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顾霜霜被陆怀瑾这样抱着，有点恼。想起他不讲信用，且故意扔下自己，心里更加不痛快。

刘峰看着陆怀瑾，眼睛瞪得老大。照着陆怀瑾这么个揉法，他妹子不会被揉坏吧？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顾霜霜突然用力推开陆怀瑾，侧过身，用胳膊肘在他胸部狠狠顶了一下，抓住他的手腕，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一米六的小姑娘，愣是将一个一米八八的汉子给撂翻，看得刘峰膛目结舌。

这不算重点。

重点是……居然有人敢摔陆怀瑾？刘峰默默为她点了支蜡烛。

休息室内的氛围变得奇怪。助理安琪给刘峰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跟自己出去；刘峰担忧地看了眼顾霜霜，还有点不情愿走。

当然，如果他现在不走，等陆怀瑾知道是他亲自把人给送来厦川，还不得把他锤出宇宙去？

想到这里，刘峰赶紧脚底抹油，跟安琪走出休息室。

出去后。刘峰拉住安琪问：“安姐，里面那是啥情况？”

“你带过来的人，你问我？”安琪蔑了他一眼，从公文包里取出平板电脑，划掉“寻找顾小姐”的备注事项。

刘峰抓了抓脑袋，憨笑道：“我这不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吗？她真是陆少女朋友？”

“不知道。”安琪面无表情阖上平板皮套，甩给他一个冷脸。

刘峰不敢在这里等陆怀瑾出来。这几天，他可得躲着点陆怀瑾。“安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哈，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

说完，脚底抹油，跑了。

休息室里。陆怀瑾拧着眉头，揉着胳膊爬起来。

他这会没脾气。看见她，他是半点脾气都没了。他爬起来，走到她跟前，拽住她的胳膊，声线难得温柔：“你吃饭了吗？昨晚在哪儿睡的？”

顾霜霜攥紧小拳头，抿着嘴唇，无比怨恨地瞪着他。陆怀瑾被瞪得有点莫名其妙，又问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他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白眼狼，小骗子！”顾霜霜瘪瘪嘴，心里的委屈都在此刻迸发，“混蛋！”

陆怀瑾头一次被人骂“混蛋”，按理说他应该生气，可他这会半点脾气都没，反而看她一脸委屈，心坎阵阵发酸。

他解释说：“我没骗你，我也没想到会在等你的时候，被人给带走。我这不是在大张旗鼓找你吗？”

顾霜霜心里委屈。被人撂下，孤零零地滋味她不是没体会过。可当她被陆怀瑾撂在一个陌生地方，那种无助感，让她特别绝望。

昨晚蹲在银行时，她觉得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永不见底的黑窟窿。孤立无援，永远下坠。那会她想，恐怕冷死，也不会有人给她收尸。

“你不信我？”陆怀瑾大吸一口气，低头看着她。

她依然瞪着他，声音颤颤：“我能信你吗？”

“废话。”陆怀瑾有点无奈，伸手拨弄了一下她油腻腻的头发，“脏成这样，走，大哥带你去洗澡，换身衣服。”

“咕噜”一声，顾霜霜的肚子开始打鼓。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又抬头看了眼陆怀瑾：“我想吃饭。”

“好，先去吃饭。”陆怀瑾伸手拽着她纤细的手腕，拉着她往外面走。

他见她没有抵抗情绪，总算松了口气。

走出休息室，为了躲避媒体，安琪和保镖护送他们走vip电梯。一路上陆怀瑾死死扣住她的手腕，生怕一松手，人就消失了。

到了地下停车场，电梯向下一沉，坐不惯电梯的顾霜霜有点头晕。陆怀瑾发现她一路上低着脑袋，阴沉沉地一句话也不说，脸上也没有丁点笑容。

怎么一夜不见，成了这样？在宁安时，她还一路笑嘻嘻，走在路上东顾右盼，在他耳根下叽叽喳喳。这会是怎么了？

陆怀瑾将她塞进车里后，体贴地拧开一杯热奶茶，塞她手里；紧接着，又剥了一只蛋黄派递到她嘴边，“喝点热奶茶，吃块蛋黄派垫垫肚子，这里离餐厅还有段距离。”

顾霜霜双手捧着热奶茶，没有空手，就“嗷呜”一下张口，毫不客气地把陆怀瑾剥的那只蛋黄派咬住，一口吃掉。她吃得太急，噎住，干咳了几声，急忙忙又往自己嘴里送热奶茶。

蛋黄派口感柔软，滋滋甜腻；奶茶有一种似苦非苦的醇香。她觉得这味道很好，忍不住“咕隆咕隆”猛喝了几口。狼吞虎咽的后果，就是呛住，她猛咳一阵，一口奶茶喷在车里。

安琪坐在副驾驶，洁白的衬衣上也被她喷了奶茶。她蹙眉看了眼后座，心想素日属陆怀瑾最洁癖，车上被人喷了奶茶，一定是他先发火。

让安琪意外的是，陆怀瑾非但没发火，反而扯了纸巾给顾霜霜擦嘴，一边擦一边温柔的斥责她：“慢点，没人跟你抢！想吃多少都有。”他瞥见她油腻腻的头发，伸过手去，嫌弃地揉了揉，“头发怎么这么油？”

“因为没洗啊。”顾霜霜胃里舒服了点，此刻她也没那么委屈了。她抬起头，巴巴看着他：“陆大哥，还有吗？”

“有，安琪，东西拿来。”

安琪把一包进口蛋黄派递给他。他取出几个，散放在自己双膝上，随意捡起一个剥给她吃。

陆怀瑾一听她叫自己“陆大哥”，心情畅快起来。他像是有一个世纪没听她叫自己“陆大哥”了。

顾霜霜狼吞虎咽，几口将一瓶奶茶一大袋蛋黄派干掉。

可她吃完，还是饿。

陆怀瑾懂她的眼神，安慰说：“再等两分钟，过了下个红绿灯路口，就到餐厅了。”

顾霜霜点头。

“你想吃什么？”陆怀瑾问她。

她想了一下，扭过头问他：“有面吗？豌豆尖面条，有荷包蛋就更好了。”

“吃什么面？在山村你还没吃够吗？”说话间，车子已经在美食城停下。陆怀瑾拉着她下了车，兴致冲冲带着她进了一家高档粤式餐厅。

来之前，安琪已经给他们订好包间。所以他们一进门，就被经理引进包间坐下。

陆怀瑾把厚重的菜单递给顾霜霜：“这菜单上的食物，你随便点。”

顾霜霜随手一翻，翻到一只油爆爆的烧鹅，照片上的烧鹅色泽诱人。她舔了舔嘴唇，抬手在烧鹅上戳了戳：“这个。”经理拿着点菜仪开始记菜。她抬起头，问陆怀瑾，“陆大哥，可以点两只吗？”

陆怀瑾扭过头就对经理道：“来四只。”

她继续点菜。菜单上好些菜她都没吃过，于是她看哪道菜顺眼，就戳哪道菜。

末了，经理开始统计菜单。

“四只烧鹅、六碗云吞面、四个菠萝包，八斤烤乳猪。”经理看了眼二人，疑惑问道，“能吃完吗？”

“你新来的？”陆怀瑾瞪了经理一眼。

经理被他瞪得打了个寒颤，忙拿着菜单走出去。

菜一上桌，顾霜霜伸手抓起半只烤鹅，狼吞虎咽啃起来。她原本不知道自己有多饿，可这会看见满桌的菜，她才意识到自己饿得是多么疯狂。

烤乳猪和烧鹅被烤得酥脆。油爆爆的视觉冲击，让她的胃顿时变成无底洞。她恨不得把满桌食物一股脑全塞进自己胃里。

陆怀瑾刚拿起筷子，就被她这幅饿鬼般的模样吓住。他吞了口唾沫，问她：“几顿没吃了？”

顾霜霜吞下一口食物，抬手抹了自己半脸的油，“昨天就没吃。”

“……”陆怀瑾紧着眉头，心下歉疚，给她盛了一碗云吞面，“昨晚在哪儿睡的？”

“外面。”刚吞下一口食物，她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片好的烤乳猪。皮儿脆香，油而不腻，解馋的很。

陆怀瑾正准备给她夹菜，听见她的话，陡然顿住。他说：“你身上有钱，怎么不住旅馆？”

“找不到。”顾霜霜昨夜跟着秦衍在山上。那里是别墅区，附近根本没有旅馆等落脚处。

况且，她常年住在山村，加上当时情绪混乱，没多余脑子来思考其它问题，就也没想到旅店。

陆怀瑾蹙着眉头，目光复杂。他扭过头，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她此刻吃得正香。

顾霜霜吃过烧鹅，有了一点饱腹感，又捧起面前的白瓷碗，喝了一口热腾腾的面汤，然后特别满足地大吸一口气，嘴角弯弯，声音也变得清亮起来：“陆大哥，这面汤真好喝！”

显然。她这会什么怨念都没了，饱腹感让她觉得身心愉悦。什么烦恼都散了。

“嗯，多吃点。”陆怀瑾看着她，鼻尖突然有点酸。

饿成这样……

他此刻除了心疼，没别的感受。

陆怀瑾见她额前的刘海油腻腻，实在看不过眼，伸手替她拨弄了一下。将她的头发拨成中分。

顾霜霜包着一口面汤，鼓着腮帮子，顶着中分，一脸疑惑看着他。

“我怕你的刘海挡住你的视线。”陆怀瑾解释说。

“哦……”顾霜霜放下碗，跟他闹嗑，“陆大哥，我从来没有像昨晚那么惨过。又冷又饿。”

“很冷吗？”他这话一问出口，就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这种天气，怎么可能不冷？

“嗯，到后半夜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要冷死了，饿死了。我还做了一个很短的噩梦。当时我宁愿自己在噩梦里的时间长一点，也不想醒过来。”顾霜霜打了个饱嗝，扭过头，一脸无害地问他，“陆大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陆怀瑾越听，心里头越不是滋味。他硬生生吞下一口唾沫，将悲悯的情绪压制下去。

“因为醒来之后，会比噩梦更糟糕。冷，最冷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要被冻死了。”她长舒一口气，突然就咧开嘴笑起来，摸着鼓起来的肚子，满足道：“不过现在好了，再冷都过去了，现在能吃饱的感觉，真好。”

这个月份，白日虽然秋高气爽，但晚上寒露极重。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她一个人蜷缩在城市一隅，孤助无力的情景。

饥寒交迫，甚至比卖火柴的小女孩更糟糕。

陆怀瑾动了动嘴皮，想说什么，又给吞咽回去，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声音有点颤：“多吃点。”

顾霜霜已经饱了，她扭过头看着他，疑惑道：“陆大哥，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咳……”陆怀瑾卷起拳头，放在嘴边佯装咳了一声，“有点感冒。对了，你怎么会跟刘峰在一起？”

顾霜霜放下碗筷，擦擦手，叹气一声，把昨天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听顾霜霜说完一段话，陆怀瑾理出两个关键人物。

他浓眉一挑，问道：“是刘峰把你送来厦川？你到了厦川，遇见秦衍，他却让你在外面等了一宿？让你露宿街头？”

顾霜霜点头。

“呵……”陆怀瑾脸色冷沉，渐渐捏起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