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这年头,并没有什么冗官冗员之类的问题,老实说,科举每三年就要取个几百人,遇到一些事情还要开恩科,因此,老实说,就算是进士,若是运气不好,又没有合适的路子,说不得得候补个一辈子。
为什么当官的不乐意丁忧,三年守个孝,回来之后,黄花菜都凉了,天底下的官位就那么多坑,一个萝卜□□了,后面不知道多少萝卜在等着呢!
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京城一样,楼上扔下来一块砖头,说不定就能砸到哪个高官身上,哪怕砸中个平民百姓,说不得就跟哪家官员勋贵有亲 。
这年头跟后世不同,一个寻常的县城,正儿八经有品级的官员最多也就两位数,后世一个派出所都不止这么多编制了,这些叫做官,其他那些办事的就是吏,吏员是贱籍,子孙是没有科考的资格的,日子虽说好过,但是也没有太好的出路。
而更多的有做官资格的只能整日里跑到吏部,查看有没有空出来的缺,能不能轮到自己。
多出一个缉私衙门,对于许多一直在候补的位置上,每年干拿着不足正式工一半的俸禄,有的甚至压根拿不到手的官员来说,多出一个衙门,对他们来说就是多了一个机会。
按照圣人的设想,这个衙门应该要跟市舶司平齐,统领这个衙门的没个三品,也该有四品,下面有正式品级编制的,只怕两位数都少不了。至于到底是属于文官还是武官,那就放到朝堂上去吵嚷吧,反正不光文官有科举,武将也有武举呢!
贾赦很怀疑,自个之所以人缘不错,没准就是因为自个提出来的建议,总是能给很多人带来好处。
圣人将设立缉私衙门的事情跟内阁诸位大臣通了气之后,便将事情拿到了朝堂上,果然,大家一时半会儿也不去想市舶司被圣人盯上了,自个会不会倒霉了,一个个为了缉私衙门的事情,争得脸红脖子粗。
户部想着要将缉私衙门挂到户部下头,兵部借口缉私需要动用兵船还有沿海的卫所将士,坚持要将缉私衙门挂在兵部下面,吏部那边也横插了一脚,说缉私衙门是有监督市舶司之权的,属于吏部的考察范围,应该算在吏部名下。
工部,吏部,刑部倒是想插一手,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在一边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得到一定的利益。
之前多出了个织造局,虽说还在草创阶段,没有正式上马,但是已经有不少人从中分润了一部分利益,如今这个缉私衙门,可是比织造局更大的一块蛋糕,这叫朝中一帮官员如何能够淡定的下来,便是内阁一帮大佬,也已经在琢磨着到底举荐什么人,进入缉私衙门任职了。
亏得贾赦从来不上朝,得以清闲,要不然的话,只怕都要觉得这朝堂跟菜市场差不多,恨不得捂着耳朵拔腿就跑了。
问题是,贾赦如今也面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阿寿的教育问题。
阿寿这个年纪,放到后世也就是个幼儿园中班的年纪,问题是,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公立私立的幼儿园,想要上学,那就是统一的蒙学,不管你先来还是后到,只要还在启蒙阶段,先生就是拿着三百千之类的蒙学书,循环教学。至于教学手段,那就是死记硬背,不是背书,就是描红,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新花样。
贾赦是有心找个诙谐的,能够因材施教的回来直接给自己儿子做西席。
但是张氏却不这样想,张氏早就觉得贾赦实在是太惯孩子了,这年头有句话叫做棍棒底下出孝子,贾赦对阿寿太过纵容,阿寿性子也被养得比较跳脱,虽说这点年纪,看不出来离经叛道,但是很多时候也显得没大没小的。
而且,徒明昀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阿寿没有同龄的玩伴,那些小厮固然年纪不大,但是小厮选进来是伺候小少爷的,因此,就算年纪小,也得七八岁才能选进来,对阿寿自然是百依百顺。
贾珍回京之后,也时常跑到这边来,但是贾珍比阿寿要大上近十岁,三年一代沟,这两人之间恨不得就是鸿沟了,贾珍毕竟成熟得多,对着阿寿从来都是摆出一副大哥哥的样子,对他也是百般回护。
这样长大的孩子,若是教不好,还不无法无天了啊!张氏想到自个娘家几个侄子,跟阿寿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已经小大人一样了,结果自家孩子却一直这般淘气。
张氏每次跟贾赦说,贾赦都直接来一句,阿寿还小呢,让他玩吧,大一点自然就好了!
张氏真的很想跟贾赦说,小什么小啊,再过十年,都能订亲了啊!阿寿一天天长大,还是那样的脾气,成天磨着贾赦要这要那,贾赦之前做了水力的印刷机还有纺织机,就缠着自个也要,结果,贾赦还真的找工匠按照比例,做出了一个模型送到了阿寿的院子里面,甚至还包括了一个完整的庄园的模型,里面用了水车,翻车,贾赦还搞出了一个风力的小磨坊给他玩。
阿寿那小祖宗知道之后,硬是逼着屋里的下人拿着大扇子扇风,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些麦子,说是要用那个磨坊磨面,将屋里的下人折腾得差点没只剩下半口气了。张氏听到这个消息,也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张氏将阿寿叫过来,要跟他讲道理,结果阿寿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一堆歪理,硬是弄得张氏都转不过弯来,张氏情急之下,竟是不顾仪态,抄起鸡毛掸子就想揍他,结果阿寿转身拔腿就跑,还在那儿说什么“小杖受大杖走!”
最让张氏郁闷的是,贾赦听说了消息回来,还在那儿给那小魔王叫好,又许诺了一堆东西出去。
张氏实在是快要绝望了,她当初确实是因为对贾瑚的一些愧疚之心,对阿寿颇为纵容,结果,纵出了这么个混世魔王出来,如果天底下有后悔药的话,张氏恨不得直接灌下几葫芦下去,在发现阿寿初步表现出熊孩子模样的时候,立马抄起家伙好纠正过来。
因此,在听说贾赦拒绝了七皇子的好意,不愿意让阿寿进宫学之后,张氏就只觉得自个心口疼。宫学那种地方,张氏虽说是不乐意让阿寿过去的,还是那句话,阿寿在家无法无天惯了,跑到那个规矩一大堆的地方,身边拎出个伴读,说不定都来头不小,到了那边,别闯出什么大祸来,不好收拾。
只是,宫学不去,家学却是必须要去了!放在家里请西席是绝对不行的,张氏觉得贾赦对孩子实在是太纵容了,到时候阿寿顽皮起来,贾赦自个就是个有些混不吝的性子,说不得还在一边叫好呢,可别把先生给气跑了。
而且,阿寿本来就是个皮猴一样的性子,之前贾赦打着让阿寿强身健体的名义,教阿寿什么剑术。结果呢,阿寿如今那叫一个身轻体健,一年到头,连个喷嚏都不带打一个的,拎着把贾赦专门给阿寿订制的短剑,虽说没有开锋,但是,家里一般的下人,都已经制不住他了,几乎要上房揭瓦的节奏。
张氏如今已经不想别的了,只想着赶紧将阿寿塞到学堂里头去,天天读书写字,自然也没力气再瞎折腾了。张家家学的先生好几个,如今张家老爷子退休了,也在家学里面挂了个名,偶尔去上一堂课。主持家学的是张氏的一个堂叔,是个老举人,考了两次进士没中,后来干脆也不考了,直接就接过了主持张家家学的担子,另外还有一些先生,有的也是张家的族人,不过,那些族人很多并不是长期在家学教学,他们考中秀才或举人之后,会在家学里面给学里的孩子上一段时间的课,等到科举之前一年,再专心备战科举。
张家的家学规矩很严格,教得都是蒙童或者是童生,考中秀才或者是年纪超过二十五之后,就不用来了,这些年也出了不少成绩,因此,很多张家的亲戚或者是左右乡邻,也会奉上束脩,将孩童送到张家家学念书。
“将阿寿送到你娘家的家学?”贾赦听了张氏的话之后,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咱们住在城外,总不能叫阿寿天天一大早起来,晚上还得赶在城门关之前就出城,这也太辛苦了!”
张氏很想说,就让阿寿住到张家去,但是虽说儿子调皮捣蛋,但是撒娇逗乐的时候也是极为可爱的,一天两天的还好,就当儿子走亲戚去了,时间长了,那也想得慌。
张家家学不比宫学,宫学其实是按照朝廷的作息,十日一休沐,但是一般的家学蒙学,除非是一些节庆,或者是先生有什么急事,否则的话,是不会放假的。
张氏因此,咬了咬牙说道:“咱们在京里面不也有宅子吗,咱们还住回内城里头,这样离张家也就没多远了!”
见贾赦还在犹豫,张氏直接就说道:“阿寿这么大了,就没差不多大小的玩伴,如今他整日里在家顽皮捣蛋,说不得也是这个缘故,何况,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可不比长大了再结交要牢靠得多!”
贾赦想想也是,他点了点头,说道:“媛儿你说的是,嗯,过两天咱们就去张家走一趟,拜见一下祖父还有岳父岳母他们,顺便带着阿寿去家学拜师!”
张氏见贾赦这么快就同意了,顿时松了口气,她还真担心贾赦心疼儿子,不叫儿子跑那么远去念书,这会儿只觉得胸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一时间轻松了许多,却突然只觉得有些眩晕,不由伸手抓住了贾赦的胳膊。