别警队了!
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巧合,让叶圣辉几乎彻底崩溃了。之后很多时候甚至包括听证会的时候他都是浑浑噩噩的,甚至他已经准备好了辞职信,只等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就要递上去了。这种状况直到他又一次遇到了灵异事件,并且这些事也被身边其他人验证了才好转起来。
不过,始作俑者刘涟到底是怎么了呢?
她是被突然拉回了现实世界了!
这一回倒好,她就直接跌坐在自己屋门的外面。而她身边不远处,还跌坐这另一个人——一个陌生人!
好悬啊,如果不是刘涟已经经历过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现在她就已经叫出声了。他们家的院墙还是很高的,大门也都是落了锁的,何况到院里来还要经过外面的那间小卖部才可以。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还有,真的是人吗?
她站起身,从空间里拿出了黑伞轻轻走过去,用伞的顶端戳戳那个‘人’。好像晕过去了诶!嗯,也听得到呼吸的声音,是人。
于是她又大着胆子蹲下,将那人翻过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帽子下面的头发那是完全白花花,一点黑色都没有!妈呀,这怎么看都得上百岁了吧?!
因为看起来是年纪非常大的老人,而且又是这样虚弱地晕过去,刘涟的警惕心也就放下了一些。天寒地冻的,总不能就叫个老人这样倒在院子里啊!索性就架起他来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给他放在了椅子上,又去拿了药油回来给他抹太阳穴嗅鼻子。
好半晌,老人才渐渐转醒,睁开眼看到刘涟就愣了。
“老人家,您到底是谁啊?怎么大半夜地会倒在我家的院子里呢?”刘涟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确定了他没有敌意也没有杀气啥的,便给他倒了杯热水喝。经历过那么多事,她已经学会了尽量先倾听了解再有动作了。
谁知这样一问,那老人的眼中居然开始迅速集结起泪水来,他居然哭了!
“我?我?我是你舅舅啊,阿莲!”
老人一开口,刘涟就是一愣。舅舅?妈妈的兄弟吗?是她理解中的那个‘舅舅’吗?!
而且,阿莲这个称呼也让她愣了愣。她是北方人,她的名字一般都会被叫做‘涟丫头’、‘大涟子’、‘涟涟’甚至是‘涟儿’!阿莲这个称呼,虽然近两年她一直被这样叫,但那都是在南方。怎么……她舅舅真的如她想象的是个南方人了?
此时她才仔细地观察起这位老人来。刚才因为灯光昏暗再加上他外面罩着很厚的防寒服所以没发现,他里面穿的衣服还挺有民族特色的,很像南边的少数民族的衣服!
“你妈妈,是不是叫白薇?”
刘涟又是一愣,她妈妈并不叫白薇,但是却也是姓白的。这两者之间势必有什么联系!
“我妈妈身份证上叫白慧。”刘涟仔细地看那老人的脸,希望从那沟沟壑壑下看出老人原本的长相——确实与她妈妈有几分眉眼相似——她便多信了几分,照实说了。“但她却从没有提起自己有哥哥来着。”
“我是她的弟弟!”
“啥?!”刘涟惊愕地上下打量着老人的样子,她妈妈比她爸爸还要小一点的,眼前这老爷爷看上去比她家爷爷年纪还要大呢,怎么可能是她妈妈的弟弟?!
老人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上面一个笑眯眯的少女拥着一个比她更小更矮的少年,旁边烫金的字还写着:徕仁薇、徕仁金摄于一九七四。
少女是刘涟的母亲无疑,少年,真的是眼前这位老人吗?刘涟有些不知所措,曾经一直没有出现过的亲人如此离奇地出现在她眼前,还是这种形象,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老人,即徕仁金,叹了口气,将他的故事一一讲给了外甥女听。
原来,老人确实是刘涟的舅舅,还是湘西的少数民族人士。他也绝非是看上去这样的过了百岁行将就木的老人,而是正当壮年,刚过不惑。而无论是他的衰老、刘涟母亲的突然‘病亡’亦或是刘涟自身的奇怪体质,都与发生在他们家或者说是一群人身上的传奇故事有关。
湘西自古以来都有落洞女的传说,也就是未婚的年轻姑娘突然之间性格大变,少言寡语,闭门不出,甚至行动开始僵化,最终变成不吃不喝不念不语的活死人。当地很多人都相信,是这是因为她们被洞里的神仙看上,带走了她们的魂魄所致。
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这其中并没有人神结合的故事那般唯美,有的只是受害人以及其家属的痛苦和凄凉。
刘涟的妈妈,严格来说就是个落洞女。只不过她成功地逃走了,破天荒地成功逃脱,这是当地从没有过的事情。
宗教的本源,其实就是偶像崇拜。
但真神还是假神,凡人们肉眼凡胎,根本识不清。只是崇拜强大的力量的话,有可能就会信奉邪神,对人对己全无好处。
落洞女的魂魄,其实就是被这样一位邪神收走的。当然,收走之后是真的如传说中的娶为妻子了还是纳为小妾了这普通人根本无从得知,但是想来,决不会那样轻松愉快。因为如果只是被占为妻妾,断不会千百年来连回娘家的机会都没有吧?除非,那些灵魂被令做他用了。
这件事还是徕仁金的太爷得出了确切的结论,他老人家,是湘西第一个有胆量以灵力调查‘洞神’的巫师。然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便埋下了导致徕仁家每一个女孩子痛苦命运的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